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突然接到通知, 部门召开临时会议。

    蔡菜和杨晓晓低眉顺眼地坐在角落里, 弓着背, 尽量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千万别牵扯到我们啊……”晓晓阿弥陀佛地声祷告着。

    不多时, 萧雨抱着一摞文件款款而来，李部大腹便便地跟在后面。

    “看, 抱着文件，是正事。”蔡菜大松一口气。

    晓晓却仍有些不放心：“她会不会公报私仇啊？”

    “不会, ”蔡菜肯定地摇摇头, “萧主管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是哪样的人？”

    “她是……”蔡菜想了想, “她是个好人。”

    李部坐在主位上，萧雨坐左边, 刘双双坐右边, 三个人看起来都跟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李部首先发言：“今天召开这个临时会议呢，主要两件事。”他抽出一本绿色的文件, 翻到其中一页，“年终的评优考核方案出来了, 这是总经办下发的文件, 大家传阅一下。”

    完他将文件递给萧雨, 后者快速浏览了一遍，又补充道：“分为两个部分，销售人员业绩占80%，人评20%；内勤人员人评占80%，辅助业绩算20%。人评考核将由李部和我在12月中旬统一安排。”到这里, 她顿了顿，“我和刘双双也算内勤人员，与大家一起接受考核。”

    “什么？内勤？”在座一片哗然。

    “咳咳……嗯，”李部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一些，“我认为萧主管这个定位是没有问题的，领导嘛，本来就是为大家服务的，当然应该算作内勤。”

    “可是我们也做业绩啊！”刘双双第一个站起来反对道。

    萧雨挑着眉毛瞟了她一眼：“做了业绩拿了提成，公司又没亏着你，何必再去跟后辈争那几百块钱？”

    “你！”刘双双吹胡子瞪眼的，气得要死。

    “况且只要人评好，该你的优秀也跑不了，怕什么？”萧雨盛气凌人，丝毫不让。

    “怕遇人！”刘双双指桑骂槐。

    “巧了，我也怕这个，所以以后我的利损报告就不用你做了，之前的文件麻烦你回去整理一下，全部移交给蔡菜。”

    “什么？”刘双双大吃一惊，“她？”

    “对，就是她。”

    “那怎么行？她年纪轻轻的……”

    “有些人年轻的时候蠢不代表别人也会蠢，而且有些人现在不年轻了却依旧很蠢。”

    “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刘双双脸色瞬间变的铁青：“萧主管！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是李部的意思。”萧雨淡定甩锅。

    “哎呀……”李部看上去无奈极了，“这也是为了减轻你的工作强度，让你有更多的精力去做自己的业绩嘛。”

    刘双双快要抓狂了。

    “我们下来再，下来再。”李部声安抚她道。

    萧雨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哇哦……蔡菜两眼冒出了星星。

    好霸气的萧老二。

    之后又了几件不痛不痒的事，做了些工作安排，就散会了。

    出了会议室才发现，杨晓晓已经满头大汗了。

    “很热么？”蔡菜奇怪地问。

    “热个屁！我这是怕的……”

    “怕什么？”

    “萧雨明显在报复刘双双啊！我的天，幸好我俩没跟着她她什么……”晓晓抽出一张手帕纸，吸了吸额头上的汗珠，“她俩这梁子结得可真大，萧雨也是，故意的吧？”她叨叨个不停。

    “啥？”蔡菜听了半天也没有抓住重点。

    “刘双双今年的优秀绝对是泡汤了，萧雨的人评不给个零分都算是客气的。”

    “……”

    “倒是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也是心大。”

    “我？”

    “对啊，你在这个当口接了这个活儿，费力不讨好啊！”

    “为什么？”

    “一个没做好，萧雨不得削死你？”

    “……”

    “要是做好了，刘双双不也得恨死你？”

    “……”

    蔡菜突然觉得压力山大。

    “萧雨真是太恐怖了！”直到回到位子上晓晓都还在后怕，“刘双双惹到她了也真是倒霉。”完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跳到蔡菜面前，悲苦地，“以前我跟你的那些都不作数，你可千万得把它们忘了！”

    “什么不作数？”蔡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就是关于萧雨的那些……”

    “哪些？”

    “哎呀！就是那些啊！”

    “哪些啊？”蔡菜看她急地团团转，心里也跟着焦躁起来。

    “你什么鬼记性啊？”晓晓见她不开窍，愈发着急，然后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句，“她和李总！”

    “什么李总？”身后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声音。

    两人吓了一跳，赶忙回头。

    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刻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俩。

    “萧……萧主管……”晓晓吓得魂儿都散了。

    “李总怎么了？”她又问了一次，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扫。

    “我……我……她……你……”晓晓紧张得不出话来。

    蔡菜也慌，但她不怕，她定了定神，心翼翼地：“是在李总……李总……李总以前出海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过鲸鱼……”

    “鲸鱼？”萧雨挑了挑眉。

    “是是是，”晓晓忙顺着台阶往下滚，“菜菜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鲸鱼，我就给她讲了讲李总以前的传奇经历。”

    “……”蔡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萧雨笑了起来：“想看的话，海洋馆就有。”

    “是的是的，呵呵，呵呵，”晓晓也跟着干笑两声，“萧主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雨点点头，然后信步上前递给蔡菜一个纸条：“这两天抓紧联系一下。”

    纸条上是一个电话号码。

    “赵总早晚都比较忙，最好约在中午。”萧雨又。

    蔡菜点点头，顺手将纸条揣进了口袋。

    “你……”萧雨还想再什么，顿了好一会儿，又摇摇头，“算了。”

    蔡菜：“？？？”

    萧雨走后，晓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座位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怎么来就来了啊！”她哀怨极了，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焦虑。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蔡菜还是很想笑。

    半晌。

    “她刚给你的什么？”晓晓问。

    “纸条。”

    “废话，我又不瞎，写的啥？”

    “电话号码。”

    “谁的？”

    “一个客户。”

    “萧雨给你客户？为什么？”

    “大概是看我可怜？”

    “啊呸！”晓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思忖片刻，“我觉得……”她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你觉得什么？”蔡菜不禁好奇起来。

    晓晓顿了顿，又看了看四周，随后用极极的声音：“我觉得她这是在借你的手压刘双双呢！只怕她不仅不想把优秀给她，连助理岗也想换人了！”

    ……

    毕业那年蔡菜妈曾带蔡菜到文殊院烧香，她虔诚地许愿希望蔡菜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蔡菜不知道什么样的工作是好工作，但她觉得如果能有一份合适的薪水，几个看得顺眼的同事，一顿好吃还不限量的午餐，就已经很完美了。当然，如果再有一个女朋友就更好了。

    所以现在看来，她只差一个女朋友。

    也怪蔡菜自己，当年许愿的时候忘了跟菩萨提这事儿，只顾拯救苍生去了。

    “我今日在此诚心许愿，愿父母平安健康，好人天眷，有情人万般磨难也抵死缠绵，同时祝福我自己，前程似锦，而又无愧于心。”

    这就是蔡菜那天许的愿望，诚恳而真实，标准的单身狗思维，对于爱情这件事，她连提都不敢提。

    摸完福字就该吃饭了，文殊院的斋饭很出名，寺庙产业，做的是桌上食，凭的是佛家心，院内到处都有指向素斋馆的路牌，很好找，餐厅里光线有点暗，但布置得干净素雅，很符合寺院的氛围，里面的服务员也都是佛家扮，点菜时亲切地称顾客为师兄，十分有味道。

    斋饭自然全是素的，蔡菜妈特别喜欢，不过对于无肉不欢的蔡菜来，荤素差别还是挺大的，特别是用豆制品加工而成的肉丝肉片，尽管样子做得非常像，但一入口还是能立马吃出是豆腐。

    蔡菜吃得很嫌弃。

    蔡菜妈她心不诚。

    “心不诚会有什么后果？”蔡菜问。

    蔡菜妈很快回答：“心不诚，许的愿望就不会实现。”

    “所有吗？”

    “你许了几个？”

    “5个。”

    “……你许那么多做什么？菩萨会怪你贪心的。”

    “1个基数太，不容易中，5个基数大，总得中1个吧？”

    “一香求一事。”蔡菜妈郑重地。

    “一事对一人？”蔡菜试探着应了句。

    “是的，”蔡菜妈十分欣慰，“你很有慧根。”

    原来道佛本是一家。

    蔡菜回忆了一下刚才许的5个愿望：父母平安健康、好人天眷、有情人抵死缠绵、前程似锦、无愧于心。

    那就把无愧于心去掉好了。蔡菜心想。

    过了一会儿。

    把好人天眷也去掉吧。蔡菜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过几分钟，只剩下父母平安健康了。

    这个不能删。蔡菜愤愤想着，然后对着一盘杏鲍菇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