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 第 60 章 回国六
场上竞拍得十分火热,这样难得一见的抓马场面,让整个拍卖会场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沈央央低头打开,是陆钟发来的消息,“你多久回国的?怎么不告诉我?”
陆钟天生是吃部队这碗饭的苗子,他高中时文化成绩不算出色,进了军校后却成了他们那一届的尖子生,甚至还在念书期间就被部队选中参加任务,他有这方面的天赋,陆家又在军中根基不浅,自然能保证陆钟在这条路上走得又快又稳。
沈央央回复他,“前几天回来的,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
她和陆钟在上大学之后一直有联系,但联系得却并不频繁,这是由客观因素决定的,陆钟在军校而且有时会待在部队,有时没办法接触到,整个人处于失联状态,自然没办法规律又固定的给沈央央打电话。
他们这几年基本上只在过年的时候能见上几面,沈央央回忆起上次见到他的情景,陆钟本来就长得高大,上大学后更是长大了一大截,而且身上的气势强了许多,沈央央有些感慨,他们几人都越长越像各自的父辈。
回复完陆钟的消息后,沈央央就把放在了一边,这时候拍卖会上的竞价已经到了尾声,现在场上还在举牌的只有傅易真和林定。
主持人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这是一把仙女用过的琴?还是他真的不懂有钱人的世界,几万几十万花出去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像他出门买个十块钱的菜那样随意。
还好现在竞价的只有两个人,不必像一开始五花八门的竞价牌一齐涌现那样,让他一双眼睛看都差点看不过来,饶是如此,他报价时嘴角也有点抽搐,一点也不像刚刚报价众人争抢女明星项链时那样激情,只干巴巴的举着话筒开口,“三十万一次。”
老实,心有点累,连林定的名字都不想再念一遍了,管他什么科技新贵,刚刚举牌子的人就没有身份低的,全是群一代祖宗,与其漏报了哪个一碗水端不平,那不如谁的名字都不念。
而且一把一万起拍价的提琴,炒到了三十万?又不是什么很具有收藏价值的东西,主持了这么多年的拍卖会,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
傅易真和林定的座位离得不远,都在贵宾席,两人都很清楚彼此的心思,傅易真指在扶上敲了几下后,瞥了林定一眼,他现在位置虽然不高,看起来似乎没有林定的这份成就,但长远来看的话,还真不清楚两人以后谁更有前途。
林定回望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了一下,傅易真面无表情,林定却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只是他眼里和傅易真一样,没有半点笑意。
这一系列的锋很快就完成了,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但好在傅易真似乎在这之后突然想通了什么,干脆放弃了竞价。
主持人的语气终于重新充满了活力,在台上大声宣布,“恭喜林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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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之后还有一场晚宴,主要作用是方便大家交际,整场拍卖会下来沈央央出的风头最大,因此一到晚宴上就有好几个她以前的朋友围了上来,质问她为什么回国了都不告诉大家一声。
沈央央正在回聂如的消息,她还在国外没回来,但显然圈子里的八卦传得极为迅速,就连远在英国求学的她,都立马得知了这桩拍卖会上发生的热闹。
“呜呜呜可惜我不在现场,我还有三天才回国!”聂如的语气十分怨念。
沈央央随口安抚了她几句,抬头时正好被问到“要不要给你办一场接风宴?”
沈央央眨了下眼睛,她倒是很适应这样叽叽喳喳的氛围,想了一下后开口,“不用吧,聂如过几天回国,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办个聚会。”
她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周围人的响应,聂如和沈央央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她这个想法没毛病。
他们这个角落聚集的都是俞城身份不低的一代,自然在场上很引人注目,秦霜圆看到那群平时自视甚高的千金,此时却纷纷围着沈央央话,眼里的神色更加复杂。
按理来她是该合群些,过去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但她刚刚因为林定,对沈央央有过一点想法,哪怕没人知道和在意,秦霜圆暂时也不太愿意主动上前结识沈央央。
在沈央央和周围的姐妹叙旧的时候,傅易真正在洗间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和领带。
林定刚刚的眼神让他印象很深刻,傅易真头一次意识到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想的那般发展,而显然林定就是那个意外。
或许还要加一个陆钟,傅易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漫不经心的想。
镜子里的男人西装革履,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威势,他在外时常挂着一副亲切的笑容,此时收起脸上的表情后,身上久居上位者的那股气势表露无遗。
傅易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一出生就在罗马,本人也称得上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人生很少有克制的时候,因为想得到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甚至根本用不着他开口,下面人的讨好就自发接踵而来,认真来讲他的权欲实际上并不大,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得不到会怎样?傅易真垂下视线,摩挲着大拇指权衡利弊。
林定,陆钟,正当他在想着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洗间外面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周雨娇恰好也在这个时间段去洗间,外人看她如今成了大明星,似乎日子过得很风光,但内里是怎么样的只有她自己清楚,在这样的场合,她明星的身份根本不够看,能拿到拍卖会邀请函的谁不是哪家的公子姐?
刚刚在晚宴上时,安誉一直陪在她身侧,是她总是回想起傅易真有些心神不宁,这才借口去洗间,想要整理一下心情。
理智上周雨娇当然知道此时还念着傅易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感情上她到底做不到彻底把对方抛之脑后,有时候周雨娇剖析自己的心理,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于现实?毕竟傅易真真的算得上是她接触过的男人中条件最优秀的一个。
就是这么一晃神,周雨娇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同样刚走近洗台,后退的时候不心把上的水洒在了对方身上,周雨娇立马低头道歉,“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她的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如果是面对一般人肯定早就不计较了,毕竟只是裙子上洒了点水,不算什么大事,但这次对面的人却没打算轻轻放过,周雨娇看到这位姐只皱眉看了裙子一眼,接下来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打量片刻后,她忽然双抱胸,语气刻薄的开口,“你没长眼睛吗?”
对方打量人时是那种由上到下的仔细打量,显然是认出了周雨娇是开场时的那个明星,此时在有意刁难对方。
周雨娇脸上的表情顿了顿,从她在娱乐圈混出一点地位,或者从她身后有傅易真做靠山后,她就很少被人这么明面上刁难了,一时难堪的咬了咬嘴唇。
如果是她还和傅易真在一起的时候,周雨娇当然敢硬气的怼回去,但此时她背后没人,要维持现在的资源都需要花点精力,更别再节外生枝的得罪人了,况且对方的气质穿着一看就来头不。
周雨娇发现自己居然又想到了傅易真,心里的情绪越发烦躁。
或许真的是人想着什么的时候,就会出现什么,周雨娇下一秒真见到傅易真出了洗间,正要往走廊上走去。
周雨娇感到有点难堪,她当然希望两人分开后,他见到自己时自己一直是光鲜亮丽的形象,这是她能在傅易真面前勉强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
但真在这样被刁难的境况下,傅易真忽然出现,周雨娇发现除此之外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升起过一点期待的。
傅易真皱着眉头,眼里没什么情绪,目光的确落在她们两人身上。
他会来帮自己吗?从刚才拍卖会上的表现来,他的确很可能上前帮自己解围。
傅易真越走越近了,面前的这位姐还在毫不留情的奚落自己,周雨娇此时的心情很矛盾,她既觉得傅易真会上前帮忙,但私心里她却还是不太想要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傅易真已经走到她们身边了,他们两人靠得很近,周雨娇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她心里有些紧张,如果傅易真开口帮她解围,她就直接开口拒绝吧,这点事她还是能处理的。
周雨娇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傅易真的目光轻飘飘的在她脸上滑过,接着脚步半点没有停顿,直接从他们两人身旁走了过去。
在他经过的时候,周雨娇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睁大眼睛抬头看向傅易真的背影,正好看到左边的镜子里映出了他的整张脸,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甚至看着她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事情最后是经纪人赶来解决的,在赔礼道歉了好几遍之后,对方才愿意不再计较这件事情,经纪人今天忙得团团转,刚和晚宴上一位导演寒暄完,转眼又要来给周雨娇处理麻烦。
她对周雨娇当然是真心的,不过以前周雨娇背后有金主,经纪人和她话通常都得让着一点,现在两人之间变成了周雨娇反倒要仰仗她几分,经纪人和她话不免就变得有些随意了。
她抱怨了几句之后,才随口提起刚刚在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刚刚拍出天价的那把提琴的主人,居然还和我们有点渊源。”
她也会刚刚才在晚宴上见到了沈央央,这才恍然大悟把她和当初视频里的那个提琴家联系到了一起,“现实中看你们俩倒没有视频里那么像了,怪不得当初上发生了那件事情后,公司老总会那么生气,原来对方来头这么大,还好当初我们没得罪死对方。”
还好他们只是发了几篇不痛不痒的通稿,新闻出来后又迅速道歉了,不然这种背景的一代,抬抬他们在娱乐圈就能寸步难行。
周雨娇还沉浸在刚刚和傅易真打的那个照面上,她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有点羞恼,经纪人的什么她其实没太听清楚,直到经纪人忽然加重语气感叹了一句,“听她是傅家的养女,傅公子和她是从一起长大的。”
也是在知道这层关系后,经纪人才回过味来周雨娇和傅易真之间到底算什么,两人之间在交往这只是他们贴金的法,实际上从经济往来上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
经纪人想起当初那个视频之所以会在上火爆,起因就是因为视频里的提琴家长得很像周雨娇,现在看来谁像谁还不一定。
经纪人只是心里对这件事有点猜测,她倒没那么缺德拿这件事去剜周雨娇的心,只是人嘛,都是会有点探究欲的,而且她也想借此点醒周雨娇。
周雨娇抬头后,正好对上经纪人有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她第一反应就是经纪人猜到了她和傅易真之间的关系,随即低头躲闪这道目光。
本来如果她大大方方的解释,凭她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也没什么,但她偏偏是这副心虚的表现,这不由得让经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当初上大家都在那位提琴家像她,是她的“高仿”时,周雨娇肯定也是看到过这些评论的,但她当时却表现得滴水不漏,半点没流露出过异样。
此时经纪人再想起这件事,不免感到心情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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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的时间有些晚,再加上现场找沈央央叙旧的朋友有点多,因此直到十点他们两人才到家。
本来沈央央以为这个点,家里人应该都收拾睡觉了,毕竟常在家里的不是老人就是孩,作息都比较规律,可推开门后,沈央央却发现他们还没睡下。
重点是傅瑞宁还没睡下。
她正坐在地板上玩积木,钟沛宜守在她身边,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打呵欠,年纪上去之后钟沛宜很讲究养生,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点还熬夜了。
听见开门声,傅瑞宁立马放下了上的积木,哒哒哒的跑到两人身边,沈央央打量了她片刻,惊讶的发现她此时居然十分精神,半点看不出想睡觉的样子,和一边的钟沛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央央脱下外套后,傅易真很自然的接过挂在衣架上,钟沛宜一副他们总算回来的样子,打了和哈欠后开口,“宁宁等你们好久了,我以为你们九点就会回来。”
这也是她同意傅瑞宁推迟睡觉时间的原因之一,当然大半的原因还是朋友实在太缠人。
“遇到了几个朋友,就多了一会儿话。”沈央央回答。
这时候傅瑞宁总算找到了话的会,仰着脑袋开口问,“姨,我的木马卖了多少钱?”
她虽然还,但也知道这种捐东西帮助山区里的朋友的事情,是一件很值得出门吹嘘的大事,因此晚上到点了也不睡,很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大的善事。
沈央央语气顿了一下后,才反问对方,“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傅瑞宁脸上满是期待,她想知道多少钱当然是为了明天好去吹牛,但这就不必和大人们了,因此脸上的表情越发纯真,“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帮助了多少朋友。”
傅瑞宁才四岁,生活中还没有用到钱的事情,今天之前她其实对钱的多少没个概念,但在今天缠着早教老师一个下午后,她对钱的数额大已经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解了。
她如今看的绘画本是十块钱一本,外面店里卖一碗面是一块钱一碗,也就是如果木马卖了一千块钱,那她就能给山区的朋友送一百本书。
一百本,傅瑞宁对这个数字感到满意,她还在学十以内的加减法,这是早教老师今天才给她算清楚的本数,傅瑞宁已经开始畅想明天给伙伴们吹嘘她靠自己,给山区朋友捐了一百本书,伙伴们羡慕敬佩的眼神了。
一百本,她的朋友们恐怕都数不到一百吧?傅瑞宁在心里盘算。
这时她忽然听到面前的姨开口,缓缓出了一个数字,“三十万。”
傅瑞宁:“???”
傅瑞宁脸上满是期待,沈央央想了想觉得她真的很有爱心,因此体贴的没提自己捐的提琴,慷慨的把所有的拍卖款都算在了她头上,甚至在对上她迷茫不解的眼神后,耐心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卖了三十万。”
“多少块钱?”傅瑞宁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三十万是多少块钱?比一千块还多吗?她的早教老师没教过啊。
“三十万块,”沈央央想了想该怎么解释,“三十个一万,三百个一千。”
“三百个一千块?”傅瑞宁脑子转得很快,立马代换进去用自己的思维理解了一遍这个数字。
一千块就是一百本书,那三百个一千块是多少本书?这个问题太复杂,傅瑞宁问了半天,才在沈央央的解释下大致有了个概念。
接着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开口,“三万本书?比家里所有书柜里的书加起来还多。”
她本来只是想的做一点善事,怎么忽然把事情弄得这么了不起了?傅瑞宁陷入了沉思,这时候她已经不太在意明天能不能在伙伴间吹嘘的事情了,而是想到了更关键的问题。
沈央央解释完了之后,就上楼卸妆洗漱去了,真是一点也没在意自己给傅瑞宁幼的心灵带来的冲击,直到她下楼后,发现傅瑞宁居然还没睡,正穿着睡衣站在游戏房里,目光沉沉的看着这些玩具。
沈央央感到有点好奇,正想上前叫她去睡觉,却在走近后听到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一个木马能卖三十万块钱,可是我还有三个更好的木马,以及许多更好玩的玩具。”
她望着这些玩具,少见的感到了一点甜蜜的负担。
沈央央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后,才开口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幻想,“傅瑞宁,你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