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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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擎天权臣,乍然惊现在眼前,还与自家的内宅女眷举止亲昵?

    满屋子的人过于震惊,一时间呆若木鸡愣在了当场。

    不只是谁先反应了过来,颤着声线弱声喊了句“恭请首辅大人圣安”,屋内的众人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请安。

    免对阮家人的隐瞒不报,李渚霖原是有些气愤

    可方才瞧见为安生得那般稚巧可爱,且句句不离姨母姨夫舅舅堂姐他便知阮家人平日是尽心尽力看顾着孩子的,天大的气也消散了不少。

    不计较,却并不代表能彻底释怀了。

    且以阮家这轻如牛毛的分量,若非因为为安,恐这辈子都无法近李渚霖的身。

    他并未多瞧他们一眼,只眸睫轻垂,乜了身侧的女人一眼,

    “我就他们无恙,现在你亲眼瞧见,可尽信了?”

    “是臣妇多谢大人。”

    阮珑玲将头略低了低,抿唇低声应了一句。

    张牙舞爪的野猫,若是能揪住脖后的那块软肉,便能瞬间温顺乖巧。

    这简直是至二人重遇以来,阮珑玲最最文静柔情的一日了。

    看来对付她,一味表心意是无用的,还是需些段稍加威压才行。

    李渚霖忽在其中咂摸出些乐子来。

    他将怀中的女人愈发搂紧了些,伸出指尖轻弹了弹她耳侧红玛瑙白玉耳坠,然后附身凑低,在她耳旁阴恻恻低声道,

    “今后你若再敢跑

    走陆路,我就将他们绑在马后拉尸去追;

    走水路,我就将他们扔进湖海泡胀喂鱼;

    哦或许你听过天葬吧?就算你会飞,我也将他们剁碎了去喂秃鹫,腾空随你而去。”

    “阮珑玲,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放完狠话,李渚霖并未再理会他们,转身拂袖阔步而去。

    阮家人匍匐在地,并未听见这些诛心之言,只瞧见那威势万丈的首辅,紧揽着阮珑玲在怀中贴耳蜜语,而阮珑玲则眸光莹润,满面通红这情景旖旎无限,亲昵尽显。

    到底是长姐,阮丽云比弟妹们更通晓些人事些。

    她率先从地上颤巍地爬了起来,揣着心尖问,

    “玲儿这是怎么回事儿?首辅他与你你们二人”

    面对满面关切,且担忧心焦的家人们。

    阮珑玲的脸色犹如染缸变了又变,沉默几息之后,甚为艰难道出了一句,

    “他,首辅,是为安的亲生父亲。”

    ?

    !

    !

    直到众人平安回到府中之后,都还陷在巨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消化这个事实。

    当朝首辅?竟然是为安的亲生父亲?

    且居然还要娶阮珑玲?

    阮玉梅的心脏狂蹦到停不下来,一直提在嗓子眼,她实在太过惊慌,干脆来找阮成峰来拿主意。

    “方才我在刑部就觉得很蹊跷,为何那些问话句句都在指向为安的身世

    既然我们都吐露了实情,那首辅定然已经知道了姐姐当初是去父留子的呀!他他向来残虐无道,这次不仅没有对我们施以重刑,还要娶姐姐?指不定以后就要将姐姐关起来,再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不见天日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阮成峰蹙着眉头沉默不语,沉思了半柱香时间后,才幽幽道了句,

    “首辅大人至今未娶,至于三姐也再未另嫁

    这保不齐,二人心里都还有着彼此呢?”

    “阎王让人三更死,哪儿能留人到五更?

    既躲不过去,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

    刑部。

    薛烬正俯首案牍,正提笔批注刑卷案宗。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并未停顿分毫,直直就踏入了殿厅当中。

    这世上敢未经通报,就禁止闯入锦衣卫指挥使办案要地的,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薛烬并未抬头,只由衷道贺了一句,

    “啧满京城的人都在赌你我二人谁会先行娶妻成亲,未曾想你这么快就喜得麟儿当爹了,我确为你高兴。

    只是那玲珑娘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渚霖并未回答,只轻哂一声,往桌面上扔了个沉甸甸的香囊,分量重到撞落了几本书卷。

    “拿这些银子,去买身衣裳。”

    ?

    薛烬不明其意。

    “你日日一身黑衣,不觉得瞧着晦气吓人,有碍观瞻么?”

    ?

    不是?

    常年杀人见血,穿行诏狱不穿黑色穿什么?

    薛烬被莫名中伤,眉眼微皱,脸上的神情愈发疑惑。

    李渚霖眉峰微挑,行至案桌前,用指节叩了叩桌面,着意提醒道,

    “十日后我成亲。

    你若再敢穿黑色来,我便让你日日蹲在菜市口,扮黑无常拖尸。”

    哪怕是玩笑,也透出些杀伐之气来。

    薛烬一脸“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的怨种神情,却也敏锐捕捉到了这语调中微不可见的一丝自得。

    都不用问,便知他娶得定然是那玲珑娘子。

    十日?

    这么快?

    马上就娶?

    这般猴急?

    简直是片刻都等不及呐。

    薛烬将那枚香囊揣入怀中,唇勾微扬,冲着眼前的男人极其认真道了一句,

    “这是做衣裳的钱,其实鞋我也还缺一双。

    你再加点?”

    *

    皇宫。

    李渚霖离开刑部之后,便马不停蹄回到德政殿中,先是处理了边关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又宣召了几个内阁大臣将新颁布的盐务政令梳理了一遍,紧而因循旧例,行至承明宫查问幼帝的功课。

    幼帝朱承基今年五岁,比一般大的孩童要更矮些,在宫人们的悉心照料之下,也显得有些面黄肌瘦。

    这个年纪的孩子,如为安大多都喜欢跑闹欢跳,可朱瑄却尤其不敏迟钝,这是打娘胎里就带来的,他甚至生下来的哭声,都比其他的婴孩弱些。

    有不少朝臣百姓质疑,先帝有那么多个皇子,个个聪慧骁勇,为何独朱承基天资这般愚钝?有许多乡野间的赤脚医生分析,那是因为其他皇子都是先帝壮年时所生,而李明珠入宫之时,先帝已至耳顺之年。

    年老体衰之下,种弱有瑕,嫔妃受孕本就极其不易,还有许多婴孩都胎死腹中,幼帝能平安生下来就已是万幸了,愚笨些也就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身为帝王,肩扛社稷大任,所以李渚霖对朱承基的要求也会更高些,不仅每日的功课都是由他亲自布置,更是费心研制出来许多利于开智的玩具,且还悉心挑选出适合每个年龄段的文书史记,命太傅们按章授讲。

    可惜。

    就算刻意放缓了课程进度,朱承基也屡屡跟不上,好在他天资虽不算高,却很勤勉,的年纪就晓得日夜勤恳苦读,倒也能让人心慰些。

    今日太傅在课上讲的是增广识文,所以李渚霖便抽查了几个典故出处。

    朱承基听了有些茫然,冥思苦想未果后,垂头搓了搓,甚为不好意思,

    “舅父朕记不住这么多

    忘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偏偏方才李渚霖在阮府时,就问过为安读过些什么书,为安正正提到增广识文,且还将其中的段落倒背如流由此他对幼帝不免有些许失望,可也知道每个人天资有限,怪不得孩子。

    “回去再多看几遍,若是实在记不住,就誊写下来。”

    虽这语调温润和煦,可朱承基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些自责。

    他自就没有爹爹,周围又一直都是太监宫女,哪怕是朝臣太傅们也不从不敢约束斥责他,人人都是将他捧着的,过之处只能看见别人的头顶。唯有舅父会管束他,偶尔还很严苛,朱承基知道,这是舅父在真心关切他。

    不管宫内的正史传记,还是宫外的野史传,听过那么多传颂舅父英伟事迹的故事朱承基心中早就在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今后长大了也定要做个如舅父那样,气度恢宏,励精图治的君王。

    舅父会牵着他的,在前头为他引路。

    而他只需要紧跟在舅父后面就好,总有一日,他会达成目标,得到舅父夸赞的。

    李渚霖忙完所有一切朝堂政事之后,夜早已深了,他坐在车架上,眸光顺着随风翻腾的窗帷望出去

    此时不算特别晚,

    街道上,还有些卖吃食的摊贩支着帐帘并未回家。

    昏沉黄暖的烛光下,馄饨摊上冒着氤氲的腾腾热气。

    一家三口正坐在木凳上,合吃着一碗馄饨。

    郎君将勺中的馄饨吹温,递送到对面的夫人嘴边,夫人含羞娇嗔着吞下,一旁半大孩子的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颜。

    十分家常。

    透着满满的烟火气。

    好像是李渚霖伸伸,也能够着的样子。

    他瞬间就下了决定。

    “径直去阮府。”

    阮府的下人们再看见这尊煞神哪里敢拦?

    门房只能脚下生风跑来烟霏阁提前通报一声,也好让阮珑玲提前有个准备。

    此时她正一如即往,侧身躺在榻上给为安讲睡前故事。

    本来已有些睡意的为安,瞬间不觉得困了,从被窝中伸长了脖子一直朝门口探去,眸光烁亮,

    “李叔伯又来了?!”

    不比儿子的欢喜。

    阮珑玲闻言的瞬间有些慌乱,毕竟她此时褪了外衫,只穿了件如雪的寝衣,发髻钗镮也都拆了,如墨的青丝就这么随意地散落下来实在是不宜见人的。

    正在她掀开被子下榻,纠结着到底是再穿件衣裳,还是披上薄氅时,李渚霖已经到了。

    阮珑玲的动作瞬间僵直,仿若定在了原地。

    好在只要有为安在的地方,气氛就不至于太糟糕。

    为安有些兴奋,拍了拍背面,

    “李叔伯这么晚来,是要在这里陪我安寝么?”

    整整五年,李渚霖都再未见过她就寝前的模样。

    他的眸光不由落在女人身上,定神深望了两眼。

    “不是。

    就是想知道你们此刻在做什么,过来看看。”

    男未婚女未嫁。

    却深夜出现在闺阁内室之中,其实是有违男女大防的。

    可为安毕竟年纪还,玩性起来了哪里能顾得上这些?只眼巴巴道,

    “每晚睡前母亲都会给我讲故事。

    李叔伯你会讲故事么?你上床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母亲母亲,我要听李叔伯的故事。”

    阮珑玲快速披上薄氅,将整个身形都遮得严严实实,真想着如何替李渚霖回绝。

    毕竟她只想让他快些走,偏为安要

    让他留下作陪。

    谁知拒绝的话语还未出口,李渚霖竟道了句“有何不可?”,然后竟就褪去鞋靴,起身跨上床榻,直直盘坐在了床榻内侧,甚至瞧出了阮珑玲的开溜之意,歪头和为安,

    “只是若你母亲不在,我怕不出来,讲得不好。”

    。

    无法。

    在为安的强烈要求下,阮珑玲只能将迈出去一半的步子,又收回来,重新躺回了榻上。

    男人强大的存在感,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脚都蜷缩了起来,稍稍动弹一下都要先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李渚霖并未特别关注她。

    只语气轻缓着,娓娓道来讲了个故事出来情节有些老套,不过是个少年少年离家,如何救老扶幼,如何助人为乐,如何匡扶正义经历了怎样的艰难险阻,最后成长为个大英雄的故事。

    难得的是旧瓶装新酒,由初至尾,由到大巧妙设计了好几个反派,使得少年一路跌宕起伏又杂糅进了些战术兵法的知识,起承转合那叫一个扣人心悬,最后落点在人物由青涩变为成熟的心灵成长上。

    不仅为安听得入神。

    阮珑玲也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了。

    听着听着,她不禁抬眸,朝对面的男人望去

    跳跃的烛光下,暖黄的光圈微微晃荡,斜斜打在李渚霖的侧脸上,他本就剑眉星目,生得凤表龙姿,只不过平时身周自发带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可此时却显得很温良可亲。

    此时听完故事,为安困意也涌上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牵过左右二人的指尖,将他们的掌交叠在一起,闭着的眼睫微颤,嘴角带着笑意,

    “母亲父亲为安

    我们一家三口在一处,真好”

    阮珑玲心中触动,又朝男人望去,谁知却正正好好对上他灼灼的眸光

    目光相接,一触即烫。

    她瞬间心跳如鼓,满面通红,却执拗地并未别头挪开,只任这股炙热顺着眸光流入心中。

    此刻。

    某个严防死守夯厚坚实的角落,莫名开始松动

    这没来由的春潮萌动,不由让人尤其心慌意乱。

    她干脆撤回,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屐着鞋三步并作两步走,直直朝屋外跑了出去。

    李渚霖自然是迅速追了出来。

    他由后拽住她纤细的腕,让她转过身来。

    莹白色的薄氅,因这股力道,在似水的月光下划了一个完美的半圆,最后顺着女人的身形,斜斜包裹,直至坠落晃荡至平直。

    他将她的薄背抵在墙上,附身垂眸,望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粉腻酥融娇欲滴的面容。

    直觉体内涌上股燥*热。

    嗓音变得低沉且异常沙哑,语调简短,透着霸道,又沁出一丝软和,

    “与我交吻,现在。”

    她纤长如乌羽般的睫毛垂下,在莹润的月光下扫下一片阴影,娇柔的身躯微颤,却并未有何动作。

    他喉头一滚,暗吞了口唾沫。

    “阮珑玲,我警告你,你可以不愿,我这就命黑骋铁骑唔”

    话音未落。

    女人抬高臂圈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用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