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 【一更】“你想去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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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对于初三的学生来,早就忘记了上体育课是什么滋味。不出意外地,这一节课又被迫改成了自习,严煜呆不住,抱着篮球大喇喇地走出教室,他脚步轻快下楼,却听到拐角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外婆,究竟怎么回事,妈妈怎么在医院?”

    他的脚步顿住。

    只因为他听出了这是郑思韵的声音。

    郑思韵满心期待妈妈明天就会回来,谁知道收到了外公发来的消息,短信中让她好好上课,她妈妈要过两天才能回东城。

    她感到不对劲。

    也顾不上还在自习,跟老师了声后,跑到教室外拨通了外婆的号码。

    外婆却告诉她,她妈妈在医院。

    郑母来到走廊,尽量压低了声音,哄道:“思韵,不是什么大事,你妈妈只是有点发烧,现在正在输液。等她好了她就回去了,现在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多想。”

    “那我妈呢,她现在好点没?”

    郑思韵语速有些快,她太担心。

    “你妈妈还好,刚睡着没多久,等她醒来了,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外婆,真的没事吗?妈妈怎么会发烧?不会啊,南城的天气那么好,怎么会发烧?“

    无意偷听的严煜明白了。

    他上节课才从邓莫宁那里知道,郑思韵的妈妈有事回了南城,所以这几天她暂住在学校宿舍。

    可现在怎么回事?

    郑思韵的妈妈生病又住院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拐角处没了声音。他试探着下楼,还没往下走几步,不经意地一瞥,见郑思韵扶着栏杆,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顿时严煜头都大了——

    她该不会是在哭吧?

    这

    他可以不理会直接走人吗?

    严煜还没想好下一步,郑思韵听到脚步声,收住了眼泪,扭头看去。

    落在严煜眼中,只觉得她看起来好可怜。

    郑思韵收回视线,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是从二十八岁重生回来的,也不太记得十几年前的细节,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上辈子这时候妈妈是不是晚了几天回来——

    那个时候,她只顾着埋头学习。

    她不应该太慌张。

    可想到妈妈生病,她有点担心,甚至在后悔,为什么没有陪着妈妈一起回去,就算她做不了什么,至少在妈妈生病的时候,她能守在一边。

    在郑思韵的人生中,没有任何人比她的妈妈更重要,哪怕是她自己。

    她能这样快地进入初中生的角色,能够沉心静气地学习,全部全部都是为了一个执念。

    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严煜举起做投降状。

    郑思韵闷闷地嗯了一声。

    严煜慢吞吞地挪到她旁边后,才问道:“你妈妈生病了吗?”

    郑思韵根本不想话,她偏过头去看别处。

    严煜不会安慰人,他几乎高出郑思韵一个头,此时此刻他拘谨,搜肠刮肚,也只能干巴巴地:“现在换季,生病也很正常。”

    郑思韵需要在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这是成源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这是未来的严总,他叔叔是人人惧怕的严总。

    她才能克制住瞪他的冲动。

    她也不是分不清好赖,知道这个男生是在安慰她,只是可能不大会话,她不用错怪他的好意。

    严煜也发现自己错话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后退一步,“那我先走了。”

    郑思韵:“嗯。”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她这样,严煜反而不好意思。

    几乎所有的严家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严煜下楼时又抬头看了一眼,郑思韵已经上楼回教室。

    -

    南城医院。

    郑晚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她怔怔地看向窗外,大脑乱成一团。病房的门虚掩着,逐渐地,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若有似无的话声。

    她心下惘然,起身,械般地走到病房的洗间里。

    洗间狭窄,她连灯都忘记开了,只撑着洗台,神色木然地看向镜子。

    身为母亲,只要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她就心痛难忍,她甚至下意识地忘记了,在那本书中,那个名为郑思韵的女配的母亲也意外去世。她想不到自己在梦中的处境,想不到自己的寿命太过短暂,她满脑子里都是女儿那绝望的脸。

    郑晚死死地抠住洗台的边缘。

    明明纤细的指,这一刻仿佛汇聚了无穷的力量,可以抵挡住所有的灾难。

    她心乱如麻,感到恐慌。

    连带着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直到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传来了也能一秒轻抚她所有不安情绪的慈祥声音,“晚,怎么不开灯?有没有舒服一点,我让护士过来再给你测测体温好不好?”

    郑晚的目光从仓皇逐渐平静,她伸,胡乱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开关。

    驱散了这窄空间的黑暗。

    “妈,我马上出来。”

    她抖着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洗着,她才一点一点地恢复清醒。

    郑母担忧地侯在门口。

    郑晚开了门,她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母女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郑母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如落叶般摇摇欲坠,她赶忙上前,牢牢地扶住了女儿,“这怎么了?晚,你快去躺着,我马上去叫医生过来。”

    “没、没事。”郑晚明明也六神无主,这一刻,却抚上了母亲布满皱纹的,微微一笑,眼中也有微弱的光芒,“真的没事,就是做了个梦,被吓到了。”

    郑母笑了声。

    即便女儿现在三十多岁了,可在她眼中,还是当年那个做了噩梦会抱着娃娃来寻求安慰的女孩。

    她伸拍了拍女儿的胳膊,哄道:“梦都是假的,是反的。”

    郑晚却一秒安心,“嗯,梦是假的,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躺回到床上,郑母坐在床边。

    “乖孩子,再睡一下,你爸爸回去做饭了,等下才到。”

    她苍老的,也带着力量,一下一下地轻抚女儿瘦弱的背。

    郑晚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即便睡着了,她也握住了妈妈的。

    她从妈妈这里获取的力量,最后也会变成她的,她会像妈妈保护她一样,竭尽全力地保护她的女儿。

    -

    严煜几乎不上晚自习,他在学校呆了一整个白天早就腻了,放学铃响,第一个冲出教室。司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他跟司杨叔的关系很好,上车后也没多想便问道:“杨叔,你我们这里去南城开车得多长时间啊?”

    杨叔握着方向盘的收紧,神色如常地回:“问这个做什么?开车过去少十个时。”

    严煜也就随口一问。

    他嗯了声,又靠回座位,“我就是问问,南城这么远啊。”

    只是觉得郑思韵在电话里哀求着要回南城的语气太可怜。

    可这件事他也没立场去帮她。

    如果被叔叔发现,恐怕会更麻烦。

    严煜今年十五岁,他生活太简单,也许他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有什么办法在面对叔叔时不腿软”而已。他不了解这个社会规则,即便是跟他如此亲近的杨叔,在送他回家后,也没有迟疑地拨通了王特助的号码。

    王特助听清了司杨叔的话后,也有些疑惑:“严煜问去南城开车要多久?”

    杨叔也很纳闷,“他突然提起来。也就了一两句。”

    王特助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他沉思几秒。

    严总的家事按理来他不该过多的掺和,可严煜提到了南城,看样子还想去南城。为了避免多余的事情发生,耽误了严总的工作进度,王特助没有过多犹豫,将这一事情又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严均成。

    严煜看到严均成回了老宅时,吓了一大跳。

    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然半年都不会回来一趟的叔叔怎么出现在家里了?

    严均成轻描淡写扫他一眼。

    他已经吓得不吭声了,还以为自己的那点心思被叔叔发现了,悄悄地将背挺得更直。

    严均成随意坐在沙发上,他目光如炬,漫长的几秒打量之后,他终于开口了,“你想去南城?”

    严煜:“?”

    他一脸懵。

    搞没搞错,他不过是一个时前随口跟杨叔的,这么快就传到了叔叔耳朵里。

    还让不让人有隐私?

    腹诽归腹诽,面对叔叔时胆如鹌鹑的严煜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我就是随便一问。”

    “随便?”严均成淡淡地出这两个字。

    明明没有半点情绪,但严煜一下子警醒,立马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叔叔,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的意思,来听听。”

    严煜迟疑了一秒,丝毫没心理负担地全盘托出:“我们班的郑思韵,就是那个考试被我连累的女生,她妈妈回南城办事,听生病住院一时回不来,我看她在哭,就问了杨叔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

    严均成神情不变。

    他只瞥了严煜一眼,又收回视线,沉声道:“没事不要麻烦他们。”

    严煜才感到委屈呢。

    杨叔为什么这样,一点保守秘密的精神都没有。

    严均成起身,经过严煜身边时,神色如常,表情一丝波动都没有,似乎郑思韵妈妈生病住院这件事,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半分涟漪,她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严煜反而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对的,叔叔听了这件事,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该不会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脑洞大开、胡乱脑补吧?

    郁闷。

    还被叔叔训了一顿。

    -

    更深露重。

    一辆黑色轿车,在黑暗中如猎豹般疾驰而过。

    司专注地注意着高速路况。

    车内几乎没有一丝声音,威严的男人正沉默地看向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