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沙漠落日9
时寒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白元槐?那个按照时间线现在应该在前往首阳市并且还挺顺利的主角吗?
时寒黎这次废了点工夫才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着痕迹地将目光落在这位疑似主角的脸上。
和昨晚那个男人一样,白元槐的五官遮盖得也比其他人更厚实一些,别人只是脏,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泥人。
只见这泥人一笑,露出一口发亮的大白牙:“姐姐,这不是我迫不及待想为咱们基地奉献力量,争取早日刷满信誉分,好成为正式的居民么!”
据荒漠古堡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体系,只要是被宇文姚迦认为不用直接处死的男人,可以根据对领地的贡献刷取信誉分,多少分是达标时寒黎没有注意,因为在原书里白元槐的视角中,这个规则只是顺口一提,他并不是被抓过来的。
白元槐来到这里的时候,本该和中心基地的某个人一起,当时所有人类都处于君王现世的威胁之中,他们两个作为中心基地的代表进入乌洛塔卡干,是特意来求见宇文姚迦,目的是寻求合作的。
所以时寒黎并不清楚这个领地在剧情前期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它在剧情中出场的时候,已经是后期了。
但是现在别时间线不对,就看白元槐这乌七八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中心基地的代表。
守卫似乎并不讨厌白元槐,听到他这么油嘴滑舌也只是白了他一眼,轻呵:“没人找你,老实待着就行了。”
白元槐耸耸肩,目光自然地移到时寒黎身上:“这是我们的新同事吗?”
牵扯到时寒黎,守卫的脸色瞬间一变,语气严肃起来:“白元槐,如果你再多话惹了祸,心被割了舌头。”
白元槐当即就不再话了,只是一双眼睛不断地看向时寒黎。
不只是他,所有被关着的男人都或明或暗地打量着时寒黎,其中不乏有嫉妒或者恶意的眸光,但是时寒黎发现这些人没有人敢出言挑衅或者反抗,似乎都被调/教得十分乖巧——起码是表面上的乖巧。
将注意力从白元槐身上转移开之后,她就迅速将所有人都扫视过一遍,并没有看到程扬和殷九辞,以及昨晚见到的那个男人。
守卫在男人们变得惊讶的目光中,用甚至称得上尊敬的口吻问:“时爷,你还要做什么?”
白元槐眼中霎时亮光一闪,更加仔细地看了看时寒黎。
时寒黎目光轻飘飘地从他身上移开:“没事了,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
守卫正要应声,这时她的通讯器响起,她用耳模式接下,然后:“时爷,这里只是公共牢房,如果你想找人的话,可以去楼上的单人房看一下。”
时寒黎了然,看来她给宇文姚迦带来了不的影响,以至于她如此急切想要找到她的同伙。
不过这正合时寒黎的意,他们两个人陷在这里,和四个人陷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后者还更好办一些。
于是她点头:“带路。”
在离开之前,她刻意用余光扫了眼白元槐,他在对上她的眼神时流露出一丝疑惑,然后有些怀疑地,趁着守卫转身的顺便试探着指了指自己。
时寒黎又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角落里的通风口,收回目光,跟着守卫离开。
向上走了一层,时寒黎这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曾经关押过自己的地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望过去。
二楼关的人比三楼要少很多,还没找几个房间,时寒黎就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人。
殷九辞和程扬两个人被放在相邻的两个牢房中,两人中间隔着一堵墙,时寒黎的身影一出现,两个房间里的人同时一愣。
程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又抬搓了搓,看时寒里的面容还在门上的玻璃后面没有消失,噌的一下,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呼呼的就跑到门前,用力拍门。
“时哥!真的是你啊时哥!”
殷九辞没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在程扬欢天喜地认亲的时候,他反而脸色一沉,不但没有凑上前,还特意撇开了目光,好像不认识时寒黎的样子。
两人明显也是喝过了药水,并且剂量还不,不然以程扬的力道,这么个拍法,牢门早该从门框脱落了。
时寒黎用眼神示意程扬冷静,转头对愣住的守卫:“这两个都是我的人,宇文姐愿意放人么?”
听到她都提到自己了,殷九辞默默望天,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走到门前,看着尾巴都快冒出来摇的程扬,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真是后悔进来之前和你认识了。”
程扬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殷九辞的吸引力比时寒黎要差多了,他马上又转头去看时寒黎,明明是线条冷厉的一张脸,却怎么看都有种湿漉漉的神色,就像不心迷路的狗还倒霉地淋了雨,就在这时候见到了来找自己的主人。
守卫不知道这就是宇文姚迦的目的,她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将联络器转成了免提。
宇文姚迦独特柔媚的声音从里面清晰地传出来。
“时爷,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特别的称呼,从特别的人口中出,程扬和殷九辞都怔了怔,立刻安静下来。
殷九辞神色还算正常,程扬脸上的崇拜简直能透过牢门糊到时寒黎的脸上。
大家都是被卷进这个地方,他们两个连话都没来得及多就被关了起来,而时寒黎明明也是男人,却能这么快就和宇文姚迦讨价还价了。
时寒黎没有多问废话,秉持着她一贯的作风单刀直入:“你想怎么样?”
宇文姚迦沉默一秒,轻柔的笑声传出来:“这样,时爷有什么要求,今晚来我房中和我细,怎么样,敢不敢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里除了时寒黎之外,其他三人都面色剧变。
守卫是暧昧中夹杂着几分困惑,程扬和殷九辞看上去就像天突然塌了。
“怎么回事?她这是什么意思?”急着发出质问的居然是殷九辞,“时寒黎,你们有什么交易?”
时寒黎没有看他,沉稳地回了声好,得到那边似乎更加开心的轻笑:“那我今晚就沐浴焚香,静待时爷了。”
宇文姚迦的声音消失,时寒黎若无其事地看向两人。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等等,时哥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要想不开啊!”程扬焦急地,“虽然听宇文姚迦很漂亮,但是有毒的女人碰不得啊!谁知道她会不会像螳螂一样,在床/上就把你吃掉啊时哥!”
不等时寒黎出声,守卫就眉眼一竖:“你胡八道什么呢!闭嘴!”
程扬瞪她一眼,又:“大不了就让她这么一直关着我们,我们吃她的喝她的,看谁先撑不住!时哥你不要做出这种牺牲!”
殷九辞没再话,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寒黎,显然也是在等她回应,并难得地赞同了程扬的话。
“你”
宇文姚迦对这里的人来就相当于神,守卫气得刚要话,时寒黎就打断了她。
“走吧。”她,“宇文的房间在哪里?”
守卫又从联络器里接收到了什么信息,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
“时爷,就在你房间的走廊尽头。”
时寒黎默了默,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又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暴躁的程扬,和殷九辞简单地对视一眼,暂时转身离开。
确认了这两个人的确在这里,她心中反而更轻松了一些。
她没有看到身后守卫诡异的眼神。
整个地下城都知道时寒黎是带着“女朋友”进来的,没想到大姐头不但就把这两个人安排在自己的卧室隔壁,还特意单独叫时寒黎过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宇文姚迦突然对“有妇之夫”感了兴趣,但守卫看了看时寒黎秀挺的背影,又想了想那张脸,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时寒黎给那个出人意料的倒霉主角留了暗号,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就能接上头,能够探寻一些中心基地的情况,没想到事发突然,她今晚的约定被宇文姚迦截胡。
她没有隐瞒李慕玉,在回去休息的时间里将这件事坦然地告诉了她,让李慕玉直接掉了里的杯子,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时寒黎都喝完水准备在沙发上休息一下了,李慕玉才捡回了杯子,一脸严肃地坐到时寒黎身边的沙发上。
正在整理枕头的时寒黎抬起头看向她。
“时哥。”李慕玉的声音从未有过如此凝重,“既然程扬和殷九辞也在这里,不如我们干脆劫了狱,然后拼死逃跑吧。”
时寒黎沉默。
“我是认真的,我想与其让你去见宇文姚迦,他们两个一定也会选择这个方法。”李慕玉,“时哥,反正要死也是一起死,我们跑吧!”
“见宇文姚迦不会死,但是如果在地下城里乱跑,可能会死得很蹊跷。”时寒黎。
她想起那只能吓退毒蛇的神奇的耳廓狐,在古堡门口将它放走之后就没再见到了,不过见识到了家伙的威能,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它。
李慕玉表情龟裂开来:“但是”
“没有但是。”时寒黎看向她,眼神里让李慕玉觉得有一种“怎么这么不懂事”的意味,“在有更优选择的时候,没有必要搏命。”
更优选择
什么更优选择,色/诱吗?
即使觉得这两个字无论如何都和时寒黎搭不上边,就算时寒黎答应去见宇文姚迦,按照她的性格也不会同意这种事但那可是宇文姚迦!她有些什么段,外界的人根本就毫不了解,她要是真想做些什么,时寒黎真的能应付得了么?
时寒黎没再关注李慕玉忧心忡忡的难看脸色,她已经解释完了,别人听不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把枕头拍成一个舒适的形状放到沙发上,默默地看向李慕玉。
意思是她该离开了,她要休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慕玉已经能看出时寒黎的意思了,她纵使用再多的话想,也不忍心打扰时寒黎休息,只好僵硬地站起来,让出沙发。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到地牢里去找殷九辞商量一下的时候,已经躺下的时寒黎闭着眼睛,声音淡淡地传来。
“哪里也不许去。”
李慕玉刚要转身的动作一僵,她回头看向沙发,时寒黎屈着一条腿仰躺在沙发上,单臂覆盖着眼睛,露出的下巴和嘴唇有一种恬淡无害的诱人。
时寒黎虽然作风强硬,但嫌少用“不许”“不准”这种命令程度极强的词汇,现在她这么了,李慕玉就一步都不敢再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时寒黎。
宇文姚迦的时间是晚上,但没有具体几点,时寒黎在八点钟准时睁开眼睛,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就无视掉李慕玉担忧的眼睛,去赴这场独特的约。
这晚八楼的走廊没有那么安静,时寒黎一出门就看见有人站在走廊尽头,那间最豪华的门前守着,那里应该就是宇文姚迦的房间。
时寒黎走过去,在门口站着的正是谢乔和倩倩。
看到她过来,两人都露出十分微妙的神色,她们对视一眼,倩倩:“时爷,你想见大姐头恐怕得等一等,里面刚送进去一个人。”
人。
这个词就用得很概括。
时寒黎没什么表情,脑中却在回忆类似相关的剧情。
其实在书里,白元槐也并不了解这位声名赫赫的蛇蝎女王,他虽然觉得她美得惊天动地,但趋利避害的本能令他对这个女人敬而远之,因此主视角里并不算了解宇文姚迦这个角色。
但是有一件事令白元槐记忆深刻,就是宇文姚迦会折磨男人,一旦是被她判为“乌鲁托”的男人,一定会被她折磨致死。
乌鲁托,在沙漠原住民的古老语言中,是“随意丢弃的垃圾”的意思。
宇文姚迦会有“兴致”时寒黎并不奇怪,但偏偏在这种时候刚刚招人时寒黎觉得自己应该是来早了。
正当她想要先回房间里,等晚点再来的时候,她被谢乔叫住了。
“等等,大姐头让你就在这等着,否则今晚就别想见她。”
时寒黎要转身的动作一顿,回身直直地望向谢乔。
谢乔有点头皮发麻,但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肯定自己的话。
倩倩眼中隐隐有一丝着急。
她们都以为时寒黎要勃然大怒了,这么厉害的强者,被要求在这里听墙角,就算这一层是整个地下城隔音效果最好的但事总不是那个事。
宇文姚迦这种行为,明摆着是宣告自己就是帝王,哪怕是这样的强者,也得在门外等着她的宠幸。
然而让她们意外的是,时寒黎别大怒,连感情波动都没有,听她们这么,就敛起眉眼站在这里,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比她们两个都要淡定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好再话了。
时寒黎知道这是宇文姚迦故意给她的心理压力,是心理战的一环,但凡她发怒或者被毁了心态,今晚后面的交锋中她将占不到半点优势。
既然洞悉了敌人的心思,她就不会让对方如愿。
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是,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宇文姚迦是“看中”了她,想要和她发生点什么,这个女人书中的白元槐没有看透,真实的世界里也不是她仅仅一个照面就能够看透的,她觉得这些都是宇文姚迦用来迷惑人的段。
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才让人无从分辨她真正的心思。
只可惜这招对其他人或许有用,对时寒黎却是没有任何影响,她除了主动出击,更擅长的就是见招拆招。
于是时寒黎就这么等在外面,等到连谢乔和倩倩都开始露出明显的不安。
房间的隔音效果是不错,但时寒黎耳力惊人,仍然能听到里面隐隐传出的凄惨嚎叫,不像是欢愉,倒像是行刑,符合传言。
两个时之后,应该是宇文姚迦下了什么指示,木头人一样的谢乔两人突然动了,她们开门进去,时寒黎瞬间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很快,两人抬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时寒黎认出这是白天去负三楼牢房的时候,里面其中一个让她感受到明显恶意的男人。
路过时寒黎之前,倩倩唇瓣微张,似乎要什么,但被里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时爷,久等了,请进。”
倩倩只好吞下要的话,在和时寒黎交错而过的时候,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时寒黎没在意她,听到宇文姚迦的声音就自然地抬腿进去,似乎没看到地毯上干涸的血迹。
浓郁的血腥与馥郁的芬芳中间,宇文姚迦正靠在窗边站着,明明亲做下那么血腥的事,她的身上和上都干净得很,正眉眼平静地擦拭着自己的指甲,听到时寒黎轻巧的脚步声,她也不话,就这么慢条斯理地擦。她没有开电灯,只有一盏动物油灯放在她面前的窗台上,将她的五官描摹得愈加立体魅惑。
甚至有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时寒黎简单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作为宇文姚迦的卧室,这里自然是整座古堡最华丽舒适的房间,甚至看不出是在这古朴的地下城邦中,房间的布置也充满异域风情。
但是时寒黎本能地感受到几分怪异。
虽然装饰奢华,但比起居家所住,更像是一种排面,有些东西放在卧室里会很违和,还有那张大床,时寒黎一眼就看出来,上面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甚至不是很少,以时寒黎的观察力,甚至看不出这张床有人使用过的迹象。
脑中有一个点飞快地闪过,还没等她抓住,宇文姚迦的声音传来。
“时爷对我的房间好像很感兴趣?”
时寒黎收回目光,对上了宇文姚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宇文姚迦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直用笑容掩饰的侵略性彻底暴露出来,那双比寻常人更加黝黑的眼珠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直直地望着时寒黎。
比起人类,这样的宇文姚迦更像是某种蛇类,靠热感锁定猎物,在黑暗中观察,只待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她就会扑上来将之一口吞入腹中。
“你想见我。”时寒黎,“现在可以谈了么?”
她从来不是会被其他人带走节奏的人,宇文姚迦前面苦心经营的压制,对她完全不起作用。
宇文姚迦这下不急着话了,她打开桌子上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精致素白的指尖夹着烟,放到油灯的火苗上点燃,送到殷红的唇边吸了一口,再抬起眼来的时候,眸光就变得魅惑至极。
“时爷,要来一口么?”她的嗓音也染上烟火的沙哑,“还是,你觉得抽女士烟会有损你的英雄气概?”
华丽幽暗的房间,浓郁芬馥的血和香,若隐若现的烟雾,以及国色天香的美人。
这似乎集齐了某些要素,很容易激起人内心的兽性,血性,以及施虐欲,这无关男女,只是人性所在。
但是这些,对时寒黎来都起不到任何影响。
宇文姚迦只见到这个清冷淡漠的男人看着她,眸光没有一点动摇,那种眼神干净得让她想到雪山上的松柏,覆盖着一层冰冷的雪,却又透出一股超乎寻常的韧性。
这种干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此时此刻。
她听到这个男人:“我不抽烟,你抽就好,现在可以谈事了么?”
宇文姚迦沉默片刻,指尖上的烟灰掉落下去,她突然笑了。
“这个时间来到我的房间里,难道你就只想和我这个么?”
时寒黎露出不解的眼神。
她约她来见面,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不然呢?
宇文姚迦细细地打量着时寒黎的微表情,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再多看了一会儿,时寒黎的疑惑确确实实地摆在她的眼前,一点隐藏都没有,她忽然感到一股偌大的滑稽。
她没有穿鞋,光/裸的足踩过颜色鲜艳的地毯,走到时寒黎面前。
她比时寒黎矮,额头能正好碰到她的下巴,她仰起头,一口清香微呛的烟雾从红唇中吐到了时寒黎的下巴上。
“我改变主意了,时爷。”她轻柔地,“你和那个姑娘不是真情侣,对吧?我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