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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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什么后悔?”

    林琅抬眸对上闻昭非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意会到闻昭非所谓后悔的意思,她就没想过这一茬。

    “我要是缺钱爱钱,早就要你三百块,赶你走了,你以后再问我这话,我就真生气了!”

    作为孤女、房子被惦记和时代局限不敢花钱,才是林琅选择嫁人的主要原因。

    林琅努力严肃着,闻昭非却笑了,桃花眼微微弯着,日常给人冷冽距离感的脸,就这样变得温柔多情起来,仿佛这才是他的本色。

    本来就不算生气的林琅愣了愣,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闻昭非看。

    闻昭非似没意识到自己笑脸的威力,愈发凑近了和林琅话,“是我错话了,以后不会了。”

    “那那就行,”林琅不争气地红了脸颊,偏开眸光,她生硬地转移其话题,“我们有钱,回程买卧铺票吧,给你钱,用差不多了告诉我。”

    林琅估计闻昭非头留的钱花差不多了,她从随身布兜里抽出十张大团结一共00块给闻昭非买车票,剩余的钱继续给他花用。

    “好,”闻昭非不是乱花钱的人,他接过钱,再伸揉揉林琅的头发,心中轻叹林琅的不设防,换其他人真的很难不对一千来块多想。

    闻昭非放下,指了指饭桌那边,“吃了饭再继续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林琅闻言立刻抛开那点诡异的兴奋和羞涩,快步到房间的竹椅坐好。

    林琅和闻昭非吃了早饭,就到村大队办公室外等着,没多久,宁三伯到来,秦勇和大队会计宁卫平也来上工了。

    在大队长秦勇和会记宁卫平的见证下,林琅以赠与的方式将房屋过户给宁三伯本人,她房子里的梨木大床等家具包含在内。

    在续开始之前,林琅收到了宁三伯递来的红包,不多不少是四百块钱。

    从村生产办出来,闻昭非先送林琅回家,再去找七叔公借了牛车,他将棉被冬衣等两个大麻袋搬到牛车上。

    闻昭非要去县城邮寄行李,再换班车去临县买火车票。

    现在的火车票不算紧张,但要买到全程的卧铺票必须开好介绍信,提前几天买。

    林琅卖缝纫、卖房出乎意料的顺利,闻昭非也能提前去把火车票买好了。

    林琅身体依旧弱得很,就不跟着闻昭非折腾,她乖乖待在家里。

    秦英兰从秦勇那里知道林琅很快就要离开宁村,她割完猪草就来林琅家里唠嗑,林琅也不无聊。

    “我爹了,在你们离开前,不让家里往外传你卖了房的事情,”秦英兰着颇为感伤地拉住林琅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秦英兰和林琅的交情是近一个月建立起来的,林琅这么走了,她心里还真不舍。

    “原本我娘还想把你介绍给我三哥,”秦英兰的三哥比林琅大了半岁,正在念高二,她娘董红玉原本打算等这个暑假,她三哥高中毕业,介绍他和林琅谈对象。

    她们万万没想到林琅这么快,就把自己嫁给此前见也没见过的“娃娃亲”对象,还要背井离乡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他对你好吗?”秦英兰的伤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目光贼溜溜地八卦起林琅的婚后生活。

    “挺好的,”林琅笑眯眯地点头,原本闻昭非会煮饭,她就觉得自己嫁得不亏,现在闻昭非打理清楚后,那么好看,她就觉得自己赚大了。

    “他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嘿嘿,”林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又热起来了,她居然也觉醒了颜控属性。

    嗯,她肯定是被秦英兰带坏的。

    林琅霸道地捏了捏秦英兰的脸颊,“他是我丈夫,你是我朋友,不准惦记。”

    臭味相投才能做朋友,秦英兰的颜控属性比林琅严重多了。至少秦英兰面对闻昭非之前那副模样,只会有多远躲多远,怎么都不会想嫁。

    秦英兰和林琅一起上工这么久,还能互相当朋友,林琅的脸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知道知道,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秦英兰不服气地嘟了嘟嘴,再露出大大的笑容,“我觉得你们好配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夫妻。”

    “那是,”林琅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考不了大学的情况下,她也就脸蛋能看了。

    秦英兰偏头支起耳朵,听到邻居王家那边传来的吵架声,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隔壁在吵什么。

    林琅一句话帮忙总结,“一颗鸡蛋引发的旧账吵架录。”

    王家碗柜里的鸡蛋少了一颗,谁也不认谁拿的,鸡蛋开个头后,翻出一堆旧账,到一把葱谁去自留菜地拔的,大到家里的钱财分配不均等等鸡毛蒜皮、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王诗雯奇奇怪怪的,昨天傍晚居然跑来警告我,什么不准接近祝祝之徽,神经病啊,”秦英兰“神经病”的口头禅学自林琅。

    林琅没少这么和秦英兰吐槽村知青院那边的几个男人,闻昭非到来前,林琅被莫名其妙堵过好几次路了,林琅又生气又烦恼。

    林琅不信任的目光看秦英兰,“那你喜欢祝之徽吗?你才5周岁半。”

    闻昭非到来前,祝之徽算是宁村里能见到的最好看的男人,秦英兰没少跑去偷看人。

    宁村虽然偏僻,但女孩子大多还是十八岁成年后才会嫁人,近几年拖到二十一,二十二的也不是没有。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林琅也不会这么早考虑婚事。

    作为生产大队妇女主任的女儿,秦英兰肯定得成年后嫁人,有重生女主在边上虎视眈眈,祝之徽肯定等不了秦英兰这么久。

    在剧情里,祝之徽在今年冬天就和王诗雯结婚了,并花钱在“林琅”家里租了一个房间作为婚房。

    剧情里王诗雯有意经营,王家和“林琅”的关系一点没有如今的冷淡。

    但这塑料闺蜜情一点儿也不影响,“林琅”成为王诗雯重生后的对照组女配。婚前比身世,婚后比男人,日日同一个院子住着,心态不崩才怪。

    而秦英兰作为书里的二号女配,她的结局不比“林琅”好多少。

    林琅蹙起眉头,神色严肃地看秦英兰,“你不会游泳,家里门口附近就有水井,有事儿没事儿都别往后山溪去。那里偏僻,村里多的是人想当你爹娘的女婿,男人女人不择段起来都很可怕。”

    书里的明年夏天,秦英兰在后山溪那附近被欺负,又被“英雄”救美,但那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渣滓,婚后酗酒家暴,秦英兰反抗被打死了。

    “渣滓”虽然入狱坐牢,可也换不回秦英兰年轻鲜活的生命。现在那人要到今年冬天才下乡,林琅就没见过他,书里只知道一个名字,想提醒秦英兰都不知从何。

    林琅对家暴的顾忌,就是源自书里秦英兰的遭遇,太惨了。认识了眼前活生生的秦英兰,林琅更不忍心她遭遇这些。

    “知道了,”秦兰英之前就有被林琅叮嘱过,不要一个人往溪等偏僻没人的地方去,要提防有暴力倾向的人,老话重提,但她能感觉到林琅对她的关心。

    “我一个人上工好无聊啊,你走了,我更无聊了,”如果不是无聊,秦英兰也不会为了自己找乐子,被王诗雯找上。

    目前为止,秦英兰对林琅,对闻昭非,对祝之徽都是出于天性对美人的欣赏,还没开窍到要对谁非嫁不可的地步。

    “你家条件不差,你重新回去上学吧,不一定要上高中,可以上中专之类的学校,学一门技术,自己有本事,未来嫁什么人或不嫁人都不用怕。”

    林琅也不爱上工,对秦英兰的想法挺理解的,她这个年纪就该去上学,而不是上工,或莽莽撞撞地跑去看什么美人。

    “中专?咱们县里有吗?”秦英兰念完初中就念不下去了,还没想过有中专这种学校。

    “咱们县没有,隔壁临安县有啊,中专里有很多大类可以选,你可以请你三哥的老师帮忙打听再决定。”

    林琅根据“记忆”里的信息给出秦英兰建议,她自己即将跳出剧情自由发展了,秦英兰的未来还是不知数,但留在宁村怎么想还是危险。

    “好,等月底三哥回来,我找他帮忙问问,”秦英兰认真将林琅的话记到心里。

    时近中午,秦英兰回家吃饭,林琅去热了闻昭非早晨特意多煮留下的饭菜。

    吃完午饭,林琅睡了会儿午觉,起来扫扫院子、整整行李没多久,闻昭非就回来了。

    “三哥!你饿了吗?渴了没有?我留了鸡蛋给你,”林琅丢开扫帚,跑过来没收住就直接蹦进了闻昭非怀里,关切地询问起来。

    几天相处下来,闻昭非走后,林琅还挺想他的。

    “留鸡蛋?以后留给你的饭菜要吃完,不用给我留,嗯?”闻昭非接住矮矮软软的人儿,揉揉林琅的头发,才想起转身把院门带上。

    门外没人,看不到林琅跑来蹦进他怀里的举动。

    “我带了大肉包,晚上我们热了吃。”

    闻昭非牵住林琅的一同往屋里走去,上午出发的牛车上七叔公顺口提了林琅爱吃县城国营饭店的大肉包,他回来时特意去买了。

    “好香!我闻到了,”林琅双眸放光地看着闻昭非的背包。

    闻昭非看林琅又欢喜又馋的模样,脚步换了个方向往后院厨房去,先给林琅热一个包子解馋先,反正他也要烧水洗头洗澡。

    “你也必须要吃,咱们家不能吃独食,”林琅坚持把肉包掰成两瓣,和闻昭非一起吃。

    “好,”闻昭非扬唇一笑,直接低头叼住林琅递来的半个包子,肉香葱香笋丁香混在一起,很勾人食欲。

    “我帮你,”林琅吸了吸鼻子,更更馋了,但闻昭非一水壶一锅铲,除非一口吃完半个包子,不然空不出来拿着慢慢吃。

    闻昭非可以放下水壶,再接包子,但在林琅凑近帮忙时,他似想不起来那般,继续低着头,让林琅帮忙给他喂完半个包子。

    林琅非常讲究卫生,上厕所后、吃东西前一定会用香皂洗,闻昭非的“洁癖”在林琅面前近乎失效。

    闻昭非吃完包子,和林琅起他买票的情况,“我买到了后天的卧铺火车票,一共四天三晚的行程。后天23号上午八点的火车,24号中午一点半到省会站,再换乘前往京城的火车,不晚点的话,26号下午两点抵达。”

    “后天的火车要赶早,我们最迟明天下午要出发往临安县住一晚。”

    原本闻昭非只能买到省会抵达京城的卧铺票,但运气很好的是他后头有人要来换票,他当即和他一起与售票员协商。

    最终闻昭非原价买到临安前往省会的卧铺票两张,作为感谢,他把背包里剩下的喜糖全送给他们了。

    至于2号从京城前往农场的卧铺票,闻昭非是发电报请京城铁路局的朋友帮忙预订,他和林琅抵达京城火车站直接拿介绍信取票就行。

    闻昭非顺口一提,“我回来时去了供销社,正好碰到县领导视察,直接把信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想必他们会更重视些。”

    林琅赞同地点点头,“这样好,我还想明儿出发前喊你一起送信呢。”

    林琅记性好,自然也记仇,并没有被婚礼忙忘了供销社里被“骂”的插曲儿。

    林琅一番思索,有了决定,“我们有行李,还是明早坐七叔公家的牛车去县城吧,不麻烦他老人家多跑一趟。临安县那边的烧饼很有名,我们多买点儿带上火车。”

    林琅不觉得在宁村多待半天能做什么,早点儿去临安县,她和闻昭非还能逛逛街,买点儿不要票的特产啥的。

    林琅“记忆”里,她陪姥姥去临安县医院看病去过两回,来去匆匆,她对临安的了解可能还没闻昭非知道的多。

    “好,听你的,”闻昭非站起身,用干净的背抚了抚林琅的额发,他感觉到林琅明显低落下去的情绪。

    背井离乡去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对任何人来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给林琅更多的安全感,日常生活上多照顾些林琅。

    俩人的思绪岔了道,但林琅还是被闻昭非安慰到了,情绪很快就恢复正常。

    闻昭非去洗头洗澡,林琅斜跨着布包去七叔公家一趟,预订明早前往宁山县城的牛车,回来时,她绕了点儿路到大队长家里告别。

    不林琅和秦英兰的友谊,姥姥去世后,秦勇和董红玉对她格外照顾,才让她在宁村还能过得下去。

    “这些东西你带着路上吃,我和兰做的,不值几个钱,算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董红玉一定要让收下她自制的泡菜和辣椒酱,四天三夜的火车行程才只走了一半,林琅以前没出过门,路上肯定不好受。

    林琅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多推辞,“谢谢你们,我收下了。”

    林琅走去和董红玉、秦英兰分别拥抱了一下,再带上董红玉和七阿婆给她的东西继续回家。

    走到半路,闻昭非在回家必经之路的路口边等着林琅了。

    闻昭非快步走来接过林琅里的瓶瓶罐罐,“重不重?累着了吗?”

    闻昭非正在后院厕所间里洗着澡,林琅一声去七叔公家就跑,根本没听到他喊林琅等他一起的话。

    “还行,我也是能扛很大一捆猪草的,”林琅着甩甩,笑眯眯地跟在闻昭非身侧。

    “琅丫?”

    “哟,这就是你家男人啊,呵呵,确实是我们旮旯里人比不了的,很多姑娘喜欢吧,”已经走远一段路的林大红退回来,皮笑肉不笑地和林琅话。

    她娘家侄儿方凯可是生产队学的老师,林琅放着这样的好对象不要,和一个一看就不安分的男人走,未来可有林琅受苦后悔的时候了。

    “那确实!你介绍的人给我家三哥提鞋都不配,”林琅不怕打不过林大红,底气倍儿足,直接和林大红呛声了。

    “瞧瞧,瞧瞧,脾气可真冲,早晚有她搅得你家不得安宁,”林大红被林琅气红了脖子,话里却挑拨起林琅和闻昭非来。

    “老话得好,娶妻不娶孤,婶子告诉你这样的女人娶不”

    “你是妇女主任?是我家林琅的长辈?还是我家在这旮旯角落的亲戚?”闻昭非眯眼看来,桃花眸子似淬了寒冰,转瞬间又恢复了淡漠。

    林大红急忙收住口,她感觉自己再多一句话,闻昭非就会动打她。

    闻昭非不会真的动,但他会让林大红余生都后悔在这里招惹林琅和他。

    “她都不是,她好坏的!”林琅继续怒瞪林大红一眼,才主动牵上闻昭非的,“和她生气打架不值得,我们回家。”

    闻昭非浑身深沉淡漠的气息,在被林琅牵住时,凝滞了一瞬,又即刻消融不见,他回握着林琅的藏到身后。

    他们走出一段,闻昭非再低声询问,“她怎么坏的?以前欺负你和姥姥了吗?”

    闻昭非感觉林大红这样莫名其妙跑来,对林琅冷嘲热讽不会是第一次。

    “姥爷姥姥在时没有,她挺怕他们的,估计以前被收拾过。今年三月开始,她给我介绍各种奇葩男人,一开始不想理她。”

    林琅凑更近了和闻昭非话,“上个月她直接把娘家侄儿带到我家门口,我给他们泼了盆水,就找找秦叔董婶告状,她没真的欺负到我。”

    “是不是吓到了?”闻昭非眉头蹙起,倍觉自己这个丈夫的失职,一通忙碌却没有和七叔公七阿婆好好了解林琅的事情,差点儿就这样放过欺负过林琅的人了。

    林琅心有余悸地点头,“当时是,我怕我打不过他们。”

    同时那也是她第一次直面人心的阴暗,林大红几乎是把算计写到脸上,那个愿意陪她狼狈为奸的娘家侄儿必然也不是好货。

    相比他们,知青院的那几人还算有点儿底线。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闻昭非将林琅的牵得更紧了些,他没有继续询问更多可能引起林琅恐惧的细节。

    回到林家院不久,林琅就将林大红抛到脑后,她洗头洗澡后,就去清点她明儿随身要带的行李。

    闻昭非趁着天色还没暗,出门了一个时,在林琅肚子饿得咕咕叫前回来了。

    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动作娴熟自然许多,他的神情又感动又无奈,“以后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嗯?”

    “俩个人一起吃才香嘛,我没饿到,真的。好啦,我听话,”林琅撒娇蒙混不过关,只能乖乖应了,但她确实从心底觉得俩个人吃饭更香。

    在林琅的“家”里,已经很久很久没人陪她吃饭了。

    闻昭非出门前就把包子热在铁锅里,灶膛的柴火还没灭干净,包子的温度正好入口。

    “吃吧,”闻昭非眸光错开,忽然感觉鼻头痒痒的。

    林琅吃了一个肉包又半个,就怎么都吃不下了,她忘了自己在七叔公家里就被阿婆投喂过四个饺子了,“明儿早上我再继续吃完。”

    林琅瞄一眼闻昭非,不好意思让闻昭非吃她啃过的包子。

    “明早有馒头和鸡蛋我吃,”闻昭非接过林琅里的半个包子,一排巧牙印清晰可见,犹豫了一瞬,他将包子两口吃完。

    “洁癖”没有不合时宜地出现,他目光扫到林琅红红的脸颊,莫名还有种自己“调戏”了林琅的错觉。

    一直到吹灯睡觉前,林琅都在自以为隐蔽地偷瞄闻昭非,半个包子,让林琅对嫁人多了些真实感。

    “记忆”里,姥爷也是经常吃姥姥和她剩下的饭菜。

    这原来就是有了丈夫的感觉吗?林琅一番思量,觉得挺好,她以后不用担心眼大胃口而浪费食物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闻昭非依旧能感觉到林琅的目光,他侧身过来,缓慢伸浅拥住林琅,再和昨夜那般拍抚起来,“明儿要早起,闭眼,晚安。”

    林琅双颊才刚褪下的热度,又滕地烧起,感觉自己偷瞄人被抓包了。

    “我是你妻子,”林琅瓮声着,主动在清醒的情况下,伸出回抱住闻昭非,她也在心里告诉自己,闻昭非是她的丈夫。

    所以她看自己的丈夫有什么问题?偷瞄什么?她以后要光明正大地看!

    “嗯,”闻昭非低低应了一声,鼻头的微妙痒意蔓延到了喉咙处,不想咳嗽,却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得到回应的林琅又高兴了一点儿,她的缓慢往上摸到了闻昭非的脸,一点点地抚摸和确认过后,她深吸口气凑近,又一下缩回闻昭非颈侧。

    “晚、晚安,我睡了,”林琅完话就怂成一团。

    美色误人啊,她还不想生宝宝,不能碰,不能碰

    “晚安,”闻昭非哑声回了一句,才轻颤着眼睫睁开眼睛,有一瞬间,他感觉林琅是要亲他。

    林琅和闻昭非都比平时入睡时间迟了些,心里记挂着出发的事情,双双在鸡鸣前醒来。

    林琅对自己扒着闻昭非,把人当抱枕的睡姿羞涩了一瞬,又重新理直气壮起来,“我抱你没关系的吧?不影响你睡觉吧?”

    她发现闻昭非身体格外温暖,很适合她这夏天夜里也暖不起来的身体。另外她在现代家里习惯抱着抱枕睡,身边多了个人后,这个习惯又回来了。

    “没关系,不影响,”闻昭非忍不住多揉了两下这一醒来就撩他的坏妮子,又立刻转移了话题,“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我睡够了,我陪着你呀,”林琅继续把自己扒在闻昭非身上,让闻昭非带着她坐起来,再被闻昭非半伺候着多披一件衣服起身。

    宁村昼夜温差大,太阳没升起来的这会儿是一天最冷的时候。

    闻昭非牵着林琅的到后厨烧火,把昨儿买来的馒头包子重新热一遍,再顺便把家里剩下的八个鸡蛋全煮了。

    简单吃过早饭,闻昭非先提着两个旧皮箱到七叔公家,再反身回来接林琅。

    闻昭非身上一个大背包外,还要提一个放着食物、方便取用的布袋。

    林琅身上就一个布包,轻装上阵。她的任务就是在火车上不生病,如此就是给闻昭非省最大的麻烦了。

    院子里,林琅把家里的钥匙交付给宁三伯,“这房子是你们的了。”

    宁三伯笑不拢嘴地接过钥匙,当即就和儿子进到林家各个房间走一圈,林琅和他们约定好的物件都在,那两张梨木大床好好保养,再用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完全升起的初阳落在林琅脸上,她和闻昭非走出大门时,又转身最后看一眼林家院。

    林琅跑跟上闻昭非,微笑道,“走吧。”

    姥爷姥姥都在她心里,不必守着一个乡下院来怀念他们。

    闻昭非看着林琅的眼睛,神情坚定地点头,“嗯。”他不会让林琅后悔嫁给他的。

    “琅丫,你们这是去哪儿啊?”何桃花捡着鸡蛋就听到宁三伯的粗粝笑声,开门出来一瞧。

    闻昭非背着包又提着一袋,林琅一身靛蓝色的长裤长袖,斜跨着鼓鼓嬢嬢的花纹布包,又长又密的头发分两边被同色系的布条束在两侧肩膀,脚上是皮鞋,俨然是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我们去县城,”林琅对何桃花微微一笑就结束谈话。从此以后王家连她的邻居都不是,随便他们未来发财还是升官,都与她无关。

    “唉,你等等,别着急走啊,等着啊,”何桃花留下这话,就调头跑回房间,她直觉林琅不是去县城那么简单。

    外头的林琅不仅没等,还拉了闻昭非的,走更快了。

    七叔公已经牵着牛车在村口等着了,七阿婆抱着个纸袋在牛车边,远远就朝林琅招。

    “阿婆,叔公,你们怎么也这么早,我们是明儿的火车不赶时间的,”她和闻昭非还想去七叔公家里慢慢等呢。

    “出门赶早不赶晚,带着路上吃,”七阿婆把纸袋递给林琅,又伸来摸了摸林琅的头发,殷切地叮嘱,“我们琅丫一定要好好的。”

    “您也要好好的,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林琅空出一只来回抱住七阿婆,再朝她露出灿烂笑颜,她希望七阿婆将来想起来都是她的笑模样。

    七叔公这趟算是专门送林琅和闻昭非的,也不等牛车满员,林琅和闻昭非到了,他就准备着随时出发了。

    七阿婆的叮嘱早过几回了,这会儿她就是来给林琅送点儿吃的,不多耽搁,她就主动催林琅和闻昭非上车。

    “林琅,等等!”

    秦英兰跑过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她熊抱了一下林琅,才把一个布袋递给林琅,“是好朋友就一定收下。”

    这是她大姐去年冬日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个黑布帽,宁村的天气远没到要戴帽子的时候,她一直没戴过,左思右想,就把它拿来送给林琅当离别礼物。

    林琅郑重地点点头,“我们是好朋友。回头我给你寄礼物。”

    林琅和闻昭非爬上牛车坐好,林琅看向秦英兰,“你帮我送阿婆回家。”

    “没问题,”秦英兰立刻挽住七阿婆的臂,她们一同走到边儿上,不目送林琅一行走远不会提前走的。

    同牛车上,还有四人,都是知青院的人,祝之徽不在里面。

    村里也就只有知青院的人要经常去县城取包裹、买东西,其他村民一个月去两趟县城都算多。

    他们昨晚来订牛车,被七叔公告知了要赶早来,不然过时不候。

    “哞!”大牛阿九叫了一声,牛车跟着动起来往村口大道走去,渐渐地村口的那几人越来越渺。

    林琅最后一次回头看去,王家人似乎赶到了,但却被七阿婆和秦英兰拦住,没有第一时间往即将转进树林里的牛车跑。

    “无妨,”闻昭非语气坚定地告知,他昨天傍晚去找了大队长秦勇,原本是想在林大红和她侄儿思想品德上做文章,却不想有了意外发现。

    让林大红很是骄傲的娘家侄儿有体罚学生的恶劣习惯。

    闻昭非是医生,当着家长面,就给几个村口玩闹的孩子们开了诊断证明,林大红侄儿的体罚情节相当严重,已经不适合继续当老师了。

    没有犹豫,闻昭非就直接找秦勇告发了。

    早上秦英兰赶来村口送林琅,大队长秦勇则是骑着村里唯一自行车往生产队学去了,林大红侄儿的教师工作铁定没了。

    村里人很快就顾不上谈论林琅离开的八卦,体罚事件和空出的教师职位够宁村热闹一段时间了。

    闻昭非和秦勇了林大红侄儿的严重问题后,又和秦勇郑重拜托日常多照顾些七叔公七阿婆,或有需要,可以给农场卫生所发电报。

    闻昭非担心俩老遇到事情,不愿意麻烦他和林琅。

    林琅点点头,并不知道闻昭非做了这些,她只要确定王家不会调头去找七叔公七阿婆麻烦就行。

    牛车上,知青贺永明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林琅身上,他心里无不懊悔祝之徽的碍事儿和他的犹豫,让闻昭非这“天降”娃娃亲截了胡。

    “睡一会儿,有不舒服告诉我,我是你丈夫,还是个医生,”闻昭非调整一下坐姿,挡住了几人看林琅的目光。

    林琅眨眨眼睛,没有拒绝闻昭非的好意,她脑袋一歪,靠到闻昭非臂边,闭眼憩,没多久还真给牛车晃睡着了。

    闻昭非全程护着林琅,总能在林琅晃到货物堆前,将她揽回来。

    贺永明等几个男知青心理不是滋味,车上唯一女同志的赵丽莎倒有些艳羡,细节之处见真心,闻昭非绝对没有男知青宿舍里传闻的那般不靠谱。

    牛车在县城广场停下,几个知青相继离开,闻昭非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布袋,递给七叔公。

    “七叔公,这包是我配给阿婆治腰疼的药,里面有方子,阿婆如果喝得不错可以到临安县医院再配一个月,回头我会再寄药膏回来,您别和我们推辞。”

    闻昭非入住七叔公家第一晚就给七阿婆看过腰病,但到现在才把药方和药包给出来,是因为他带来的急救药种类数量都有限,宁山县的街道卫生所也凑不全。

    昨儿到临安县买票,闻昭非才把药包配齐全,够七阿婆吃一个月的量。

    回头他找师母和农场老中医讨教,会再制作些日常保养的药膏寄回来给七阿婆和七叔公用。

    闻昭非没在宁村当面给七阿婆,是怕两个老人一起拒绝,就是现在,七叔公也在抽钱包,一定要给闻昭非付钱。

    “叔公,您听三哥的吧。”

    林琅醒来听了个大概,就帮助闻昭非一起劝七叔公,最终七叔公怕耽搁林琅和闻昭非,不情不愿地收起了钱。

    因为事先不知道闻昭非配了这么多药,他头的钱完全不够。

    “行,叔公不耽搁你们时间,经常写信回来,”七叔公着又单独拍了一下闻昭非的肩膀,闻昭非意会,走到远处让七叔公和林琅单独话。

    七叔公眼眶微微发热,过好几遍话又脱口而出,“什么都没你自己重要,照顾好自己,你姥爷姥姥的墓地有我们照看,不用挂心。”

    “丫头啊在那边住得不开心就回来。叔公家里房间多的是,也不缺你一口饭吃,”七叔公和七阿婆也曾提议过让林琅直接到他家里长住,是林琅觉得麻烦他们拒绝了。

    但现在他依旧能给林琅承诺,他家的任何时候,都敞开着大门欢迎林琅回来。宁村里不止有她姥爷姥姥的墓地,还有他们这些看着她长大、期盼她幸福健康的长辈。

    “我记住了,你和阿婆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林琅努力忍住眼泪,但眼眶和睫毛都湿了。

    “别哭别哭,是叔公不会话,”七叔公懊恼自己惹哭林琅了,连忙对不远处的朝闻昭非摆摆,让人回来。

    闻昭非走来快速握了一下林琅的就放开,“不难过,将来有会,我们一起回来看叔公阿婆。”

    七叔公又拍了拍闻昭非的肩膀,“多护着些琅丫。去吧,别耽搁了。”

    “我会的,”闻昭非郑重点头,他提上行李,林琅跟在身侧。

    走出十来米,林琅又回头看来,再对七叔公摆,含泪的脸上漾开灿烂笑颜,不仅七叔公和闻昭非分别停步看来,广场周遭的人都看过来了。

    “快走快走!”七叔公又摆回应。

    这丫头哭起来、笑起来都太招人了,所幸以前有她姥爷姥姥护着,现在有闻昭非护着,大抵不会被欺负。

    林琅和闻昭非去坐班车前,还要去一趟宁山县城的银行,林琅把存折里的钱全取出来,计划着到农场后再找合适的银行继续存起来。

    他们赶早第一个来银行办事儿,闻昭非昨儿拿着林琅的存折帮忙预约过大额取钱业务,今儿只十分钟不到就办好了。

    银行出来,林琅和闻昭非直奔车站。

    班车上,闻昭非放好行李,护着林琅一起在靠后的座位坐下。

    同车的男女老少全都盯着林琅和闻昭非看,这么漂亮的女人男人可真不多见。

    闻昭非取出林琅放到他背包里的黑布帽给林琅戴上,再压了压帽檐,“能睡就睡,找不着就看看窗外风景,有不舒服告诉我。”

    “好,”林琅乖乖应声,再等车开起来,没那么多视线盯着她和闻昭非后,她主动靠在闻昭非肩膀边睡觉。

    林琅两辈子都不晕车,但这辈子的她额外容易在交通工具上睡着,牛车上睡了那么久,也不影响她一路睡到临安县去。

    临安县火车站边的招待所入住,林琅和闻昭非住相邻的两个房间,他们上没有结婚证,不给住一个房间。

    闻昭非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他以为结婚介绍信加上特意找秦勇开的农村婚礼文字证明足够开房间了。

    时间还早,林琅暂时没感觉到害怕或不习惯。

    放下行李后,林琅就拉着闻昭非出门觅食,国营饭店碰到七叔公的大外孙,经他介绍买到十多张能久放还不用票的腊肉烧饼。

    火车站附近人员混杂,风景也普通,林琅和闻昭非没逛多久就回招待所。

    闻昭非把皮箱里的旧床单被褥翻出来给林琅铺床,在招待所服务员路过林琅房间门口第三回时,闻昭非从林琅房间出来。

    “别害怕,你喊一声,我能听到。”

    “时间这么早我舍不得你,”林琅不情不愿地送闻昭非出门,住两个房间就算了,居然连闻昭非多待一会儿她的房间都不行。

    闻昭非心头一软,又抬揉了揉林琅头发,轻声哄道,“再过一个半时,我们去国营饭店吃晚饭,我看了菜单,今晚有梅菜扣肉。”

    林琅果然就被哄好了,“梅菜扣肉?好呀好呀。”

    闻昭非在门口看林琅关了门,内锁好门,他又到两个房间周边逛了一圈,才回到他开的房间,一边看随身携带的病例笔记,一边注意隔壁林琅的情况。

    和林琅约定好的时间一到,闻昭非就到隔壁敲门,对时间格外敏感的林琅也准备好了。

    “走吧,我觉得我能吃两碗米饭!”

    林琅一贯眼大胃口,一碗米饭和半碟扣肉下肚,她就感觉到饱了,梅菜扣肉之外,闻昭非还点一样蔬菜,一样酿豆腐。

    林琅吃得很是满足,闻昭非吃完两碗米饭,扫光剩余的配菜。

    “我们去买两本书好不好,解解闷儿,一个人待着好无聊啊,”林琅晃晃闻昭非的,她单独待陌生地方的一个半时,着实难熬。

    她舍不得闻昭非,是真心实意的感受,有闻昭非陪着,她就不觉得无聊,偶尔还会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我们去废品回收站看看,”闻昭非没想过会让林琅独处,他此前的准备都是想着怎么让林琅在火车上松快些。

    闻昭非在买书找书上挺有经验,他之前去县医院买药时路过废品回收站,看到那里堆了不少破旧书籍,挺合适带林琅去找找看。

    闻昭非和林琅步行抵达时,回收站快关门了,看守的员工指了指旧书堆,让林琅和闻昭非自己找。

    “就这两本了,”林琅找了两本高中数学练习册。

    闻昭非上是一本不涉及敏感问题的杂文集,他还以为林琅更愿意看这类书。

    “我不看,”林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宁愿把自己埋进数学题的海洋,也不愿再看任何了,万一又又穿书了可怎么好。

    “你、你要看吗?”

    林琅也有点儿不放心闻昭非看,万一闻昭非穿走了怎么办。

    闻昭非看不明白林琅具体在怕什么,但林琅不想看是能体会到的。

    回收站关门在即,林琅和闻昭非买了两本数学练习册和三本一套的地方志,付了五毛钱一同带走。

    天色摸摸黑时,林琅和闻昭非回到招待所,接待员换了一位中年女同志值班,倒没再盯贼那样盯着林琅和闻昭非。

    闻昭非半开着门在林琅房间里陪她看了一个时的书,就领着林琅一起去同一层的卫生间洗漱。

    回来后又一番叮嘱,闻昭非才回隔壁房间去。

    林琅开着灯看书,两本数学练习册很快在脑袋计算完成,她又看了半本地方志,才模模糊糊关了灯睡觉。

    被单枕套都是林琅熟悉的味道,她入睡很快,半夜醒了两次也很快重新睡着。

    隔壁间的闻昭非一直等周边同住的人都睡差不多了,他才和衣囫囵睡去。

    早晨六点许,闻昭非和林琅相继起来洗漱,再一同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早饭,回来退房后,他们带着行李直奔火车站。

    上午七点五十分,闻昭非护着林琅检票上到火车,一路缓慢移动抵达他们买好车票所在的卧铺车厢。

    一节车厢一共6个铺位,闻昭非让林琅睡中铺,他睡林琅下面的下铺。下铺虽然方便,但也容易受打扰,闻昭非睡下铺林琅要吃喝什么他都好照顾到。

    现在离睡觉时间还早得很,放好行李后,俩人一同坐在下铺靠窗的桌子边看书。

    这六铺位车厢只空了林琅闻昭非这边的上铺。他们对面分别是一对穿着得体的中年夫妇和带着孙子孙女儿的老年大娘。

    闻昭非看林琅一页页翻书,这还没到中午她就把三本游记翻完了,“想睡觉告诉我,我给你把被褥整出来。”

    林琅侧身抬眸对着闻昭非浅浅一笑,轻轻摇头,“我还不困。你昨天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林琅抬起想摸闻昭非的脸,又恍然察觉环境不合适她这么干。

    “我也还好,”闻昭非抿了抿唇,指尖动了动,他伸进口袋掏出一枚大白兔奶糖剥了纸递给林琅。

    前天闻昭非回程进供销社时又给林琅补够了糖果存货,够他偶尔这样投喂林琅一颗。

    林琅瞄一眼奶糖,再眨巴眨巴眼睛看闻昭非,不确定闻昭非乐不乐意吃她咬过的奶糖?或者闻昭非先咬一半,她再吃剩下的?

    闻昭非喉结上下一滚,他眸光扫过周遭,发车半个多时的现在,已经没人一直盯着他和林琅看了。

    “吃吧,”闻昭非直接把奶糖递到林琅唇边,林琅下意识张嘴咬住,再稍稍用力咬下一半。

    “吃吗?不然你也吃一颗,”林琅还是坚持不吃独食的原则。她不这样坚持,闻昭非根本就不吃。

    不再犹豫,也不勉强,闻昭非把剩下半颗奶糖快速送到嘴里。

    林琅弯了弯眸,满意地低头开始翻第二遍书。闻昭非悄悄红了耳朵,盯着里的那页笔记好半天都没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