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选择
是, 确实是如此,
也只是如此而已。
条理清晰、理智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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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讨厌遇见现在的审神者?
这个问题对于烛台切光忠来有种微妙的错位感。他认识九原杉的时候,完全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鹤丸国永为了这个孩折腾,然后看着压切长谷部因为自己的心结迫切地想获得主人的看重。
对鹤丸国永和压切长谷部的不以为意, 觉得总是惨烈收场,却还是执着于“主人”的刀剑付丧神无可救药是真心的;九原杉有早夭之相,也不是为了对着压切长谷部危言耸听出的假话。
可是……
看着鹤丸国永和九原杉一起恶作剧后默契地击掌,看着他们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仿若天生的一致节奏, 两人脸上明亮欢快的得逞笑意如出一辙,然后手牵着手到处逃窜躲避惩罚……
压切长谷部也是,虽然有时忙的像个陀螺,但脊背挺直, 眼神明亮, 脚下生风, 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像是有花不完的力气。
不像他, 即使手上没拿任何东西脚步也依旧迟缓拖沓, 找不到奋力向前的理由。他脚下的每一步都没有任何目的地, 只是在对过去的悔恨和对未来的恐惧中徘徊。
偶尔会在稽查队的林荫道上看见压切长谷部和自己的主人两个人散步。九原杉和长谷部相处的方式跟他和鹤丸国永完全不同,也不似别的审神者那般默认刀总是会心甘情愿跟在身后。
刀跟在身后的时候孩会不停回头去看他, 最后干脆倒着走,然后压切长谷部就会因为害怕主人摔倒拉住孩的手。
两个人眼神交汇的时候会同时漾起笑意, 九原杉坐在长椅上摸了摸刀的头, 压切长谷部单膝跪在孩面前, 眼神柔软温顺。
他希望主人关注他,那么九原杉就不会把他当作无怨无悔的追随者,而是给予他足够的宠爱和重视。压切长谷部的炽热忠诚、勤劳能干也足以匹配这份爱重。
路过时不经意的一瞥,那些就落在烛台切光忠眼底,他以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切。
每天重复着空洞安定的日常,偶尔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顿步之后茫然四顾。在某个瞬间,他是不是也曾隐秘地羡慕过,怀念过,怅然过,然后有了再次迈出脚步的冲动和渴望?
刀剑渴望战斗,渴望被人使用,这是他们骨子里的天性。江雪左文字那样的他理解不能,三日月宗近、数珠丸恒次那种他也揣摩不透。但烛台切光忠这振刀,想要的大概还是很庸俗很普通。
装作红尘看透、四大皆空、消极厌世、超然物外五年后,太刀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一点。他就超然不起来,就是这么世俗,压根儿没有半点儿做佛刀的天分,趁早死了这条心。
在知道九原杉能够修复刀剑付丧神分灵意识的事情后,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地就这么找上门来,给自己和伽罗选定了主人,真的只是急于治好同伴的缘故吗?
“我……怎么可能讨厌您?”漫长的沉默之后,烛台切光忠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暗哑。这次的主人,根本是他自己挑的,伽罗的事情某种意义上只是个契机和由头。
“可是我,我才是……很讨人厌吧?”用那副嘴脸孩有早夭之相,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压切长谷部指指点点,甚至连鹤丸国永当初找他帮忙的时候都吃了几句风凉话。
就像众人所的那样,只要九原杉想,一振烛台切、一振大俱利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孩的编队当时还未满,十刃是基本配置,他的效忠根本毫无价值。
可他却拿这个做交换,要求九原杉治好大俱利。审神者现在躺在这里,正是因为那个转移分灵意识的灵术。
“都是因为我提出的无理要求,才伤害到您。”烛台切光忠原本是坐在九原杉床边的,这下直接跪在了床边铺设的地毯上,以一副请罪的姿态,“我才是……扫把星。”
烛台切光忠服役25年死了18位主人,即使在稽查队的付丧神中,这个换主人的频率也有点过于鹤立鸡群了。
大家刚开始只是在感慨他的倒霉和命途多舛,但随着他继续死主人,风向就开始变了。到最后,稽查队的审神者中甚至有了他是告死鸟,是不详之刃的传言,总之谁做他主人谁就要死。
这可是连妖刀村正都没能获得的“殊荣”。
他后面的数任主人都是刚加入稽查队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也是那些年战斗最严酷的时候最容易折损的群体。即使他拼了命去保护他们也没能逃开这个结果。
更捉弄人的是,同伴和主人尽皆战死,他自己却每次都能“好运”地成为幸存者,简直像是魔咒。
现在普遍的法是他最后不愿意再次跟审神者结契,但事实上,当时知道传言的稽查队审神者根本没谁愿意和他结契。除了刚刚上任的稽查队队长,上川行定。
但是烛台切光忠拒绝了,当时他真是身心俱疲,连呼吸都觉得费劲,自己跳刀解池这样的念头都有过,可因为太没出息太不帅气了,只能忍痛放弃这个懦弱又愚蠢的算。他选择了留在稽查队食堂做个厨子,总算是个折中的办法。
就这,大家也花了很长时间来确定他做的料理没有“诅咒”效果,然后一切才正常起来。
烛台切光忠看着孩仍旧有些苍白的脸:他当初拒绝了上川队长,现在却来祸害他的学生,自己也真是够了。
“对不起,主人。”
“无理要求?扫把星?”九原杉琢磨着烛台切光忠道歉的理由,觉得太刀脑子不太清楚,“这才几天时间你的记忆就错乱了吗?”
“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那是交易,无论你觉得双方付出的东西价值是否对等,但只要相互之间没有捏造、隐瞒信息误导别人,在事实清楚的情况下你情我愿达成共识,那就是成功的交易。”
“我再强调一遍,那是交易不是要求。”九原杉没有事后用温情来模糊粉饰这一点的算,“我会同意,原因是很复杂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你知道的,我愿意花那么多心思,甚至愿意付出不的代价来修复大俱利伽罗,根本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你。”
九原杉用右手的指尖轻触着自己左侧锁骨上的那个刀纹,然后缓缓收紧手指,握掌成拳,“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们恰好能为我铺路,而我也能帮到你们,互惠互利,如此而已。”
是,确实是如此,只是如此而已。但是九原杉条理清晰、理智又冰冷的法让烛台切光忠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体会到某种空荡荡的失落感。他又像是变成了无目的徘徊在原地的幽灵,完全感受不到自身的重量。
“还有扫把星什么的……”九原杉还在继续教育自己的付丧神,“我并没有在你身上发现诅咒的痕迹,那是错觉,用不着疑神疑鬼的。”
“我躺在这里,这个代价我事先就知道,是确定的,可预测的,是我权衡过后愿意承担的后果。”
“行为和后果,因果关系清晰明确,跟你是不是扫把星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要胡搅蛮缠。”
烛台切光忠无言以对,低头作检讨状。
九原杉也觉得很无奈,这些付丧神都是老古董,数学超烂逻辑混乱就算了,甚至因为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不久前的事情都能记混,又不是跟他一样被人为封印了记忆。
作为刀剑之主殊为不易。九原杉大人似地感叹着。
“大俱利伽罗作为我灵术的试验品,而我负责修复好他。”九原杉掀开蚕丝凉被从床上跳下去,光脚站在了地毯上,“这是我们交易的实质内容,而现在这场交易已经结束了,一切就此翻篇。”
“从此刻开始,我跟你们之间就再也不是交易关系,而是跟鹤丸、长谷部他们一样的单纯的主从关系。”九原杉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太刀,神色平静,“我今天是想跟你这个的。”
烛台切光忠这两日太殷勤了,殷勤的不正常。太刀觉得九原杉这次身体出问题都是自己的错,觉得自己对不起九原杉,这种补偿和赎罪的心理表现的太过直白明显,九原杉想装不懂都不行。
“我不希望这种异常状态再持续下去了。”经历过种种,九原杉终于可以直白坦荡地对着亲近之人出自己的要求和希望。
“烛台切知道的吧,我以前那座本丸的事情,从鹤丸那里?”
太刀付丧神抬头看了审神者一眼,稍显犹豫地点了点头,“知道一些,鹤先生告诉了我大概。”
“我喜欢压切长谷部和烛台切光忠,是翻看过刀帐和官方介绍就已经开始期待的那种喜欢。”
“接触之后会更喜欢。”
“这一点再来几次大概也不会有所改变。”九原杉微微垂眸,声音轻缓,“我自己……因为我自身的原因,那种喜欢,应该是需要或者依赖才更准确吧?”
“可是在那座本丸里,长谷部和烛台切,我和他们……”
“恢复记忆以后我总是在想,老师也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把长谷部送给我而不是堀川。”
“还有烛台切,烛台切光忠……”九原杉收敛了自己关于过往的复杂情绪,认真盯住眼前那只仿若流淌着熔岩的眼睛,“这一次,我不想变成那样。”
“烛台切光忠,”九原杉退开两步,语气郑重道:“跟之前的交易无关,所有的一切都清空作废,我要你重新选择。”
“要不要做我的刀,效忠于我,让我做你的主人?”孩眸光清澈,一字一顿,“我是,全心全意、真心实意、一心一意的那种效忠,不许背叛,不许有杂念,无论何时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孩到这句突然就有点任性霸道的意味,“对你我就有这种要求。”
然后是和他那种语气截然相反的举动,孩又退开两步,像是要给太刀付丧神足够自由自主的空间,“真心效忠于我,或者离开,任选其一。”
“你离开的话,我不会为难你半点,你的选择也不会影响到大俱利伽罗的生活,我可以保证。”
“但如果你选择留下,却又做不到我的那样,这一次,我不会善罢甘休。”
太刀在审神者特意给他留出来的空间里默然良久,然后缓缓起身,一言不发地朝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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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滤镜是不讲道理的》
烛台切光忠:我的主人柔软善良会为那些付丧神的遭遇感到难过,我得安慰他。
只是神魂不稳被迫受到影响的九原杉:你高兴就好。
烛台切光忠:我的主人和自己的付丧神默契无边,同呼吸共命运。
九原杉:你还记得那天我跟鹤丸捉弄的对象就是你本刃吗?
烛台切光忠:我的主人关心下属温柔体贴,敏锐地察觉到了压切长谷部的内心需求,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切和宠爱。
九原杉:……(实话,那是因为他撒泼滚求关注,整天吃飞醋,阴阳怪气反话玩冷战,为这还被抽了一顿,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的就是你了。)
烛台切光忠:我的主人……
[我们仍未知道那振烛台切光忠看杉的滤镜到底有多厚]
所谓人爱的都是自己虚构出来的幻象,刀也一样。
……
《剧场·倒霉的烛台切光忠》
吸取前任的教训,杉掏出绯雪顶住烛台切:爱我还是去死,选一个?
烛台切光忠(全身僵硬):……???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那是我的锅吗? (回顾我的一生,墓碑上只需要刻下“倒霉蛋”这三个字,就足以概括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