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028. 【一更】“是我们老板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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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身而过。

    郑晚抬眸,看了严均成一眼,微笑道:“还不渴。还是先去买鞋子吧。”

    她似乎没有看到失魂落魄的陈端,也没有感受到他的视线。

    在她这个年纪,其实很难对什么人感到愧疚。

    这类的情绪太过奢侈,而经年为了生活奔波所遇到的种种,早就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心变得更硬。

    她从来就不是心软的人。

    当年她爱过的人挽留她、抱着她不肯让她走,她也打碎了他的傲骨。

    她对陈端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想,严均成也不允许她有。提到过一次是她的极限,也是他的极限,他不会愿意再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事。

    他并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

    那时还在念书,尽管他们已经在恋爱了,可她还是会在桌肚里发现匿名的情书以及爱心铁盒的巧克力。

    他每次都是漠然地将书信揉成团扔进混着汤汁的垃圾桶里,也会抬脚将巧克力碾碎。

    他几乎不允许她身边有除了他以外的异性靠近。

    在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会为了她在暗巷里跟人动,拳拳见血。只为了听别人求饶一句再也不会缠着她,他才松开。

    郑晚抿了抿唇。

    她在想,重逢以来,她没有提过,他也不提的禁区,哪天会不经意地踩过呢。

    连陈端,连从前只是偷偷看她几眼的男学生,他都介意得要命。

    那

    那个她深爱过、她嫁过的、她为之孕育生命的人呢。

    她侧过头,看到的是他紧绷的下颚。

    她抱紧了他的臂,似乎是要取暖,紧紧地依偎着,低声一句:“今天好多人。”

    严均成缓声道:“下次就不来了。总会有清静的商场。”

    “太清静,也就不适合逛。”她仰头,冲他笑,“辛苦你,还要百忙之中抽出空挑选礼物。”

    正着,两人被站在门口的店员领着进了店面。

    严均成侯在一边,跟他威严形象不符的是他中的女士提包。

    郑晚不为难他,在店员的指引下来到女士区,走过去走过来,认真挑选送给女儿的运动鞋。店里的灯光倾泻在她身上,她周身都散发着朦胧的光,她眉眼细致认真地检查鞋子的底部,连最细节的穿针走线都不放过。

    这个时候,她是一个母亲。

    她关心的是,这双鞋子女儿喜不喜欢,适不适合。

    她还柔声问店员:“我鞋码比我女儿大一码,能不能拿一双,我想试试穿在脚上的感觉。”

    店员欣然答应。

    是个活泼的姑娘,脚步轻快地去了一边,很快地拿着鞋盒过来。

    “你女儿多大了呢?”

    “十五了。”

    “看不出来!你看起来真年轻!”

    郑晚莞尔。

    她换上了这双运动鞋,走动几步,蹙眉,认真感受穿这双鞋子走路的感觉。

    她不希望女儿穿磨脚的鞋子,这样不舒服。

    严均成沉静地望着她。

    她又步伐轻盈地来他面前,笑了笑,“怎么样?”

    他低头,看向她脚上的鞋子,嗯了声,“还可以。”

    “我再走走。”

    她又煞有介事地走来走去,时轻时重,似乎是想试试不同力度的感受。

    其实,郑晚并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她对吃穿并不讲究,也不爱跟人争,脸皮又薄,不好意思跟人讨价还价、店员太热情她即便没有看中也总会挑一件东西买下。

    她这三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为自己据理力争过什么。

    唯独在女儿的事情上尤其较真挑剔。

    女儿出湿疹,她会一遍又一遍地在上查资料,会查药膏的成分是否适合婴幼儿。

    女儿来初/潮,就连卫生巾的品牌她都要挑了又挑,不想让她的孩子有任何的不适。

    “好了。”她换下自己的鞋子,仰头看他,“就这双?”

    “嗯。”

    等买下这双鞋子,郑晚也没了逛的兴致,这商场人太多了,她也不愿意再跟陈端他们打照面。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这里人太多。”

    “行。”

    回到停车场,坐上车,郑晚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好在严均成有自己的主意,将车驶出停车场后汇入主车道,郑晚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八点。

    她累了一天,控制不住睡意。

    在他的沉沉声中,闭上眼睛休息,再醒来时,发现他竟然开车来了半山腰。

    四周无人,只有漫天的星空,站在这个位置,也能俯瞰到不远处老城区的夜景,犹如一条银线。

    可现在东城已经进入了冬季,在山上气温更低。

    她有些冷,又被严均成裹着回了车上。

    他没有在驾驶座,她也没在副驾驶座,他嫌弃隔着中控台,没办法靠她太近。

    两人在后座,他帮她脱了鞋子。

    刚才她在试鞋子的时候,他有看到她脚后跟的痕迹。

    他的掌宽大也温热,他弯腰,托着她的脚,本来车内光线就昏暗,她只能看到他的头发。

    气温太低,她的脚有些冰凉。

    这也不奇怪,每到寒冷的季节,她几乎要到第二天清晨脚才会睡暖和。

    “这里——怎么回事。”

    他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脚后跟,带起一阵酥麻。

    她感觉有些痒,瑟缩一下,他却不容许她退开,竟然用力攥住了她的脚背。

    “怎么弄的。”他语气如此的平静。

    “很多人都有。”她强忍着,“有些好看的单鞋、高跟鞋都磨脚,时间长了,脚后跟就有了痕迹。”

    他不再询问。

    稍稍使力,却很有技巧,揉了揉,好似是要将那经年累月的磨痕都揉开。

    一如他想将她这些年来所有的经历全都抹开。

    郑晚知道拗不过他,也渐渐习惯。车内一片沉默,她想开口些什么,他们似乎触碰到了话题禁区的边缘。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青涩的学生,穿的也都是运动鞋帆布鞋,在她穿高跟鞋的那些年里,她身边是别人。

    突然。

    她低头,还没反应过来。他略粗粝的指腹已经攀附上来。

    四季在更迭。

    花园里的花却不受气温影响,吐蕊绽放。

    郑晚伸,怕了也慌了,忙想去捉他的,却只能抓住他短短的头发。

    她也记起,他也有过极少年气的时候。

    为了吓她,他会在骑单车时,突然放,或者从高高的坡上冲下去,她没办法,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可是,他没有一次让她摔跤。

    郑思韵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十点钟。

    她知道妈妈还没睡,也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热牛奶。

    见妈妈站在阳台上,她边喝牛奶边走过去,歪着头,奇怪地问,“怎么这个时候洗衣服?”

    郑晚正在晾晒她的裙子。

    她没回头,仿佛在认真地拉扯裙子洗过之后的褶皱,声音低弱地回:“顺就洗了,反正也没事。”

    郑思韵不知道妈妈的窘迫。

    这个事情太太轻微,她很快地就忘记。

    阳台的窗是开着的,挂在一旁的裙子被风吹起,如蝴蝶翩飞。

    -

    隔天,三中没有晚自习。

    郑晚也就跟严均成约了时间见面。她忙,没时间去学校接女儿再赴宴。

    严均成不愿意她操心,跟她商量后,派了司去接郑思韵,这样她也好放心。

    郑晚答应,将车牌号发给了女儿。

    下午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在商量着要去哪里玩,他们初三虽然比不上高三那般课业繁重,可下学期就中考,学校对他们也抓得严格,只有星期五跟星期六不用上晚自习,即便只有晚上几个时,也足够他们松口气。

    郑思韵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陌生又有点紧张。

    她上辈子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她在想,要怎么样表现呢?

    如果只有几岁,还能理所当然的卖萌,可现在她都十几岁了。

    等等?

    她该怎么称呼妈妈的男友?

    哦应该是叔叔。

    她猜对方应该会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她猜应该是一双运动鞋。

    那双鞋子还是她妈妈挑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摆正位置,她不是作为妈妈的女儿被那位叔叔选择喜欢或者不喜欢,她管他喜不喜欢她这个——对,人们口中的拖油瓶!

    应该是她作为妈妈的女儿、妈妈的亲属,去考察那位叔叔够不够格当妈妈的男友才对。

    郑思韵找到了久违的振奋感。

    她背着书包昂头走出学校,四处张望。

    最后看到了妈妈的那辆车,车牌号也对。

    妈妈,是那位叔叔的司来接她。

    嗯从那款腕表就能看出,妈妈的新男友、旧初恋现在混得很好。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什么,无论他多有钱有势,只要他对妈妈不好,她也不会认同他。

    郑思韵走过去。

    严均成的司从后视镜里看到她。

    他笑了一下,也不需要再比对照片,他就认出了这位是郑姐的女儿。

    他推开车门下车,等候在一旁,为这位未来的严家大姐开门。

    郑思韵走近了,才看清楚司的脸。她怔忡,愣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见过这个人,在上辈子。

    只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比上辈子要年轻一些。

    那时候,季方礼跟她摊牌,她不能接受,过去口口声声爱她的、恨不能为了她与整个季家与他的父亲对抗的人,转头却一脸歉意地告诉她,他不爱她,他只把她当妹妹。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连什么时候下雨都不知道。

    直到一辆车停在街边。

    司下车,递给了她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她不解又茫然地看着他。

    他微微侧头,“是我们老板送你的伞。”

    这把伞很大很结实,足可以遮挡住一切暴风雨。

    车窗缓缓关上,她来不及去窥探打量,只透过那一条缝,隐约看到坐在车内里的人似乎是位老者。

    黑发中夹杂着数半银丝。

    “思韵姐?”司见郑思韵在出神发呆,他上前一步,试探着喊了一句。

    他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

    郑姐这样的称呼不适合用在一个十五岁的女生身上。

    郑思韵这才回过神来,她站在风中,目光顿了顿,突然仰头,面朝天空。

    伞。

    那把伞。

    原来不是偶然,不是偶遇。

    那位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