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少爷的贴身书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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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魈被放在板车上拉走了。

    他的父亲将他半两银子卖给了牙子。

    本来听进宫做太监可以得五两银子,但是支魈又黑又,浑身瘦骨嶙峋的,像个干枯的猴精似的,瞧着就是不好的身体和面相,可能也活不长,别在做太监了,运过去恐怕就死了。

    因此没人要他做太监。

    如此便便宜的买给了一名牙子。

    家里的孩多,人太多了实在养不活,支魈一两岁被扔到了山里,本来是仍由他自生自灭的,没想到时隔一年他父亲上山砍柴,竟然见他还活着。

    这样的孩命硬得很,听是被魈附身过,死不了,父亲怕他克人又怕触犯了鬼怪的怒意,便将他带回去养着。

    他瘦骨嶙峋样貌和常人有异,成天在泥水里摸爬滚打,黑漆漆的,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像洞悉人性的诡物一般。

    本是怕孩子活不长,也没有打算养,因此没有取名,村里的孩伴着鬼脸喊“支魈”,也算是个名字。

    那年闹饥荒,实在养不活了,几乎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他父母算是有点良心,家里的孩死的死卖的卖,却不给吃,留下了父母最疼爱的长子和幼子。

    其余的都卖了。

    支魈被卖到了县里,牙子摸了摸他,筋骨算是可以,像个硬骨头,将来力气肯定很大。

    但是官家老爷不识货,做太监没人要,价钱卖得不是太好,给了那老父亲半两银子便把人拉去了省城里。

    兜兜转转的越来越不值钱了,便是编了故事,孩子命硬,是山神祝福过的。

    富家老爷可信这套了,恰巧有个官老爷的幼子年幼时经常生病,想要个命硬的贱奴挡灾,九两银子买了他。

    九为极数,想让他长长久久的跟着,这条命虽贱,但是和泼天富贵的少爷绑在了一起,必然要长长久久。

    管家亲挑的人,来时坐的装粪的牛板车,回去时竟然坐的是四四方方的马车大轿子。

    支魈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西,那木头每一根都是整整齐齐,甚至用大块的、没有丝毫破洞的帘子挡着,板板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像个密闭的大盒子一样,外面的日晒雨淋不着他,他的缩做一团,跟只猫似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这大马车,对自己将来的命运丝毫不知,只知道这马车好大。

    只知道这应该是绝顶富人才能有的好生活。

    那管家嗤笑一声,“不过是最下等奴仆的马车,进了府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往后不吃穿不愁,不用日晒雨淋。

    ”

    虽是长于荒野,但支魈也是知道,人不可能不付出得到什么,便是自己亲生父母对他也是一样的。

    不干活是不能吃饭。

    “那我做什么?”

    管家居高临下看着他,“往后伺候好少爷便是,你要记住,少爷是你的命。”

    这下支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他们村里有户人家,男人富家员外的马夫,银钱固定,每天回来还能带一张大饼,他的妻儿都不会饿着。

    他也要成为这样人人羡慕的人了?

    从最的偏门进了府邸,支魈才知道什么叫泼天富贵。

    那一草一木,亭台楼阁、雕龙画凤的屋角、或是绘上细腻美丽画的笼灯,连地上都铺满的青石砖,巨大的、像湖一样的池塘,开了美丽的荷花,在那荷池之上是蜿蜒至中心的平整的桥。

    穿着上好衣料的丫鬟端着点心细细密密的走,裙摆几乎是拖地的,是画中的仙侍,那房子堪比仙府。

    这一切远远凌驾在他所见所知之上,唯有梦中的仙境、从未见过的仙府才有的景象,若永远的在贫苦的山里,他的脑袋穷极一生也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一切。

    他愣愣的看着,已觉得死也无憾。

    不一会儿有个严肃的婆子挑剔的看着他。

    “这样精瘦的孩粗粗脚的怎么伺候少爷?怎么挑的人?”

    支魈再次听到了“少爷”两个字,他铭记于心,已经知道是非常重要的人了,他能来这里一定是因为这位少爷。

    管家低声下气的:“八字先生命硬得很,有了他,少爷就好养了。”

    那婆子算是放过了他,只:“带人好好洗洗,养些时日,教好规矩再给少爷送过去,怕是毛毛脚的贱奴,把少爷碰坏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支魈再记住了一条“少爷是非常脆弱的,碰碰就会坏,要轻轻的对待”。

    如此便带过去搓澡,几乎搓出了厚厚一层泥,好几盆水下去才清澈,拎出来一看,五官长得倒是标致,但是瘦骨嶙峋的非常不好看。

    那伙计动作粗暴,将他一顿乱搓,扔了身衣服就不管他了。

    衣服宽宽松松的,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孩的旧衣服,不合身,但一点也没破。

    这几乎是支魈出生以来最好的衣服了。

    婆子居高临下的、严肃又挑剔的看着他,“几岁了?”

    “八岁。”

    只问了这么一句,便放在一旁给人干活。

    人瘦,年纪只有八岁,但是力气倒是可以,脚也是麻利。

    十来岁孩搬的东西他竟然呀能搬得动,花园打理得有条有理。

    就是吃得多,一个人能吃三个孩的饭。

    跟着最下等的仆人做工,睡的也是通铺,一点怨言都没有。

    养了两个月,婆子来一看,“嘿!竟然是长高了!”

    七八岁的孩长得也快,不仅个子长高了,人也圆润了一点,那排骨似的身板长了点儿肉,竟然很是精神,像个结实的伙子。

    婆子:“再教些规矩,便去给少爷用吧。”她愁眉苦脸,“少爷老是不吃饭,这怎么得了?”

    支魈又记下了一点“少爷不爱吃饭”,要想办法让少爷多吃点饭。

    支魈学规矩倒是学得很好好,一板一眼的,学得也勤,终于有一天,那婆子领着他去见了少爷。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天在这么大一个富贵房子里,不过是冰山一隅,更大更富丽堂皇、更精美的要进好几扇门,那亭台楼阁才是真正的漂亮。

    甚至还换了个婆子带他。

    比之那位更为刻薄。

    “少爷是夫人心尖尖上的宠,半点委屈都不能受。”

    “他掉一根头发丝你都要挨板子,要是伺候得不好,便是仗杀了。”

    “你是少爷的奴才,心里眼里时时刻刻都要装满了少爷,把那贪吃偷舌的坏毛病收住,老老实实的伺候,一丁点闪失都不能有,少爷是你的命。”

    那婆子一件件叮嘱,少也有百八十条规矩,连吃东西的口数,食物的大,晚上点的灯盏,进门的时候是什么姿态喊少爷的语气都是明明白白的。

    一条条的蹦出来,也没有教他识字念书,光是这么记快把他脑袋都记得冒汗了。

    最终是郑重其事,语气也是缓和的了一句,“少爷是娇贵命,要用心伺候。”

    话毕,总算是百转千回的见到了传中的少爷。

    见到时愣了半晌。

    从婆子口中便听见少爷是多么娇贵,那必然是如同珍宝一般的家里的心尖宠。

    只是没想到少爷这么可爱漂亮,像画中的仙童一般,他贫乏的词汇几乎无法来形容这样的好看。

    只觉得这是世上一等一矜贵的少爷,是得万千财宝、无数人众星捧月围在中心的孩。

    皮肤像雪一样的白,脸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的人都呆住了。

    不知是谁惹了他生气,正在屋子里闹脾气,穿着昂贵的衣衫,打扮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像个可爱的娃娃般大闹。

    “不想学、我不学!容容眼眼好疼,娘、我要娘亲!”

    又哭又闹,屋子里的婆子丫鬟哄祖宗似的哄,那少爷踩在桌子上胡乱抓起东西乱扔。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准。

    那锋利的墨台正巧在砸到了支魈的额头上,刹那间鲜血流落下来。

    屋子突然一静,玉雪娃娃似的少爷也看了过来。

    支魈连忙虔诚的跪在地上,“奴才见过少爷。”

    少爷从桌子上爬下来,“我打到你了?”

    支魈连忙摇头,“没有。”

    少爷声音发颤,“你流血了,好疼呀。”

    支魈这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额头,一摸,满头都是血。

    支魈连忙用衣服擦了擦,抬起脸露出个乖巧的笑,“奴才不疼。”

    少爷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婆子丫鬟一个个轮番哄,最终是让人请了大夫来给那奴才治伤。

    见人没有流血了才抽抽搭搭的睡了过去。

    支魈刚包好了伤口,就被婆子打了两巴掌,“谁叫你让少爷哭的!下去领板子!”

    支魈猛然抬头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双眼睛明亮又像利刃一般扎人,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凶性,像只狼崽子一般的,婆子都吓了一跳。

    但只是一瞬间,支魈又规规矩矩地下头,老实巴交的:“我流了血便把少爷吓哭了,若是奴才被板子打没了,少爷以为是自己失杀了我。”

    那婆子心惊肉跳的,恍然间已经被这崽子威胁了。

    都是妇道人家,段并没有多么的黑,一时间竟然被震慑住了,那婆子气急败坏的掐了他两把,也没把他如何。

    只威胁了两句,到时候向少爷请板子。

    支魈低头应着。

    他想,我的主子如今是少爷,主子打才能打,其他人去不能擅作主张的。

    规矩的第一条就是,主子的命令不可违。

    但是下人婆子不过是主子的狗,他不听狗的话。

    他安安静静的等着,晚上罚他不准吃饭。

    甚至也不准他去看少爷。

    第二天,奚老爷终于来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了门外面乖乖巧巧跪着的支魈。

    他旁边正是那日买下支魈的那名管家。

    奚老爷:“这便是你的给容儿养命的奴才?”

    管家也是道听途,根本没有拿八字测过,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只听那牙子胡言乱语一番,当时一直没有找到人,碰巧碰上了支魈,便把人带回来交差,再胡八道添油加醋一番,支魈便是能替少爷挡灾的奴仆了。

    管家连忙:“是是是!支魈从命硬得很,听有山神的保佑在身,什么牛鬼蛇神来了总是要看几分薄面的,他八字好,正是养少爷的命数,老爷且看一段时间,可以养几个月瞧瞧。”

    管家对支魈倒有那么几分自信,支魈脚麻利也会看事,做得多话少,是个务实的,必然能伺候好少爷。

    奚老爷点了点头,“他和容儿年纪相仿,便在容儿身边做个书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