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沈鸾望着裴晏:“我记得你……
第三十八章
是静妃设宴,然她也只浅浅露了下脸,余下皆由裴仪一人款待。
沈鸾和裴仪乐得自在,细乐声喧一夜,又趁着绿萼和茯苓不在,悄悄尝了半壶酒。
自裴仪宫中出来,沈鸾脚步都是虚浮的,看什么都在打转。
“绿萼绿萼,月亮月亮怎么沉到湖里去了,它还会自己回到天上吗?”
苍苔浓淡,绿萼不过是一会儿功夫没看,沈鸾险些趔趄,身子直板板往前跌去。
幸而绿萼眼疾快,否则沈鸾这会肯定掉湖里。
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鸾低声嘟囔,懒懒靠在绿萼肩上。
少顷,又嚷着叫宫人来,将月亮从湖里捞起,让人送回天上去。
绿萼叫苦不迭,急急将人拽住:“我的祖宗,您消停一会可好?”
醉酒的人,身子最是沉重。
茯苓和绿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沈鸾劝回步辇。
绿萼心下懊恼不已:“当初就不该让这两个祖宗单独待一处,好端端的,怎么还喝上酒了?”
绿萼狠命剜步辇上的沈鸾一眼,“那酒烈得很,也是能吃着顽的,看你明日头疼不疼。”
沈鸾躺在步辇上醉醺醺,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将锅推裴仪身上。
“是、是裴仪递给我的,不是我找她要的。”
茯苓和绿萼一愣。
须臾,又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无奈摇头。
只能祈祷步辇走快点,再快点,省得沈鸾在路上出事。
茯苓压低声音:“要我,今夜歇在三公主那儿也好,这回宫路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绿萼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势:“你当我不想?”
她指指步辇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沈鸾,“我们这位祖宗,若是自己在宫中吃醉闹了笑话还好,若是在三公主宫中,叫三公主瞧见她闹笑话”
绿萼慢悠悠摇头,“怕是明日醒来,得闭门不出三个月。”
茯苓细细一想,果真如绿萼所言。
她捂唇笑出声:“还是绿萼姐姐厉害,连这都想到了。”
绿萼气恼剜她一眼:“你还敢打趣我。我如今就盼着,郡主今夜好好的,可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着,又不住往沈鸾身上看,怕她自步辇上摔下。
幸好沈鸾还算老实,没再吵着要捞月亮。
一路有惊无险,终回了蓬莱殿。
一众宫人持沐盆,双膝跪地,服侍沈鸾盥漱。
绿萼忙里忙外,怕沐盆中的水冷了,又亲自往后厨走了一番,叫人添了滚滚的热水来。
才刚行至游廊,远远的,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绿萼唬了一怔,提裙匆匆奔至寝殿:“发生何事了?”
寝殿有茯苓照看,然她一人力量单薄,虽有其他宫人帮衬,也挡不住沈鸾一人乱窜。
茯苓哭笑不得,解释:“郡主,这是三公主送的波斯猫,并非是六皇子送来的鹦鹉。”
奶白色的波斯猫亮着一双漂亮眸子,矜贵优雅,像是宫中养尊处优的贵人。
它高高趴在博古架上,从容尊贵睥睨一切,对沈鸾的嚷嚷视若无睹。
沈鸾双目迷离:“我知它是裴仪送来的,可它不是会话吗,怎的如今又不会了,只会学那猫儿叫。”
茯苓无可奈何,只拿眼看绿萼。
绿萼朝宫人使了个眼色,好歹,终将那波斯猫抱走。
又哄着沈鸾重回榻上,服侍她睡下。
一整夜兵荒马乱,终于得见曙光。
茯苓和绿萼悄悄松口气,为沈鸾掖好锦衾,放下帐幔。
“今夜我坐更守着就成,你先回去。”
压低声,绿萼悄悄朝茯苓耳语一番。
茯苓不放心:“我陪着绿萼姐姐守夜,若是半夜郡主要茶吃”
绿萼轻推着她往外走:“郡主要茶,我自是会料理的。”她悄声,“你自个日子来了,身上定不爽利,回去好好歇一觉方是正经。”
茯苓涨红双颊:“那下回我替姐姐。”
绿萼无声弯唇。
长夜漫漫。
空中明月高悬,树影婆娑摇曳,寂寞空荡。
虽想着今夜守着沈鸾,然到底还是撑不住睡意。
脑袋一点一点,绿萼单撑着额头,只闻鼻尖一阵幽香,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外间幽香阵阵,绿萼睡得不省人事。
沈鸾睡至中途,忽觉口渴。
口干舌燥,榻上铃铛响彻好几回,仍不见有人起身。
脑袋沉沉,沈鸾披上外衣起身,睁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往案几走去。
眼花缭乱,看不清茶碗放在何处,只凭直觉随意乱拿。
衣袂宽松,险些带翻一众茶碗。
幸而有人眼疾快,及时稳住。
醉眼朦胧,沈鸾轻声喃喃:“茶,我要吃茶。”
话落,忽有一只横亘在自己眼前。
那擎着茶碗。
沈鸾醉得迷糊,就着那吃了半碗。
裴晏目光沉沉,垂首望着醉卧在自己肩上的沈鸾。
也只有在这时,沈鸾同他方不是争锋相对。
人人都可以为沈鸾庆生,就连裴仪送的生辰礼,沈鸾都再三吩咐绿萼寻个妥当的地方放好。
除了自己送的。
裴晏重重闭上眼,又睁开。
他想起今日沈鸾教裴衡射箭,想起沈鸾为裴衡做的杏花酥,想起她一声又一声的“阿衡”。
明明他就在眼前,偏偏沈鸾却认错了人。
“沈鸾。”
裴晏低声,咬牙切齿,眉宇间怨念重重:“你是不是眼瞎?”
居然连他都能认错。
肩上的人忽然睁开眼,似是听见裴晏的声音,沈鸾喃喃:“没、没瞎。”
她弯唇,琥珀杏眸映着裴晏的面容。
沈鸾低低笑出声,“我、我记得你。”
骤然一惊,通身的血液往上涌,裴晏瞪大眼睛:“你什么?”
似是不可置信,裴晏抓紧沈鸾双肩,颤着声音道:“卿卿,你方才你记得我?”
喉间干涩,最后那一声,几乎是用气音发出。
沈鸾怔怔盯着人,颇为不解,只拿眼睛瞧着裴晏看。
惊喜似从天边来,裴晏喃喃,忍不住又再问一句。
战战兢兢,也怕沈鸾记起前世她自高楼坠下,怕她记起所有。
裴晏神情恍惚:“你记得、记得什么?”
沈鸾只笑。
裴晏直直盯着人,眼都不眨,深怕错过分毫。
双环住眼前人的脖颈,沈鸾悄悄凑至裴晏耳边:“记得、记得我心悦你。”
心口轰然骤紧。
似有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
耳畔嗡嗡,裴晏眼眸紧缩,他听见自己声音在颤抖:“你你什么?”
“我,我心悦你。”
沈鸾踮脚,又凑至裴晏耳边,一遍遍重复。
“我心悦你。”
“心悦你。”
裴晏心花怒放,仍是不敢相信:“你心悦谁?”
沈鸾歪头笑:“心悦你。”
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裴晏弯唇:“我是谁?”
醉意仍在,沈鸾歪着脑袋,好似听不懂:“你就是你。”
裴晏循循善诱:“我是谁?”他一步步,“卿卿,你心悦的是谁?”
“是、裴郎。”沈鸾笑着倒在裴晏怀中,“我心悦的是裴郎。”
肩膀紧绷,裴晏眸光一怔:“裴郎是是谁?”
像是没料到眼前人如此蠢笨,沈鸾不悦皱眉:“裴郎,就是裴郎。”
她伸出,指隔空一点点描绘裴晏的轮廓。
裴晏趁势抓住沈鸾作乱的长指,只低声问:“裴郎是谁?”
“裴郎就是裴郎。”
醉眼惺忪,沈鸾迷迷糊糊,她眼中温柔一片。
好似想起什么,沈鸾双颊忽的飞起红晕。
“裴郎是、是卿卿的夫君。”
“夫君是卿卿的心上人。”沈鸾轻声笑。
“夫君,今日天冷,你腿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