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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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秒还在踌躇,眼神也在躲闪,这一秒就叫住了他,神色坚定,清脆出声,俏丽五官舒展,一双眼里仿佛有一对被风肆虐的烛火,坚韧不灭,跳动着情绪的光。

    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男人微眯了眯眼,深深看她。

    比起她一眼就能望底的眼睛,他的眼睛更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潭。

    相比起池柚,他显然平静许多,清声问她:“你认真的?”

    池柚:“”

    他这样一问,她又稍微清醒点了。

    怎么会有人像她一样上赶着,都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如果池茜知道了,一定会戳着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人家还没付出努力呢,就稍微对你散发出一丝善意,你就自己上去舔了。

    她也不想啊,谁让他是岑理。

    明明了不想再仰望他,也对过去释怀了,但还是没能招架得住。

    不过池柚也很会给自己找理由。

    人总是对拥有不了的东西念念不忘,不定等拥有了,她就会发现岑理不是那么回事儿,然后白月光就成功变成了衣服上的白米粒了呢?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了。

    就是不知道岑理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她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认真的,”池柚点点头,犹豫了会儿,又开口,“如果你”

    只是而已。

    如果你只是因为和同事的约定才来靠近我,你反悔了,或者是你愧疚了,那么现在及时止损也还来得及。

    如果我的话让你骑虎难下,你可以出来,这只是一个玩笑,我也不会怪你的,从团建那天起,我会当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自己该这么。

    可是却自私地不出口。

    有些事,明知道是假的,但她并不想戳穿。

    岑理:“如果什么?”

    “没什么,”池柚吞下了心里的话,佯装无事地笑了笑,“你考虑一下吧。”

    奇怪了,明明提出要谈恋爱的是他,她只是顺着他的话答应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态度搞得这么卑微,好像是她求着岑理谈恋爱似的?

    池柚有些烦,高中三年不见光的暗恋,导致她对男神仰望惯了,这毛病得改掉才行。

    她正琢磨着以后跟岑理话的方式,忽地听他淡淡笑了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不是送,而是带。

    意味着即使送她去了医院,他也不会走,而是会陪她一起看病。

    -

    即使池柚很清楚自己没生病,但她还是任由岑理带她来了医院。

    一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岑理。

    二是她真的不好意思跟岑理自己只是昨晚吃多了。

    而没病装病的后果是,被经验老道的医生一眼看穿。

    即使她去的不是消化科,但医生给她看了看,几个问题下来,她如实答一遍过后,结论就出来了。

    “吃多了,”医生毫不留情地揭穿,接着在病历单上龙飞凤舞,“吃点消食片就行。”

    还好岑理没陪她进来。

    池柚挺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出去后岑理问她情况,她含糊表示是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才显得没精神。

    岑理嗯了声,又问:“病历单方便给我看看吗?”

    就医生那龙飞凤舞的大字,岑理又不是学医的,肯定看不懂,池柚很爽快地把病历单给了他。

    这会儿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下行的楼梯几乎在每一层都停了一段时间,到妇产科这层楼的时候也不例外,一个孕妇走了进来。

    池柚看了眼孕妇的肚子,这得有七八个月了,于是赶紧往旁边站了站,生怕挤到了孕妇。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多了,看着孕妇,摸着自己的肚子,池柚感觉她的肚子也有点变凸了。

    其实她本身不胖,再加上骨架天生又长得,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纤细,细腰细胳膊,很符合现在所谓的“白幼瘦”审美。

    池柚摸上自己的肚子,心想以后真不能吃太多了,哪怕是岑理请她吃饭她也必须得顶住诱惑,自己本来就不爱运动,再不管住嘴,肚子只会越来越胖。

    结果身边的孕妇看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沉思的表情,笑着搭讪道:“你这几周了啊?”

    池柚脑子里正在想“要不从今天开始每天下班回家运动半时?但是我上班都这么累了回家还要运动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被人突然搭讪,她也没反应过来,茫茫然啊了声。

    孕妇又转而问她旁边的岑理:“你太太几周了?怀了孩子还这么瘦,太羡慕了。”

    这要还听不懂就是傻子了,池柚顿时睁大眼:“!”

    岑理从病历单中抬起头,看了眼脸上写满了尴尬的池柚,替她淡淡否认:“她没有怀孕。”

    这回轮到孕妇尴尬了,连不好意思。

    池柚干笑:“没事。”

    -

    托这位孕妇的福,以及刚刚的那个误会,回公司的路上,池柚因为过于尴尬,即使是和岑理坐在一辆车里,即使他们刚达成了谈恋爱的共识,她也不知道该什么。

    岑理本来就寡言,此时又要开车,没办法分心,更加不会主动开口。

    于是哪怕他们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而之间的气氛却依旧陌生得让人窒息。

    他们连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她不知道岑理是怎么想的,而她呢,全凭着过去年少的那点情愫牵着,就冲动地和他迈入了新的关系。

    沉默在车内持续蔓延着,池柚将头靠着车窗发呆。

    岑理刚刚替她解释了怀孕的误会,但好像没有解释那个太太的称呼?

    为什么呢?

    池柚抿抿唇。

    她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

    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进行思维发散,想象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这也是学生时代的她最擅长做的一件事。

    比如当时她和岑理虽然不同班,但有几门科目的任课老师是一样的,有回物理老师在她的班上上课,正激情给他们讲着该怎么用去分析有关楞次定律的题,这时敞开的教室门突然被叩响。

    岑理站在门口,神色淡漠,叫了声老师。

    班上的人都认识他,隔壁班的大学霸,荣誉榜上的常客。

    物理老师问他有事吗,他这节课他们班上自习,班主任让他过来问问物理老师,能不能把上周没来及考的物理模拟卷发下来给同学们这节课做。

    等岑理走了,物理老师突然问了句:“那是隔壁班的岑理,你们应该认识吧?”

    同学们反应前后不一地认识。

    “很聪明的一个学生,”物理老师起他时,脸上升起欣慰的笑意,流露着一个老师对优等生最欣赏的夸赞,“多向人家学习,物理真没你们想的那么难学。”

    同学们立刻哀嚎出声,抱怨老师得倒简单。

    池柚没有跟着起哄,而是回忆着刚刚的那一瞥。

    他来她的班级了,虽然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可还是给了她好大的惊喜,没想到在上课的时候也能看到他。

    明明岑理过来只是找物理老师而已,可池柚却想的是他刚刚站在他们班门口的时候,视线有没有扫到她?

    肯定扫到了吧。

    然后她就为这个猜想高兴了好久。

    还有某次的体育课,体育老师难得没有生病,体育课难得没有被别的老师霸占,她却因为来了经期,只能待在教室里休息。

    同学们都在操场上玩,而池柚只能捂着肚子趴在课桌上郁闷。

    “同学。”

    有个声音叫她。

    肯定是叫她吧,毕竟教室里就她一个人,除非闹鬼了。

    而且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清冷音调。

    她抬起头,呆住了。

    仿佛是做梦一般。

    岑理竟然在她的班上,而且还站在她的座位旁边。

    下一秒,岑理将里的那叠试卷递给她:“上次物理模拟的试卷,你们班的。”

    原来是过来送试卷的,可能看到班上有人,所以没有直接把试卷往讲台上一丢就走。

    池柚哦了声,心翼翼地接过。

    接试卷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他的指,微范围内的肌肤立刻泛起酥麻的感觉,她颤了一下。

    岑理看她一眼,问:“你不舒服吗?”

    “啊?嗯,”池柚顿时有点羞耻,不敢实话,只好,“感冒了。”

    “去医务室看看吧,”岑理,“很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回家休息。”

    池柚听话地点点头:“嗯,我会的。”

    原本他礼貌关心了一句,就已经让她很高兴了,但他没急着走,而是又添了一句:“今天气温比较低,窗户要不要帮你关一下?”

    他们的城市位处南方,没有地暖,而且学校的走廊是开放式的,教室的温度随天气的冷暖而变化。

    “好,”她愣愣点头,“谢谢。”

    “如果你觉得闷就再打开。”

    教室一共有六扇窗户,他走过去一一关上,在离开之前,又顺便将教室门给带上了。

    透过玻璃,她认真看着他经过第一扇、第二扇,接着第三扇,直到那道高挑俊秀的身影彻底离开,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

    冷风被隔绝在教室之外,一下子又只剩下池柚一个人,教室里却还好像残留着他带来的气息。

    清冽、干净,好闻自然的冷杉味。

    池柚将那叠物理试卷放在课桌上,接着,一头埋了进去。

    外头天气冷,试卷也冰凉,而她的脸颊却滚烫,需要降温。

    他虽然还是叫她同学,但教室里就她一个人,他们还了好几句话,他这回应该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吧。

    以后在校园以外的地方碰上,她跟他打招呼的话,他会记起来她是他隔壁班的那个女生吧。

    有了这种想象,肚子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原本沉默的车厢突然响起一声短促而羞涩的笑。

    陷入回忆的池柚迅速意识到现在是在现实中,赶紧闭嘴,然而晚了。

    岑理侧头看了眼她,问:“笑什么?”

    岑理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是十几岁的她绝对想象不到的。

    而二十五岁的她将他变成了现实,也不用再想象了。

    池柚窃喜,嘴上含糊道:“想到了以前念书的时候一些开心的事。”

    到以前,话他到底记不记得他们是高中同学?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她?

    从进入公司之后,池柚常常想这个问题,可他的陌生却不得不让她得出那个令人失望的结论。

    他不记得了。

    如果她提醒一下呢?他会不会记起来?

    之前两个人只是普通同事,她总不可能巴巴跑上去问,现在她就坐在他的车里,稍微打探一下他的意思,应该没关系吧?

    做好思想准备,池柚开口:“你是燕城人吧?”

    她还记得高中时去办公室偷翻他们班的花名册,想借此知道他的出生年月,却看到一列相同数字起始的身份证号中,唯有他,开头数字赫然是“0”。

    十分打眼。

    “不是,”岑理,“我是童州人。”

    童州就是池柚的老家。

    池柚故作惊喜地:“我也是童州人耶,但是我听你的口音,一点儿都听不出来你是童州的。”

    岑理嗯了声,淡淡解释道:“可能是因为上高中的时候才回的童州,我高中之前一直在燕城生活。”

    “哦,”池柚心我都知道,嘴上却依旧循循试探道,“那你是在哪个学校上的高中啊?”

    岑理顿了下,没急着回答,反倒问她:“你在调查我吗?”

    “也不是调查吧,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池柚绞尽脑汁地让自己的理由听上去很充分,“毕竟要交往,肯定要互相坦诚,我也不能对你一无所知,你是吧。”

    “是么,”岑理略挑眉,“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对我坦诚点?”

    池柚眨眨眼:“我很坦诚呐。”

    他很轻地扬了扬唇,:“但是你的肚子不坦诚。”

    “什么?”

    “以后吃不下了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吃完,”岑理的声音里带了点散漫,徐徐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可以帮你吃完剩下的。”

    池柚瞪大眼。

    救命,她男神怎么连医生那狗爬字都看得懂啊?

    作者有话要:  一个月后,男神胖了二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