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暗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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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为:

    就算掌控不了命运,

    至少可以掌控自己,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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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丸国永曾经见过九原杉和自己的鹤丸相处,如果九原杉是认错了刀才会跟他这样亲近,简直再正常不过。

    可是, 这样的话,他算什么,一个拙劣可笑的替代品吗?

    太刀眼里的光又恢复了以往的暗沉, 推开了一直往他怀里靠的奶娃娃。

    这孩子太了, 鹤丸对着他那张稚嫩的脸完全发不出火来, 只是起身淡淡道:"这两日鹤只顾着照顾它,都不知道有了灵力后田地里的作物长的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之前三日月宗近的那一大堆话太过复杂, 九原杉就只听懂了只言片语,但身体的弱让他对别人的情绪分外敏感,已经从众刃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这会儿非常不安, 本能地依赖自己最熟悉的付丧神。

    "鹤丸, 别,别走,别丢下我。"

    鹤丸国永看着抱着自己腿不松手的孩子,什么都没,轻松地挣脱了孩的手离开。

    九原杉一急, 站起身去追他, 鹤丸猛然回过头, 用很早以前跟孩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厌烦又阴冷的眼神看他。

    再来一次,更为年幼的九原杉还是被他这种眼神刺到,顿时停下了脚步,连头顶的猫耳都跟着抖了抖。

    鹤丸国永脸上勾起恶劣的笑:看,这孩从来都不会接受真正的他,这些日子的亲近,不过是在他身上寻找另一振鹤丸的影子罢了。

    但是,"我不是他。"

    鹤丸国永完这些就转身离开,衣衫烈烈,脚步跨的又大又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九原杉的视线中。

    孩失了庇护,眼眶里的泪水都不敢落下,自己找了个角落把身体缩成一团,肚子饿的一直在叫,却不敢跟其他刃讨食。

    他感觉三日月宗近好像不太喜欢他,不然就不会一些让鹤丸讨厌他的话。

    "啧,"明石国行看了那边躲起来的孩一眼,又皱眉看向再次回到锅前拿着勺子搅阿搅的三日月宗近,"三日月殿为何非要揭穿此事让鹤丸殿难堪,他撂挑子了,这种鬼你照顾得了吗?"

    三日月宗近见锅底下的火快灭了,给里面加了一大把柴,又拿起旁边的湿布巾擦手,"明石殿就没感觉到吗?鹤丸殿之前已经有些过于感情用事了,那个奶娃娃糊里糊涂的认错刀,他难道也要将错就错跟着玩过家家?"

    "我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处境,明石殿很清楚吧,鹤丸殿很该清醒清醒了。"

    是这么,三日月宗近也没有苛待九原杉的意思,无论将来是有人找来孩跟着他们回去,还是没人来孩就此留下,都是活着的对他们才有用。

    现在想来,他们没对这孩子用那个阵法,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倒是明智之举。

    不然就得杀人灭口落个干净。

    萤丸对他们两个什么没有兴趣,一直在观察那边有着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九原杉,这会儿他突然转回视线抽了抽鼻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糊了……"

    糊的当然是被三日月宗近搅成末的红薯,等两振太刀手忙脚乱地灭了火,别是红薯了,就连加进去的几条鱼都只捞出了鱼骨。

    三日月宗近从锅里上方没糊的部分舀出一碗鱼肉和红薯的混合物,倒进碗里放在九原杉面前,"就只有个了。"

    孩把埋在膝盖里的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话也没有去动那碗东西。

    "唉,不吃吗?现在可没有挑嘴的条件……"

    萤丸早就不爱话了,今天却被三日月逼的不得不开口,"三日月殿,勺子。"

    太刀总算意识到他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把脑袋伸进碗里吃东西的猫,而是一个孩子。

    等他从厨房找到勺子洗干净放进九原杉面前的碗里,食物也凉的差不多了。

    虽然给九原杉食物的是不太熟悉的三日月,但孩实在是饿极了,顾不得碗里明显的焦糊味儿,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在场的三位付丧神看他肯吃东西,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接触的审神者无论人品如何,都是生活能够自理的成人,这么只的主人,他们可没养过。

    三日月看鹤丸养猫的时候没什么压力,但人形的幼崽看着比猫还脆弱,太刀心里也没底。

    正当他们放下心来的时候,正在吃东西的九原杉却突然咳了起来,勺子和碗都落在了走廊的木地板上,周围瞬间一片狼藉。

    孩咳的满脸通红,捂着喉咙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喂,你怎么了?"明石国行和三日月宗近看着孩挣扎,有些无从下手。

    萤丸指了指倾倒在地上的糊状物,"里面有鱼刺,可能是卡到了。"

    三日月闻言拍了拍孩的背,力道越来越大但孩子还是没把鱼刺吐出来。

    ……

    鹤丸国永在外面转了一圈,冷静下来以后觉得自己有些题大做,那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十多岁变成了现在这样,人也傻了,跟他计较什么呢?

    何况孩能不能回去还两呢,如果没人能找到这里,那一切都跟他刚开始想的一样,这猫被他捡到了就是他的,孩怎么看他根本不重要;

    如果有人找了过来要带他离开,那他们也是用很低的成本白赚了这么多天的灵力,总归不吃亏。

    想通了这些,鹤丸国永就拿着找到的几株麦穗往回走了。

    他越在外面逗留越不放心,三日月宗近在生活琐事上是个不靠谱的,明石国行也……

    他们确实不靠谱,他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而已。

    鹤丸国永回来后看到几乎快被三日月折腾死的九原杉,迅速接过了孩,疾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喉咙里卡了鱼刺,大概……"三日月宗近自知理亏,被拍开了手也不生气,自觉让开了位置。

    鱼刺虽然,但卡的不是地方,刺激的九原杉一直在咳嗽,孩气喘不顺,唇上已经有些青紫,明显是缺氧了。

    不能这样下去……

    鹤丸国永:"本丸的医药箱应该还在手入室,快去拿。"

    明石国行这时候也不犯懒了,迅速转身跑向手入室。

    可等鹤丸国永从医药箱里找到了镊子,孩还是咳的停不下来,只好让其他三刃一起上手强行压住九原杉不让他动弹。

    鹤丸把孩的头放在自己膝上,温声道:"乖,张嘴,很快就会好的。"

    九原杉很听鹤丸的话,这会都快失去意识了,还是努力压抑着咳嗽的欲望张开了嘴。

    鹤丸趁机用手指卡住孩的牙关,在经过了好一番折腾后,终于用镊子取出了鱼刺。

    鹤丸怕孩在他用镊子的时候咳嗽伤到自己,一直紧绷着神经,出了一身汗,其他的刀也不轻松。

    三日月宗近松开按住孩胳膊的手,坐在地板上感叹:“感觉比被审神者逼着连续出阵三天三夜还要累……”

    明石国行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这都是谁惹出来的事儿?

    九原杉慢慢缓过劲儿来,因为喉咙里残存的异物感又咳了几下,然后就趴在鹤丸怀里默默掉眼泪,他现在是没多少分辨能力的,就是觉得委屈。

    鹤丸也没再推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没事儿了,别怕。我不会再把你丢给三日月了。”那就是个只会被人伺候的,哪里能照顾好娇嫩脆弱的幼童。

    九原杉因为疼痛瑟缩了一下,鹤丸立马察觉到不对,稍稍撩开他身上散乱的纯白浴衣,就看见了孩瘦脊背上好大一片青紫的巴掌印。

    鹤丸猛然抬头,正好看见三日月宗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鹤丸国永这回是真的有点火了,“三条宗近!”

    ……

    时空转换器旁边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髭切漫不经心地用袖子抹掉自己脸上溅到的鲜血,却任由本体上的血水顺着刀尖一滴滴落入地面。

    "兄长……"膝丸没阻止髭切杀死有马狩的那些助手,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

    "你在做什么啊……"

    髭切眨眨眼,微微上翘的眼角配合着绵软温柔的声音有种纯然无辜的感觉,"我在做什么?惣领大人不是了吗,必要的时候杀了这些人也不能让他们落在稽查队手里。"

    膝丸眉心微蹙,明明他们都甩脱稽查队的人了。他不怎么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却很担心髭切,自从九原殿下死去之后兄长就……

    "嘘~"髭切朝欲言又止的膝丸竖起手指,把目光转向时空转换器那边。

    金色光芒暗下去的时候,出现在髭切面前的是一期一振、乌丸、笼手切江、日向正宗四刃。

    他们,全都是香取由乃的刀。

    一期一振看了那边的尸体一眼,讥讽道:"京野大人知道吗,你总是这样随意杀死盟友?"

    髭切一点也没有被有过节的刀抓了个现行的紧张感,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惣领的命令。"

    "呵,"一期一振缓缓抽出自己的本体,"虽然主人莽撞又不成熟,做错了很多事情,但她毕竟是我们的主人。"

    "所以,你理当面对我们的复仇,髭切。"

    面对围拢过来的四振刀,髭切轻笑,"真是不自量力呢,你们。"

    "弟弟丸,这是我的事儿,你一边儿去别插手。"

    膝丸听话地退后了几步,让出地方给他们。

    髭切并不是在大话,他和膝丸都是京野瞬一通过秘密渠道弄到的,和稽查队的刀同出一源,战斗经验也比临世不过两年的这四刃强出太多。

    所以明明是一对四,也稳占上风。

    髭切很快就厌倦了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折断这几振刀的动作非常干脆。

    一期一振四刃对这个结局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原本就是抱着向死之心而来,只为做完自己最后该做的事情。

    "髭切,你这样的,绝不会有,好结果 ……"

    "啧,"髭切的本体利落地划过一期一振的喉咙,阻止了他在咽气前的唠叨,"这种事情,需要你来告诉我吗?"

    立于满地鲜血中的太刀漠然地看着周围的尸体和刀剑碎片,"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

    这座一直处于荒废状态的本丸,连风里都是陈腐的味道,膝丸看着自己的兄长,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肘丸,你做什么那副表情?走了,麻烦都解决掉了,去找惣领会合吧。"

    髭切甩了甩本体上的血,最后还是蹲下身拽住尸身上的白大褂擦干净刀上的血渍,这才归刀入鞘。

    叮铃。

    在髭切起身的时候,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跟地上的刀剑残片相撞,发出了金属相互敲击的清脆声音。

    膝丸俯身去找,很快从铁色的刀刃中捡起了一颗金色的扣子。

    他一扭头,果然看见自家哥哥衬衫最上面的钮扣没了,只剩下一截线头。

    有着薄荷色短发的付丧神把捡到的扣子递给对面的髭切,"等我们到地方安顿下来,我再帮兄长缝回去吧。"

    他之前就注意到髭切身上这颗缝偏了的扣子,怀疑是兄长自己弄的,针脚歪歪扭扭,也不牢靠,今天可不就掉了?

    髭切已经记起那是什么了,停顿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颗扣子,就像当初接受京野瞬一给他的卧底命令一样。

    很多事情,似乎都没有逃避的余地,也没有那个必要。

    指尖能感受到凹陷的纹路,髭切把扣子转了个方向,果然看见了那颗金扣子上,的猫爪图案。

    真的很不显眼,不仔细看就不会注意到。刻在扣子上的猫爪清浅巧,像是猫咪想要靠近他时心翼翼的讨好。

    刚刚还要走的髭切这会儿直接坐到了一边的大石头上,他摩挲着手中的扣子,嘴角渐渐勾起。

    膝丸眼睁睁看着髭切身上溢出和溯行军相似的秽气,原本浅金色的眸子也渐渐氤出了暗红,"兄长!"

    髭切眨了眨眼,"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我还以为自己……"

    "呵~"

    "兄长,你,你怎么了?"膝丸心里其实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更希望自己没明白,"我们去找惣领,他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

    "好了,膝丸。暗堕而已,别大惊怪的。"

    毕竟,“背主”对刀剑付丧神来,是暗堕风险最大的行为,没有之一。

    髭切难得叫对了弟弟的名字,但膝丸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兄长……"

    "啊,我改主意了,咱们先不去找惣领。"髭切语气轻快,"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章鱼丸子吗,弟弟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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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块儿就跟190章髭切的卷首语接上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那天的灯火和人声,

    袖子上扯着的力道,

    并那人看他的眼神,

    会在蓦然回首之时,

    变成最动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