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024 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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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戚常在死了?

    沈霁瞳孔微缩,捏着锦帕的倏然攥紧,她怎么也想不到,张浦在这时候过来的消息会是这样。

    分明前几日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每每见面是同她呛,张扬舞爪的戚常在,竟然无声无息的死了。

    进宫这几个月时间,虽早就知道宫中争斗得厉害,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一直都未曾见识到,只存在于旁人口中。纵使再不合,沈霁从未想过要杀了戚常在,没想过身边熟悉的人会突然不在,更没想过从前日日同她针锋相对的人真的会成为一具尸体躺在那,再也睁不开眼睛。

    要知道戚常在家世不低,可是这一批里家世最高的贵女,连她都会在宫中突然殒命,遑论是自己这样的蝼蚁。

    寒意渐渐攀升到脊背,又蔓延到全身,沈霁定定地看着张浦失神,被陛下牵着的那只都好似失了血色和暖气,变得冰凉无比。

    宫中残酷争斗是何等血腥,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残忍,仿佛从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戚常在好端端死在重华宫里,实在有些蹊跷,秦渊的面色沉下来,正欲话,却察觉到掌中女子的柔荑这时候格外的凉。

    他偏头看向沈霁的神色,和缓了两分:“害怕了?”

    沈霁惶惶地点点头,更抓紧了陛下的。

    秦渊没话,牵着沈霁的紧了些,引着她往帝王的御辇那处去,淡声道:“朕在你身边,放心。”

    他不由分地带着沈霁一同坐上御辇,张浦忙催促着宫人起脚动身:“快,去重华宫。”

    太液池离重华宫不近,宫人紧赶慢赶到重华宫的时候,里头已经站了乌泱泱一片人。

    出了这种大事,宫中有位份的妃嫔几乎都到了,床榻上已经盖了一层白布,底下便是死了的戚宝林。

    人人脸色都不好看,皇后正站在正中央,神色凝重。

    沈霁跟着陛下一同进到醉云馆内,一眼就看到了被白布掩盖的戚常在的尸首。

    昨儿还活生生的人这会儿躺在这里动也不动,她心里不清是兔死狐悲还是唇亡齿寒,来重华宫之前那种不真实又心惊肉跳的感觉更重了。

    她深深看一眼,捏紧帕子敛下了眸。

    诸人转身向陛下行李问安,在看到紧跟身侧的玉常在时,不少人脸色微变。

    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因此,也无人在这个时候寻她不快。

    人群中,皇后轻叹一声,开口道:“臣妾已经派人去叫太医和仵作了,这时候应该也快到了。”

    秦渊淡淡扫一眼众人,沉声道:“醉云馆的宫人可都审问了?”

    皇后点点头:“臣妾刚来便让人封锁了醉云馆,已经全部审问了一遍,但无人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宫人都是戚常在睡前还好好的,晨起便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实在是蹊跷。”

    默了几个呼吸,秦渊抬步坐到了主位上,抬眼看过去:“既然昨夜无碍,那夜间在屋内值守的宫女总该知道点什么。”

    这时,醉云馆昨夜在屋内值守的宫女红萤从外面被人押进来,一看屋内这阵仗,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她急忙跪地叩首,喊着:“启禀陛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昨夜是值守不假,可夜里并无什么异常,也不曾听到什么声音。主贪睡,入寝时也不喜奴婢们发出响声打扰,所以奴婢不敢过去打扰主安寝,还请陛下明鉴!”

    宫中嫔妃入夜就寝,都会有宫女轮流在屏风外打地铺值守,门外还有太监守门上值,为的就是保证安全。

    红萤离戚常在这般近,怎么可能什么都听不见,难道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将自己睡死不成。

    秦渊不曾理会他,抬让人将昨夜上值的太监拉进来审问:“昨夜是你在门口上值,可曾听到什么响声?”

    那太监圆头圆脑,见着陛下吓得大气不敢吭,他偷瞥一眼红萤,见红萤泣涕涟涟,自己绝不曾听到半点声音,分明是要将自己值守不利的罪名脱掉。

    戚常在为人跋扈,他们做奴才的敢怒不敢言,可唯一好的,便是她贪睡,半夜几乎不会起来如厕,也甚少会醒来,所以在外面上值的太监多多少少也会偷睡懒觉。

    他昨夜瞌睡,几乎睡过去大半宿,哪儿能知道有没有声音,可既然红萤没有,那他也一口咬定没有,想来也不会责怪到他头上。

    若是他自己不知情,那上值不利的罪名却是坐实了,无论如何也没有好果子吃。

    主意打定,这太监也跪地伏身,哀声道:“陛下明鉴,奴才昨夜什么都不曾听到啊!”

    靠得最近的两个奴才都什么都没听到,这事倒真奇了怪了。

    娆贵嫔冷嗤了声:“一个两个都自己什么都听不到,难道还真是戚常在自己睡过去了不成?戚常在平素性子是张扬了些,可若是你们这些奴才起了歹心,联合起来要害戚常在也未可知。”

    皇后见状蹙起了眉头:“奴才陷害主子是祸及全家的大罪,何况戚常在虽性子急躁,却也不至让宫人愤恨至此,他们还不敢。”

    “戚常在是娆贵嫔你的堂妹,事发突然,你一时心急也是情有可原。”

    她温声着:“来人,去搬张椅子给娆贵嫔。”

    皇后开口,娆贵嫔面上的厉色和缓了几分,福身着:“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这时候,太医和仵作一前一后赶到,拥挤在前面的人忙退后,腾出一大片空地来。

    太医细细查看戚常在最近所用和所接触的物品可有异常,仵作则掀开了白布,露出了嘴唇有些青紫的尸体。

    死人脸暴露在外,娇滴滴的宫妃们何时见过这样的腌臜场面,或偏头或掩面,皱紧了眉头,更有甚者吓得跑出去,呕吐不止。

    霜惢知道沈霁心口不舒服,扶着她站在不起眼的一角,轻拍着她的肩。

    仵作细细查看了尸体的情况,上前向陛下汇报:“启禀陛下,奴才初步查验,戚常在应是窒息死亡,并无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无勒痕。”

    这时候,太医也查验完毕,同时上前:“启禀陛下,戚常在的吃穿用度均是正常的,并无异常。”

    连太医和仵作都这么,难道戚常在真是自己睡死过去了吗?

    皇后微微蹙眉问太医:“人在睡梦中,可有自己窒息死亡的可能性?”

    太医垂首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若是正常人,睡梦中窒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也不绝对。若睡梦中窒息可能性较大的,那便是寻常呼吸就不顺畅之人,敢问娘娘,戚常在生前可曾有过呼吸不畅的习惯?”

    娆贵嫔颦眉开了口:“戚常在身子一向康健,从未有过什么呼吸上的旧疾。”

    “若是如此一来,戚常在睡梦中窒息而死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太医再度深深拜下去。

    秦渊看了眼跪地不起的红萤和上值的太监,冷声道:“将他们拉出去严刑拷打,打到实话为止。”

    他不动声色转着指间的玉扳指:“这世间何来如此碰巧的事,能恰好让戚常在遇见身亡,定是底下的人不老实。”

    红萤吓坏了,立刻喊着:“陛下饶命,奴婢真的不知!”

    然而秦渊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门口迅速上来四个高大神武的侍卫,一左一右将两个奴才押到了院中,两条板凳,四根腕粗的棍杖,将人一压便左右开弓,狠狠地抡打了起来。

    脊杖打的是腰背上最要紧的那根脊柱,这么粗的杖子,每挨一下都是钻心之痛。

    红萤和太监哭着喊着不住地高呼陛下饶命,凄厉地惨叫声让屋内一众嫔妃不忍直视。

    屋外棍棒一声声打在肉上的声音听得人心口直跳,无一人敢话。

    这时,陆才人看了眼沈霁,又瞧瞧屋外,状似无意般柔声着:“这宫女离戚常在这般近,定是洗不清干系的,可换个思路想想,若戚常在是被人害死,这宫里又有谁会想要除了戚常在呢?”

    “戚常在虽然平素性子张扬跋扈了些,得罪过的人也不少,可总是不至于下了死”

    林贵妃一直不曾话,听得陆才人这般,抬眸冷冷地刮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陆才人低下头去不敢多,声音却越来越:“妾身记得前几日玉常在和戚常在起过龃龉,从前在掖庭时,戚常在也时常侮辱良家子们,玉常在也在其中,会不会”

    这话的模棱两可,但明摆着是要把嫌疑都拉在沈霁头上。

    从前陆才人和沈霁明面上也装一装姐妹情深,可自从戚常在重新得宠,她去亲近戚常在和娆贵嫔,和沈霁两个人就渐渐疏远了。

    沈霁不知道陆才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既然陆才人不打算再演下去,明摆着是要站到对立面,那也不必再跟她顾念什么表面的情分了。

    她抬眸看向陆才人,清婉的嗓音带上些哭腔:“戚常在是性子急躁不假,从前也时常对良家子们有所欺辱,可到底只是嘴上,从未真的有过什么实质的举措。再有,妾身这一个月来日日都去长寿宫侍奉太后,和戚常在的口角也只两句,当时的宫人们都是知道的。”

    “妾身出身低微是不假,可万万没能耐,也做不出谋害人命的祸事。陆才人从前和妾身也算交好,妾身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今日这样的大事也要往妾身的头上引。”

    “若不喜欢戚常在的,”娆贵嫔幽幽看了眼林贵妃,淡声道,“林贵妃前几日不是才处罚了戚常在吗?”

    林贵妃闻言即刻厉声道:“你胡八道什么?本宫身为贵妃,协理后宫之事,戚常在以下犯上,本宫处罚她是理所应当。”

    旁边一直不曾话的宜妃也轻声:“林贵妃身为贵妃之位,若是不喜戚常在跋扈大可直接管教于她,何须冒险去谋害一个低位的宫嫔,若能直接动了杀心的,定是不喜戚常在,报复无门又饱受欺凌之人才是。”

    事情还未有定论,你一言我一语像什么话,皇后蹙眉让众人收敛:“事情还未了结,仅凭猜测就揣测宫妃成何体统。”

    外面行刑的声音渐渐停歇,原是这脊杖不出十几下,两人已经筋骨具断,血肉模糊,那太监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红萤还剩下一口气,嗓子都叫得嘶哑了,面色涨红,口吐鲜血,气如游丝的嗫嚅道:“奴婢招,奴婢都招”

    行刑的侍卫听到声音,立刻上前去请示。

    秦渊漆黑的眸色晦暗了几分,对太医一摆,侍卫立刻将她从凳子上拖了下来,红萤脸上被泼了一瓢冷水免得晕过去,又撒了些金疮药暂时止血,唯恐血迹污了贵人耳目,张浦亲自过去,听红萤了什么。

    祸水引到沈霁的身上,她看着外面的场景,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主位上,秦渊探究的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沈霁身上,又淡淡看向林贵妃。

    扫过屋内一众莺燕,并未开口。

    只听红萤喘气都已经十分费力,哆哆嗦嗦地:“是有人指使奴婢要捂死主”

    “是玉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