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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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退场时,楼唳终于从麻/醉中苏醒。

    林随意赶紧按呼叫铃叫来医生。

    医生替楼唳看过后,目光又来到他的头发。楼唳受伤流了许多血,血液弄脏了头发,而落在床边的发尾又在床单上落下血迹。

    “你看,床单都脏了。”医生:“得处理掉头发,他伤口深,感染的话会很严重。”

    林随意看了眼楼唳。

    楼唳麻/醉时医生都碰不得他头发,此时听了医生的话,楼唳双眉拧起。医生只会站在病情方面考虑,难以理解楼唳的抗拒,也知道与楼唳不通,所以一开始这话就不是对楼唳的,医生对林随意:“要是爱美可以去找理发师来剪头发,医院附近就有几家理发店。”

    林随意点头道:“好的,谢谢您。”

    医生又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林随意送医生到病房门前,关上门后回来楼唳的病床边问:“楼先生,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楼唳应了声‘好’。

    医生也楼唳没大问题,林随意终于放下持续一整天的担忧。对楼唳身体的担心放下后,他目光慢慢落到楼唳的黑发,因发间有血,平日里柔顺的黑发粘在一块。

    楼唳麻/醉时了两声‘不许碰’,语气里满含警告威胁,林随意猜是楼唳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缘故。

    但林随意碰过楼唳的头发,就在吴阿伟的梦里,他用一根布条拢住了楼唳所有头发。

    布条是楼唳衣服的边角料,是人间真实存在的东西,他们出梦也就一并带了出来。

    只不过自己碰楼唳的头发是在梦里,现在是在人间。

    林随意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道:“楼先生,我帮您把头发盘起来?”

    楼唳:“嗯。”

    因为发丝间的血液凝固,林随意去盥洗室把毛巾浸进热水里,随后拿着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头发。

    等发丝变得稍微柔和一些之后,他心地捧住头发,打算将长发挽一个结,让脏发挨不到楼唳后背的伤口。

    只是他想法很美好,行动力却很欠缺。

    他捣鼓了很久才得以把长发抓住,又捣鼓了很久才能把长发挽成结,再捣鼓很久才用布条绑住这些头发。

    等他捣鼓完,天色都要沉下去。

    林随意收起里动作,虽然绑发的过程中好几次弄疼楼唳,虽然绑好的头发很不美观,总算大功告成。

    他把拿出来,关掉屏幕灯光,将屏幕面向楼唳:“楼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

    楼唳并没有抬头去瞧屏幕里的自己。

    林随意顿时底气不足:“楼先生,我第一次绑头发,那个”

    楼唳打断:“林随意。”

    林随意:“您。”

    楼唳:“抬不起头。”

    林随意:“”

    因楼唳是趴着的,林随意怕脏发感染伤口,就一股脑儿地把所有头发都固定在楼唳后脑勺上。可楼唳头发长且多,被他这么一盘,就整个压住楼唳。而楼唳本身抬头的动作就会牵扯到伤口,这么一压就更是抬不起来。

    他赶紧松开头发,心想怪不得医生让楼唳剪去长发,头发长久盘起来会造成头部和颈部的压力。

    林随意解开自己辛苦盘好的头发,他看了眼楼唳后背伤口,因为清创,楼唳伤口横面又增加不少,看起来整个后背都像受了伤,他心里更加歉疚。

    “楼先生。”林随意道:“不能盘头发,得把头发剪掉。”

    楼唳没出声,林随意以为楼唳是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剪发。

    楼唳音色霎时有些沉:“守我一天了,回去休息。”

    林随意

    道:“楼先生,我不累。”

    楼唳救了他,他哪能走。

    “楼黎会来。”楼唳:“你回去。“

    林随意刚要什么,楼唳又:“我用不着你。”

    林随意一下噤声,指无意识抠了下梳齿。

    梳齿发出‘噔’的脆响。

    尾音很快消弭,病房沉静了下来。

    半晌后,林随意开口:“楼先生,楼黎好像不在店里。”

    楼唳受伤肯定是要让楼黎知晓的,但这一天以来林随意都联系不上楼黎。

    从他与楼唳出梦,林随意就没在0号店铺见到楼黎。

    楼唳看了眼天色,道:“她回来了,现在可以联系。”

    “好。”林随意抿了下嘴角,放下梳子与布条,拿着退出病房,走到病房门口,林随意道:“楼先生,那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楼唳顿了片刻,等房门关上林随意的脚步远离后,他抬起头看向被林随意拨弄过的梳子。

    这边林随意如楼唳所,果然联系上了人。

    楼黎得知楼唳受伤住院心急如焚,林随意报了地址和病房号,叮嘱楼黎路上心。

    挂了电话,林随意走出住院大楼。

    走出两步,林随意回头。

    住院大楼门前摆着一个自动售水,林随意这一天还没喝过一口水。

    他扫码买了瓶矿泉水,水从通道掉出来,‘咚’得一声。

    不过林随意没有立即取水,他心思复杂地盯着自动售水里亮起的灯泡。

    他是笨没能系好头发,可楼唳因此用不着自己,这让林随意有些郁结。

    他觉得楼唳气。

    可楼唳因他受伤住院,他却在这人气,不地道,他自己也气。

    林随意弯腰取水,余光瞥见医生从住院大楼出来。

    医生也瞧见了他,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林随意赶紧要给医生也买瓶水,医生婉拒后问起楼唳的情况,主要是关心楼唳肯不肯处理头发。

    林随意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医生也瞧出来答案,道:“麻/醉时都不让人碰,是挺伤脑筋。”

    医生对林随意了一些伤口感染的后果,听得林随意胆战心惊。

    不仅如此,医生还楼唳的一些身体指标达不到正常值。

    林随意一惊:“您不是没有太大问题吗?”

    “伤口是没有太大问题。”医生道:“是病人本身,他偏瘦,是不是常年吃素?”

    林随意点头。

    医生道:“那怎么可以,长期吃素营养失衡,将来有得受!这次又受伤住院,得让身体摄入营养。”

    林随意问了一些补充营养的方法,医生下班离去,他还在自动售水前琢磨。

    “林随意。”楼黎从身后拍了拍林随意的后背,她应该是刚从哪里玩了回来,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见了林随意也没摘:“你怎么站在这里?”

    林随意不好意思自己被楼唳嫌没用,看楼黎跑得急,里的水也没拆封,就交给楼黎。

    “医生伤口没有什么大碍。”林随意:“不过”

    楼黎:“不过什么?”

    林随意道:“医生楼先生得补充营养。”

    这也是楼黎最担心楼唳的一点,不然楼黎一开始也不会拜托他往0号店铺送餐。

    “怎么补充营养?”楼黎追问。

    林随意开口:“我想着熬些肉汤”

    常年吃素本就影响身体健康,楼唳这次受伤是元气大伤。

    可他话还没完就被楼黎打断:“先生不沾荤腥。”

    “我知道的。”林随意

    赶紧解释:“医生也楼先生刚术不能吃油腻和辛辣刺激,但只吃素会营养不良。楼先生不吃荤腥,我可以熬汤后把肉质沥出来,只让楼先生喝汤,这样可以吗?”

    楼黎道:“不可以。”

    “可只是喝汤也没吃肉啊,这样也算沾荤腥吗?”林随意觉得事情变得难办起来:“不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现在情况特殊,沾一点点荤也不可以吗?”

    “酒肉穿肠,佛留于心,为口腹之欲找慰藉而已。”楼黎道:“楼先生是一点荤也不能沾的。”

    林随意困惑,竹竿过解梦师的限制不多,可以有道侣,但为什么不能沾荤呢

    林随意回忆着,吴阿伟的梦境里,除楼唳之外另外的解梦师好像可以沾荤腥,他看见竹竿吃香辣鸡腿来着。

    “解梦师当然可以吃荤,是先生不吃荤。”楼黎看出林随意所想。

    林随意更加困惑了,既然解梦师没有只能吃素的戒律,为什么楼唳只吃素,就连住院时期也不沾一点儿荤腥:“楼先生不喜欢吃荤吗?”

    “也有不喜欢吃的原因,不过更多的原因是”楼黎看着林随意:“祈福。”

    林随意:“祈福?”

    “是啊。”楼黎道:“先生在为一个重要的人祈福。”

    这下林随意就明白了,既然是祈福,还是为重要的人祈福,那便讲究一个心诚。

    心诚则灵。

    林随意知道自己不应该多问,犹豫了一会儿没忍住开口:“楼先生重要的那位是出事了吗?”

    “你别乱!”楼黎立马纠正:“要是危难时才祈福,祈福又有什么意义?”

    “先生重要之人很好。”楼黎道:“但这并不妨碍先生求祖师爷护佑他更好。”

    林随意忽然想到什么,楼唳麻/醉时都不让人碰头发,是不喜人触碰还是头发也和吃素一样另有深意。

    他好像知道楼唳不高兴的原因了,如果长发也与楼唳重要之人有关,他提议让楼唳剪掉,楼唳能高兴才有问题。

    外面天寒地冻,楼黎不想和林随意一起吃冷风,她问:“我去找先生,你要一起吗?”

    “不去了。”林随意不想去楼唳面前讨嫌。

    “那行吧。”楼黎自个儿走进住院大楼。

    林随意回头看了眼,往日楼黎都是蹦蹦跳跳的,不知是不是担忧楼唳,楼黎脚步沉沉。

    楼黎乘坐电梯一路来到楼唳病房,她敲了敲门:“先生。”

    得到楼唳应允后她才进来,进入门后紧接着就反锁了门。

    “碰见了随意。”楼黎。

    她走到楼唳病床前,摘下墨镜后僵硬地蹲下身,如果林随意在可以轻易地发现她的眼睛里只有眼白。

    随后楼黎拿出蘸了朱砂的毛笔,双捧到楼唳面前。

    楼唳接过,给楼黎点了睛。

    楼黎转了转眼珠,很快地适应了新的瞳孔,不过新的身体还是有些僵硬。

    她还是熟悉以前的身体,可没办法,以前的身体在吴阿伟的梦里与梦里人融合在了一起,好在楼唳给她留有备用。

    “然后。”楼唳放下笔后问。

    “然后?”楼黎试图理解楼唳的’然后‘,她想了想回答:“随意记挂先生,没有发现我的奇怪。”

    “然后。”楼唳二问。

    “随意想给您补身体,我告诉他您在祈福,不能沾荤腥。”楼黎答。

    “然后。”三问。

    “随意打算回去了。”

    “然后。”

    “”楼黎实在答不上来:“先生想问什么?”

    楼唳看向林随意留下的梳子:“话重了。”

    楼黎看着他。

    良久,楼唳开口:“他有没有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