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城市危影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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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寒黎是被一阵痛苦的窒息感逼醒的。

    这种感觉让她又回忆起了那个梦,八岁那年弱无力的自己被摁在束/缚/椅上蒙着毛巾浇水,强烈的窒息感逼迫她爆发了自己的潜力,以八岁的稚龄差点打死了一个训练员。

    而现在,这种刻在她骨子里的威胁又复苏过来,在她本不会醒来的情况下,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救了她。

    时寒黎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气息,维持着和昏迷时候相同的强度,心地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

    她还记得昏迷前看到的一切,虽然有点惊讶自己怎么还没死,但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也会被当成养料储存起来,就放下了这个疑虑。

    不过当她看清眼前的情况之后,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她没有如同之前的檀药酒一样,被放在尸体山上排队等着被吸收,她整个人都被地缚者死死地缠绕起来,并不断地收紧,破碎的胸骨爆发出剧烈的疼痛,她估计骨头的碎渣戳进了肺里。

    她视野强烈地晃动着,剧痛和缺氧让她大脑一片混沌,她狠狠地咬了下舌尖,新的疼痛加入进来,让她的肾上腺素一下飙升上来,眼前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缠绕着她的不是一只地缚者,四五只地缚者的尾巴同时缠着她,而在她的身下正是那个巨大的茧!

    时寒黎此时已经顾不得震惊,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这些地缚者发现她醒了过来,尖锐的嘶鸣声不绝于耳,感受到她的挣扎,又有两条尾巴伸了过来,她的四肢,腰部,脖颈全都被死死缠住,扼制住她挣扎的会。

    最后储存的空气一点一点地从肺部消失,时寒黎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她劲瘦纤薄的肌肉层骤然暴起,一股强悍的力量在她体内勃发,她憋住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全都转移到右边的臂。

    她不是要挣脱缠住她右胳膊的地缚者,而是尽力曲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呈爪状,蓦然反扣向地缚者的尾巴!

    这一击是她唯一的翻身会,她没有丝毫留情,她全身的力气都蕴含在这修长的五根指,凶狠地破开了地缚者的皮肤,用力扣进了它的血肉!

    尖利的嘶鸣在耳旁炸开,时寒黎不为所动,就像濒死的狼咬住了最后的猎物,哪怕感到自己要被生生绞断也绝不放松。

    她在赌。这些东西虽然有一定的智慧并有自己的交流方式,但它们并不是团结的,除非有更高级的东西来统领它们,否则它们就是一盘散沙,哪怕暂时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也绝对不会有互相帮忙这种集体观念!

    果然,哪怕这只地缚者痛到回头来攻击她,其余几只也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只顾着禁锢着她,好让她给茧提供养料。

    既然她看起来如此重要,要用上六只地缚者生怕她跑了,那么其它地缚者怎么会允许这只杀死她?

    在这只地缚者要咬上时寒黎的瞬间,距离它最近的缠住她脖子的那只一爪抓向它,两只立刻缠斗起来。

    脖子上的尾巴一离开,大量的空气涌入肺腑之中,时寒黎大口地吸了口气,没有时间犹豫,用空出来的右从兜里摸出了一枚榴弹。

    这枚榴弹她为了以防万一一直贴身装在兜里,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她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剩下的几只足够困住她,直到她被身下的茧生生吸干,如果她拉开这个拴,她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时寒黎清楚地知道这个后果,她眼中闪过一到凶戾的光,将榴弹举到唇边,用牙一把扯开了拴。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把榴弹向一旁扔去。

    滴滴滴。

    几声警告的滴声后,这些变异丧尸似乎意识到了这枚东西里所蕴含的能量,顿时嘶鸣着四散奔逃!

    然而已经晚了。

    砰——

    这些东西在跑的时候不忘带上这个茧,也顺带着带上了时寒黎,但就几秒钟的时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榴弹的爆炸范围,时寒黎只感到一声巨大的响声在身后爆开,接着缠着自己的东西全都被迫松开了。

    她被呼啸的气浪高高抛起,耳边除了耳鸣的轰然就只有赫赫的风声。

    在半空中她竭尽全力地半转过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护住已经受伤的胸口和头部。

    在她重重地落到地上之前,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在这种时候,她认为是耳鸣造成的错觉。

    但她并没有落到地上,一双有力的臂接住了她,她如同一枚炮弹,带着冲力直接砸到了他身上,她听到了对方的闷哼。

    两人在地上翻滚几圈卸掉了力,在令人呛咳的硝烟中,时寒黎看到了程扬焦急的脸。

    他似乎在大声对她喊着什么,但强烈的耳鸣响彻她的整个大脑,她用力甩了甩头,张口想要话,一口血涌出她的口,她看到程扬的面容呆滞住了。

    “时哥!”

    这句带着颤抖的声音终于冲破了耳膜的轰鸣,传入到了时寒黎耳朵里。

    程扬完全不敢动她,就这么半环着她跪在地上,胳膊上的肌肉都在抖。他的爪子十分尖利,却没有伤到时寒黎一分一毫。

    “时哥,你怎么样?”

    “死不了。”

    时寒黎吐出嘶哑的声音。

    她满是血的五指用力扣在程扬的胳膊上,借助他的力量调整好自己的姿势,让剧痛的胸口不被压迫。

    她轻轻地喘息了两下确定伤势,尖锐的剧痛再一次提醒她不太妙的现状。

    胸骨的碎裂非同可,如果不是她绝非常人的身体素质,此刻她就已经死了。

    但就算没死,她现在的状态也等同于战斗力暴跌,情况危急。

    “你怎么回来了?”时寒黎嘶声问,口腔里含着血沫。

    程扬没有马上回话,她抬头去看,从程扬震颤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恐惧。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当然不是因为她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她断掉的骨头让胸腔都有些凹陷下去,配上几乎将她浸在血泊里的血,看上去极为骇人。

    她用力扣紧他的臂,用疼痛唤回他的理智。

    “先找蔽体。”她低声。

    程扬却不敢动她。

    “你再磨叽下去,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死。”时寒黎平静地,“动作。”

    程扬使劲咬住牙根,他将时寒黎打横抱起来,快速躲到一辆被掀翻的校车后面。

    校车是大巴,体积庞大,挡住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

    程扬将时寒黎放下,时寒黎将风衣脱了下来,仅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和防弹背心,身形显得越发单薄。

    她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她是个重伤之人,一边慢慢地挽起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臂,一边:“明情况。”

    她言简意赅,程扬这次回应很快,第一句话就让时寒黎神色一顿。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昨天引着那些地缚者向港口的方向跑,但是还没等跑到,他们就像是同时收到了什么召唤,抛下我就跑了回去。”程扬语速飞快,英俊的眉眼含着压抑,“我回来之后发现你被抓了,就想找会救你,但是它们没有把你留在那里,而是把你和那个茧一样的东西都带走了,我就跟了过来,直到刚才”

    直到刚才时寒黎把地缚者连同她自己一起炸了。

    天知道当他看到爆炸的时候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他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看到那些东西卷着时寒黎被炸飞出来的时候脚冰凉,立刻用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才勉强接住了她。

    但凡晚上一秒,凭时寒黎此刻的伤势直接砸到那些碎石头上,他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即使深受重伤,即使血流成河,但只要时寒黎人在这里,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时寒黎脸色因剧痛和失血而苍白,眸光却明亮而幽深,她快速地消化了一下程扬话里的消息,明知道不太可能,还是试探着问:“有江逾那边的消息么?”

    “没有。”程扬很快摇头,“我害怕它们还会把你转移走,不敢回去找他们。时哥,那个茧究竟是什么?之前召唤地缚者的能量,是不是也是它发出来的?”

    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看出来这群变异丧尸对那个茧有多重视,连逃命都要带上。

    丧尸重视的东西,对人类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时寒黎轻轻地呼吸着,她仰头靠在大巴车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君王。”她呢喃般地。

    程扬头顶的耳朵尖动了一下:“什么?”

    他听到了,却没听懂。

    “顾名思义,丧尸的君王。”时寒黎幽深的目光望向他,“丧尸有进化丧尸和变异丧尸,但是凌驾于所有丧尸之上的,还有一种丧尸,被称为君王。”

    她还有一些信息压下来没,但仅仅是如此,就让程扬露出惊骇的表情来,瞳光震颤。

    如果在这整个世界里,时寒黎最不想碰上的东西是什么,那绝对就是君王。

    丧尸的君王分为两种,一种是靠吸收大量的能量诞生,出现的时候就是正常丧尸的样子,只是描写上要干净许多,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甚至可能会被当成人类,这种被称为炼狱君王。

    而另一种则更加简单粗暴,是由一只丧尸将其他人或者丧尸的肢体或者器官摘除下来,直接强行拼接到自己的身上,拼接越多,体积越大,形貌也越加可怖,实力也就越强,这种被称为混沌君王。

    不管是炼狱君王还是混沌君王,都是由五级丧尸或者高级变异丧尸再次进化而来的,这也是时寒黎之前没有第一时间往君王的方向去想的原因,不现在刚刚末世初期,怎么可能会出现高级丧尸出现,而且在她看过的剧情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君王是经由茧化的方式进化的。

    而现在事实摆在她眼前,她不得不相信,君王真的出现了。

    这是这个世界中处于绝对食物链顶层的东西,在书中出现得不多,而唯二出现的两次,一次让半个世界变成了废墟,进化者死伤无数,让势力划分出现明显对断层,一次为了对付它迫使所有人类基地联合起来,集合所有残余的力量。

    这一次的结果如何时寒黎不知道,她只看到那里,然后有任务派发下来,她再也没能回去。

    可以君王绝对是她忌惮的首位,没有之一,她不想相信这是事实。

    但是那种还没有出生就毁天灭地的能量,被大量变异丧尸供养的地位,不可能是其它东西。

    除了丧尸之外,连高级丧尸都只能让低级丧尸凭借本能听取命令,而无法让让它们做到这种程度。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那种恐怖的,无可对抗的力量和威压直冲时寒黎而来,没有人能体会到她在那一刻都经历了什么。

    但现在时寒黎的神色甚至比程扬还要平静,在平静的表象下,燃烧着一团火,让她眼眸幽明得骇人。

    “现在我们在哪里?”时寒黎问。

    “室内操场。”程扬,“那些东西只把你和君王的茧带了过来。”

    到君王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一些,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时寒黎望了望四周,烟尘散去之后露出裸露的操场土地,她又问:“药酒在哪里?”

    “还在教学楼里。”程扬的声音变得愧疚,“我想救她出来,但是剩下的地缚者都在那里”

    “这不怪你。”时寒黎打断他的话。

    她没有表露出来,但在听到自己被单独转移出来的时候,她心中涌上了浓烈的庆幸。

    在她拉开榴弹的那一瞬,她的确是抱着最坏就是同归于尽的打算,哪怕她死了也不可能给君王提供养料。

    幸好,檀药酒和她不在一起,她还有会活着。

    程扬半蹲在时寒黎身边,他的个子太高了,比起纤瘦的时寒黎来,轮廓大出了一大圈,他认认真真地守着她,尾巴盘在身前,当真像一只巨大护主的猎犬。

    “时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他轻声问,“要想办法逃跑吗?”

    时寒黎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里面全是她自己的血。

    生命的流逝对她来无比清晰,面对这个看起来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她轻而冷静地:“不。”

    “程扬,我要和这个世界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