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不解风情 她需要谢兰臣的袒护和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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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姝头一次正儿八经地伺候人,可里的荔枝举了半天,谢兰臣却只顾着话,魏姝索性又往谢兰臣的方向靠了靠,直接把荔枝送到了谢兰臣嘴边。

    这再不吃可就不过去了。

    魏姝和谢兰臣本就挨得很近,再往前一靠,魏姝的眉眼瞬间强势占据了谢兰臣的全部视野,仿佛霸道开满整面墙的紫藤花,不准任何靠近它的人忽略它的美。

    谢兰臣只要微微低头,荔枝和魏姝都唾可得。

    然而他却拿起一旁的银色叉子,从魏姝里叉走那颗荔枝,这才吃进嘴里。整套动作规规矩矩,毫无半分狎昵和失礼。

    魏姝还举在半空的僵了僵。

    主动喂谢兰臣吃荔枝,本是她的有意示好。

    复婚后,谢兰臣便是自己和昭儿的依靠,她需要和谢兰臣快速升温感情,得到他的袒护和偏爱。

    不指望他能像父皇一样无条件地宠爱自己,但至少,自己在他心里要有不输于他家人的分量。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和昭儿,今后能在西北安稳地过下去。

    只是,自己都这么明显的示好了,谢兰臣表现的未免太正经了些。

    魏姝忍不住怀疑,谢兰臣到底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对自己根本没兴趣?

    但至少,谢兰臣只是拒绝自己喂他,自己剥的那颗荔枝还是吃了的,还不算太糟。

    魏姝很快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地收回,向一旁的下人要来一只碗,继续剥荔枝。

    这次,她把剥好的荔枝全都放进碗里,再把碗拿给谢兰臣,巧笑道:“既然王爷有段时间没吃过荔枝了,这次就多尝几颗。”

    谢兰臣终于没再拒绝,一颗颗吃了起来,魏姝不由在心里舒了口气。

    她看了眼在外头追着羊跑的昭儿,又犹豫着开口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察觉,最近外头突然多了好些流言,其中不乏有编排昭儿身世的,昭儿是王爷的儿子,这点儿千真万确,只是人言可畏,所以我想请王爷帮忙澄清一二。

    “不用王爷做别的,只需最近这段时日,让昭儿与王爷住在一处,王爷再多带他四处走走,别人见了你们长得相像,又很亲近,自然就不会再胡乱猜疑了。”

    在一般人的认知里,不会有男人做了乌龟王八,还愿意替别人养儿子的,如果昭儿不是谢兰臣的亲生儿子,谢兰臣即便因为某些原因接受他,也绝不会和他亲近。

    反过来,若是谢兰臣对昭儿疼爱有加,爱护非常,再加上昭儿确实和谢兰臣有几分像,大家便不会再质疑昭儿和谢兰臣的关系了。

    这样不但对昭儿好,谢兰臣也能少受非议。

    谢兰臣边吃荔枝,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他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流言蜚语,除非有人直接闹到他跟前,但如果魏姝在意的话,看在碗中八颗荔枝的份上,他倒是可以照顾昭儿一段时间。

    见谢兰臣这么好话,魏姝决定原谅他之前的不解风情,或许谢兰臣就是这么一个正直又正经的人呢。

    她正要让织云把昭儿叫进来,同他留在会同馆的事,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惊呼道:“郡王,这盆兰花可碰不得!王爷每天亲自浇水捉虫,宝贝着呢,你的羊吃了兰花,中午王爷就要吃你的羊了!”

    魏姝一听,索性自己直接出门去找昭儿,才走到门外,她便发现她和谢兰臣话的功夫,昭儿已经带着他的羊,把门口除了兰花之外的盆栽,全都祸害了个遍。

    方才惊呼的人是谢闵,不知何时人已经从城外返回,怀里正抱着挣扎的羊,若不是他及时把羊给拦下来,只怕最边上的那盆素冠荷鼎也要遭殃。

    魏姝皱了皱眉,走上前对昭儿道:“娘亲有没有告诉过你: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这里是别人的院子,这些花草也是别人养的,你不该不经别人允许,便放任羊随意祸害。”

    魏姝的语气有些严厉,昭儿站在她面前,无措地绞着两只,眼眶很快红了起来。

    谢闵见状,不忍地为昭儿辩解道:“郡王不是故意的,都是这只羊调皮,郡王想拦它,没能拦住。”

    魏姝不为所动,继续对昭儿道:“即便你不是故意放任羊啃坏这些花的,但你既然要养羊,就要对它的一举一动负责,它破坏东西和你破坏是一样的,如果你看不好它,便明没有能力养它,不如现在就把它送走。”

    昭儿一听要送走羊,眼眶里的泪珠终于再也憋不住,刷的一下掉了下来。

    他一哭,魏姝又心疼起来,到底不忍心,又把他抱进怀里安慰道:“当然,因为我们昭儿还,看不好羊也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但是奶娘已经是有年纪的人了——”

    魏姝忽然又看向奶娘、和方才伺候在昭儿身边的几人:“难道你们也分不清是非对错?为何当时没有阻拦?还是觉得郡王的羊啃了别人几盆花,十分无所谓,这次纵着郡王毁坏了别人的花,下次是不是要纵着他杀人放火?”

    “奴婢们不敢。”奶娘等人急忙跪下请罪。

    她们确实没把会同馆的几盆花放在心上,反正公主府有的是钱,什么东西赔不起?她们便只想哄着郡王开心,并没想那么深远。

    魏姝有心要再训诫她们几句,见怀里的昭儿又不安起来,便没再多什么,只对不远处一个会同馆的吏道:“郡王要在会同馆住几日,且记着这只羊都祸害了哪些东西,到时一并去公主府算总账。”

    吏恭敬应了,招呼同伴把门口坏了的花草抬下去,很快又换了好的送来。

    魏姝又抱着昭儿哄了一会儿,轻声为他明道理,昭儿这才平静下来。魏姝又同他了让他留下和谢兰臣住的事,昭儿自是不愿和魏姝分开,魏姝便又哄他,自己每天都会来看他,又许诺只要他听话,不但不会送走他的羊,还会再买一只给他,这才劝他勉强答应下来。

    屋内,在窗前目睹了全程的谢兰臣,忍不住评价道:“真娇气,像个姑娘。”

    除了上次在宫内晕倒,昭儿长这么大,魏姝从没让他离开过自己身边,此刻也有些舍不得分开,但还是狠了很心,留下奶娘等惯常照顾昭儿的人,便匆匆离开了。

    谢闵帮郡王给羊绑上牵引绳,这才有时间对谢兰臣回禀道:“夫人已经去了庆祥街的宅子,眼下正在安置,差卑职来请王爷过去一趟。”

    谢兰臣点头道:“带上郡王一起去。”

    有什么比祖母刚一进京,就着急要看自己的孙子,更能证明孙子是亲生的呢?

    昭儿受了魏姝嘱咐,倒是乖乖地和谢兰臣一起去了,羊则被暂时拴在了会同馆。

    到了庆祥街的院子,里头正人来人往地搬动行礼,收拾物品。谢兰臣让奶娘带着昭儿在院子里玩,只带了谢闵进屋去拜见谢夫人。

    “给母亲舅舅请安,母亲舅舅一路上可好?”

    谢夫人没应声,也不让人看座,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谢兰臣道:“你和崇宁公主的婚事,真无可更改了?”

    谢兰臣点头:“皇上已经定了复婚的日子,下个月初九。”

    谢夫人皱眉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为何没有提前告知我?”

    谢兰臣:“时间来不及,彼时崇宁公主马上就要同靺鞨王子和亲,儿子只能事从权宜。”

    谢夫人又问:“她前头那么对你,害你被人耻笑,你一点不怨她,竟然同意复婚?”

    “都是误会罢了。”谢兰臣转述了魏姝对自己一见钟晴的那些话。

    不等谢夫人再什么,一旁的陈既明先冷笑道:“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为什么不信?”谢兰臣转向陈既明反问。

    陈既明对上谢兰臣俊美无俦的正脸,一时也有些哽住。即便不想承认,但对于一些肤浅的人来,谢兰臣的这张脸,确实很有可能让人一见钟晴。

    但很快,陈既明又冷笑道:“因为别人喜欢你,你便同意复婚了?连儿子不是你的都”

    “是我的。”谢兰臣打断陈既明,“舅舅别忘了自己姓陈,还是别插谢家的事好,免得传出去让人以为我父亲不在了,舅舅便想做谢家的主,于陈家和我母亲的名声都不好。尤其是连儿子都不许我认,难不成是想等谢家绝后,好霸占谢家的家业?”

    “你少血口喷人!”陈既明气得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桌上的茶盏被震得砰地一声响,把屋里不远处一个正整理行礼的丫鬟,吓得一个激灵,里正拿着的东西不慎滑落,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装着衣服的锦盒,摔在地上的瞬间,锦盒里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韵立刻气得骂道:“笨笨脚的东西,这些衣服都是夫人熬着夜,一针一线亲为公子缝制的,但凡弄坏一点儿,心你的皮!”

    丫鬟一边告饶,一边急忙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掸干净灰尘,重新叠了放好,随后又怯怯地朝谢兰臣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这会儿就在这儿,这些衣服是收起来,还是就放在外头,等会儿直接给公子带去。”

    谢兰臣未袭爵之前,是谢家唯一的公子,所以丫鬟听秋韵衣服是给公子准备的,便以为指的是谢兰臣。

    但谢兰臣早已经看出出来,那些衣服并不是自己的尺寸。

    秋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既尴尬又有些无措地看向谢夫人。

    谢兰臣十分体贴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之前的话题,对谢夫人:“崇宁公主姿容无双,世间男子多是好好颜色的,儿子亦不能免俗,这才会同意复婚。”

    “好好颜色”四个字,恰好戳中谢夫人心底隐秘的痛处。

    看着谢兰臣那张完美继承了其生母长相优点的脸,谢夫人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不能免俗,既然人是你喜欢的,我也不好棒打鸳鸯,况且你复婚的事已经无可更改,再争辩什么也没有必要,便就如此吧。但我今日叫你过来,却还有另外一件事。

    “方才你也看见了,那些衣服是我为你弟弟缝制的,崔禄调查李阿庆的时候,偶然查到你弟弟并没有死,而是几经波折,被徐翰林夫妇收养,成了他们的儿子。

    “你上次逼问崔禄,是我让他暂时别告诉你实情的,一是当时还不确定,只怕空欢喜一场,二则,恐知道的人多了,会节外生枝。你也别怨他。”

    谢夫人边边观察谢兰臣的神色。

    “母亲有母亲的苦衷,儿子理解的。”谢兰臣脸上平静如常,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善解人意。

    陈既明继续试探道:“眼下已经确认,徐子期就是我丢失的外甥,这次我和姐姐进京,便是要认回徐子期,带他回西北的。”

    谢兰臣道:“正该如此,回去也能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陈既明没能从谢兰臣脸上看到丝毫忌惮、不满、以及被隐瞒的愤怒委屈等情绪,不由觉得谢兰臣果然心深沉,才能把神色伪装得这般好。

    谢夫人也又审视了谢兰臣片刻,才道:“你能这么想,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

    从谢夫人房里出来时,谢闵忍不住不停地看向谢兰臣。

    在他看来,谢兰臣虽不是会彩衣娱亲的人,但对待谢夫人也算是孝顺的了。可他跟在谢兰臣身边这么久,连谢夫人提醒谢兰臣天冷添衣都没见过,更别提谢夫人亲为谢兰臣做衣服了。

    即便两人一个是她亲生的,一个不是,可毕竟叫了她这么多年的母亲,未免也偏心太过了。

    而且,他们刚才带昭儿过来的时候,谢夫人明明看见了,却连见都没见昭儿一面。前头虽然关心了一下谢兰臣复婚的事,却更像是诘问,觉得谢兰臣复婚是另有图谋似的。

    谢闵忍不住为谢兰臣不平,但又没立场什么,犹豫半天,只能宽慰谢兰臣道:“王爷也别太在意刚才的事了,夫人找二公子找了近二十年,一夕之间好不容把人给盼了回来,难免会偏爱一些。”

    谢兰臣正牵着昭儿往外走,为了配合昭儿的步子,只能一步分做三步走。

    谢夫人见不见昭儿对他来都无所谓,只要昭儿今天进了院子,外人就会以为是谢夫人想见他,这趟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谢兰臣忽然听见谢闵安慰自己,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意那些事?是觉得我缺衣服穿,还是觉得我像昭儿一样,需要母亲哄哄抱抱才会开心?”

    谢闵见他神色不像是装的,而是真的不介意,这才松了口气。

    正努力跟上谢兰臣脚步的昭儿,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停住脚,拉了拉前面谢兰臣的。

    谢兰臣以为他是走累了,道了句娇气,便俯下身准备抱起他,昭儿却忽然踮起脚,先一步伸开两只胳膊,努力环抱住了谢兰臣,他还学着之前魏姝哄他的样子,费力地用在谢兰臣后背拍了几下。

    他在很努力地哄谢兰臣。

    尽管谢兰臣早就不需要这些了。

    落在后背上的力道,轻的像猫爪子,在谢兰臣心上轻轻挠过。

    谢兰臣忽然对昭儿:“叫爹。”

    “爹。”昭儿乖巧地喊出声。

    谢兰臣笑了一声,左轻轻一揽,单便把昭儿抱进了怀里:“爹明天带你去骑马好不好?可比你的羊好玩多了。”

    可惜昭儿最近钟情羊,不肯移情别恋,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谢兰臣也不恼,边抱着他继续往前走,边随和道:“那就继续放羊好了,放羊也不错”

    谢闵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感动不已:“要是我儿子也能这么贴心就好了。”

    然而,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持续到晚上昭儿想要和羊一起睡的时候,终于终结了。

    谢兰臣问奶娘:“在别院的时候,他也和羊一起睡吗?”

    奶娘发愁地摇了摇头:“兴许是他不习惯这里,睡觉的时候才想要熟悉的东西陪在身边。”

    谢兰臣犹豫了一下,问昭儿:“是要和我一起睡,还是和你的羊一起睡?”

    昭儿毫不犹豫地把怀里的羊抱得更紧了些。选择了谁,表现得很明显。

    谢兰臣:“好的,你选择和我一起睡,我们这就走吧。”着,他略微使了个巧劲,便让昭儿松开羊,一把抱起他进了自己房间。

    昭儿以为谢兰臣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得指着门口,咩咩了两声,表示自己想和羊一起睡。

    谢兰臣继续看不懂:“放心好了,仆人们会照顾好你的‘咩咩’的。”

    孩子哪里懂得大人的险恶,昭儿又试了几次,发现都不能让谢兰臣理解自己的意思后,只能委曲求全,和谢兰臣睡在了一起。

    睡前人还委委屈屈的,谁知躺下后,没多久便靠着谢兰臣睡熟了过去。

    谢兰臣却还不困,哄睡昭儿后,便起身去了旁边的耳房。

    谢闵听见动静,赶过来查看,却见谢兰臣竟然在耳房里画画,聊聊几笔,铺开的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的美人,指尖还正托着一颗晶莹的荔枝。

    不正是白天喂谢兰臣吃荔枝的崇宁公主吗?

    谢闵白天从庆祥街赶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幕,当时他见两人气氛正好,便没上前打扰,而是守在外头没出声。

    但是想到之后发生的事,谢闵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白天送到嘴边的荔枝故意不吃,晚上又偷偷画人家,到底是个什么心里?

    谢兰臣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主动解释道:“还没正式复婚,怎好随意轻薄佳人?”

    顿了顿,他又对谢闵道:“尚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既然这段时间不吉利,不如咱们就应个景,做点不吉利的事情好了。”

    *

    两日后,神京城内,街头巷尾有关魏姝和昭儿的流言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谢家丢失嫡子的事:

    “听了吗?徐少尹就是谢家丢失的嫡子!此事皇上早已知晓,要不你以为皇上为何会突然如此器重徐少尹呢?

    “还有,平宁公主突然放出话,她选驸马不在乎家世背景,就是为了趁徐少尹还没被谢家认回,好顺理成章嫁给徐少尹,提前笼络住徐少尹的心。

    “你想啊,有人在你明珠蒙尘的时候看重你,爱惜你——当然这都是假装出来的,但是你并不知晓——你是不是会把对方引为知己,恨不能为知己死。

    “你们若不相信,等着看平宁公主最后会不会嫁给徐少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