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面

A+A-

    然而真相却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残酷。

    十二年前,钢琴家麻生圭二因拒绝帮忙从海外带海洛因回国,被月影岛上的四人联,将他与他的家人困在房屋内,纵火残忍杀害。

    而麻生成实因为在东京医院住院,侥幸逃过一劫。

    这次月影岛上的几起杀人案件也都是麻生成实所一安排的报复,为了替自己的家人复仇。

    最终,他选择了在大火中焚尽罪恶,包括他自己。

    天已经亮了,但柯南的眼前却仿佛还燃烧着昨夜的熊熊火焰,而那首月光曲也萦绕耳畔,久久不能忘却。

    “什么?船坏了?”毛利五郎的大嗓门叫起来,“那我们怎么回去?”

    毛利兰对他的一惊一乍感到无奈:“爸爸!你耐心一点,了会有其他人来接我们!”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法一般,一艘巨型邮轮朝着月影岛远远驶来,劈开两道雪白的浪花。

    它的体型很大,在海面上显得十分抓眼。毛利兰指着邮轮,朝身边的人道:“应该就是这艘了!”

    等到邮轮靠岸,她很有耐心的替柯南与毛利五郎检查了随身物品,才催促着他们上船。

    因为是被临时安排过来的,邮轮甲板上还有零星几个人,毛利兰眼尖地注意到熟悉的身影,惊讶道:“月酱!”

    她向对方挥,得到回应之后,才低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柯南。

    平时见到柳原月就会黏上去喊着“月姐姐”的男孩却没有动静,像是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点没有被外物所扰。

    毛利兰提醒道:“柯南,月酱在前面哦。”

    柯南平静地点了下头:“嗯。”

    毛利兰觉得他的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每次见到月酱不是都很高兴的吗?”

    “没什么啦,这两天太累了。”柯南解释道。

    交谈间,他们依次上了船,柳原月也朝他们走来。

    毛利兰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好巧啊,月酱也是回东京吗?是之前的画已经画好了吗?”

    在出发的时候,她们曾经在码头见过,毛利兰自然知道柳原月这两日的行程安排,只是没想到返程时也能相遇。

    柳原月点头道:“是的,回来时听月影岛这边原定的航程出现了问题,我就拜托了芋田女士,请她绕道过来。”

    芋田弥代,芋田财团的女社长,邀请她来到三景岛的委托人。因为身患绝症,不日便要久居医院治疗,所以拜托她将三景岛的风光记录下来,希望能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许是年纪偏大,芋田弥代对相这类物品的接受程度不高,更偏爱以笔触记录下来的画面,又在偶然间见到了柳原月的画作,对她的画风很是喜欢,因此高价请她专程上岛一趟。

    见到他们的第一眼时,柳原月就注意到了柯南的沉默。她蹲下身来,平视着他,问道:“柯南君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是被谁欺负了吗?”

    纵然情绪不佳,但柯南还是回答了一句:“没有。”

    从昨夜收到的短信,柳原月大概猜出来他是遇到了什么事。她将房间号告诉毛利兰,又找了个侍应生带后者去往住处,接着道:“我带柯南先去休息一会吧,兰酱你等会安置好可以来我的房间找我。”

    -

    芋田女士出大方,待客更是用心守礼,这趟邮轮几乎没有其他乘客,给柳原月所安排的是高层的套房。

    穿过起居室,柳原月直接将柯南领到了半圆形的露台上。

    桌上的玻璃壶内还煮着水果茶,她给男孩倒了一杯,轻声问道:“是岛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月影岛上的事几乎成为他心中的隐痛,也本应被他埋于心底,但面对眼前的人,柯南却控制不住地坦白了一切:“月姐姐,有人死在我面前了。”

    咸腥的海水气味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极了血液的味道,又像还残留在他视膜上的灼灼火光,刺目得令他忍不住合上眼睑。

    他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是被我逼到这个地步的。”

    成实医生最后在钢琴曲中藏着的暗号清晰刻在他的脑海中——谢谢你,侦探。

    他为什么要谢自己?

    难道不应该是怨恨吗,像每一个被他拆穿罪行的凶一样。

    柳原月问道:“难道不是对方自己的选择吗?”

    “不是。”他急急否认,“他是想要被阻止的,在他犯下这一切罪行之前。”

    那封寄给毛利大叔的,署名为麻生圭二的邀请函便证明了这一点。

    柳原月握上男孩的腕,一点点将他的指掰开,阻止他继续自虐的行为:“柯南君想要追寻真相,他所期待的也是真相公诸于众。至于在这之后,他选择对自己实施制裁,不是你的错。”

    柯南顺从地任由女生捧住自己的,眼睛竭力寻求目光的交接。他问道:“追求真相的侦探会将人逼入绝境吗?”

    柳原月不躲不闪地回看向他:“将人逼入绝境的,不是侦探,而是始终存在的罪恶。一束光照入黑暗中,无数丑恶随之现形,但这并非光的过错。

    “太阳使人目眩,戳坏了他们的眼睛,难道要去责备太阳的耀眼吗?”*

    她垂眸,俯身吹了吹他掌心的伤痕,目光落在那过于用力而被圆润指甲戳出的红色印记之上。

    温热的吐息激得柯南身形一颤,但那股压在他心口的沉恸似乎也随着这轻柔的吹拂而散去,连海水都变得湛蓝澄明起来。

    海鸥飞过,掠起锐利的风声。

    柳原月松开他的,拿过桌上的面包,撕了几片朝海水中扔去。

    动物的本能驱使着海鸥俯冲向海面,轻啄来自于人类的馈赠。

    “柯南君,正义与底线,是你始终坚守的,难道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摇吗?”她远眺着波涛起伏的海面,提起往事,“在川崎绘里跳下天台的时候,你曾告诉过我,你很坚强。”

    “我没有忘记。”柯南接过她里的面包,用力将之撕成块,在空中抛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

    沉沉重担被这些柔软的面包托起,随着海水翻涌进入了海鸥的鸟喙之中,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察觉到他的情绪好转,柳原月偏头看他,玩笑道:“那么坚强的柯南君,需要姐姐的怀抱安慰一下吗?”

    “欸?”柯南捏紧里的面包,没有反应过来。

    但柳原月本也不打算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绕过桌子,不顾男孩的呆愣直接将他抱在了怀里。

    她的声音很轻,随着海风飘逸到无尽的远方:“没关系的哦,在我这里,你永远不会坠落。”

    腕骤然失了力度,所剩无几的面包掉在地上,滚至栏杆边缘,接着摔往水面。至此,那残留的最后一点闷痛也随之被海鸥吞食殆尽,缓缓消散。

    -

    被哄好的柯南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亦步亦趋地跟在柳原月的身边,时不时朝她打听这两天的生活,连随后找过来的毛利兰都为之惊讶,觉得孩子的脾性变化真大。

    不过见到柯南变得像在东京时一样活泼,毛利兰也放下心来,有功夫去盯着花天酒地的毛利五郎了。

    不被往事困扰的柯南开始关心起柳原月,问题一个接一个:“月姐姐,是什么人请你画画啊?”

    他也不想提出这些事无巨细的问题,但从最早的枝野康平到后

    来的川崎绘里,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别有用心,他很难不担忧。

    这种心情更是在他知道对方出资一幅画五十万日元的时候到达了顶峰,简直是恨不得将买家的所有信息都查一遍才好,一点细节也不敢错过。

    柳原月只好将芋田弥代的事情给他了一遍,然后将那幅成品画作展示给他看。

    “芋田女士很喜欢这幅画,下了船就要拿去装裱,之后和我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别这么紧张啦。”

    三景岛上的风景比月影岛更优美些,出于芋田弥代的偏好,她选择了油画。

    即使是冬日,岛上依旧如春。整幅画面浓墨重彩,极致的绿勾勒出漫山的苍翠,点缀的花卉更是明艳亮眼,给人带来生勃勃的希望与生意。

    柯南见过她在枝野康平家的那几幅画,总觉得与之相比有哪里不同了。他疑惑道:“只是风景吗?芋田女士不想出现在画作中吗?”

    按照柳原的法,芋田弥代对三景岛的感情很深,更应该想让自己与岛屿相伴,怎么最后要的只是一幅独独记录了景色的画作?

    听到这个问题,柳原月反而觉得好笑:“嗯?之前是哪位朋友,不能随便给别人画画?”

    被唤醒记忆的柯南顿时感到一阵尴尬,不好意思地替她将白布盖回画架之上:“芋田女士的话没有关系的啦。”

    “哦?那谁有关系?你的新一哥哥吗?”柳原月的语气促狭,对他的答案很是期待。

    感觉受到了误解,柯南义正词严地为自己辩护:“新一哥哥也不会介意的!他很大方的!”

    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追根究底,他跑到另一个被白布遮住的画架边上,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问道:“月姐姐,这幅画是什么啊?也是给芋田女士的吗?”

    “不是,这是给我自己的。”

    着,柳原月将遮挡物揭开。眨眼间,满画布的蓝冲刷着柯南的视觉,宛如看到了一层层汹涌而来的海水。

    但在那深深的蔚蓝之上,皎皎圆月才是真正的夺人眼球,摄人心魄,令他险些滞住呼吸。

    海面波光粼粼,原本的深邃变得透亮,相对的两座岛屿若隐若现,共同浸润在如练的月华中,仿佛屹立千年,却又终身相依。

    柯南的眼睛睁大,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口中仍是忍不住问道:“月姐姐,这是什么?”

    她想了想,道:“是世界上只有一个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