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梵识意的痛苦生活开始了……
梵婴进去的时候,梵识意已经半撑着头睡着了。
梵婴十分嫌弃地对系统:“朕处理公务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打过瞌睡,一点都不敬业。”
系统为梵识意找补:“我看他又像是被心魔困住了。”
梵婴眼睛一亮:“真的啊?”
系统心中有点不妙的预感,果然,梵婴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坐在了梵识意身边。
梵识意在梦中也不安稳,口中喃喃道:“阿姊阿姊,你别怕,我马上救你”
梵婴乐了,随后在他耳边轻声重复道:“你救不了她,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就是个废物,她早就死了,尸骨无存
少年脸色变得惨白,鸦青色的睫毛下,眼睑都是乌黑的。
梵婴看他痛苦却不得不沉浸其中的模样,笑得越发开心。
系统看她幸灾乐祸的模样深感揪心:“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梵婴噗嗤一声笑了:“他也配?”
随后,梵婴将昏昏沉沉的梵识意唤醒了。
梵识意睁开眼睛,看见梵婴的脸,猛地一个起身,梵婴见状不对,反拿起一旁的灯台,在自己被扑倒的前一秒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梵识意似乎也没想到她对自己下,眼神复杂地就昏了过去。
系统大为震撼:“你不怕把他打死了?”
梵婴像是听笑话:“这殿里都没有宫仆,他又是个不清醒的样子,谁看见我打他了?”
梵婴连花力气把他搬到床上都懒得,就地吃掉了他桌案上的点心,等着他醒来。
修士就是修士,被她猛击了一下后脑勺也只是流了点血,呼吸还在。梵婴在心里感叹。
系统没好气道:“你别忘了,他还是男主,你的攻略对象。你攻略对象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梵婴笑出一口森森白齿:“那就让他生不如死。”
系统看她又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权当是她又在开玩笑了。
梵识意很快醒来了。
他低低痛哼一声,睁开了眼睛,一片迷蒙,随后看见了梵婴:“阿婴,你怎么在这里?”
梵婴怀疑自己的确是把他脑子打出问题了。
但是他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当然是最好的。
梵婴便一脸担忧道:“王兄,我刚刚来过,你还让我吃点心等着你处理公务,你忘记了?”
少年脑子迷迷糊糊,根本记不清,他默认了梵婴的话,随后道:“你今日不必等我了,先回去吧。”
梵婴摇了摇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梵识意似乎因为刚才自己意识不清而感到烦躁,眼珠微微泛着一层红色,他又想起自己方才做的梦,便毫不留情道:“你走吧,不必等我。”
梵婴忧心忡忡道:“我不放心你”
“让你走你就走!”梵识意眼眸通红,终于爆发了。
梵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被心魔操控的模样。
系统正要提醒她快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一把拉住梵婴的,握住了她的肩膀,梵婴有些意外:“王兄,你怎么了?”
梵识意眼眸中带着恨意:“你害死了我阿姊,你母亲害死了我母亲,你还假惺惺什么?”
梵婴差点笑出声,但是她还是稳住了一脸震惊心痛:“王兄,你在什么?”
梵识意逐渐失去作为修士的控制力,心魔强化了他的所有负面情绪:“你为什么还没有死?”
他看着面前少女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下去,心中痛快不少:“你早就应该死了,你这么恶毒,为什么你不替阿姊去死?”
梵婴装作痛心疾首状揭他的伤疤:“王兄,你这么在意闻燕,可是她当年和大皇兄私奔的时候,可有一点点想到你?”
“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我阿姊。”他打断了梵婴的话,“而且,是你杀了她。”
梵婴摇了摇头,柔声到近乎蛊惑道:“不,王兄,你忘了,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梵识意看着她熟悉的脸,这张恶毒的面容,他以前默背了无数遍清心诀才按捺住不立刻回凡间复仇的人。
梵婴本以为他又要掐她,但是他却俯身压了上来。
少年的指腹贴着她下颌,面容慢慢贴近,他鸦青色的眼睫不眨不眨,死死地看着梵婴。
梵婴沉默片刻,随后失笑道:“王兄,你发疯也要认清对象,我是梵婴,不是闻燕。”
梵识意顿了顿,通红的瞳仁里闪过一丝迷茫:“我知道。”
但是这迷茫一闪而逝,他对她道:“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对她的仇恨在这一瞬间复苏。
梵婴嗤笑一声:“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闻燕姐姐,我不信你现在是清醒的。”
梵识意也不想承认他的意识的清醒的。
起码在最初的时候,他是以为自己是喜欢阿姊的。
可是,为什么她要在那个时候出现?
她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咬紧了牙关,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伸,微微颤抖着撩起她的额发。
梵婴现在的神情,才最像真实的自己,而不是平日里伪装成的乖巧听话的模样。
而梵识意看着她这样充满攻击性的神情,反而觉得有安全感。
他声音很低,带着痛苦:“阿婴为什么是你?”
梵婴要是之前不明白,现在不可能不明白了。
她问系统:“他知不知道我和他是异父异母的,没有血缘关系?”
系统震撼地看着这样失控的男主:“不知道。”
梵婴饶有兴味地笑:“那这就有意思了。”
那么梵识意这么崩溃,陷入心魔到底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的仇人,还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二者都有?
梵婴琢磨道:“他可真奇怪,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仇人呢”
与此同时,她悄悄伸出,摸到了书案上的砚台,随后对着梵识意微微一笑。
梵识意怔了怔。
就是在这一瞬间,梵婴干净利落地拿起砚台,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砰”的一声,系统听了都觉得疼。
梵识意这一次比上一次倒得还快,眼神都来不及露出一点错愕。
梵婴一把将倒在自己身上的梵识意推死狗一样推开,吁口气:“啧,就这?还男主?”
系统已经在努力培养自己的心理素质,并且不断告诉自己,它是宿主这边的人,不需要为男主觉得羞愧。
梵婴一脸嫌弃:“你作者是怎么想的,让他当男主?难道是那种成长型主角?”
系统沉痛道:“作者给他配的女主角是那种治愈系太阳,走的是救赎路线”你走得这么野的路子,看他当然觉得奇怪啊喂!
系统为了表示作者的思路没问题,还给梵婴放了一段原文。
少年靠近了少女,眼尾发红,哑着声音道:“不是要救我,那就救到底啊。”少女瑟瑟发抖,想跑,却被他掐着腰按在了墙上:“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还要往哪里去?”
梵婴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突兀地收起了笑声,一本正经严肃道:“他也配?”
“虽然我从来不帮助别人,但是他哪里来的脸让别人救他?”梵婴嗤之以鼻,“我看他长得也没有我好看,批奏折都偷懒睡觉,修炼了这么久还对凡间的事情耿耿于怀,心性也就如此了。”
梵婴一脚踢开他:“不过最让我生气的还是,我竟然得为这种家伙作配!”
“晦气!”
系统提醒她:“他后脑勺的血越流越多了。”
梵婴又补充一句:“还这么不经打。”
她没有要救梵识意的意思,只是俯身,将蝴蝶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少年生得最好的就是这副躯体,就这样躺着,竟然看上去也带着几分脆弱美感。
梵婴顺打开了弹幕。
弹幕上飘飞着一片:“我竟然觉得她得有几分道理怎么办!!”
“感觉脱粉塌房了”
“阿婴这个角色越来越有看头了,作者修文是不是换主角了?”
“不过梵识意对梵婴有这种感情,真的让我觉得有点那啥”
系统惊讶地看着男主人物面板上的“魅力值”下降了好几个点数,而这下降的点数,竟然成倍地增长在了梵婴的身上!
这样下去,或许梵婴真的可以抢走主角光环系统情不自禁地想到,随后又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呢!主角就是主角,已经定了的
而梵婴并不知道这一切变故正在发生,只是抱臂在旁边等着蝴蝶见效。
蝴蝶迟迟不见效,她不太明白地继续去观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这时,她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灵力还不够,还不足以实施成功。”
“薛行吟?”梵婴挑眉,“又是你。”
薛行吟有些意外,不知她是从何处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也没有过分地在意,只是含笑道:“薛行吟,表字不善。”
确实不善。梵婴百无聊赖地这样想着。
毕竟是全文反派b。
“你窃听我多久了?”梵婴开始找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你这次又是用什么在和我话?”
薛行吟失笑:“并非故意,只是那蝴蝶,到底还是我的东西。”
梵婴冷笑一声:“现在不是你的了,我拿到就是我的了。”
薛行吟轻笑,随后无奈道:“你太过冒进了。”
他的是太过冒进,竟然不是指责。
梵婴听出他弦外之音,便露出个笑脸:“所以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陷入幻境?”
他们俩就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起了如何使坏。
系统大为震撼。
薛行吟道:“你将他的血抹在蝴蝶上,会更快一点。”
梵婴照做了,随后饶有兴味问道:“你不是不想让我伤害他吗?怎么现在又愿意告诉我这个?”
薛行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听他的声音,根本看不出他前世将事情做得那么绝,派人追杀她那么多次。
梵婴将这归结于,他有着一听就是好人,一听就很君子的声音。
但是她撇了撇嘴,对他并无好感。
因为她感受到了他并不是个好人,而且有点危险。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他正面对上。
薛行吟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希望你伤害他,是因为我觉得他有用。”
换言之,就是现在觉得梵识意没用了?
梵婴挑了挑眉。
薛行吟见她了然表情,无可奈何道:“只是我现在觉得,你似乎更有趣一些。”
梵婴:“哦,你也挺有趣的。”
随后她蹲下身,没有再和他搭话。
薛行吟知道她不想和自己多,于是道:“我听薛嬷嬷,你想要从贞?”
梵婴顿了顿,随后问道:“从贞是谁?”
她眼神明亮坦荡,似乎真的不知道从贞是谁。
于是薛行吟像是任何一个好兄长一样耐心道:“你你想要谢沉璧,谢沉璧,字从贞。”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谢沉璧那样“贞洁的石头”。
梵婴“哦”了一声,好像恍然大悟一般,随后道:“听他长得很好看。”
“是吗?”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
梵婴倒是进了一步:“你之前用幻术不是看了我最想要的东西吗?”
权力,财富,还有美人。
薛行吟又笑了一声,像是被她逗笑的:“你很诚实,阿婴。”
梵婴道:“所以,你会帮我吧?”
薛行吟似乎心情很好。他总是带着笑意:“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梵婴皱了皱眉。
薛行吟解释道:“他被现在谢家的大公子送走了。不过既然你想要他,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梵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意:“谢谢哥哥。”
薛行吟笑了一声,随后轻声道了句:“有点虚伪。”随后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梵婴:?
“他我虚伪?”梵婴嫌弃道,“他自己笑得也很那什么”
她回忆了一遍在弹幕上学会的新词语:“他自己都笑得那么塑料。”
系统痛苦道:“我看你俩都是一个样。”
梵婴现在懒得和它计较,只是问道:“你可以把他现在做的梦转播给我吗?就像那些读者看我们一样。”
系统刚要拒绝,梵婴便道:“之前打赌你输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系统长长叹了口气,认命了。
它宽慰自己道,没事,宿主越强越不要脸,他们的胜利就越近!
梵婴看着被转播成画面的幻境,满意地笑了:“要的就是这个。”
系统还是没忍住问她:“你不是很讨厌薛行吟他们看你的幻境?”
梵婴同情地看它:“宽以待己,严以律人懂不懂?”
系统不太懂。
梵婴毫不留情道:“难怪你每天都那么痛苦。”
梵婴看着面前梵识意幻境的画面。
梵识意茫然地站在积雪的庭院里。
他面对着闻燕,却一点都不明白她在什么。
闻燕:“阿意,我不出宫了。”
少年问她:“为什么?”
闻燕并不回答,相反,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走吧,不要再管我。”
“阿姊?”少年尝试呼唤她,她却没有再看他。
相反,闻燕对他道:“阿意,这宫中当真没有你留恋的人吗?”
梵识意毫不犹豫地:“阿姊,只有你。”
闻燕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阿意,你又何必。这宫中都有我们留恋的人,你何必伪装?”
梵识意只是咄咄逼人地反问:“你是你留恋大皇子吗?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留恋的人。”
闻燕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是喜欢”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阿姊。”少年斩钉截铁地道。
闻燕犹豫了片刻,正要什么,却欲言又止:“算了,你迟早会知道那个消息的。那时候或许你就会后悔今日离开了。”
“什么消息?”梵识意紧紧抓住她的,“阿姊,今夜守备宽松,是最好的时,我们一起走。什么消息都不重要了,只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闻燕只是再度挣脱开他的。
少年眼神中终于带上了怒意:“阿姊,你选他,却不选我?”
闻燕无奈道:“阿意,你不必将话得这样重。”
“他能全心全意对你吗?他是大皇子,不是寻常人。他已经选妃了,有一侧妃。阿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真的觉得他闲云野鹤?你真的觉得你认识的是真正的他吗?”
梵识意越越多,闻燕最终忍无可忍他对心上人的诋毁,一把推开了他:“你走吧,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
梵识意愣了愣,随后冷笑一声。
“阿姊,你会后悔的。他不是好人。”他偏执地道。
就像梵婴也不是好人一样,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靠近她太多。
今年的秋天,梵婴突然不再来南宫,也不再和他话。
他们都,梵婴是玩腻了。
他变得尤其厌恶梵婴。
既然只是玩弄,为什么要装得那么真心?他甚至真的以为
梵识意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在那夜离开。
他是一定要带阿姊走的,谁也阻拦不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永远也带不走一个必死的灵魂。
大皇子和阿姊的事情败露了。据是因为玉佩。
大皇子恳求皇后许久,保住了闻燕的命,但是闻燕被罚跪在殿前,跪了一夜。
大皇子被关了禁闭。梵识意救不了阿姊,也只能陪着她,她跪一夜,他在远处看了一夜。
最后,他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夜色之下,身披红色大氅的少女明艳又温暖,随后她走下台阶,一点点走近了闻燕。
是梵婴。
闻燕见了她,脸色却更加苍白。
闻燕问梵婴:“是你把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的吗?”
梵婴嗤笑一声,她明明生得可爱亲人的面容却在这时冷若冰霜:“不要什么事情都往别人身上怪。”
闻燕几乎要跪不稳:“这件事,除了阿意,只有你知道。”
梵婴像是听了笑话:“你现在罪有应得,却向我兴师问罪。你确实应该多跪跪,醒醒脑子。另外,我没有那么无聊。”
随后她居高临下看着阿姊的脸,俯身,扯下阿姊腰间的玉佩,意味不明道:“有时候,人不会话,但是你身上的东西,会暴露所有的秘密。”
她眯起眼睛:“既然不算聪明,那就早早收,不然心命都没了。”
“有的人,不是你该靠近的。”她道。
闻燕神情悲哀:“可是阿婴,我和他是相爱的,他对我很好。”
梵婴嗤笑一声:“他对你很好?”
“你知道吗。大皇兄对你好,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今天高兴对你好。”
“姐姐,”梵婴叹口气,“你要明白,我们这样的人,但凡明天不乐意对你好了,照样可以把你杀了。”
阿姊跪了一夜,高烧不退,最后是他将跪了一夜的阿姊带走的。
阿姊脸色苍白,醒来是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他有没有来过?”
梵识意对这样的阿姊深恶痛绝。
他冷冰冰硬邦邦地:“没来。那边也没有消息。”
虽然他怒气勃勃,但是却没有办法对病人生气。看着阿姊不开心,他也不出更难听的话。
他努力照顾闻燕,但是闻燕的身体却一天天垮了下去。
那天梵识意下了国子监,回到南宫的时候,发现南宫戒备森严,他下意识起了戒心没有靠近。
直到他嗅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少年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闻燕。
他翻过墙跑进院子,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
一个和以前的噩梦一样的背影。
是皇后。和当日“处理”他母亲一样,皇后慢条斯理地看着底下的人按着一个人形。
他们缓缓地用一把巨大的铁梳子,梳过阿姊的脊背。
梳齿梳过的地方,血肉淋漓。
竟然是用这样的酷刑。
而大皇子站在皇后身边,一言不发,脸色青白,像个死人。
阿姊也竟然就那样承受着,一声也没有叫。
皇后的声音冰冷:“姑娘,不要威胁不应该威胁的人。”
“听到了秘密的人,不会得到奖赏,只会丢掉性命。那天大皇子为你求来活命的会,你自己浪费了,我让你死,也不算对他食言。”皇后缓缓道。
梵识意目眦欲裂地看着阿姊,冲上前去,但是很快被人拦下。
他那时候并没有灵力,武功再好,也只是个少年罢了,哪里能以一敌百地对付那些侍卫。
皇后见他来了,微微一笑:“这是南宫的那个孩子吧?”
她眼神明明十分柔和,却总让人觉得她睥睨高傲。
梵识意觉得这眼神熟悉,后来才想起,梵婴看他的眼神,也是这样。
闻燕悲鸣一般:“阿意,走,快走!别管我!”
梵识意哪里肯走,他死死盯着大皇子:“你不是会对我阿姊好?你”
皇后轻笑一声,打断了他天真的发言:“他对你阿姊好?他身上流着的都是我的血,每一口吃食都是我喂给他的。你,他怎么对你阿姊好?”
大皇子脸色惨白,像是立刻就要死去了一般。
皇后叹息一般道:“原本想着,倘若你妹妹再这样僭越下去,就把她废了,让你做太子的,现在看来,你还是没有你妹妹心狠,也没有她聪明。”
大皇子惨笑道:“我输给阿婴了。阿婴比我心狠得多。”
“不,”皇后惋惜道,“她倒也没有多么心狠,这个婢女死和她倒没有多大关系,顶多算是她为了保住王太女之位见死不救罢了——是你自己太蠢了,竟然这么在意这个婢女。”
她眼神温柔地看着梵识意:“你看,你分不清,她却可以真的分清楚,这位是她的玩物,以后还有成千上百个这样的玩物。也正因为她分得清楚,她的玩物个个都好好的,毫发无伤。”
梵识意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断掉了。
他咬着牙问皇后:“你们都是故意的故意玩我?”
皇后笑了:“不然呢?”
看着梵识意不相信的神情,皇后示意侍卫放开他,随后道:“你可以去求阿婴,如果她愿意救闻燕,我就立刻放了你们。”
闻燕猛地抬起头:“阿意,不要去!”
梵识意却死死盯着皇后:“到做到。”
皇后慢条斯理地点头:“嗯。”
闻燕却突然再次开口:“皇后娘娘,让我最后对阿意一句话罢。”
皇后像是听见了笑话,问大皇子道:“你觉得,应该吗?”
大皇子看着闻燕哀求的眼神,闭上眼睛,跪下道:“儿臣恳求母后。”
皇后怒极反笑:“这就是我培养出来的好儿子——好,可以。不过这就是我对你留情的最后一次了。”
大皇子面容惨然:“母后真是心狠啊。阿婴意图谋反,蓄养私兵,你不追究,儿臣只是想要和一个人长相厮守,就有错吗?”
“身为帝王家子弟,谋反都比你想要做的这件蠢事好得多。”皇后冷笑道,“我给了她会,她接住了,反而是你,明明已经唾可得,但却因为她失去了。”
梵识意侧身去听闻燕要什么,闻燕却低声在他耳边道:“留给你的东西,我埋在桂花树下了,有了那些东西,你可以保住性命,你先逃走,之后再想办法挖出来,挖出来之后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去找阿婴,她不会帮你。”
梵识意没有将她最后一句话听进去:“我去求她,一定要保住你的命。”
少年转身离去,便要奔向梵婴所在之处。
皇后却悠悠道:“还有你姐姐刚才的那些东西,埋在树下的那些东西,我也早就取出来了,你不必再回来挖了。”
闻燕霍然抬头,面色惨白地看着皇后中的东西。
那是一封信。
她绝望了。
梵识意脚步一顿,随后斩钉截铁道:“我会回来的,阿婴会救阿姊的。”
梵婴此时正坐在温暖的宫殿之中看书。
身后的使女正为她擦拭着半干的长发,忽然外头的使女来报:“殿下,三殿下正在外面,要见您。”
梵婴眼睛都没眨一下,慢吞吞道:“哦,知道了。”
她又翻了一页书,置若罔闻。
过了一阵子,那使女又进来了,十分为难道:“三殿下很急,希望能见您一面。”
梵婴叹口气,放下书册,嘟嘟哝哝道:“母后惩罚大皇兄也就罢了,怎么把我也扯上。”
她挥了挥,懒洋洋道:“没看见我头发还没擦干吗?不见。”
使女一脸为难地出去了。
梵婴继续看话本子,看着满脸笑容。
终于,梵识意忍无可忍,直接闯了进来。
他看着梵婴坐在软凳上还带着笑意的模样,忍耐着火气:“阿婴,你快陪我去南宫,阿姊还在等着”
“不去。”梵婴回答地很轻巧,又翻了一页。
梵识意皱眉:“阿婴,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阿姊她有性命之忧”
梵婴叹了口气:“她自己作死,我救不了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梵识意下意识道,“阿姊不是那种人。”
“她自己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秘密,要威胁母后让她嫁给大皇兄,真不知道她看上去那么柔柔弱弱的,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大概或许是蠢?”梵婴嗤笑一声。
梵识意看着这全然陌生的梵婴:“阿婴,你”
“你走吧,我才不引火烧身呢。”她答道。
梵识意咬牙切齿:“阿婴,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一句话,你只要要救阿姊,阿姊就不会死。”
“我知道啊,”她无奈地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可是凭什么要让我去冒险呢?”
梵识意咬了咬牙:“阿婴,我会带你去看花灯的,我带你出宫,我会一辈子记得这件事,阿婴,你救救阿姊。”
梵婴新奇地看他一眼:“王兄,做交易也没有这么气的吧,你陪我看花灯值几个钱?你又不是什么京城贵公子,就只是个南宫庶子而已。”
梵识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不理智:“阿婴,你还在生气吗?我究竟是哪里错了做错了,你一直生我的气?”
梵婴像是看狗讨钱一样温柔而宽容地笑了:“我没生你气啊,我不是早就和你过了嘛,我玩腻了。”
梵识意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梵婴安慰他:“你阿姊的确咎由自取,这种错误就算是我犯了也得掉层皮的。”
“她那是该死,”她叹口气,“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看在以往情分上,我好心告诉你,最好快点回南宫去看看,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她又翻了一页,“我母后可不会等我过去的,她就是逗你玩的。”
他默不作声,猛地转过身,走进了风雪里。
梵婴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书页,用下巴指示使女:“去把门关上。”
她眼神傲慢又残忍:“太蠢的话,可是没有第二次试错的会的。”
梵识意回到南宫的时候,看见刚才戒备森严的南宫空无一人之后,脊背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跌跌撞撞失重一般走进南宫中。
哪里还有什么皇后,什么大皇子,也没有阿姊。
只有一摊血迹。
阿姊消失了。
他眼前一片昏花,又想起了梵婴那张脸,想起大皇子和皇后的那些话。
他牙关紧咬,第一件事就是出宫,去寻大皇子。
但他都不能近大皇子的身,太可笑了,就连失势的大皇子身边都有无数暗卫。
最后还是大皇子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样子,告诉他:“我并不知道燕在何处。”
他眼神空荡荡,带着苦笑:“你就算想杀人,也应该先去杀我妹妹。”
大皇子一双眼睛像是死水一般令人发寒:“她没有救燕,是因为她想我死,所以想要燕死,她成功了。”
大皇子低声道:“今年秋天,父皇生病,阿婴逼宫了一次,你不知道吧?”
“我们都不知道,阿婴是如何出宫练兵的,母后把她看得那么紧。”大皇子看着梵识意,“或许你知道吗?”
梵识意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梵婴每每请求他送她出宫,有时候他没有时间陪她玩,有的时候又是故意不想和她单独相处,只是将她送出去。
她告诉他,不必担心她,她有暗卫,她的暗卫,都不会话。
梵识意浑身的血都冷了。
“阿婴逼宫了,母后原本想要让我做太子,可是她又把我拉下来了,你觉得她是用了什么和母后交换?你真的觉得,她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一无所有的兄长,而不是想要利用你,利用你阿姊?”大皇子的字字句句都像是针一样扎在他心中。
梵识意下意识干呕。
随后他厌恶地看了大皇子最后一眼,行尸走肉一般,再度回到了宫中。
他面无表情地,中握着剑,走进了梵婴的寝宫。
梵婴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床边看了她很久。
梵婴吓了一跳,但还是对他笑:“王兄,阿姊不在,所以你来找我了?”
“看来也不是需要哄的性格,只需要拿走你所有的一切,你就会乖乖听话?”她笑盈盈地推测。
梵识意开口了:“阿婴,是你吗?”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梵婴却懂了。
她笑了笑:“王兄,她的死可和我没关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信错了人,威胁错了人,不要拉我下水。”
梵识意中长剑横向她的脖颈:“你。”
梵婴有些无奈,随后她开口道:“丢出去吧,别脏了我的寝殿。”
随后,周围出现几个沉默的黑影。
梵识意知道,那是她的暗卫。
他被毫不留情地打包丢出了寝殿。
她披着披风,眯起眼睛看他。
他还想抬头看她,却被她一脚把头颅踩进了雪里。
她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把他的头踩得更深:“养了一年的狗都知道不要咬主人,王兄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呢?”
随后她挪开脚。
少年的指缝里都是泥屑。他坚持着抬头,却只看得见她的袍角。
他想,阿婴,为什么?
可是只听见她冰冷浸凉,带着遗憾的声音:“王兄,你来得真是时候,总是能把我置于危险之中。”
少年茫然地松,随后她用他丢在雪地里的长剑勾起他的下颌。
他被迫抬头。
对上她微微眯起的双眼,他屈辱地看见她眼眸中轻慢的笑意。
少年无人知晓的心意,一点点沉寂在风里,枯死腐烂。
不见天光,消弭昏暗之中。
果然。
从来不会有会带她离开。
梵识意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开春的时候,他回到国子监。
因为过分瘦了,少年显得嶙峋而阴郁。
他看见她的一瞬,几乎下意识握紧了拳。
那万众中心的王女和他对视了一阵,忽然笑了。
她轻巧道:“梵识意,别让我瞧不起你。”
她声音温柔:“放聪明点,你太弱了,无论是我,还是谁,你都动不了。”
她的声音让他记住了很多年。
系统震撼地看着曾经的男主被这样玩弄,再度望向了自己的宿主,随后也只来得及问:“你谋反了,你父皇母后还留着你做王太女?”
梵婴娇嗔道:“怎么能叫谋反呢?我父皇身体不好,我那是为他分忧!”
“可是你大皇兄被你搞得那么惨”
梵婴作伤心状:“你怎么能这么离间我和我大皇兄的感情呢?我那叫做能者多劳。”
梵婴带着笑意:“这幻境都回放完啦?那就赶紧再重播一次!”
原来梵识意觉得这个最痛苦啊,那就再让他痛苦几次!
看完了一遍,梵婴也没打算再看一遍了,于是她直起身躯,问系统道:“不过我看他刚刚那么容易就被我袭击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她问道:“你能查出来,大司空之前下的药,是什么药吗?”
系统道:“这个不难,我是高科技。”
它骄傲地挺起胸脯,随后又道:“不过这该怎么查呢?酥酪都被你们吃完了。”
梵婴笑得眼眸像是月牙弯弯:“你们不是可以验血吗?”
系统有点不好的预感:“可是”
梵婴一把将梵识意翻了个面:“这儿,血多得很。”
看着梵识意鲜血淋漓的后脑勺,系统沉默了。
但它没有多什么,按照梵婴的吩咐开始工作。
梵婴蹲在旁边托腮等结果。
系统很快出了结果,它有些惊讶:“不是剧毒,是致幻的药草。”
“可以让人在每天食用的过程中逐渐失去理智,看见幻觉,最后痛苦而死。”
梵婴乐了:“那刚好,我他怎么中招那么快!”
她笑盈盈地:“要多谢大司空了!这老头子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合我心意的事情!”
系统心想,大司空自己知道了怕是要吐血。
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却反而帮了你的忙。
梵婴乐道:“太好了,看他这样,我重新拿回江山的日子也不远了!”
系统活像是看见了祸国妖妃,每天端着药到皇帝床前大郎该喝药了的那种。
就在这时,梵识意眼睫忽然眨了眨,像是要醒了。
梵婴眼疾快又用砚台拍了他一记。
这下梵识意只能继续在噩梦里受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