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徐夫人在外想见您,少爷被人打伤了。”

    宁家家主没想起来徐夫人是谁，至于少爷，他有整一十个儿子。

    “没出息！被人打伤了就打回去。这点事也来烦我？出去！”

    来回事的下属没走：“打伤少爷的是个贫民少年，少爷当场便惩处了他。那少年临死前骂不绝口,少爷一时冲动,去贫民区烧了他的家。只是未能控制住火势，d区半片贫民街都起了火,死了不少人。”

    宁家家主心烦摆：“真是没事找事去安抚安抚民众，叫他母亲带着他滚出主宅,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

    下属还是没走：“老爷，滕家的公子在那贫民家里,此时正在急救。”

    滕家人跑去贫民窟干什么？体验生活吗？

    没等正色生怒的家主问,下属讲明原因：“那打人少年的姐姐，美名远播，据传容颜极盛”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家家主立刻有了行动,匆匆出门：“伤势怎么样？能救得过来吗？”

    “是不好。”

    滕家这一代可就两男一女三个孩子真是要了命了！

    门外保养极佳的美妇精心打扮过,正怯怯垂泪，风姿不胜。一声轻唤,唤来一个耳光。她不敢恼,哭泣相求。

    “老爷,您一定救救咱们的九啊！”

    宁家家主剜她一眼：“那孽障人呢？”

    孽障垂眉耷眼从旁走出来,脸上张扬的神情终于在这等大祸后消失不见,转为忐忑不安。

    “人家要是死了，你就跟着偿命吧。”

    “爸，我错了！你别不管我,我真不知道那姓滕的在”

    宁家家主一巴掌扇歪了他的头，带他去了医院。

    汇集了所有顶尖医疗资源，贵族的生命被抢救回来。宁少爷道歉赔了罪，这件事闹了段日子，最终在宁家家主于圣地供奉上做出些微让步后，慢慢平息。

    又快是十年一度圣地神影显现的日子了。造型优美流畅的飞行器，掠过大火痕迹犹在的贫民窟。

    飞行器上人并不多，身份最高的是三个孩子。他们都在这十年间出生，还没有去圣地见过神仙。

    滕家八岁的公主在舱里跑来跑去，一脸兴奋。护送她的一人追来追去，一脸担心，怕她摔了。

    “神仙会和我话吗？”孩子问。

    两个仆从哄着：“姐如此聪明漂亮，神仙见了也会爱的。”

    公主满意这个回答，玩累了，在女仆从的怀里睡下。

    看着含了金汤匙出生的女孩恬静可爱的睡颜，女仆人眼神微微放空，想别的事。

    刚刚的话，纯是哄孩子的。

    什么漂亮聪明善良高贵，都没有用。千年以来，无第一个获得神眷的幸运儿。

    会不会是前去圣地觐见的人太少了呢？神仙不看身份高低的吧，即便是如今的三大贵族，于神而言算什么呢？神若看缘分

    她就有两个灵聪慧的双生子，他们如果有资格来到圣地该多好。可惜，从六百年前开始，便只有三大贵族的子孙才能前往圣地聆听神谕。

    飞船落在历白露所在地旁的基地，三位贵族在基地歇了一晚，第一日早早起来，进入圣地。

    “我不喜欢这里。”滕家的公主声音弱弱的，从雪地中心传来隐约的威压，她头很沉，心都快不跳了。

    几个成人大惊失色，忙比势叫她噤声。想起父母叮嘱，孩子强自忍着。

    雪地中心出现一道身影，那隐隐约约的威势，瞬间清晰凝实。大人脸色泛白，孩哭不出声，跟着拜了一拜，退出大门。

    历白露耳朵又尖了许多，听到了外头的哭声。最近十日，每次醒来都是这样，怎么她很吓人吗？还是精神力的缘故？

    猜不明白，历白露继续沉迷游戏，外头的贵族们回了家。

    得知女儿没有听到神的声音，虽在意料之中，滕家公主的父亲还是免不了失望。宁家的那位先祖，保了他们三家千年的繁荣尊贵。如果滕家可以有第一个受眷顾的

    可惜，马上就是重新供奉能源的时候。此次供奉不足，还不知神仙会如何。

    历白露睡去第一年，是每百年一次填充能源的时间。圣地大门打开，训练仪器的能源格，没有再装满。

    历白露醒来，仪器仍在运转，她什么也没发现。三家的掌权者聚在一起，心头惴惴，看着圣地内部的实时变化。见冰雪中央的人眉眼动都不动一下，不显喜怒，他们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害怕。

    十年又十年，仪器还在运转。掌权者已换了年轻一代，他们得知原委，举双赞同上一任的决定。

    反正神仙的影子还是每隔十年出现一次，并未因供奉多少发生变化，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想真是后悔，这一千年，他们把多少至金能源丢水里了。

    普通人看不明白雪地边四个大喇叭的运行状态和关停状态。新一批能源填放后，在第三十八年被耗空。仪器停止运行的那一瞬间，被攻击了一千年的历白露的精神力，不再受压制，不再本能地拼命防御抵抗，疯狂膨散铺展开来。

    无形的力场瞬间覆盖方圆数千米地域，破坏了所有精神力可以破坏的东西。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圣地周边区域，全部断联。”

    对神仙不在意供奉这件事已经彻底放下心的人又聚到一起，面面相觑，各自发慌，决定派出调查组。

    调查组无功而返：“飞船控制系统一直在预警。我们降落后徒步向圣地靠近，到一个距离点位，便头痛欲裂，难以寸进。投放了十个智能探测器，无一例外，通通失联。只能看到圣地与旁边的基地仍在，没有被破坏。”

    发号施令的人拿不定主意是要再调查，还是识趣一点，别去招嫌。犹犹豫豫，三家争论不休，历白露再醒，他们都不知道。

    仪器停止后几个月，历白露醒来，立刻察觉异样。并非是没看见门口来拜神的人，是因为合上双眼时，眼前深远广阔的黑暗空间里，她的精神力本来龟缩于一角，现在却突然挤满了整个空间。

    不仅如此，它们还挤了出去，冲到了现实世界里。

    历白露睁开眼，轻易感受到在四周飘荡的精神力。

    怎么会这样？

    器停了是吗？亚星姐过，想感受到训练仪器发出的攻击波动，她少要高强度练个万儿八千年。历白露知道自己在挨揍，但一直不清楚怎么挨的。现在只能靠猜测，精神力不再受击，所以放松了？

    什么时候停的？她精神力这样乱飘，不会弄死人吧？

    历白露心头一紧，意念微动，照亚星教的，合上眼去感受溢散到外界的精神力。

    她极度专心，恍惚有一种黑色空间在扩大，大到包容住了周边数千米范围内所有精神力的感觉。

    精神力霸占的地盘上，黑色空间覆盖的领域内，大致的距离和环境，通通反映到历白露的脑子里。

    热，刺眼，一片建筑

    历白露脸上泛起欢喜。

    她坐在这里，“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好耶！还能再瞧清楚一点吗？啊不对不对，当务之急是把精神力收起来，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误伤。

    历白露忙活一天，做到了前者，做不到后者。她盯着找不到门缝的门，犯了难。

    过去敲门？万一外面有人，被精神力弄得半死，被冰雪领域彻底冻死，那可太惨了！

    其实想一想，被误伤的人，不严重的肯定跑了，严重的也救不了了，还能抢救一下子的，她也不能靠近，不能交流。

    对不起，完全没辙啊！

    历白露抱着一丝侥幸和愧疚，暗暗期望别有人被她这么草率地搞死，在睡前两时，又沉浸到了亚星给她搞的游戏里。

    没有外力攻击，历白露指使精神力，比以前简单了太多。就好像她练剑，臂上一直绑着沉重的沙袋，现在沙袋不见了，她整个人都轻灵自如了不少。

    入睡前，历白露看向不再运行的仪器。想着待在这里连门都不会出，挺不自由的。

    这样，那个神秘存在应该会让她在另一个地方醒来吧。

    指挥精神力是容易了，但量太大，这些无形的家伙，总是往黑色空间外乱溢，管了这头丢那头。下回醒来，散得到处都是，再有误伤，可就是她成心了。

    虽然还想再训练，但仪器停了也没办法。

    一千年，够久了。这个世界的人们逐渐忘却不在意，也理所当然。

    历白露的身影消失，地上的冰雪在高温中融化，不再新生。

    又一次被派来的调查组带回去消息：“圣地的冰雪不见了。”

    掌权者们提心吊胆。十年又十年，神仙好像就是离开，也没有报复人，他们终于放宽了心。虽然偶尔会产生不安，但每百年不用支出那么大一批能源，可太好了。

    夜晚，贵族们居住的高楼永远灯火通明。里头是纸醉金迷觥筹交错，外头有潦倒穷困饥人饿狗。

    贫民区里，瘦伶伶的一个少年躺在路边，脸上有伤，饿得动弹不得。

    天空落下雨来，一滴溅在他唇边，少年无意识舔一舔，陷入永恒的黑暗。他瘦如柴的身体再站起来时，眼白被散开的眼珠染成墨色。张着漆黑的双目，他扑向不远处一个同样无家可归的人，用利爪和牙齿，将其撕成碎末。

    一双双纯黑的眼睛，走出了贫民街。

    天空一直落下雨来，猩红的雨水。

    数百年来，圣地从未有过这么多人造访。来者不以身世分贵贱，而以战力分高下。乌泱泱一大群，对着本该有一片雪地的地方跪拜。

    训练仪器又开始运转，可惜历白露不知道。她好像离开了那颗高温的星球，如今在哪里，她也不清楚。每天醒来，就是锻炼精神力。

    好耶！今天总算是能在五分钟内把乱飘的精神力收起来了。

    等到可以一分钟搞定的时候，就换地方，她要去搞功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