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虞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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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送皇后出了二门,之后便被随行的内侍拦了下来,是皇后不喜劳师动众,不必再送了。

    众人都觉得诧异,却猜不透其中缘由。

    回到堂中之后,宾主众人各怀心思,迟迟没有人开口话。

    郑娴儿坐了下来,把玩着腕上那只精致的金镶玉镯子,眉头越皱越紧。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皇后不对劲,细想想就更加不对劲了。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道理能够解释,为什么堂堂一国皇后会特意到臣子家中,见一个出身卑微而且名声很臭的女人,细细盘问她的出身来历。

    这不合规矩,更不合情理。

    起初郑娴儿疑心皇后是把她当成了公主的假想敌,可是略一思忖就知道,这种猜测根本站不住脚。

    皇后要替公主扫清障碍,只需要随便安排个什么人把那“障碍”杀了就完事儿,何必费那么多事?

    而且,虞清英是谁?安平又是谁?

    简直莫名其妙!

    “郑姐姐。”黎宛卿过来扯了扯郑娴儿的衣袖。

    郑娴儿抬起头来:“怎么了?”

    黎宛卿双手抓着她的手腕,急道:“你为什么不求皇后给你们赐婚啊?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皇后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愿意帮你的!只要皇后肯赐婚,天大的难处也都不算难处了!”

    “宛儿,不许胡闹!”黎夫人走过来,把女儿拉到了一旁。

    郑娴儿见状不禁苦笑。

    赐婚?也亏这姑娘敢想!果真是活在戏文里的人比较幸福啊!

    虽然郑娴儿完全不相信皇后对她有多少善意,但黎宛卿和在场的女客们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面对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不责骂不嘲讽,甚至还给了赏赐,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善意?

    基于这样的判断,众人待郑娴儿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好几家的夫人都凑上前来,拉着郑娴儿开始问东问西。

    楼夫人在主位上呆呆地坐着,对郑娴儿这边的动静视而不见。

    于是郑娴儿又添了一重疑虑。

    这态度也不太对啊!皇后凤驾亲临府中,这是多大的荣耀!作为主母的楼夫人难道不该立刻把皇后坐过的椅子、用过的茶具都包起来,当作以后向人炫耀的资本吗?

    至不济也该同着众人好好笑夸耀一番,怎么也不该是此刻这样沉着脸皱着眉的模样啊。

    重重疑惑,闹得郑娴儿百思不解,却不得不起精神来应付那些忽然变得格外热情的夫人姐们。

    这时黎宛卿忽然想起了大事,忙扯住母亲的衣袖,急问:“那件事,你跟楼夫人商量过了没有?”

    她的声音大了些,近旁坐着的几位夫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有两位姑娘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夫人红了脸,狠狠地剜了女儿一眼,呵斥道:“咱们是来贺你楼伯父乔迁之喜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姑娘家家的,尽些怪里怪气的话!”

    “母亲,我是认真的!你该不会没跟楼夫人吧?”黎宛卿急了。

    “孩子不许瞎话!闭嘴!”黎夫人气急败坏。

    旁边的几位姑娘笑得更厉害了。

    黎宛卿感到很委屈。

    郑娴儿忙招手把她叫过来,拍着她的手背笑道:“我看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你要帮我,换别的办法吧!”

    黎宛卿大惑不解,看着郑娴儿警告的眼神,终于没有再追问。

    先前笑得厉害的几位姑娘有些不解,于是也就没有再继续嘲笑。

    黎夫人见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先前女儿嘱咐的那件事与她心里所期望的不谋而合,她当然没有不乐见其成的道理。因此在黎宛卿跟郑娴儿出门之后,她立刻便向楼夫人提了。

    谁知她刚刚开了个头,意思还没表达明白呢,楼夫人立刻就拐着弯儿给回绝了。

    虽然提的人没有明白,回绝的人也已经极尽委婉,但在场众人都是聪明的,何况有相当一部分还抱着同样的心思,因此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黎家母女的意图,并且很不客气地在心里开始嘲笑了。

    这就是刚才黎宛卿一开口就惹来一片会心微笑的原因。

    黎宛卿自己并不知道这些曲折,她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太不顶事,楼夫人太不近人情,而郑娴儿又太莫名其妙。

    总之,一切都跟戏里唱的不一样。

    黎宛卿越想越觉得羞恼,于是便推开了郑娴儿的手,起身出门。

    不想却险些撞到了快步走进来的楼阙身上,吓得她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堂中众人见状又笑了起来。

    黎宛卿好容易站稳了,下意识地向郑娴儿扑了过来:“郑姐姐!”

    人还没扑到,就被楼阙从后面拽住了衣领。

    黎宛卿糊里糊涂地被楼阙提着丢到了一张椅子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刚才太快,到底发生了啥?

    ——难道楼公子的隐藏身份竟是戏里武艺高强的侠客?

    想到这种可能,黎宛卿立刻兴奋得满脸通红,两眼放光。

    楼阙当然不知道黎三姐的那些奇思妙想。

    他快步走到郑娴儿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上看下看。

    “你看什么啊?不认识了?”郑娴儿觉得有些好笑。

    楼阙紧张兮兮的,又抓起了她的手:“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黎宛卿在后面委屈得不行:“我又没有撞到她……”

    郑娴儿也觉得楼阙有些大惊怪了。为了防止他继续纠缠腻歪,她干脆站起身来,张开手臂在他的面前转了个圈:“看见了没?完好无损,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少!”

    楼阙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转完了一圈,皱眉问道:“皇后有没有为难你?”

    郑娴儿摇头。

    旁边有个女人凑趣道:“岂止没有为难,皇后娘娘还赏了镯子呢!楼公子,您二位如今也算是过了明路的了!”

    楼阙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头向楼夫人道:“时候不早,娴儿也累了,我陪她回去。”

    楼夫人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大变:“宴席还未散,你们回哪儿去?府里又不是没有你们的住处!”

    安姨娘也在旁劝道:“既然累了,就更该好好休息,哪有明知累了反倒要劳顿周折的道理?”

    “你呢?”楼阙低头问。

    郑娴儿摇头,一脸为难:“我约了几家绣坊的人明天一早谈事情,可是这儿离缀锦阁太远了。若是住在这里,明天又要早起!”

    安姨娘闻言不由失笑:“早起一会儿怎么了?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郑娴儿理直气壮:“就是起不来啊!我早上若是睡不饱,心里就会犯糊涂;心里犯了糊涂,谈生意就会吃亏;谈生意吃了亏,以后就会少赚很多钱……”

    逻辑毫无破绽,安姨娘哑口无言了。

    楼阙憋着笑,认真地向众人告了罪,牵着郑娴儿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廊下,他便忍不住扶着柱子大笑了起来。

    郑娴儿无辜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啊?”

    “不好笑不好笑,”楼阙转身回来抱住了她,“我在佩服你呐!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犯蠢的时候犯蠢,还敢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撒娇……我居然会担心你吃亏,真是杞人忧天!”

    郑娴儿听见是夸她,立刻又得意地昂起了头。

    楼阙笑够了,忽然又抓起郑娴儿的手腕,替她把那只镯子摘了下来。

    “怎么了?”郑娴儿皱眉。

    楼阙随手把镯子递给枝:“替她收着。这东西放起来就好,不要带在身上。”

    郑娴儿仍然不明白。

    楼阙叹了口气:“宫里的人花花肠子多。以后凡是宫里赏的,一概多留个心眼,别让人给算计了。”

    郑娴儿愣了半天,忽然又笑了:“以后?我以后也用不着经常跟宫里交道啊!”

    楼阙看着她,笑了一笑:“也是。”

    有一个瞬间,郑娴儿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奇怪。

    但她未及多想,楼阙已换了话题:“你有没有算搬回府里来住?”

    “不!”郑娴儿立刻否决了。

    楼阙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笑道:“你在外头自在惯了,怕是受不了府里的拘束。只是,母亲恐怕已经很生气了。”

    郑娴儿懒懒地道:“是啊,我当众不回来住,她肯定觉得很没面子!”

    楼阙了然:“还在生母亲的气?”

    郑娴儿笑了笑,仰头看着他:“也谈不上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你看,连仅有数面之缘的黎三姐都会记得提醒我走路心,连莫名其妙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皇后娘娘都会嘱咐我安心养胎,可是楼家——三个多月没见面,从桑榆县到了京城,府里竟没有一个人问问我的身子怎么样、肚里的孩子怎么样,倒是使唤我使唤得很习惯。”

    楼阙抿紧了唇角,没有接她的话。

    郑娴儿笑叹道:“我知道我又矫情了,可是有时候心里头真的会有些不是滋味。看那些人的态度,倒好像我怀的不是楼家的孩子似的。”

    楼阙脚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郑娴儿揽紧了些,继续向前走了。

    上了马车,郑娴儿又起了关于皇后的一些疑惑,越越觉得今日的事处处透着蹊跷。

    楼阙想了一想,笑道:“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皇后是陪着皇上来的。皇上在前面花厅里同朝臣话,皇后自然只好到内院来找女眷作陪。至于后来出门的事——咱们府里既然男女分开设宴,皇后自然也不愿意为她之故让两处宾客再混到一起,失了礼数。”

    “是这样吗?”郑娴儿将信将疑。

    楼阙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嘱咐她不要多想。

    郑娴儿自己也知道多想无益,可她还是又多问了一句:“楼家乔迁宴,皇上为什么要来?这大晚上的……”

    楼阙倒觉得这很正常:“皇上能有今日,离不开朝臣的支持。如今他初登大宝,愿意亲近朝臣也不为奇怪。”

    这么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郑娴儿想了想似乎得通,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了半个时辰,依旧回到了郑娴儿住的院子。二人下了车,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骆莹。

    郑娴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楼阙俯身将郑娴儿横抱起,稳稳地走到门口:“让开。”

    骆莹不得不让。

    守门的厮忙道:“骆公子他是来看虞叔的,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没有奶奶的命令,的不敢放他进门。”

    “虞叔?”郑娴儿的心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厮以为她忘了虞叔是谁,忙解释道:“就是那个受伤的乞丐。”

    骆莹跟着向前走了几步,追到了郑娴儿的面前:“我真的只是不放心虞叔,没有别的意思,请姑娘开恩让我见见他!”

    枝不客气地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冷笑道:“没别的意思?若是没别的意思,你就不会来了!我劝你安生些吧骆公子!台上唱戏、台下还唱戏,你累不累啊?”

    骆莹涨红了脸,眼中竟泛起了两点水光。

    楼阙忽然出声道:“今日一早,皇上已经下旨责罚了清宁公主,并下令太医院为虞叔治伤。虞叔将来的生活由我负责,你就不必担心了。”

    骆莹道了谢,仍旧没有退让:“我想看看虞叔,就一眼,我保证不扰姑娘……”

    郑娴儿觉得有些忍无可忍了,正要“不行”,却听见楼阙笑道:“可以。我正愁没人帮忙护送虞叔去找太医,骆公子如此热心,实在再好不过了。”

    骆莹呆了一呆,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这时楼阙已抱着郑娴儿进了门,回头向钟儿吩咐道:“你跟骆公子一起把虞叔送到宫墙外济世医馆,当面交给木老太医,只是皇上吩咐的,他就明白了。”

    钟儿忙高声答应着,回头向骆莹作了个“请”的手势。

    骆莹眼巴巴地看着郑娴儿,后者却一言不发,任由楼阙抱着走了。

    枝朝骆公子扮了个鬼脸,快步追上楼阙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笑。

    郑娴儿气得直瞪眼。

    将到房门口的时候,楼阙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郑娴儿和枝齐齐摇头。

    楼阙冷哼一声:“枝,你若不实话,我就把你配给钟儿做媳妇!”

    枝叉着腰,一点也不怕:“你敢把我配给他,我就敢阉了他,只要你不怕他恨你就行!”

    郑娴儿“噗”地笑了一声,察觉到楼阙有些摇晃,她忙挣扎着下了地,生怕一会儿被失手摔下来。

    楼阙果然忍笑忍得很辛苦,一直在抖。

    于是郑娴儿很欣慰地拍了拍枝的肩:“好丫头,真给我长脸!”

    楼阙板起面孔作凶神恶煞状:“你们两个这样子一看就是心虚,快点实了吧,别叫我事后查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郑娴儿忙眼色示意枝快走,枝却笑吟吟地跟着他两人进了门:“五爷何必耍威风吓我们?我又没不告诉你!事情很简单啊,就是今天早上骆莹亲口对我们奶奶,他并不是为了虞叔而来的,而是——”

    “而是什么?”楼阙拉下脸来。

    枝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他没明,但他反问了奶奶一句,奶奶对他有意思,他看出来了!”

    “是这样吗?”楼阙抬头,眯起了眼睛。

    郑娴儿无奈地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枝,连声叹气:“我觉得我可能需要换个老实听话的丫头了。”

    楼阙拍桌:“换什么丫头?我看这个就挺好!你换个老实听话的来,好掩护你跟戏子眉来眼去吗?”

    枝吐了吐舌头,“滋溜”一下子从门帘角下钻了出去。

    楼阙立刻捉住了郑娴儿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趁我不在,你又去招惹那个戏子了?”

    “我没有!”郑娴儿一脸委屈,“他以为我对他有想法,但那仅仅是‘他以为’!我否认多少次也没用,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是讲不通道理的,比如骆莹,比如黎三姐……”

    楼阙认真地想了想,居然跟着附和了一句:“那倒也是。”

    郑娴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楼大醋缸这么容易就接受她的解释了?

    这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也遇到过“讲不通道理”的人?

    想到此处,郑娴儿立刻来了精神:“呗,你是被谁这么纠缠折磨过?莫非是黎三姐?”

    楼阙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不必再提了。骆莹那种人未必安着什么好心,以后不许再放他进门。”

    郑娴儿还要追问,却听见钟儿的声音在廊下叫道:“爷,那个虞叔不肯走,一直闹着要见奶奶!”

    郑娴儿皱眉:“他心里又不明白,应该不是在叫我!”

    楼阙也觉得实在没必要去见一个心智不全的人。

    但钟儿似乎很为难,楼阙又实在不愿意让那个骆公子在这所院子里留宿。因此,二人最终还是一同回到了前院。

    骆莹看见郑娴儿进来,立刻露出了笑容:“姑娘,我就虞叔心里是明白的!他确实想见您!”

    郑娴儿走过去,看着那个双目浑浊的老者:“你想见我?”

    乞丐点了点头,露出笑容:“焦——桐。”

    郑娴儿皱眉:“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

    乞丐仍然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郑娴儿想了想,耐着性子柔声安抚道:“你不用怕,不是要赶你走,是送你去治伤。”

    乞丐支起身子,似乎要下床,双腿却无力地耷拉在床沿上。

    郑娴儿脸色微变:“你的腿不好?”

    骆莹忙解释道:“虞叔的腿一直不好。我听人,看那两条腿的形状,应该不是生来就不好,而是摔断或者被人断了的。”

    楼阙走过来,抓着乞丐的腿捏了两把,皱眉:“旧伤,就算是摔断的也治不好了。”

    郑娴儿叹了一声,怅然道:“他一定过得很不容易。”

    乞丐似乎听懂了她的叹息,又试探着向她伸出了手:“虞,弦……”

    楼阙忙侧身挡在郑娴儿的前面,不许乞丐碰到她。

    骆莹试探着道:“既然虞叔不愿走,不如就留他在这里养伤?皮外伤其实真的不必惊动太医!”

    楼阙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皇上下令太医院为他治伤,你却皮外伤不必惊动太医?骆公子,你可比皇上还高明啊!”

    骆莹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

    楼阙揽着郑娴儿后退到门外,向钟儿吩咐道:“快些送走吧,别等深更半夜再出门,惊扰人家木老太医不得安眠。”

    钟儿闻言忙冲进门来,也不管那乞丐肯不肯了,架起他半边肩膀便拖着他下了床。

    乞丐吓得长大了嘴巴,双手乱抓:“弦,虞弦……”

    “虞弦?”楼阙忽然笑了。

    郑娴儿看着那乞丐被钟儿和极不情愿的骆莹一左一右架着出了门,不知怎的竟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单看背影,那乞丐的身形居然很端正,若是忽略掉那双不能使力的腿,其实勉强可以算是挺赏心悦目的。

    至于正面——

    郑娴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细想想,那乞丐的脸似乎也不难看?虽然年纪大了些,眼睛浑浊了些,胡子乱了些,脸上的风霜之色重了些……

    至少五官和脸型都是挺好看的。

    这么仔细想想,没准儿那老乞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像骆莹那样轰动一时的人物呐!他一直喜欢在戏园子外面流连,据还懂音律,这么算起来还真有可能是一代名伶呢!

    如果真是这样,又是什么人、什么事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呢?

    想到命运无常,郑娴儿不由得愈发伤感了起来。

    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郑娴儿回过神,看见楼阙正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盯着她。

    郑娴儿有些心虚,忙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楼阙的脸色缓和了:“刚才在看什么?那个戏子就那么好看?”

    郑娴儿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明明在看老的!”

    “老的不好看。”楼阙向她瞪了一眼。

    郑娴儿吃吃地笑了起来:“好看的不让看,不好看的也不让看,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呀?”

    “看我!”楼阙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