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给吕雉直播刘盈之死 嫁娶……
本该在这个冬季的一个雪天中冻死于羊圈的王粟娘,如今成了朔方城中的女夫子,负责城中妇孺老幼的安置和从关外回迁到城中的百姓宣讲朝廷政策之职。
她自幼就随着父母赴任,知书识礼,哪怕被掳去关外十余年,幼时的记忆都随着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而逐渐恢复,不仅认得的字越来越多,写的字也从一开始的滞涩笨拙变得流畅秀美,处理起事情来亦是井井有条,哪怕她负责的朔方城“济慈院”人越来越多,亦不曾出过任何差错,没几日就让鲁元公主刮目相看,认为自己是捡到宝了。
没办法,别是女子,在边城一带,男子读书识字的都很少,就连军中的那些勋贵将领,识字的都没几个,能找到王粟娘这样靠谱的下,对鲁元公主来,已经是十分幸运。
而更幸运的是,窦长君居然答应了刘盈吞吞吐吐半天才出口的“提亲”。
就连刘盈自己,听到这个回答时,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道:“长君,其实我阿姐并非以势压人,你若是若是也不一定非得答应不过我阿姐真的很好,先前跟宣平候也只是奉父皇之命,张家待她并不好,所以她才会跟宣平候和离”
他颠来倒去的,一会儿怕窦长君是碍于权势被迫答应,一会儿又怕他误会了阿姐,想要替阿姐解释,些好话。
毕竟在鲁元公主刚宣布“休夫”之时,还引起了朝中不的反对之声,甚至还有人上书弹劾,请女帝“管教”鲁元公主,让她收回“休书”,以免有损皇室声誉。
在这个连“和离”都很少有的时代,鲁元公主做出“休夫”之举,着实惊世骇俗,连刘盈都吓了一跳,跑去问她。
鲁元公主却只是不以为意地道:“这是我的家务事,张敖后宅中姬妾成群,还能有多余的进献给父皇,可我的宫中,却不想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儿子留给他,已经算我对张家开一面,女儿随我姓与我入宫,以后与张家再无干系。她不需要依仗父族,也省得以后被他们拖累。”
刘盈恍然大悟,张嫣在改名吕嫣后,白天在太学书院读书,放学后就在御书房跟着吕雉和窦漪房学习和做功课,显然母亲和阿姐都在特意培养她,无论她以后会不会跟阿姐一样继承皇位,都会比张家站得更高,那么当初敢亏待公主的张家,非但不能成为她的助力,还会成为她的负累。
所以阿姐果断“休夫”,宁可放弃那个被张老夫人一带大的儿子,也要断了张家的念想。
可对外人来,就只看到鲁元公主在得势之后,就抛夫弃子,而不知道当初她身为公主,在张家亦是受尽了委屈,甚至都无法自保,更无法护住自己的女儿。
刘盈就是怕窦长君也有此想法,才想要解释,可事关阿姐的私事,他又不便得太多,结果就是这万般纠结,几乎连自己的舌头都差点咬着。
窦长君却笑了笑,温和地道:“我明白,一妹曾与我写信过。”
他还是第一次在信中,看到妹妹居然会那样崇拜一个人。
那时的窦漪房还没去长安赴考,还在代国纠结着是留下还是离开。
若是留在代国,她几乎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就是在代王宫中,和其他姬妾争夺宠爱,求着能在得到宠幸后生下儿子,若有一日,也能像薄姬一样母凭子贵,将来便可帮着兄长和幼弟离开老家的束缚,替兄长寻访名医治病。
她比代王刘恒大了三岁多,可经历过太多的变故和磨难,要成熟得多,早就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原本她已经打算认命,用尽心力将代王照顾得无微不至,连薄姬都对她高看一眼,已经默认她是代王未来的女人之一。
可突然有一日,她发现代王刘恒看她的眼神变了。
哪怕刘恒原本就性格沉稳老成,不似同龄的孩子那般幼稚调皮,可他在大病一场后,忽然变得更加冷静深沉,总是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着她,不再似以往那般亲近和依赖她,反倒有种审视和考量的意味,看得她不寒而栗。
总觉得,这个比她还几岁的代王,好像突然变成了个大人一般。
她并不知刘恒大病之中得到了原本历史上中的记忆,十岁孩童的脑海中突然多了几十年的记忆,还是与她夫妻几十年的记忆,自然看她的眼神会不一样。
可她还是个堪堪到及笄之龄的少女,若是按照代国的规定,十五岁不嫁,就要交四倍的人头税,可她身为代王的大宫女,若无薄姬许可放她出宫,她就只能做代王的姬妾。
她在信中告诉兄长,她帮着代王整理文书时,看到朝廷送来的邸报,正是用鲁元公主命人制造的“元纸”印制。
从高祖立国之初,各诸侯国便在京师长安设有邸馆,以接收和传送朝廷政令,及时将皇帝谕旨、臣僚奏议以及有关官员任免调迁的消息抄送到各诸侯国,最早用帛书抄录时,都叫“邸抄”,都是由邸馆的人自行抄录。
从鲁元公主开办造纸坊和印书坊以后,就由朝廷所设的印书局专门负责统一雕印制邸报,比他们自行抄录的更加完整准确,也成为朝廷传达政令的段之一。
窦漪房正是从邸报中得知,如今的长安,不仅开办了太学书院,广收天下学士,还每年举行大考选才,无论贫富贵贱,只要能通过考核的,不分男女,皆可入朝为官。
窦漪房一下子就心动了。
她写信给兄长,表达自己对女帝和鲁元公主敬仰崇拜之情,亦暗示了自己想回长安赴考之心,若是能成功,她就不必再苦熬若干年,等着刘恒长大成人后,再争取宠幸生下儿子,靠儿子上位再来帮助兄弟。
窦长君给她回信,让她不必挂念他和弟弟,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窦漪房受到兄长的鼓励,终于去向薄姬求情,请她开恩准许自己去长安赴考。
薄姬起初也吓了一跳,她看好窦漪房,是觉得她细心能干,且知书识礼,不像其他宫女那般只知道“诱惑”年少的代王,还能陪着代王读书学习,是个懂事的好姑娘。
可一旦知道她还有此“野心”,薄姬顿时就想到了当初的吕后,立刻就怕了,自然不敢再让她留在儿子身边,几乎是求之不得地送她回长安赴考,甚至连根刘恒一声都不曾。
恰好那阵子刘恒得到了原本历史线上后半生的记忆,正在纠结对窦漪房的态度,从少年时的依赖爱重,到后来夫妻陌路,甚至让宠姬与已经身为皇后的窦漪房平起平坐,而对方却冷漠以对,让他都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曾经爱过自己。
于是刘恒就干脆疏远了窦漪房,让她先去服侍薄姬,想着避而不见保持距离冷静一下,可没想到,这一冷静,就把人冷没了。
窦漪房顺利地考上了女官,还得到了女帝和鲁元公主的看重,如今成了女帝身边的秘书,负责替女帝起草奏折文书,位卑权重,可以是一等一的红人。
如此窦氏兄弟也跟着沾光,终于拿回了被族人侵占的家财,饶是如此,窦长君亦不愿再留在清河郡与那些趋炎附势的族人相处,便带着弟弟召集一些愿意北上开荒的乡亲,前往五郡落户定居,这才遇上了鲁元公主和刘盈。
虽然他只见过鲁元公主几次,还都是跟在刘盈身边,大多是听她发号施令,或是管教弟弟,可从妹妹的书信中,对这位大汉第一个皇太女的了解,却远胜过刘盈所知。
看到刘盈这般紧张纠结,窦长君心下感慨,人都惠王柔弱无能,被女帝逼迫禅让帝位不,居然还被嫡亲的姐姐夺去太子之位,可真正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刘盈虽然耳根子软,容易听信人言,可最敬爱的,正是他这位同胞姐姐。
在帮着刘盈处理政务的同时,他也看出来,这位是真不适合当皇帝,尤其是眼下百业待兴,外敌虎伺的时候,更需要一个坚韧有力,聪慧能干的皇帝。
只能,刘盈是个容易心软的“好人”,却不是个“好”皇帝。
“惠王放心,长君不会轻易听信他人妄言,误解公主的。”
窦长君坦白地道:“公主如皎皎明月,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长君能得公主垂青,实感荣幸。若能有幸结以连理,长君必不负公主怜爱,只是长君孑然一身,唯有以真心相报,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啊?”刘盈呆呆地看着他,“你这是愿意愿意娶嫁啊”他也糊涂了,不知自家阿姐到底是要嫁人还是要娶夫,只能含糊地问道:“愿与我阿姐结亲?”
窦长君点点头:“固我所愿,不敢请尔,得蒙垂青,不胜荣幸!”
好吧,刘盈长长地出了口气,总算是这两位都开了,郎有情妾有意,至于是嫁是娶,反正按照母皇和皇姐现在定下的规矩,男女皆有继承权,也不必分那么清楚。
他的任务完成了,还得赶紧禀报母亲,这皇太女成亲,可不是一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