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公司就觉得气氛有些异样, 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许多平时见面招呼都不的同事突然热络起来, 连楼下物业处的妹都硬拉着她聊了一些关于护肤的话题。

    回到办公室, 屁股还没坐热，又有人帮忙冲来了咖啡。抬头一看, 竟然是老熟人陈姐。

    陈姐全名陈蓉，就是当初在WC与蔡菜一面之缘然后慧眼识英雄的知心大姐。她在人资部干了5年了, 平时主要负责招聘工作, 因为常年在各个办公室之间晃荡, 与大家都熟络得很，再加上她为人八面玲珑, 左右逢源, 和谁都能成一片，于是便被赋予了“西南交际花”的称号。

    “谢谢陈姐。”蔡菜很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自然也表现得很不自然。

    “哎呀, 客气啥呀，这么久的同事了, 是一家人都不过分的。”陈蓉亲切地握住她的手, 笑呵呵地, “我平时太忙了，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话音未落，晓晓突然回来了。她本就坐蔡菜对面，这会儿要回座位的话, 势必要经过陈蓉。

    但陈蓉并没有起身相让的意思。

    晓晓有些尴尬。

    蔡菜有些反感。

    然后晓晓转身准备离开。

    “晓晓！”蔡菜忙叫住她，“萧主管前些天是不是发了封邮件给你？”她边边冲她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睛。

    晓晓见状，立马会意：“嗯，昨天你没来，我看写了个加急，就先印出来了，在我桌子上，我马上过去拿给你。”

    蔡菜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子，对陈蓉露出一个标准的8齿微笑：“陈姐，你看我这还有点事情，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这……”

    “陈姐，”晓晓也有意无意地插了句嘴，“蔡菜进公司都1年了也没见您来过，这会儿刚签个单子您就piapia地来了，真是好巧吼！”

    陈蓉脸色一变，表情顿时像吞了屎一样难看，却不知碍于什么原因，竟没有发作，只万分牵强地笑着：“哎呀，平时不是忙呢么，今天也就是赶巧了，顺路过来看看……那行，你们先忙吧，改天约个饭，到时候咱再慢慢地聊。”她声音很难听，尖细而刺耳，像指甲划在玻璃上，挠得蔡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陈蓉扭扭捏捏地走了，一步三回头，步步皆欲语还休。

    “真是讨厌。”晓晓声嘟囔道，“这个陈蓉，一天到晚正事不做，跟只苍蝇似的，哪里有缝她就往哪里钻，简直恶心。”

    “什么缝？”蔡菜奇怪地问。

    “你啊！”晓晓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曹总的分析报告做得很顺利，几个重要的点萧雨早在饭局前就帮她列好了，眼下只需进一步修改、润色、填充，便是一份完美的报告。实话，蔡菜真的超级佩服萧雨，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心思缜密，未雨绸缪，未卜先知且计出万全。

    只是不知道当李部看到这份报告时，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蔡菜写得正嗨，却发现晓晓坐在对面，时不时地瞄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蔡菜问。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晓晓。

    蔡菜犹豫了一下。

    倒不是心存芥蒂，只是想快点把手里的工作做完，然后早点去看萧雨。

    “不走远了，食堂就行。”晓晓又。

    “好吧。”蔡菜点点头。

    公司的食堂其实很不好吃，大锅菜，白水煮了撒点盐，没油没味的，菜苦肉柴，实在难以下咽。只是因为近，而且相对干净，偶尔吃一下，也算填个肚子。

    两荤两素，再加二两饭，10块钱的价格简直良心。

    两女选了个角落的位子，晓晓把她碗里的肉全部挑给蔡菜。

    “最近不想吃肉。”她。

    “减肥吗？”蔡菜随口问了句。

    “不是……我怀孕了。”

    “啥玩意儿？”蔡菜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怀孕了。”晓晓有些不好意思。

    蔡菜这才发现她确实比以前胖了些。

    筷子掉到地上，无暇去捡，洒落在桌子上的饭粒和肉丝也没空理会。大脑有些空，舌头也僵住了，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一群犀牛在狂奔，不但不均匀，而且一次快过一次。

    “多久了？”蔡菜声音有些发抖。

    “2个月。”

    “谁的？”

    这话问得非常失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穆辰的。”晓晓。

    果然。

    “他知道吗？”蔡菜又问。

    “知道。”

    “他怎么？”

    “他结婚。”

    11月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但蔡菜此刻却浑身冒汗。心里仿佛有一股无名火在噌噌地烧着，把手心烧出了汗，湿湿的，风一吹，又有些凉。

    她想起安盈之前的家庭计划。

    原来不是不想结婚。

    原来只是人不对。

    “为什么告诉我？”蔡菜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

    “迟早都会知道的，而且……”晓晓想了想，然后轻轻笑起来，“你是我的朋友啊。”

    更是安盈的朋友啊！蔡菜心想，但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这话却怎么也不出口。

    生而为母，何忍苛责。

    “虽然不敢指望你当伴娘，但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晓晓得十分真诚，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她很幸福。

    蔡菜突然觉得好生难过。

    “哦对了，”晓晓像又想起什么似的，眨巴着眼睛，神秘地凑到蔡菜跟前，压低了声音道，“萧雨住院了？”

    “你怎么知道？”

    “陈蓉的，而且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萧雨住院，你全程陪护，这下你们没有关系都没人信了。”

    “……”

    “而且，”她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突然捂住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听她明年要回公关部去。”

    “回公关部？”

    “听是的，所以这两天刘双双可紧张了，毕竟萧雨一走，她就很有可能当上主管。主管哟！可不是一个的助理岗位能比的。”她瘪了瘪嘴，万分感慨道，“十年磨一剑，媳妇熬成婆，谁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且如果论资排辈，她确实是最有可能坐上这个位子的，只是……”

    “只是？”

    “这不半路杀出了个……你吗……”

    蔡菜哭笑不得：“谁传的这些鬼话啊？你也信？”

    “信啊。”晓晓认真地点点头。

    “空穴来风。”

    “无风不起浪。”

    “子虚乌有。”

    “宁可信其有。”

    ……

    揣着报告战战兢兢地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口，蔡菜瑟瑟发抖。不紧张是假的，其实她都快吓尿了。

    “进来。”是李部长的声音。

    蔡菜推开门，走进去，如履薄冰。

    “李部好，我来交一份利损报告。”

    李部长面色微沉：“恭喜。不过利损报告好像不应该交给我吧？”

    他得十分委婉，但蔡菜听懂了。按理的确如此，她的报告是应该交给刘双双的，可是……

    “萧主管直接请您过目。”

    “哦？”李部长眼神闪了闪，随即笑呵呵地接过报告，并示意蔡菜坐下。

    “熟人么？”他状似随意地问。

    “嗯，朋友的叔叔。”

    “萧雨知道吗？”

    “知道，她陪我去签的。”

    “她怎么样了？”

    “肠胃炎，休息几天就好。”

    “哦，还在医院吗？”

    “嗯，在输液。”

    “家里人陪着吗？”

    “嗯。”

    “男朋友也去了吗？”

    “……也在。”

    “她男朋友姓什么？”

    “……李。”

    “什么？”他声音忽然拔高了好几度。

    “李，木子李，和您一样。”蔡菜重复了一遍。

    “哦，哦，”李部长又拿起报告翻阅起来，只是这次，他的手，明显有些发抖。

    “那，我先出去了？”蔡菜指指门外。

    “嗯，嗯，你先出去吧。”李部长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接着去行政部补假条。

    行政部的欢欢今天也是别样的热情，平时想请个假超级困难，她总要问东问西，完美地执行了5W1H政策。可今天她不仅没问，还主动告诉蔡菜可以用年初的值班来做调休，连库存的零食都拿出来请她吃了。

    一日之间，恍若隔世，人人都变得友好友善友爱，蔡菜简直受宠若惊。

    “听你和萧主管是亲戚？”欢欢问。

    “不是。”蔡菜很诚实地。

    但这份诚实在欢欢眼里又有了不一样的含义：“哎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真不是……”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

    “真的不是！”蔡菜填完单子，脚下不停，转身就欲往外走。

    欢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诶诶，别急着呀，你知道萧主管她男朋友是谁吗？”

    “是我！”蔡菜忍不住吼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