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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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菜做了一个梦, 梦中梦, 梦里有些旖旎, 醒来甚是矫情。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周围是喧嚣的,像看一场烟火, 心里是汹涌的潮水。没有红色的月亮,也没有流星, 但它就是出现了, 出现得如此奇妙, 如此短暂,却让人永远永远无法忘记。

    蔡菜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梦, 但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个梦。她知道她升起了一种念头, 而这个念头,她想都不敢想,提也不能提。

    然后她想到了安盈。

    她想找她话, 像朋友一样。

    安盈很快接起电话:“有事事没事挂掉,姐忙着呢!”

    “忙什么?”蔡菜奇怪地问。

    “游戏!”

    “和谁?”

    “袁毅!”

    “哦, 成人游戏?”

    “滚!”

    “哈哈哈!”蔡菜大笑三声, 然后清了清喉咙, 故作正经地,“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没时间!”

    “我请客?”

    “我是这种人?”

    “那算……”

    “你在哪儿?”

    “白果林。”

    “正好,我在桐梓林,既然这么近,那就吃一顿吧。”

    “我在西, 你在南,哪里近了?”

    “一家人不两家话,地址发过来,半时后见。”

    她电话挂得很快。

    好生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蔡菜翻了翻干瘪的钱包,本来想吃油焖大虾的,现在多了个人……只好吃豆花饭了。好在成都豆花饭遍地都是,便宜,量足,还能无限续豆花,最适合安盈这种胃口大的。

    地址发给她后,她回了个“抠。”

    谭豆花在西大街,两边过去都不远。半时后,蔡菜在新城市广场见到了他们。

    “为啥我请客就吃日料,你请客就吃豆花?”安盈一脸幽怨地。

    “本土的才是最好的,我把最好的给你,你还嫌弃?”

    “抠!”

    “那你吃不吃?”

    “吃!”

    谭豆花在成都还是很有名气的,十多年前只是个苍蝇馆子,只卖甜豆花和咸豆花,甜豆花里只有白糖,咸豆花里只有酱油。他家店面一直不大,现在好像更了,店风倒是数十年如一日,陈旧而不古板,简单但不简陋,标牌还是那种题字的木板,古色古香的,看起来很有韵味。

    豆花庄里吃豆花。三人点了豆花面,牛肉豆花,馓子豆花,冰醉豆花和红糖豆花。

    一人一套。

    安盈和袁毅今天一直在游戏,除了4个汉堡5杯可乐之外再没有碰过别的东西,所以蔡菜电话那会儿,安盈真是流着口水答应的。

    “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巧了。”蔡菜没好气地。

    “你才是耗子!”安盈对这个比喻十分不满。

    “行,那你是瞎猫。”

    “你才瞎!”

    “行行行,我瞎,我瞎……”蔡菜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忍住还嘴的冲动,放低了姿态道,“那啥,安安,我问你个问题吼……”

    “不知道。”安盈回答得特别干脆。

    蔡菜真想一碗豆花直接给她盖脸上去。

    “不知道就别吃了。”她一把夺过安盈面前的碗,“光长肚子不长脑子,我要你何用?”

    安盈白了她一眼,又慢悠悠地拿过另一碗豆花呼哧呼哧地喝起来。

    蔡菜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时,袁毅接过话:“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急了,要不你问我吧?”

    “你不懂。”蔡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袁毅仍不死心。

    蔡菜摇摇头:“你要是懂的话,早追到安盈了。”

    “噗……”安盈一口醪糟喷了袁毅一脸。

    蔡菜赶紧闪到一边。

    倒是袁毅,像个没事人似的,抽出纸巾,一边擦脸一边:“关于这方面的话,我确实没什么经验。”

    豆花面是每桌必点的,豆花每天现做,很新鲜,铺在碗底,又嫩又滑;面是那种扁扁的韭菜叶子面,搅拌均匀以后每根面上都沾着豆花,入口即化;最上层是一勺咸香的肉臊子,油多味重,配着红油和辣椒,简直完美。

    待这一碗面条下肚,这顿饭才算圆满了。安盈瘫在椅子上,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蔡菜也跟着叹了口气。

    上一秒还觉得天大的事,这一秒觉得也不过如此。

    书里:还是要吃饭,还是要撒欢,明天还是要上班;高跟鞋还是要买,裙子还是要穿,岁月还是要照看;食物是暖的,人还是孤单,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过一个春梦而已,只是对象不一般。

    见蔡菜无故发起呆来,安盈好奇地凑上前:“怎么了?一脸春意?”

    蔡菜知道她的德行,酒足饭饱心情才好,又想到白日里那梦,心里一计较,便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词,然后心翼翼地:“那什么,你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本来喜欢一个人,但因为这个人一直没有可能,所以我在不知不觉间又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人话。”安盈理解能力有限。

    “就是脚踏两条船呗?”袁毅似乎听懂了。

    “不不不,没踏,没踏,”蔡菜脑门儿开始冒汗,忙解释道,“还在选船呢!”

    “同时看上两条船?”

    “没有没有,先来后到。”

    “船上有人吗?”

    “唔……”

    “哪艘没人上哪艘呗。”安盈插了句嘴。

    “如果都没人呢?”袁毅问。

    蔡菜的脸红成了苹果:“那……那如果……都有人呢……”

    “……”

    “……”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豆花面。

    半晌。

    “菜菜!”安盈脸上写满了震惊,“你看上有妇之夫啦?”

    “滚!”蔡菜差点反手就是一个霹雳大耳光。

    “那你到底啥意思?你喜欢上谁了?”

    蔡菜忽然后悔问她这么深奥的学术问题了。

    安盈还在持续震惊中:“哇,没想到你阴区区的,要么万年单身狗,要么一来就喜欢两个?这可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呐!”

    “滚!”

    “你到底喜欢谁了?我认识吗?”

    “认识……”还两个都认识,蔡菜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那到底是谁嘛,你直接名字好吗,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萧雨。”蔡菜咬咬牙,还是了。

    “……”

    “……”

    安静。

    超级安静。

    连隔壁桌的悄悄话都能听得很清楚。

    安盈二人呆若木鸡。

    蔡菜咬着嘴唇,绞着手指,万分紧张。

    过了很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安盈率先出声破僵局。

    “你……弯的?”

    她问得很直接,蔡菜脸上一烫。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不久……前。”

    “那另一个想必就是李冉咯?”

    “另一个倒无所谓……”蔡菜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的天哪!”安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意思就是,你喜欢上了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完了这个男人和女人还刚好是一对?66666,你怎么不去写呢?”

    “……”

    “居然还跟我不喜欢李冉了,你这是不喜欢吗?你连人家女朋友都喜欢上了!”

    “没没没,没上,”蔡菜赶紧否认道。

    “这是重点吗!”

    “……”

    “我看你真是单身太久形成条件反射了,连听到人家的名字都会产生生理冲动了。”

    “……”

    “你怎么发现喜欢她的?”还是袁毅问得比较有深度。

    “感觉有点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又想亲近,又想疏远。”

    安盈和袁毅对视一眼。

    “她疯了。”安盈。

    袁毅倒显得比较镇定:“人人都有追求美好事物的愿景,而萧雨是个非常优秀的姑娘。”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和你一样。”

    “那是。”安盈骄傲地昂着脖子,耳根明显有些泛红。

    ……

    从谭豆花出来已经很晚了,安盈决定今晚去蔡菜家住。袁毅把她们送到楼下,临走前留给蔡菜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安盈一路上都在叨叨,白了还是不相信身旁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万年单身狗突然就弯了。

    夜很黑,安静得可怕,周围的空气像浓墨一样,粘稠得化不开。光没有分别地照向每个人,暗也是如此,每一个孤独的个体都有它独特的意志,与世俗无关,与情欲有染。

    性向是一个框,蔡菜要跳出去,哪怕没有人可以理解。出柜两个字本身就带着偏见,都是普通人,何为入?何为出?我自然地活着,自然地爱着,只不过喜欢的人刚好与我是一样的性别而已。

    “想什么呢?”安盈问。

    “她家墙面也是黑色的,很有个性。”蔡菜。

    “谁?”

    “萧雨。”

    “你喜欢?”

    “嗯。”

    “唉……”安盈重重叹了口气,“我发现我真是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喜欢黑色,也不知道你喜欢女生,我这个朋友当得真是不称职。”

    “没关系。”蔡菜有点感动。

    “实话,萧雨挺好的,”安盈又,“人漂亮,有气质,还体贴,我要是你我也弯了。”

    “……谢谢。”

    “但我明显比她更漂亮,更有气质,更体贴,堪称完美,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

    “虽然我不是弯的,但萧雨也有男朋友啊!”安盈仍在孜孜不倦地比较着她俩,“而且她岁数比我大,以后老得快,体力什么的肯定也跟不上……”

    “你够了……”蔡菜瀑布汗。

    “那她知道吗?”

    “啊?”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蔡菜想试试。

    以前是她怂,还没开口便落败而退。但这一次,她想试试。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但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书写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哇你来真的?”安盈吓了一跳。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对啊!”

    “你觉得不行?”

    “不行。”

    “我要的是一个肯定。”

    “肯定不行。”

    “滚。”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出白边,一道微弱的光线从窗口映进来。太阳躲在地平线后面,它慢慢升起来,于是每一分钟比之前显得更为光明。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  因为尺度问题被锁了,所以只能删除原本的内容,还望天使们见谅。

    我不太善言辞,感谢你们一路支持和鼓励,希望未来的日子,继续携手共进。

    我是睿娘,请大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