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给吕雉直播刘盈之死 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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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侯,张良,汉初三杰,战国时期的韩国贵族之后,父祖曾在韩国五朝为相,少年时就曾行刺秦始皇,后来习得太公兵法,成为刘邦的首席智囊。

    刘邦抢先进入关中,“约法三章”,是他出的主意,奠定了刘邦的人和基础。

    鸿门宴若无张良在侧,动项伯保护,刘邦就死在了“项庄舞剑”之事。

    不听张良劝阻,攻下楚都后就飘了的刘邦被项羽反攻导致全军覆没,家人被擒,只剩下十几个人逃走,却靠着张良的“下邑之谋”策反英布、联络彭越、重用韩信,终于扭转战局,获得楚汉战争胜利。

    大汉开国功臣无数,战功赫赫的大有人在,可能在立下战功之余,还能在刘邦下全身而退的,只有张良。

    就连曾经和刘邦称兄道弟,从沛县一起打拼出来的萧何,到最后也是不惜自污声名,还去牢狱里走了一圈,最终才能死于榻上,保全家族名声,而不似韩信那般,不仅自己英年早逝,还连累三族被诛。

    只有张良,在大汉正式一统天下后,就从“帝师”的位置退了下来,借着身体病弱和潜心修道之名,逐步退出朝堂,很少参与刘邦清剿开国功臣的谋划,也以“疏不间亲”之由回避皇室争斗,直到萧何给吕雉建议,让她找到他求助时,才给出了个主意,请来商山四皓辅佐太子。

    这一计,彻底击垮了刘邦的易储之心,稳住了刘盈的太子之位。

    可谁能想到,刘盈这太子稳住,皇位到之后,居然没当两年就能禅位给吕雉了呢?

    张良起初不解,在看过天幕神谕后世之事和吕雉下令开荒种植高产新粮、鲁元公主造纸、开办太学书院等一系列措施之后,他不再远游,而是留在长安,想要看看吕雉母女到底能将大汉变成什么样。

    结果就被吕雉拉壮丁成了太学书院的院长。

    其实也不能算强拉壮丁,张良从看到元纸的制造术,到雕印刷,就已经见猎心喜,自己还亲自上雕刻了一太公兵法,要不是体力不支,他甚至想连和韩信一起整理的一百八十二家兵书都雕刻印出来。

    尤其是韩信亲自著作的三篇兵法书稿。

    这也是吕雉亲口向他提出的嘱托。她虽不能让韩信死而复生,却可以借由保留他的著作,请张良代为传授,将他的兵法战术思想传承下去,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线上,韩信亲笔所著的兵法三篇,早已遗失,后世之人只能从他的辉煌战绩中去想象他的军事才华,却无法亲眼看到他的著作。

    这一次,有吕雉亲自下旨,张良执笔为韩信兵法做序,刻印留存在太学书院中,供所有有心于此的学子借读,再也不会让他遗失在混乱之中。

    这种事,张良自然无法拒绝,甚至乐在其中。

    当初他和韩信将一百多家兵书整理归纳总结,形成三十五部兵法集注,还整编修订了军中律法,在韩信死后,这些都留在他那里,直到如今,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想到,刘盈会拿一份征讨匈奴的战略方案来向他讨教。

    刘盈和鲁元公主管那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兵法策论叫战略方案,张良虽不知他们从哪里学来的新名词,但也知道十有**跟那天幕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也没客气,直接了当地问道:“这就是那个卫青和霍去病征讨匈奴的战术分析和总结?”

    刘盈有点汗颜地点了点头,坦白地道:“里面大部分观点是后世之人根据当时的记载所做的分析,我看过他们所画的地图和对当时双方兵力的分析,应该很接近当时的情况了。”

    他可不敢在张良面前撒谎,这种事一戳就穿,张良教过他多年,对他有多少斤两一清二楚,他没那个本事做出这种程度的战术方案,那么隐瞒和欺骗只会失去张良的指教。

    张良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翻看着刘盈记录下的战术分析和总结。

    这里对卫青和霍去病的战术分析,并不是一个人的笔,更像是许多人从多方面做出的分析,细致到路线图和军需供给,时间点,对战人数、武器、装备他虽然不知道这些后世之人是如何能够跨越千年时间,从那些记载中找到如此细碎而繁杂的细节记录,却被他们的缜密和狂热所震撼。

    是的,狂热。

    那字里行间,仿佛亲眼看到少年骠骑孤军深入大漠,破王庭斩敌寇,杀得敌人闻风丧胆,使匈奴人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从卫青奇袭龙城开始,七战七胜,自此大汉与匈奴之战终于反败为胜,十年间,他以战养战,收复河朔、河套之地,筑城设郡,迁徙内地十万百姓至此安居,修复了秦朝时期蒙恬所修筑的工事和长城,不但解除了匈奴对长安的直接威胁,还建立了进击匈奴的前沿基地。

    张良虽然没有跟着刘邦参加那次对匈奴之战,却也曾事后分析复盘,研究过战败的原因。

    归根结底,匈奴以骑兵为主,一旦他们集中兵力,突然发起进攻,就算刘邦所率的四十万大军也只能困守白登山,他们占据的是动优势,来去如风,让汉军很难抓住反击的会。

    但同样匈奴也不擅长攻城,才会包围白登山七日七夜后,最终谈和放刘邦离开,因为冒顿也很清楚,硬攻之下,他们的损失也绝不下于汉军,而作为一个多部落联盟的首领,一旦下实力受损,随时都有可能被取而代之。

    而卫青能够取得对匈奴反击战的胜利,从而扭转战局,也是因为他同样采取了动作战的方式,避开匈奴大军的正面作战,采用“迂回侧击”的战术,绕到了匈奴后方,掠夺其牲口,烧毁草场和营地,使这些部落失去过冬粮草,冻饿而死不计其数,失去了来年再犯的战斗力。

    故而当卫青收复河套地区,筑城防御后,匈奴人就很难再突破防线取得以往的战绩,反而屡屡被卫青和霍去病带领动骑兵,深入敌后,集中优势兵力实行部落“斩首”战术,使平时分散各部的匈奴部族失去首领后战斗力大幅度下降,难以组织起大规模反击。

    如此有功有守,破坏草原游牧经济,斩除部落首领,卫霍二人作为汉武帝时期的大汉双璧,以其辉煌的战绩彪炳史册,成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战神。

    张良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三遍,视线最终落在其中一句并不算起眼的标注上:“一汉当五胡”。

    那是后人从汉书陈汤传中得出的论述(注),是匈奴人的兵刃朴钝,弓弩不如汉军,故而汉军可以兵器和兵法上的优势,打出一比五的战损比。

    他虽然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但作为军师对汉军的装备战术自是了如指掌,自然知道汉军与匈奴兵在武器装备和战术上的差距。

    匈奴人自幼长于马背,精通骑射,能忍耐北方的苦寒天气和恶劣地形,全民皆兵,来去如风。

    但汉军在防守和军阵对抗上则长于匈奴,尤其是在长戟的护卫下,汉军的弓弩射程和杀伤力远胜匈奴,步兵作战时,匈奴人的铠甲盾牌也无法抵挡汉军的长戟强弩,只是上次白登山之围,是因为刘邦轻敌,先后击败了韩王信和匈奴联军后,被冒顿示弱诱进,仅率先头部队到平城,步兵尚未到齐,就被冒顿埋伏的数十万精锐部队包围,才导致了此次大败而归。

    尽管如此,汉军在人少的情况下仍能坚守白登山七天七夜,给匈奴兵亦造成重创,才有后来收买阏氏服冒顿的余地。

    只是汉军元气大伤,加上汉初的经济萧条,国库空虚,百废待兴,也着实撑不起再次大战,刘邦才会借着刘敬建言和谈。

    而如今,吕雉正式执政虽然不过短短两三年时间,可她们母女给大汉带来的改变之大,甚至超过张良半生所见,直到亲眼看到了天幕直播,得知前因后果,他才终于明白其中原委。

    若是放在以前,张良或许也会劝吕雉顾全大局,不要妄兴刀兵,可在眼下女帝当政,全国粮食丰收,国库粮仓爆满,书院大兴,人才辈出之时,让她再去“委曲求全”,忍辱含垢地向那冒顿单于低头求和,则绝无可能。

    鲁元公主亲自请战在先,刘盈亦请出战随行在后,张良原本也和萧何一同上书劝阻,可现在看了刘盈整理的这份资料,却改变了主意。

    “敢问公主,欲行兵事,当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理,尤其是此番北征匈奴,路途遥远,一旦粮草不济,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亦难施展。”

    以往汉军作战,军需后勤之事,多由萧何主管,后期亦有吕雉参与,保障了汉军的粮草供应,才能使他们心无旁骛地作战,故而萧何未上战场,仍能位居“汉初三杰”之首,可见一斑。

    鲁元公主可以是在战乱中长大,后期亦跟着吕雉,亲眼看着她如何协助萧何处理后勤政务,自是晓得其中利害,当即便拿出了另一份文书,向张良汇报。

    “先前太学大考之时,我曾从中挑选精于算术之人,协助兵器局改良弓弩刀箭,历经两年时间,已制成重弩五百,轻弩过万,弓箭支亦有改良,射程较之以往增加约三五十步,胜过匈奴常用弓箭一倍有余。”

    “至于粮草,我已让人开始制备行军粮包,也参考卫青以战养战的方式,绕地后背,取粮于敌,对于匈奴部族的羊马,能吃就吃,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杀掉,先收复河套地区,修复长城防御工事,再逐步蚕食草原,突袭漠北。”

    张良点点头,又问道:“这斩首战术,重在速度和勇武,你们如今可有当用之人?”

    鲁元公主和刘盈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道:“有!”

    张良失笑,伸出指点点他们,道:“看来,你们所想之人,绝非舞阳侯这等老将啊!”

    刘盈愕然地看着他,问道:“留侯如何看出?”

    张良轻笑道:“陛下既已命舞阳侯等人为将,以他们的脾气,定然是各自领军,未必肯听从你们二人的指挥,更何况,这些老将,如今锐气已失,加之早年对匈奴之败犹记于心,比不得早年勇武之势,难以深入敌后作战。”

    “若论为国雪耻,进击匈奴,自是当取精壮气盛之少年,如初生之犊不畏虎,方能不畏生死,杀入敌后。”

    “让我想想,现如今少年将领之中,勇武刚正,莫过于周太尉次子,周亚夫,今年应该还不到十八岁对吧?”

    鲁元公主抚掌笑道:“正是此人!留侯果然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我正想跟周太尉要人,以他为先锋,特来向留侯请教,想不到留侯早就看重此人,善哉!”

    张良哼了一声,道:“他十几岁就敢在齐国当着齐王的面斩杀他的大舅子,齐王不但没怪罪他,还带着他到处巡查,起来,齐王这个‘砍头王’的名号,十之**都是由他而起,只不过齐王在前,别人看不到他罢了。”

    他忍不住叹道:“此子胆大心细,比之其父,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公主若能备齐粮草,保障后勤,再得他为先锋,这次匈奴之行,未必没有胜算。”

    到底,他也没忍住心底翻涌的激情,在刘盈所写的方案上细细批注,指出哪些地方不适合眼下的汉军,又有哪些地方可以参考借鉴,鲁元公主见两人谈得忘我,便留下了资料,悄然离开,任由他们两个得兴起,竟是一口气长谈了三天三夜,除了疲惫之极时稍事休息,几乎一直都扑在了这份方案上。

    到最后,张良方才感慨地道:“这些方案无论做得多细致,准备得多么齐全,等到真正对敌作战之时,战况千变万化,还需要随应变,万万不可纸上谈兵,疏忽大意。”

    刘盈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朝他深深一拜,“多谢院长教诲。”到今日,他终于明白,张良更喜欢做书院的院长,而非那个人人称羡的万户侯。

    女帝元年,匈奴单于冒顿修书求亲,言辞不恭,女帝大怒,以皇太女吕凤为帅,领军三十万,舞阳侯樊哙、中郎将季布、颍阴侯灌婴为三军主将,棘蒲侯陈武、周亚夫为左右前锋,正式拉开了出击匈奴的序幕。

    冒顿这次去信,其实并不是不知汉朝已经换了皇帝,而是故意去信试探,就是为了一探大汉虚实。

    因为这两年大汉的变化之大,就连他们远在漠北之地,也很难忽视。

    毕竟,以往虽有和亲结兄弟之盟,以榷市互通有无,可匈奴人做惯了无本买卖,普通牧民还能正常以物易物,可那些青壮匈奴兵,缺钱缺东西的时候,哪里会想着赚钱去买,而是干脆就提刀上马,呼朋喝友去大汉转一圈,便可人财两得。

    这种“打闹”根本不会记载在史书上,却是用无数边城百姓的性命填在了边镇上。

    可这两年,边城的防御工事越修越多,以前一看到匈奴兵杀来就知道逃跑的百姓,每次在他们赶到之前,就会躲进城墙内,这些坚固的城墙和汉军的弓箭,足以让远道而来的匈奴人无功而返。

    哪怕汉军依然没有出城进攻,可匈奴人慢慢发现,这些汉人的防御工事越修越多,而且不知汉军用了什么方法,竟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行军动向,导致他们屡屡扑空,这两年来能够成功劫掠的次数,还不足以往的十分之一。

    冒顿起先得知吕后当政时,还嘲笑刘盈黄口儿,竟不如个女人,可这两年来的情况,却让他怀疑吕后之能,方才故意去信试探。

    按照他的想法,就算吕后不肯嫁给他,也会另外选送个“公主”前来和亲,既可以敲诈一笔陪嫁,得个美人,又可以震慑一下汉人,让他们认清现实,多给些钱财物资,也省得他再让人去辛辛苦苦抢劫。

    可没想到,女帝不但没低声下气地向他求和,没给他送来公主和陪嫁,反而派了个公主率兵前来进攻。

    冒顿单于当时就气得笑了,立刻命人召集匈奴各部人马,准备迎头痛击,给这大汉的长公主皇太女一个下马威,不定还能一举将其俘获,达成当初汉高祖承诺却未实现的以长公主和亲之事。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下的一些部落和国竟然失去了联系。

    他并不知道,鲁元公主对匈奴作战之事,并非今年才开始计划,而是从她开始自领一军后,便已经开始筹划。

    别人不知道也不记得,她当初刚刚生下张嫣,却得知父皇要将她送去匈奴和亲的消息时,是如何的惊惶无助,悲愤难当。

    而后来是母后给了她会,让她可以走出后宅,重新习武领兵。她要继承的,不仅是母亲的志向,还有父亲的野心。

    大汉要崛起,要和平发展,就必然不能容忍匈奴没完没了的骚扰侵袭,他们便如一群永远喂不饱的饿狼,多少女子和财物都填不饱他们的**,只会让他们更加觊觎大汉的繁华兴盛。

    鲁元一直记得,up主陈曦跟她过,跟北方那些狼性的草原民族相比,中原的农耕民族一旦落后就要挨打,退让更会挨打,只有敢打回去,且能打回去的人,才能得到对的尊敬。

    所以她早就开始经营西域的商队,里面都是她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暗探,一边前去西域通商,一边打探西域各国和匈奴部族的关系。

    冒顿单于当初鸣镝弑父夺权,自立为单于,后来又带领匈奴征服西域二十多个国,如今占领的地区面积甚至不亚于大汉国土,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成为匈奴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国家。

    可西域各国和草原部落都是慑服于他的武力和残暴的统治,他所征服的国家,将反抗不服之人尽数杀死,留下的人都成为匈奴的奴隶,受到极为残酷的剥削和压迫。

    鲁元公主派去的商队,便是以通商为名,暗中联系那些国遗民,帮助他们躲避匈奴追击,资助他们武器和粮草,让他们能够活下来潜伏在敌后。

    而如今,当冒顿单于再次召集各部人马前去攻打大汉时,那些匈奴人一动,原本的国遗民便趁杀死当地的匈奴头目,呼吁本国子民群起反抗。

    那些被匈奴人奴役着的西域百姓,一看到旧主后人归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自然就跟着开始“复国”,将那些留守西域的匈奴兵杀得干干净净。

    匈奴本就是游牧民族,虽然号称全民皆兵,但在平时大部分人还是在散居放牧,留守部落的全职士兵并不算多,而占据西域诸国的匈奴人就更少,如此一来,冒顿才刚刚召集各部,就发现后方大乱,那些早被他征服的国竟然联合起来,不但不服从他的召集令,还敢反抗作乱。

    冒顿单于顿时大怒,连就在眼前的大汉公主都不打了,打算先回头去灭了那些敢反抗他权威的国,稳定军心之后,再来消灭这些自不量力的汉军。

    可他没想到,这进攻不容易,调头撤退就更不容易。

    哪怕这次他没能召集到所有部族,却也带着本部的十万精锐前来迎击汉军,匈奴人多马多,进攻固然气势宏大,回撤时传令各部就要花费不少功夫,加上冒顿并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后院起火之事,下令时只退兵回王庭,并未明原因。

    于是,当西北风黑烟滚滚,冲天而起之时,传来一阵哭号之声,有人以匈奴语高呼:“汉军攻入王庭,将王庭留守杀光烧光,单于有令,速速回兵——”

    匈奴军中顿时哗然一片,他们出征在外,留守王庭的不足万人,更多的是老弱妇孺,还有过冬的羊马,若是被人杀光烧光,那他们如何生存?

    想到留在王庭的家人,这些骁勇的战士也心慌失措,恨不能立刻冲回王庭去。

    这一下,匈奴军中大乱,哪里还能从容撤退。

    遥遥骑马占据一处山坡的鲁元公主,持一枚用竹筒和磨制好的水晶片制成的千里镜,遥遥看到此情此景,满意地点点头。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追剿匈奴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