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给吕雉直播刘盈之死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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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国封地被削,分出的胶东郡、胶西郡和琅琊郡,吕雉并非赐封给鲁元公主,而是划归朝廷直辖,除了胶东胶西的盐场仍归鲁元公主和刘肥所有外,三郡的官员都由朝廷选派,直接由朝廷管辖,无需再听命于诸侯王。

    鲁元公主自然明白,母后这是在逐步减少诸侯王的封地,收归国有后,才能够分给百姓田地耕种,避免耕者无地。

    而刘肥作为在刘邦大肆分封刘姓诸侯王时,分封土地面积最大的一位,不被削减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如今刘肥能够全身而退,就算被割去了近四分之一的封地,对他而言,活着就好,已经是十分十分侥幸之事了,否则按照吕后以前的脾气,借着齐大和驷家的事,把他满门灭了都是寻常事。

    他没事了,远在代国的薄姬母子却差点吓懵了。

    长安太学建成之事,举国皆知,就连偏远贫瘠如代国也有人不远千里去长安求学,有来有往,自然也有人从长安来,将在长安城的见闻与他们听。

    而最近的长安城,就没有比那太学开门之际发生的神降天幕直播更震撼更精彩的大事了。

    可对于旁人来津津乐道的故事,传入薄姬母子耳中,那简直跟催命符差不多了。

    薄姬两眼发直:“我儿我儿竟有天子之命?”

    刘恒却十分冷静:“阿娘,那什么天幕在太后面前播放之事,若是预言,那我们只管等着看,若不是”

    他苦笑一下,浑然不似个八九岁的孩子。

    “那我们也只能等着听天由命吧!”

    “可太后太后”薄姬声音颤抖,伸抓住儿子的臂,“恒儿,我们逃吧!太后绝不会放过你的!”

    刘恒拍拍她的背,并没有她太用力抓痛了自己,而是温和地安慰她:“太后若是有意杀我,都不必派人来,一封诏书,一杯毒酒,便足矣。”

    “既然现在什么都没来,我们若是跑了,反而坐实心虚之事,给了别人把柄。”

    “更何况阿娘,舅舅下尚不足五百甲士,我的家当加起来也不过两百金,天下虽大,何处能有你我安稳容身之地啊!”

    薄姬呜呜噎噎地哭了起来,刘恒无奈,让窦氏扶她去休息,自己去找舅舅商议对策。

    薄昭也听了天幕神谕之事,可他比薄姬还没主意,第一个念头也是逃之夭夭,再听刘恒一也萎了,急得直挠头:“那那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就只能坐着等死?”

    “等死倒也未必。”刘恒冷静地分析:“太后大势已成,连齐王和皇上都上市请太后称帝,太后却毫不着急,就是要看群臣和诸侯王的态度。”

    “我这便修书一封,恭请太后登基称帝,再备上等礼物,请舅舅亲自护送过去”

    薄昭连连摇头,道:“我若是走了,你和姐姐无人保护,那可如何是好啊!”

    刘恒叹了口气:“阿舅,你在这里,若是真有那般凶险之事,也不过是多个人送命!你去了,我们或许还能活,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一起等死罢了”

    薄昭和姐姐薄姬一样,素来没什么主意,反倒是这个八岁就就藩成为代王的外甥,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听刘恒这么一,薄昭也觉得外甥虽然年纪,可话有理有据,只能点头答应下来,“那你就快点写信,我送去长安,看看情况,速去速回,免得再有什么意外你应付不来。”

    刘恒总算送走了舅舅,安抚了母亲,就开始看从长安送来的快报。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刘邦的八个儿子里,除了七子刘长八子刘建是在刘邦白登之围后所生,如今还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儿,可在刘邦去世的前一年,感觉身体不行了的时候,就封他们为淮南王和燕王。而五子刘恢被立为梁王,六子刘友被封为淮阳王,都是上等的封地。

    只有刘恒,是继承了刘邦那位打了败仗逃跑被降王为侯的弟弟刘喜的封地代国。

    这地方对于匈奴来,跟自家的菜地粮仓没什么区别,缺钱缺人缺粮了,就过来转一圈打劫一番。

    连刘邦御驾亲征都被困白登山差点没了性命,代国如今这八九岁的藩王想抵御拥有三十万控弦之士的匈奴大军,基本上跟白日做梦没什么区别。

    所以刘恒过来之后,就谨守着“无为而治”的黄老之道,无比乖巧老实地蹲在王府里读书习字,除了要求薄昭带人定时巡守之外,对官员和百姓都没什么要求。

    甚至连代国的赋税,他也主动降到了三十税一,反正代国原本的良田就少之又少,相比而言,牧场的性价比更高,刘邦派他来代国就藩时,就大一挥给他免税十年,以弥补前一位代王刘喜留下的烂摊子。

    所以如今的代国,国寡民,在匈奴和大汉正处于和亲蜜月期,刀兵不兴的时候,日子还过得去。

    刘恒完全按照父皇的要求和指示去做,有这样的成绩,自我感觉还不错,大有便是萧何张良来此,也不过如此的骄傲。

    可等他看完长安城传来的消息和下发的政令后,竟有种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他是在高祖十一年受封代王,在刘盈继位的时候带着母亲和舅舅前去封地就藩,到现在还不到两年的时间,长安城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太后专权这事儿,父皇还在的时候就有预感,几次想要易储另立太子,除了因为戚夫人得宠刘如意“肖”他之外,也有担心在他死后,无人能够辖制吕雉,最后导致吕氏专权,压制皇权的局面。

    然而那时已经晚了,吕雉的势力已成,不仅是吕家兄弟掌握兵权,还有吕雉的妹夫樊哙握重兵不,还是在韩信、彭越、英布等开国猛将死后仅存的猛将,刘邦临死前甚至让陈平周勃去捉拿樊哙,以谋反之罪将他铲除。

    可陈平担心被吕后报复,犹豫再三,这时间一耽搁,就听到了刘邦驾崩的消息,于是便将樊哙解绑,完好无缺地送回长安,刘邦最后的挣扎也彻底落空。

    所以当他看到由张良出谋划策,请出了连他自己都没请出山的“商山四皓”为刘盈保驾护航,就知道自己动不了这个太子了。

    他只能尽快给自己那几个儿子封王封地分钱,给刘如意安排了周昌为相,赶紧打发去封地,离得吕后越远越好。

    然后抱着戚夫人唱唱鸿鹄歌,感叹一声“横绝四海,当可奈何?”,便撒而去。

    对刘邦来,他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予几个儿子封地,至于身后之事,他努力过,失败了,也就这样了。

    对于刘恒来,原本和母亲就不受刘邦看重,在宫中完全是透明的状态,薄姬原本是魏国魏豹的姬妾,在刘邦灭魏后被送入汉王宫中,一直心谨慎地服侍吕后,从不主动往刘邦跟前凑,刘邦也不喜她的性子,宠幸的次数之少,在夫人中可以排到最末。

    可就算这样,薄姬有了刘恒,还能在后宫保住自己,在刘邦死后得到吕雉恩准带着弟弟举家随儿子就藩,过上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谁能想到,这种日子,居然这么快就到头了?

    那神谕中提到汉文帝刘恒时,他们母子不但没有欣喜之情,反而如闻霹雳。

    在吕雉母子死了以后,知道自己能当皇帝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吕雉母子都安然健在,显然还活得很好的时候,被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未来皇帝那跟天降黑锅下刀子雨一样,都是要命的。

    哪怕他在得知因为“戚”如意谋逆作乱,导致刘盈病重,不能上朝听政,由吕太后亲自临朝听政后,第一时间就上表问安,还恭恭敬敬地学着大哥二哥请太后称帝,以名正言顺。

    他已经够心够谨慎,求生欲满满的,可还是扛不住天降黑锅,砸得他完全措不及。

    好在背锅的不止他一个。

    听还有去看太学书院典礼的刘濞,当场被请去面圣,直接被撸了吴王的名号,继承了他爹的合阳侯爵位,反倒是他那刚刚下葬的老爹,得了个追封成了代顷王。

    至于大哥刘肥就更惨了,听“七王之乱”他家就占了四个,其中一个现在还是在吃奶的娃娃。

    结果大哥不光将自己的封地送了一郡之地给鲁元公主做封邑,还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们都送去长安读书,也跟做人质没什么区别了。

    就这样,最后还因为他的一个宠姬的兄长强占民田害了人性命,被告到了太后面前,太后一怒之下,又削了他三郡之地,让他回去整顿吏治,若是再犯,恐怕连齐王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刘恒看完这些消息,担心之余,也有几分安心。

    虽然看起来十分吓人,可相比父王当初清除开国攻城异性诸侯王的段,吕太后简直仁慈到家了。

    看看那些连求“全尸”都不可得的诸侯王,动则被诛三族烹肉羹的功臣们,消减封地,罚点俸禄,那能叫事儿吗?

    就现在那些封地,多少是荒无人烟的野地,真给得多了,守都守不过来,还得想办法安民济民,没一点省心的。

    封地一点,俸禄扣一点,都不要紧,只要能活着,安安稳稳长大,娶妻生子,已经是刘恒最大的期盼了。

    至于长安他更在意的是随着使臣和快马们送回来的“元纸”和纸书,还有他们提及的太学书院。

    在父皇过世之后,母后执政,居然没有继续去修缮皇宫,修建长安城,反而先在城外修了这样一座堪称“宏伟”的太学书院,吸引了全天下的学士们不远千万里奔赴长安。

    这本身就是一桩奇事。

    父皇刘邦不爱读书之名,天下皆知。

    太子饱读诗书,仁慈宽厚,品德尚佳,在诸位兄弟中也颇得人望,若不是吕后昔日替刘邦出算计功臣和异姓王时段狠辣,有这样一位兄弟继承皇位,真是其他兄弟的福气,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曾经有过皇位继承权而被斩草除根。

    可现在刘盈主动提出禅位给太后,刘如意变成了戚如意被灭戚氏满门,稍微懂事的兄弟就不能不怕了。

    然而太后居然根本没动,哪怕刘肥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那么久,也只是被削了点封地,罚了点钱,送儿子去读书当人质就没事了。

    太后似乎并不急着登基称帝,而是稳扎稳打地收拢民心民意,收回诸侯封地,树立自己的权威,培养自己的人,按照这样继续走下去,要不了几年,这普天之下,读书人称颂的是太后的知人善任,将纸张书籍普及民众,让更多寒门学子得以读书上进。

    普通百姓则会对分田减税让他们吃上饱饭的太后感恩戴德,而不记得这曾经是刘氏的天下。

    刘恒不由打了个冷战,视线落在了那洁白的元纸上:

    “土豆,在长乐宫试验田亩产两千余斤,蒸煮烤皆可,即可为菜,亦可为饭,两亩产出,便可活一户五口之家,且无需上等良田,沙地旱地亦可种植”

    代国的土地贫瘠,只能种些高粱和麦粟米,产量极低,五口之家便是有百亩田地,一年到头劳作不休,三十税一的情况下,也只是堪堪果腹,还不敢完全温饱。

    可换了土豆,只需要两三亩地,便可养活一家人。

    如此,他们便可敢再多生孩子,多分田地,有更多的人干活,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发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的越多,地少产出少,饭不够吃,还得多交人头税,最后就不得不忍痛“生子则杀”,只保留最基本的人口。

    在这个时代,无论哪个国家,人口才是第一位的。

    前秦灭亡之后,又是楚汉战争,到如今大汉的人口数量已经降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底线上,若是不能够让百姓安心生产生活,就无法保证以后的发展,旁边还有个虎狼般的匈奴在觊觎着,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刘恒比谁都清楚,这土豆和长乐宫中所谓的“试验田”新粮种,对大汉意味着什么。

    高产的粮种,丰收的粮食,可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人口的增长,才是整个大汉帝国强盛的基础。

    有粮,有人,有书

    难怪朝中大臣们,再也没有敢像当初反对父王易储时的强项老臣,敢于出言反对太后登基称帝之事。

    这是开万世先驱,亦是为万民谋生计之大事,哪怕太后只是一个女子,但她做到了连父皇都没做到的事,天降神谕之下,又有谁敢反对,谁能反对她即将登上的高位呢?

    御史大夫周昌当初被父皇压倒骑在脖子上,都敢梗着脖子骂他是夏桀商纣一样宠幸妖妃昏了头的暴君,可现在面对这些,他都没有出言反对太后称帝。

    刘恒便知,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切都跟他的前世不同,跟天降神谕中播放的历史轨迹不同了。

    是的,他在抵达代国之后,也曾高烧一场,便有了前世的记忆。

    所以在他听刘盈高烧一场后,便没有再上朝,甚至主动让位给吕雉时,也以为刘盈有了前世的记忆,不愿再与母后争权,才会主动让位。

    可现在看来,真正不一样的人,是母后和鲁元公主才对。

    前世他可没有听过什么天幕神谕,更没有听过“元纸”“土豆”和太学书院,他只需要静静地在代国等着,等着长大以后,和他的妻妾们生下一个个儿子,等着刘盈和太后陆续病逝,便可轮到长安的大臣们请他入京称帝。

    在他还在纠结这一次要不要护着自己的原配妻子,纠结还要不要扶持窦氏起家,纠结着登基为帝以后该不该早日采纳贾谊的策论,早点处置藩国的问题,避免留给儿孙们

    结果天降霹雳,一道光幕就把他的未来剧透展现给了整个长安城。

    于是不光他和还没影的儿子被曝光,连着吴王刘濞和齐王的四个儿子也被曝光。

    就让人十分抓狂。

    可他现在,兵马没多少,土地没多少,人口没多少,最要命的是钱也没几个,根本不可能与太后为敌。

    只能老老实实上书,安安静静等候发落吧。

    曾经当过皇帝的刘恒,这会儿也着实只能继续“无为而治”,听天由命。

    吕雉招来鲁元公主,和她一起看刘恒的来信时,颇有几分意外。

    “你这个四弟,倒有几分本事。”

    鲁元公主也跟up主陈曦订购过“文景之治”的相关视频,自然知道在自己一家都死后,这个远在代国以“忠厚老实”著称的四弟捡了个大便宜,被群臣迎立为帝,接过了母后治理的海晏河清的大汉,靠着“垂拱而治”“无为而治”的黄老之道,就将大汉推上了盛世的时代。

    起初她还觉得有些愤愤不平,若是没有母后先前十几年的辛苦治理,哪里有他后来摘桃子的会。

    可现在看看刘恒写来的书信,先是表达了一番对母后和皇兄的思念孺慕之情,然后又表达了长安太学的向往,想要学习之心,溢于纸上,甚至还主动提出,他年幼才学不足,希望太后能够选派饱学之士前往代国为官,协助治理。

    当然,也少不了请鲁元公主去推广造纸印书,新型粮种云云。

    亲切有礼,言辞诚恳,当真如人所,是个“忠厚老实人”的模样。

    吕雉笑道:“他倒是乖觉,不等我,便主动请朝廷派人,如此一来,哪怕他下都是朝廷选派的官员,他只要这一个代王的虚名便可。”

    鲁元公主点点头:“别的也没少要啊,把我都快吹捧上天,让我还怎么好意思不给他元纸和粮种?”

    “啧啧,这个弟弟,年龄不大,心眼可真不少啊!”

    “薄昭现在何处?”吕雉收起信来,抬头望向审食其,问道:“可曾问过他,如今代国的人口和粮产情况?”

    审食其恭恭敬敬地道:“太后有令,微臣岂敢不问。”

    “代王到代国就藩两年,依然住的是前代王的旧宅,且只用了两处的院子,其他的地方都租与商人。”

    “商人?”吕雉有些意外,“代王竟然允许商人入住?”

    她记得在陈曦提供的资料里,曾经过,汉文帝曾经提出过重农抑商,对商人诸多限制,虽然再次给农民减税,但对商人的赋税翻倍不,还设立了不少关卡,并将盐铁等设为官营专卖,甚至连北方的榷市都有不少关闭,让那些匈奴在和亲之事上更是狮子大张口,要的陪嫁越来越多不,还动不动就入关劫掠。

    之前吕雉就大力推进榷市交易,让双方互通有无,商人重利,不远千万里奔波,本就是为了更多利益。

    而能够用钱买到的货物,就算是匈奴人,在有“钱”的时候,一样也不愿去拼命厮杀劫掠。

    毕竟,只要打仗,就肯定要死人。

    匈奴的骑兵勇士再多,也不是一个部落的,几十个部落的人马,谁死谁生,谁都不算。

    能够正常交易换取到的财物,总好过让自家儿郎送命。

    这两年,榷市交易的数目,几乎是汉初的十倍以上,虽然仍未能完全杜绝匈奴人的抢劫,但规模和人数都远远不如汉初。

    所以吕雉就很不明白,为何汉文帝要重农抑商。

    陈曦也是翻查了许多资料,才告诉吕雉母女,关键还是因为生产力跟不上。

    在后世总结的规律中,所有的政治基础,都是生产力,总之一句话,就是能不能让百姓吃饱!

    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什么礼仪规矩都谈不上,就更不用发展。

    当时无论是基础农作物,还是农具和耕种方法,都远远不足以产出让大汉百姓吃饱的粮食,在这种情况下,商人重利,就只会生产更多高价值的丝绸和经济作物,而枉顾普通百姓的需求。

    再加上诸侯王和豪强地主们不断兼并土地,自耕农一遇到灾荒就卖地卖房卖儿卖女,可谓是“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注)”,一切凄惨的百姓生活,都是因为奸商而起。

    那么,要以农为本,重农抑商的政策,成为汉文帝的首选就十分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