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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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把世界当做游乐场的人来

    什么都可以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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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夏之交的雷雨下的并不大, 但长时间的持续却足够恼人。

    玉鸣镇神社里的雪貂理央从睡梦中醒来后莫名有些烦躁,愣愣地瞪了时不时撕裂天空的闪电一会儿,这才无可奈何地翻了个身,用短短的前爪捂住耳朵继续睡去。

    他的身体状况, 不依靠睡眠来压制的话很快又会想吸血。神子,他的神子还在外未归呢。

    ……

    髭切懒得收拾满地残刃,他在前面走, 人偶一样精致漂亮、眼神空洞的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孩脸上和衣服上都溅上了血污, 但他没有半点擦一擦的意思, 走路也只避过了大的障碍物,毫不在意地赤脚踩过地板上的血泊,留下一路血染的脚印。

    路过锻刀室的时候, 髭切停下了脚步,想了想,抽出本体割断了刀鞘上系着两颗金珠的丝线。绳结都是审神者编的, 他没耐烦一点点解。

    金珠里的灵力都用尽了, 没了之前那样流光溢彩的光华, 反倒被血污沾染,在锻刀炉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显得暗淡又锈迹斑斑。

    “留着这个就不合时宜了呢。”太刀完,把刻有九原家家纹和他自己刀纹的两颗金珠丢进了刀解池里。

    这种物件,没等沉底就被刀解液腐蚀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太刀转身, 抱起地上赤脚的孩朝着时空转换器那边走去。他怀里的九原杉缓缓闭上了眼, 像关闭了电源的机器, 再次变得无声无息。

    加州清光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开的时空转换器在髭切把手中的密匙放上去后轻而易举地启动。原本,这个时空转换器就是髭切用自己手里的东西锁起来的。

    这座本丸里能开这个封锁的除了握有密匙的他,也就只有对此道颇有研究的审神者了。可是审神者……是他最先下手的。

    黑躲在地板和地面之间的夹缝深处,雨夜里,暗红色的猫眼反射着时空转换器发动时的金光,一点都没有白日的可爱,反倒显得十分渗人。

    他静静注视着太刀带着孩离开,然后朝着时空转换器奔了过去。当发现机器再次锁死的时候,已经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黑猫瞬间变得更加有气无力,“啊啊——麻烦死了。”

    “九原杉那个鬼,我看见他第一眼就知道是个大/麻烦。”

    黑猫是这么,还是调头朝着天守阁的方向跑去。

    ……

    好重,像是被压在巨石下面,连手指都不能动,但是对方还在加力。

    停下,停下来。他要被碾碎了。

    似乎对于他无力反抗的样子满意了,这种沉重的压制这才停了下来。

    然后就是痛,头痛。好痛、好痛、好痛……

    意识要被撕裂,裂开了还不够,要被撕成碎片了。

    好痛。

    ……

    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手中不断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眉头紧皱。

    而他旁边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感应头的孩躺在纯白的被褥里,黑色的碎发完全被冷汗浸湿,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连呻/吟声都几不可闻,气息越来越弱。

    “强心针再来一剂,注意维持好血压,温养精神的药剂量加一倍。”

    青年完他身后的几个人就立刻行动起来。

    这时候站在屋子里的京野瞬一显得特别碍手碍脚,青年道:“你出去,别在这儿挡路。”

    京野瞬一摸了摸鼻子,朝角落里挪了挪,“那个,有马君,杉君怎么样了?不会死了吧?”

    正在写写画画的青年停下笔,眼神瞬间扎在京野瞬一身上,“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死,毕竟我是研究员不是医生。”

    “可你要知道,我是为了研究时空钟摆的机会才跟你来这里的,他要是死了你也去死吧。”

    京野瞬一挑了挑眉,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蛇上棍,“那你就多使点力气别让他死啊。”

    被他称为有马君的青年一下子就火了,“我都告诉你用药的适宜剂量了,为什么要擅自加大,你明知道他是非常珍贵的实验材料,几乎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抱歉,有点玩过火了。”京野瞬一乖乖认错,“之前对待那些一次性用品随意习惯了,这次有点没控制好。”

    “所以,拜托你了啊,有马君。”

    那位眉眼凌厉的青年没再理会他,埋头于九原杉的各种身体数据之中。

    京野瞬一讪讪退出这个临时充做病房的研究室,朝着外面等候的宫田泽、髭切、膝丸道:“明明是髭切动的手啊,有马君就知道冲我发火,真是的……”

    髭切笑起来,微微上挑的眼角比以前看起来还要精致妖异,“明明是惣领大人您的命令,只负责听命行事的刀剑付丧神是不会为审神者命令的后果负责的。”

    听到自己的契约刀如此无情的话,京野瞬一反倒笑起来,“比以前更长进了呢,髭切。”

    得到九原杉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一个阶段目标,京野瞬一和宫田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一直守在这里,转身离开,髭切晃悠悠跟上。

    反倒是一直很沉默的膝丸落在了最后,他犹豫了一下,透过病房半开的门看了里面一眼。

    无论是不停拿进去的药剂还是摆满了整个房间的各种仪器,对于那样的孩子来似乎都显得难堪重负。

    孩的身体深深陷在被褥里,只能看见半张脸,白的吓人。

    因为髭切去了这位审神者手下,膝丸一直以来还是很关注孩的消息的。九原殿下吗?兄长他……

    “磨蹭丸,你在做什么?丢下你了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却发现膝丸还在原地的髭切停住了脚步回头道。

    膝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快步赶了上去。

    ……

    临时充当了医生的研究员有马狩治疗了九原杉7天,孩才渐渐有了清醒的意识。

    被人扶着坐起来的九原杉迷迷糊糊地喝下了递到嘴边的清水,习惯性地了声,“谢谢。”

    喂他喝水的膝丸动作顿了一下,这才轻声道:“殿下您还要吗?”

    九原杉精神极差,幅度地摇了摇头,靠在了背后的枕头上。

    数秒后,脑袋疼了整整七天,差点变成傻瓜的九原杉这才迟缓地搭起了自己的反射神经:殿下?他的刀剑里可没人这么叫他。

    孩终于清醒了一点,聚起精神去量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最靠近他的是一振膝丸,不是老师的那振,这个灵力……

    膝丸见他摇头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到另一边京野瞬一的身后站定,髭切在他旁边,除了病床上的九原杉,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京野瞬一坐着。

    九原杉最先被京野瞬一的出现惊到,但他这会儿实在是没力气,情绪也就显得分外淡漠,直到他看到髭切。

    这是他的髭切,在契约感应之前,九原杉就因为长时间一起生活的直觉先确定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面前这振髭切身上除了他的灵力以外还有京野瞬一的,后者的灵力一直在增长,而前者的则不断丢失领地,变得越来越稀薄。

    孩心思微微一动,忍着头痛去感应契约:和他相连的契约里,找不到髭切了。

    不需要任何人任何话,九原杉其实已经可以从现状推断出基本的事实,但即使一切摆在面前,他依旧无法置信。

    “……髭切?”

    白发的太刀脸上还是那种微微笑着的表情,但他根本没有回应九原杉的意思,反倒是病床前坐着的京野瞬一插了话:

    “完全无视我呢,杉君。”青年笑盈盈的,看起来比髭切那种似笑非笑要真心实意的多,“不过确实是因为另一个事实太惊喜了吧。”

    “髭切是我的刀,之前承蒙杉君照顾了。他在我身边5年多都是那副样子,但到杉君身边学习了一年之后就长进多了呢,不过今天也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希望杉君不要太介意。”

    九原杉此时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京野瞬一恶趣味的调侃,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睡觉前还属于自己的太刀,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其实没什么反应不过来的,伽罗酱提醒过他的,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

    然后孩就变得非常沉默,连眼睛都闭上了。

    “哎,”京野瞬一还不放弃,“杉君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和那些溯行军一样,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了吗?你知道被我控制的时候自己干了什么吗?”

    九原杉的手指微微一颤,不自觉地抓紧了掌心的被子,但还是没有话。

    “你的那些刀剑的选择,真的是毫无悬念呢。”京野瞬一叹气,“大多数人都很无聊,但刀剑付丧神其实还要更无聊。”

    “全是可以预料的事情,心真的是会先于身而死去啊。”青年借用了某位千年老刀的台词,转而又笑,“但是髭切不同,他是少有的能称得上有趣的刀剑。”

    “在一位审神者身边潜伏一年没什么难的,难的是在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之后能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的主人还一点没有暗堕,真是了不起。”

    因为自身的特性,背主对刀剑付丧神分灵来是暗堕风险最大的行为,没有之一。

    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直到京野瞬一控制着九原杉解除和髭切的契约,原本的主从再次结契,髭切都一直很稳定,内心强大到毫无动摇,自然也就不会暗堕。

    “真的很了不起,对于刀剑付丧神分灵这种存在来。”京野再次赞叹。

    髭切单膝跪在青年面前,微微低垂着头,神色平静,语气淡然,“从始至终,我的惣领就只有您,我只是遵从您的命令行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哦,我都要被髭切动了。”京野笑着道。

    然而站在一边的膝丸却总觉得不安,他并不觉得自家惣领的话对于一振刀来是夸奖,反倒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自家兄长,目光不自觉地扫过病床上的孩。

    九原杉已经睁开了眼,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无悲无喜。

    京野起身,却挥手阻止了髭切和膝丸跟着他,“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照顾他,毕竟髭切和杉君很熟悉,无聊时叙叙旧也挺好的,你们一定能相处愉快、其乐融融——”

    “记住,杉君是珍贵的实验材料,可别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