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再相聚 他看到了停在院中的那辆三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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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了停在院中的那辆三轮车,面目严肃地仔细看着,颜冬姿有些忐忑,还以为是要挨骂,骂她放着好好的轿车不坐,带着周耀祖去坐三轮车。

    经常在这附近收废品那家的孩子就经常坐在三轮车里,堂堂的周家少爷怎能和收废品家的孩子一个待遇呢?

    不过,颜冬姿还是料错了,周锦程没有骂她,而是问周耀祖:“喜欢坐这个吗?”

    周耀祖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周锦程就也点点头,看向颜冬姿道:“谢谢你,这辆三轮车花了多少钱?我补给你。”

    颜冬姿有些心虚,挠挠脸颊,道:“我就是用家用买的。”

    连车钱带焊接,加起来00多呢,要是用她自己的钱,她还是舍不得的。

    周锦程笑了下,:“好,那我补给你家用钱。”

    颜冬姿又挠挠脸,:“不用的,不用的,你给我的家用钱还有好多。”

    她自己弄了个账本,把每天、每项花销都记录得非常清楚,她每周都会把账本交给周锦程,请他核查,周锦程会仔细地翻看,但也没提出什么疑问,颜冬姿问心无愧,不怕周锦程查,周锦程这样认真地查看,反而让她踏实。

    周锦程点点头,:“好,那如果有什么大项支出就和我。”

    他没的是,自从颜冬姿来了之后,吃饭质量上了一个档次,而每周在餐费上的支出却低了一大截。

    周锦程非常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明知道王妈从中牟利,但只要能把周耀祖照顾好,把家里的饭菜做得干净、健康,他也从没想过要揭穿她。

    有了王妈做对比,才更加凸显出颜冬姿的可贵。

    自从过了腊月初七,自己的农历生日后,颜冬姿就逐渐地又把阳历和阴历对应起来。阳历2月4号这天是南方的年,也是立春,两节归一节。

    中午,颜冬姿烙了轻薄得几乎透明的春饼,炸了甜面酱,炒了瘦肉丝、自己发的绿豆芽、胡萝卜丝、土豆丝,又将葱丝、鸡蛋丝、蒜片、仔姜丝、生菜丝等充做春盘,夹在春饼里吃。

    先不管味道如何,反正这些东西摆到桌子上就很让人赏心悦目。周耀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盯着又圆又薄,却韧性十足的春饼直发呆。

    颜冬姿就看着他笑:“自己拿饼卷着吃,先抹一层面酱,想吃哪种菜就放哪种。”

    颜冬姿洗干净帮他们做示范,卷出来的饼像个被子卷,里面五颜六色,特别好看,她递给周耀祖,周耀祖“啊呜”咬下一口,来不及有什么就又咬了一口,嘴巴被撑得鼓鼓的。

    颜冬姿忙:“慢慢嚼,吃完了嘴里的再吃下一口。”周耀祖这才放慢速度,细嚼慢咽。

    不用问,也知道这春饼符合了周耀祖的口味,颜冬姿又转头看向周锦程,见他将饼皮铺在盘子里,不甚灵活地卷饼。

    “需要我帮忙吗?”颜冬姿问。

    周锦程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然后将盘子递过来。

    颜冬姿用公筷整理了下里面的菜码,然后双灵活纷飞,很快就将饼卷好,将盘子还给周锦程。

    周锦程看着她的指,禁不住夸奖道:“你的指很灵活,有种韵律感。”

    颜冬姿就有些得意地笑,“咱可当过将近一年的生产线女工,靠指头赚钱的,当然灵活了!”

    周锦程失笑,道:“是。”

    他这个笑容不大不,露出一抹雪白的牙齿,很好看。颜冬姿不由得一愣,心想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先生也爱笑了,是彼此熟悉了露出真性情,还是他有了什么好事?

    不过,她马上就把突然涌出来的想法忘在脑后,自己给自己卷春饼吃。

    中午简单却极为特色的春饼让三个人都吃得非常满足。

    下午颜冬姿带着周锦程去上课,回来后又拉着他去公园跟伙伴们玩耍,自己则在一边看几个年轻人练习街舞。而周锦程则听了下属们一下午的选品汇报,脑力消耗巨大。

    尽管三人中午都吃了不少,晚上到了饭点还是饿了。

    颜冬姿提前做了晚餐预告,中午吃了立春的春饼,晚上自然是要吃年饺子的。

    颜冬姿准备包牛肉荸荠馅。

    荸荠在平城这边叫马蹄,虽然南北都有出产,但颜冬姿老家是没有的。老家山区,能吃的水生植物非常之少,头一次吃到马蹄还是在糖水铺里,后来逛了菜市场才知道没有经过加工的马蹄是什么样的,又被买菜的老板科普了马蹄做包子、饺子的妙处。

    于是,她便买来,准备和牛肉馅拌在一起,中和下油腻,增加爽脆、香甜的口感。

    她自己和面、拌馅,擀皮,等周锦程回来时,她把菜都拌好了,饺子也包了一半儿。

    周锦程洗了,走进来,却有些无从下,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包饺子,帮不了你。”

    “不用你帮,我做事快,一会儿就弄好了,你累了半天了,歇着吧。”

    周锦程也没真的去一边坐着,而是和餐椅上坐着在翻一本绘画书的周耀祖聊了几句,然后就倒了杯水,在一边看着颜冬姿包饺子。

    颜冬姿包饺子非常快,一个饺子皮拿在,放好大馅,左迅速捏出几个褶,右再一按,一个饺子就成功包好了,看得人眼花缭乱。

    颜冬姿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指便笑,道:“我这都是练出来的,我们家人口多,一到年节、家里来客人就包饺子,慢慢就练出来了。我大姐,就我这速度,就是去饺子馆里去当饺子工也能赚大钱。”颜冬姿毫不谦虚地。

    周锦程点头表示同意,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又笑了下,“请你过来时,没发现你厨艺这么好,现在看来,你的月薪却是给低了。”

    颜冬姿不以为意,“不要这么嘛,做饭是我的兴趣爱好,不能算在我的工作里。周先生你是不知道,之前在明达,每次吃饭,我都有种跑进食堂后厨,把铲子抢过来自己做的冲动。现在每天能摸到锅铲,我是很高兴的。对了,周先生,我第一次来你家时,看到你的厨房设备这么齐全,心就发痒。”

    周锦程将自己中的水杯举举,微笑着道:“敬我的厨房!”

    晚上的牛肉荸荠玉米馅的饺子也获得了三人的一致好评。

    周锦程之前很少吃饺子,周耀祖吃饺子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两人在吃这顿饺子之前并不知道饺子这般好吃,也不知道是饺子本身就好吃,只是他们之前没有吃到过好吃的,还是因为包饺子的人是颜冬姿,才赋予了饺子美味。

    总之,颜冬姿丰富着周家叔侄的菜谱,也在不断地学习新的菜肴,丰富着自己的见识,精进着自己的厨艺,双方都很满意。

    周日这天下午,按照昨天安排的计划,周锦程带着周耀祖去马场骑马,晚上去参加一个港商夫人的生日宴。颜冬姿正好借这个会请假,去高群那边,和许久不见的32的三个姐妹聚一下。

    颜冬姿昨天就高群打了电话,让通知王艳和王兰。

    送走了周锦程和周耀祖,颜冬姿便出门了,采购了些肉类、蔬菜,去了谦和村。

    村口有设点查暂住证的,颜冬姿庆幸自己一直随身带着,便很顺利地进了村,经过一家门口时,忽然有个声音叫住她,“喂,姑娘,村口查暂住证的还在吗?”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只露出半张脸,神情紧张地左右乱看。

    “还在。”颜冬姿回答道,便知道这又是个没办暂住证在躲避的。

    “天呀,还让不让活了!”

    颜冬姿转身往前走,听到了后面的抱怨声。

    200块钱的费,证件有效期是一年,也就是每年都要花这200块,顶得上很多打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确实很让人心疼,但是现在在严查暂住证,这样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办法。

    到达高群家时,王艳和王兰已经到了。

    不过几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见了颜冬姿才都露出笑脸来。

    王兰:“你可算想起我们了,还以为你要跟我们绝交了呢。”

    颜冬姿:“怎么会,我刚到一个新环境,自然要好好表现才行,现在工作稍稍上,这不就来看你们了。”

    高群忙将颜冬姿提着的大包菜蔬接过来,“怎么买了这么多!”

    “大家难得聚一次嘛。”颜冬姿笑着。

    颜冬姿眼神在高群、王艳和王兰脸上扫过。

    高群没什么变化,王兰好似比以前又黑瘦了些,王艳变化却很大。脸色发黄,精神萎靡,双眼蒙了层薄雾似的无神,脸上的笑容也似是挤出来的,有些怪异地挂在脸上。

    颜冬姿吃了一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一个花季女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颜冬姿一时间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惊讶,被王艳看了出来,她摸了下自己的脸,苦笑一下,道:“你,越来越漂亮了,看来换了新地方过得很不错。”

    颜冬姿:“还行”,便将视线挪到一边。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王艳也显得格外沉默,以前的王艳所不是像高群这般的能,但跟王兰你一句我一句的,也绝对不是沉默寡言的人。

    她悄悄给高群使眼色,高群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自从颜冬姿离开明达厂后,她也很少去宿舍了。

    颜冬姿又看向王兰,王兰就做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其实,王艳不,颜冬姿大抵也有个猜测,大概率问题出在那个留学生男朋友约翰身上。

    不过瞧着王艳没有倾诉的意思,她就也没主动问。

    高群今年是准备回老家过年的,因着想让孩子来过暑假,却没有成行,高群一直非常愧疚,所以今年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

    这也算是到了年根上,这几年火车站预售票窗口天天都是排着大长队,高群的计划是,明天就开始去排队,买到哪天就算哪天的,买到票了就去厂里请假。

    王兰:“我们宿舍昨天去请假的都被打回来了,能给你批吗?”

    高群咬咬牙,道:“就是丢了工作,压我工资也得回去,再不回去,我闺女就得进少管所了!”

    王兰就给颜冬姿解释:“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提前请假回家的特别多,我们那条拉线就剩下0个人了,原本年底工作不忙,去请假的都给批了,后来领导才发现不对,走的人太多了,后面再请的就不批了。”

    颜冬姿点头,:“工作重要,但是家人更重要。对了,你们两个,今年过年回去吗?”

    王兰家是几个人之中最近的,但却已经两年没回去了,她摇头,道:“不回去,要花那么的路费,我家在大山里,要翻山越岭走好久才能到。”

    王兰的家庭情况如何,至今大家其实都没弄得很清楚。一开始她自己家里困难,舍不得吃穿省下钱来扶持家里,后来发现她是想在平城买房子。不过,她家实际情况到底到底如何,大家也不甚在意就是了,本就是萍水相逢,有缘共同走过了一段共同的路,哪天便会彻底断了联系,各散东西,没必要太较真。

    王艳低着头,失落地:“我也不回去了。”

    王艳家庭条件不错,从平城到她家乡有辆直达的火车,虽然车程不算短,但方便得很,她每年都会回去。

    王兰便道:“那正好,咱们还可以作伴。冬姿你回吗?要不过年时候咱们三个一起过得了。”

    颜冬姿摇头,“我不行,那边的事多呢。”

    王兰:“也不知道你在哪儿上工,怎么跟包身工似的?”

    聊了会儿,颜冬姿抬腕看了下时间,“你们聊着,我做饭去。”

    高群:“我给你打下。”

    王兰一眼就看见了颜冬姿腕上崭新的橘红色的表,一脸羡慕地托起颜冬姿腕,翻来覆去地看,“你换表了,可真好看,一定很贵吧?看来你这个新工作赚钱不少,在明达厂一年了都没舍得换表,这一去就换了。”

    颜冬姿:“还好吧,就是块电子表,火云街那边五块钱一块。”

    王兰:“你这个表带是真皮的,怎么可能五块钱,你就骗我吧。”

    高群把王兰的扒拉下去,:“行了,别羡慕人家了,人家不比你赚的多,就是比你舍得花钱。”

    做饭的地方窄,王艳和王兰便是想帮忙也没地方站,也只得在屋里待着,做点力所能及的活,比如给蔬菜去去根什么的。

    颜冬姿和高群两个高个子都快把路堵住了,来往的邻居路过还得侧身给别人让路。

    以前颜冬姿在高群这里做过好几次饭了,不觉得如何,有了周家阔大厨房做对比,才知道一个好的厨房对一个厨子来有多重要。

    艰难地做完了一顿饭,饭菜上桌,颜冬姿问:“姐夫呢?”

    高群:“他去跟着工友干兼职了,想在回家之前多赚点儿。”

    颜冬姿:“那咱们一样给姐夫拨出来些,别让他吃咱们剩的。”

    “行,我去找个饭盒”,高群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高群照例买了两瓶啤酒,给其他人喝可乐,王艳去却忽然抢过啤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就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见她眼神朦胧,显然是有些醉意了,连忙阻止。

    王艳却嘿嘿笑起来,:“我没事,我没喝醉,你们都别拦着我。”

    喝醉了的人都不肯承认自己醉了。

    高群便仗着蛮力将王艳的酒杯抢过来。王艳盯着空空如也的掌,忽地就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一杯酒都不让我喝,都欺负我!”

    颜冬姿几人面面相觑,纷纷劝慰她,知道她这就是趁着就醉发泄情绪。

    几人劝她一阵见不管用,高群便:“让她哭一会儿吧,哭哭心里舒服些。咱们吃咱们的。”

    这种被迁怒的事儿,请吃散伙饭时颜冬姿经历过一次,也不觉意外。

    大家对王艳的事情都有些了解,此时见她这个样子,其实也生不出来同情来,只是“呜呜”的哭声一直持续着,好似就没有要哭完的迹象。到底影响了大家的情绪。

    高群忍不住了,“咕咚”喝下一杯啤酒后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这叫什么事儿?冬姿好心好意,又是自己买菜又是做菜请你们来吃饭,结果就给整这一出!你要是不高兴心情不好,你倒是别来啊,跑人家家里来哭闹,咋地,我们该你欠你的?”

    显见着高群是真的火了,颜冬姿忙安抚她的情绪。

    这阵阵的如丧考妣的哭声,搞得王兰也败了胃口,但又不舍得不吃,就一口一口夹着,械性地喂在嘴里。

    高群这么吼了一声之后,王艳哭声了些,颜冬姿趁,“王艳,你要是心里头憋着什么事儿,就出来,我们可能帮不了你的忙,但能帮你分担些不好的情绪。”

    王艳又趴着哭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好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擦了把眼泪,殷切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声音沙哑地祈求道:“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高群抱着胳膊皱眉,道:“那你到底因为什么。”

    王艳擤擤鼻子,又缓了会儿,才跟几个讲了她的事情。

    正如颜冬姿猜测的那样,王艳就是因为约翰才变成这样的。

    据她,自从不听众人劝告,执意借给约翰两千块钱后,彼此有了债务关系,让王艳觉得两人的关系更加牢固了,也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约翰,两人去了宾馆开房,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自此后,王艳对约翰更加的毫无保留,她就认为自己是约翰的人了,将来肯定能和他结婚,一起回到国外定居的。

    之后对约翰更加大方,便忽略了一些稍微思考就能产生疑点的问题,也听不进其他人都劝告,一心一意地沉醉在爱河里。

    某一天,她警觉发现,自己竟然把打工几年存下来的钱全部都花光了。

    她这才开始惊慌,一天都没心思上工,下工后火烧火燎的往平城大学赶。赶到门口正看见约翰搂着个女孩子有有笑地正从学校里出来。

    瞬间,她气血上涌,冲上去质问约翰,约翰却毫无被捉包后的心虚,只轻飘飘地看她一眼,便转头和那个女孩子“叽里呱啦”地了一通,那女孩子边听边点头,还一脸同情地看着王艳。

    等约翰完了,那女孩便对着王艳:“你别纠缠约翰了,约翰不可能喜欢你的,听你是个打工妹,只有初中学历,不觉得你和约翰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吗?便是追求别人,也要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才行。”

    王艳急忙忙解释,喊道:“不是,不是的,约翰是我男朋友!”

    那女孩轻蔑一笑,道:“是不是男女朋友,约翰还能不知道吗?打工妹,奉劝你一句,人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点自知之明才行,你这样死缠烂打的,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什么?”

    王艳脸色苍白,如坠冰窟,看向约翰,约翰微笑着朝着她耸肩、摊,表示遗憾,道:“i'rry,祝福你找到爱你的。”

    着,两个人便又重新搂抱在一起,自王艳身边继续笑着翩然而去。

    王艳站在原地,想追上他们,大声和他们理论,自己是约翰的女朋友,两个人是恋爱关系,而不是单恋,可她一动都动不了,周围人们的笑声却如同擂鼓般的响在耳边,有男有女,好似都在嘲笑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艳终于能动了,她开始向着约翰离开的方向奔跑而去,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却始终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后来,王艳又打电话找约翰,都没找到,去平城大学门口等他,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有再遇见他,直到有一次,她再打电话终于找到了约翰,对方却,让她不要再来骚扰,否则他就要报警了。王艳这才明白,这个男朋友她是失去了--或者是,从来就没有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