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036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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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阳夜宴次日,陛下从缈云坞离开上朝,沈霁才掩面打了个呵欠,被霜惢服侍着起身。

    她腿昨夜才受伤,虽包扎好了,可现在还隐隐疼着,行动十分不便,也不知会不会留疤,沈霁轻叹一声:“这猛然伤了,又要为难你们了。”

    霜惢尽心地将她扶着坐下,笑道:“奴婢们侍奉主都是应当的,哪儿有什么为难不为难,能在宫里跟着您,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虽您伤了,可幸好陛下疼爱您一如往昔,还这样陪您,奴婢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了下去。”霜惢一边为她洁面一边回忆着昨日的事,“安充衣自己御前失仪,却嫉恨上您,想如法炮制让您在陛下跟前也失宠,总归是没能得逞,自己也受了应有的责罚。”

    沈霁敛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声道:“可安充衣是怎么知道是我在背后动了脚呢?常贵人不会蠢到这个份上。”

    霜惢的眉头蹙起来,心里头咯噔一下:“这件事知道的只有常贵人,您和班御女,再就是各自贴身的宫女,难道是——”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长睫:“玉雅厌恶极了安充衣,不会恩将仇报,除了身边人出现问题,许是那日我和常贵人见面一事被人看到了也未可知。”

    “总之多留个心眼,改日再见到玉雅,我也会让她多多心身边的人。”

    “除却这个,我担心的另有其事,”沈霁思索着昨晚之事,缓缓着,“我昨夜虽在帐中,不曾见到具体情形,可却清晰听见动脚的太监和安充衣都提及只是想让我御前失仪,失宠于陛下,并不想让我受伤,我起初没多心,只以为是免于责罚的推辞,可今日细细品来,总觉得不对。”

    “若真是托词,那太监怎么会如此清晰的出安充衣的命令,两人口径如此一致。除非安充衣心思缜密到早有预料,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安充衣的确是这样安排的,并不想真的让我受什么严重的伤。”

    沈霁轻声道:“安充衣虽得势张扬,可并非是心深沉之人。”

    霜惢听罢,颔首着:“昨夜主摔倒的时候及时往左扑了一下,这才只扎了腿,若非如此,极有可能会刺入尾椎骨,若是尾椎骨被刺入,恐怕后果就严重的多了。”

    “主是怀疑,有人知道了安充衣的安排,故意在其中动了别的脚,想要害死您?”

    她点点头,声音放的很轻:“我记得昨夜是有人站出来指认涉事太监的,你让周岳派人去打听打听,千万记得行事隐晦些,别打草惊蛇。”

    霜惢点点头应下,继续为她挽发,沈霁掩面打个呵欠,没太睡够:“算了,左右我伤了也无事出门,扶我继续睡吧,就不必起身梳妆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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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沈霁腿伤以后,连着好几日都不曾出门,老老实实在缈云坞里养伤。

    除了陛下经常看望,中途班玉雅来看过两次,皇后看望一次,太后身边的梅英姑姑来过一次,其余人并未踏足,也算落得清净。

    这几日里,沈霁的腿伤逐渐好转,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也不再出血了,但许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她闲着没事,愈发的爱睡觉起来。

    将至正午,前去尚食局取饭食的宫人都快要回来了,沈霁才堪堪睁开眼睛。

    霜惢和筠雪侍奉着她起身,笑着:“主这一伤愈发爱睡懒觉了,这几天日日都要日上三竿才起。御前的人可是早早来报了,陛下等会儿要来缈云坞用午膳,主可不能再贪睡了。”

    沈霁打个呵欠,掩面懒懒的笑:“一没心事就睡得格外沉格外香些,也是我存心想偷懒。”

    “不必太费心思,挽个温婉简单的发式就好。”

    门外去取膳食的宫女回来,将餐桌摆的满满当当,霜惢扶着沈霁起身一瘸一拐地坐到软塌上,一身杏粉绣水仙锦缎宫裙,款式简单却光泽很好,看起来格外多几分温润宜家。

    今日外头阳光很好,虽是初秋的天气,正午时分却也不算冷,雕花窗子支起半扇,日光暖暖的晒进来,清凉而惬意。

    没坐一会儿,外面唱礼道陛下来了,沈霁不曾让人扶她,自己撑着身子从软塌上起来,颤巍巍地站到门前去迎人。

    门前走出佳人身影,秦渊一见她走出来迎接自己,当下便皱了眉头,径直将她打横抱起:“朕了准你不起身行礼,再伤着腿如何是好。”

    沈霁顺势勾住陛下脖子,偎在他耳边轻声咬:“就是要陛下心疼才好。”

    “胡闹。”

    秦渊将她放在圆凳上,声线冷冽,动作却亲昵,抬作势要刮她鼻梁,可落劲却轻,只轻轻点了她巧鼻尖:“偏你会撒娇。”

    沈霁垂眸娇羞的浅笑,同陛下两人一起坐在圆桌前:“今日陛下要来,尚食局可是废了心思呢,瞧瞧,这样多的大菜。”

    她出身江南灵州,从吃食就偏清淡,尚食局的人知道她得宠,所以饮食上也格外注意,每日多送来的都是清淡可口的精致食,甚少送来色泽鲜亮,味道咸鲜的菜肴。

    唯有陛下每次来缈云坞用膳时,桌面上的膳食会格外的注重搭配和色香味,一应都是根据陛下的口味来换。

    沈霁饭量本就不大,从前和陛下一道用膳不论是否合胃口也总是用的很香,可今日也不知是睡久了还是没胃口,一瞧见桌面上的荤菜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不适,一口也吃不下。

    她拿出锦帕掩住口鼻,不愿意让自己的异样被陛下发觉,可陛下一贯眼尖,当即就发现了她不对劲:“今日是怎么了?”

    他瞧一眼缈云坞的宫女:“你家主今日是吃错东西还是着了凉,可看过太医了?”

    霜惢和筠雪闻言一惊,立刻低头跪下:“陛下恕罪,奴婢们只以为是主贪睡,未曾多心,不曾想主会食不下咽,奴婢们照顾主不利,还请陛下惩罚!”

    沈霁忙柔声:“陛下息怒,妾身并无不适,只是今日格外贪睡些,胃口不好罢了,不干她们的事。”

    “筠雪和霜惢侍奉妾身十分尽心,并非是怠慢。”

    既有沈霁求情,秦渊也不会为难她的婢女,他摆摆,霜惢和筠雪如释重负的颔首起身,急忙退到一边侍奉。

    他缓声道:“秋来天气变化无常,有所不适也是常见,总要让太医来瞧瞧才是。”

    “张浦,去太医署叫太医来。”

    沈霁柔柔声多谢陛下关心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什么。

    她近日着实是贪睡了些,又闻不得荤腥,实在是很像从前母亲怀弟弟时的孕象。

    难道她不是贪睡,是有孕了吗?

    一想到自己的腹中极有可能已经孕育了新生命,沈霁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复杂,仍有些不敢置信。

    从前总觉得自己孑然一身,她不敢想,自己竟然可能要为人母亲了。

    张浦带着太医进到缈云坞,躬身向陛下和沈霁行礼,掏出了药箱里的诊巾。

    细细探过脉象后,太医的面色由沉稳到欣喜,忙收了诊巾笑道:“恭喜陛下,恭喜主!主这是喜脉,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

    他躬身着:“只是主前几日在重阳夜宴受惊,稍稍动了几分胎气,待微臣开个方子稳固胎气,也就无虞了。”

    沈霁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尘埃落地,一双眸也渐渐地亮起来,抚着腹部的动作越发心,生怕一碰,眼前的一切都会像梦境一般碎掉。

    “你玉常在有了身孕,可是千真万确?”

    秦渊不曾想到今日会听到她有孕的消息,不可置信地盯着太医的眼睛再次确认了一番。

    待听到肯定的答复,他眼中顿时温柔了几分,但转瞬又皱起眉头:“就你平素爱撒娇装嗔,总哄着朕身子无恙,如今连自己有孕了也懵然不知。”

    “今日若非朕有心多事,你还要几时才知道肚子里怀了朕的孩子?”

    罢,他又不放心,细心吩咐着:“去给你家主换把舒服的椅子,垫上软枕,不许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张浦将陛下的反应收入眼底,一时十分唏嘘。

    陛下也不是第一次身为人父了,可还从未见过陛下因为哪个嫔妃有孕而如此情绪外露。

    宫里嫔妃这般多,陛下的心思时有更迭,也不少人有过多多少少的雨露,可能让陛下真的用心思的,玉常在却算得上长青了。

    自承宠起便宠着护着,如今有了孕,陛下虽面上还算克制,可他看得出,陛下还从未这般欣喜过。

    玉常在实在是不简单啊。

    秦渊握住沈霁微凉的,柔弱无骨的柔荑在他掌中,细滑的仿佛温热玉质。

    他定定地看着她,乌发娇颜,柔媚可人,一颦一笑都惹人怜惜,而如今她又怀了他的孩子。

    秦渊摩挲着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擢升玉常在为从五品贵人,迁居东偏殿渡玉轩。”

    越过才人和美人的位份再次越级晋为贵人,沈霁也有些惊讶,柔柔仰头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