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逗鸟,沐浴,黑……
“我家,去不去?”
?
宋知直接懵了。
既觉他突然的无礼很冒犯,又感到他不至于轻浮至此。周亦婵好歹是幼时故交,又是他赞助商的女儿,即便想钓,也不会这样轻率吧?
加之陈焰看着就像爱调谑的人,宋知愣一瞬,全当他在逗自己。
“我话算话,哪里都奉陪。”她大方地应允了。
未料,少年竟真一路畅通地将车开进公寓地库。电梯直升顶层,再踏出去,转身,便是一道房门。
宋知刚听见滴地一声响,门就开了。
陈焰没有讲笑,竟真引她来到了他家!
宋知总是独来独往,别是异性家,就算同性的家里,她都鲜少拜访。
此刻立在少年家门口,她不由生出几分踌躇。
陈焰或许看出了她的犹豫,站在玄关问:“怕了?”
“没。”他这么,宋知所有的疑虑反而打消,“就是不太习惯到别人家。”
少年似笑了声,极轻,她没有听清,只隐隐一句呢喃传入耳中:“这点倒和以前一样。”
宋知立刻明白他在周亦婵,无声扬唇,跟着走进屋里,顺还关上了门。
陈焰走在前面,半侧头告诉她:“不用换鞋,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好奇心在涌动,宋知正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让他这么突兀地邀自己前来。忽听阵阵清脆鸟鸣,探头一看,有只鸟在窗外急切地扑棱。
陈焰打开窗,鸟便立即飞到他身边。
巴掌大的一只雀,灰背绿尾,胸前的橙色羽毛十分吸睛,黑眼睛仿佛会话。肥啾啾的一团,绕着少年不停飞舞,同时嘴巴更叽叽喳喳,宛如在诉着些什么。
“行了行了。”
却听陈焰忽然对雀鸟开口认错:“怪我,上次赶比赛走太急忘记开窗。dn,让你淋雨,我很抱歉。”
他话音刚落,鸟啾一声,落在了他肩上。
宋知这才走向他,满面新奇地盯着雀:“你叫我上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啊?”
“差不多。”陈焰,“每次下雨,她就会来我这躲雨。偶尔我在家,她也会过来陪我吃饭。”
宋知朝雀又靠近了些:“它叫dn么?”
陈焰嗯一声。
宋知又问:“它是什么品种啊,你怎么会想养一只鸟?”
“英国顶流知更鸟。至于为什么养她,”陈焰拿食指摸摸雀鸟头顶的毛,“纯粹是她自来熟。”
“嗯?”
“有天夜里我嫌派对太吵躲到这窗边,恰好她停在窗缘,我给她尝了口酒,她就讹上我了。”
少年刚解释完毕,dn立马拿鸟喙啄他的脸,抗议似的。
宋知被逗笑,不知不觉靠陈焰更近,为了看雀,她的下巴几乎要挨住他臂。
偏她一无所觉,还抬眸问:“我能摸摸它吗?”
少女微仰头,纯粹的眼睛里是期待,然而她发丝未干正往下滴水,像极了烈烈夏日里汽水瓶上的水雾。
喉结不自觉一滚,陈焰别开眼:“她脾气不好,你心。”
言毕,鸟啾啾啾地骂他,旋即更是主动飞停到宋知抬起的指上,还傲娇地挺起了胸脯。
“她好可爱!”宋知终于扛不住,满心满眼都只剩dn这只雀。
陈焰正好借此走开。
再回来时,他换了身休闲连帽卫衣,还给宋知拿来条绿裙子,以及毛巾和吹风。
他:“都是全新的,你换上吧,免得被雨淋坏了。”
宋知一怔,有些惊讶于他的周到。
淋得通身湿透的确是不太舒服,也不方便这幅模样回庄园。但,在一个半熟的异性家洗澡,会不会太暧昧危险,太过头?
要拒绝吗?可似乎将更欲盖弥彰。
宋知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接过来道谢,在陈焰的指引下不动声色去了浴室。
磨砂玻璃门合上,她看见少年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微绷的心弦骤然放松。但好像又不是那种在异性家宽衣的担忧,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奇怪紧张,她此前从未有过。
宋知正剖析自己的情绪,陈焰却去而复返。
颀长的一道影子映在门外,隐约能看出是背对着浴室,他在外面告诉她:“忘记了,左边是热水,转动花洒可以调水压。”
她默了瞬才应他:“嗯,谢谢。”
少年彻底离去,宋知拧开花洒,温水雨一样兜头淋下。
她却没因此而变清醒,反而陷入更深的迷惘。
陈焰这个人,太奇怪。
从拍卖会以百万英镑纵容她戏耍江舒月,再到今天无条件带自己恣肆玩乐,乃至此刻在他家逗鸟沐浴,少年分明朝她释放了暧昧信号。
然而,他刚刚去而复返,却又细心且极有分寸地背朝自己。
相处时煽诱撩拨,真暧昧时又克制坦荡,时近时远的,就好像那些越界的狎昵都是她的错觉。
宋知因此对其琢磨不透,陷入一种怪异的疑惑之中。
余光瞥见那条绿裙子,她忽然又想起了银石赛道那天。其实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些许暧昧的逗趣自己,还故意给下次的联系埋伏笔。
她甚至想起初见陈焰那个傍晚,他抬抹脸上口红印的样子。
会不会,这其实就是少年与异性的相处之道?他本就是个多情浪子,所以家里会备有全新的裙子,所以常常令人误生错觉。
那,周亦婵就是这样爱上他的吗?
此念刚起,浴室里倏然一黑,旋即淋在身上的水也变得冰凉。
骤暗的环境叫人紧张,透冷的水又浇在皮肤上,激得宋知一声惊呼。
“周亦婵,你怎么样?”
少年几乎立即循声而来,全黑的环境下宋知看不见他的影子了,只听见他,“应该是停电了,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倒?”
宋知这时已恢复镇定:“我没事,刚刚就是黑得太突然,有点吓到。”
“那就好。”陈焰依旧立在门外,又问,“燃气灶应该还能用,需要帮你烧点热水吗?”
其实宋知身上还有些泡沫没冲净,但她无法想象,自己不穿衣服伸去跟少年拿热水的场面。
“不用!”她坚定拒绝,“我差不多了,你去找点能照明的东西就行。”
陈焰静默一瞬,道个“行”字,外面便响起他离开的脚步。
宋知轻抒气,咬咬牙,又打开花洒,忍着冻将身上迅速地冲洗一遍。
而在她开始穿衣时,门外影影绰绰传来亮光,冥冥地照着,不太闪但又似乎绵延了很长一段距离。宋知便加快速度,想要出去一探究竟。
终于推开门,只见幽亮led灯带沿地板靠墙的边线延伸而去,像一地的星为你指引着方向。
宋知轻怔,旋即如被牵引,一步一脚地踩着暖黄的灯缓缓前行。走到光的尽头,少年坐在那里。
她步伐一顿。
陈焰却起身走来,伸递给她一件外套,确切地是一件大衣。
他:“穿上吧,没法吹头会凉。”
可现在已是初夏,即便是凉爽的伦敦,夜里也不必穿大衣这么厚重。
除非——他刚刚听见了她再开花洒的声音,想让她迅速回暖。
“谢谢。”宋知接过来披上,然后迅速地侧身坐进沙发。
她此生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异性时,竟生出不自在的紧张。明明才刚冲了凉水,明明才刚披上这件大衣,但她居然立刻感到有些发热,耳尖和心最为严重。
宋知想,一定是停电令现在的氛围有些暧昧过头,所以自己才会如此反常。可转念,她又庆幸,还好是停电了,否则亮堂堂之下她全部的傻样都将被少年尽收眼底。
是的,她原来认为,女孩子在异性面前紧张扭捏很傻。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碳基生物,有什么好局促的呢?
但这一刻,宋知懂了:在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些时刻会难以自控。
“现在怎么办?”
“我点了外卖。”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却又同时开口。
他们不由侧目,可视线相交一刻,又默契地同时别开眼。
这太怪异了,宋知终于受够,干脆直白地开口问:“为什么铺灯带,而不用蜡烛啊?”
闻声,陈焰竟笑了:“铺一地蜡烛,怪叫人误会的。”
那些摆蜡烛表白和求婚的场面霎时涌入脑中,宋知见少年满眼戏谑,露出点窘态,一时更觉耳热。
疑心心迹泄露,她反驳:“你以为这种灯带又能有多好?再,我又不是瞎子,哪用铺一地蜡烛!”
少女微窘的姿态倒有几分从前的模样了。
陈焰见状,适可而止:“开个玩笑。现在人谁家还备蜡烛,刚好找到派对用剩下的灯带,拿来凑合用用。”
宋知侧目看向他,忍不住道:“那可未必。毕竟你家连全新裙子都有。”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引来少年注目,昏暗光线里,她看见他眼里噙着些不明笑意。
陈焰忽然朝她走近一步,反问:“怎么,你介意啊?”
一语双关,宋知登时也不知,他是指这条裙子本身,还是他随时备着异性物品这件事。
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自在,又死灰复燃。
宋知不想再陷入反复的疑心之中,干脆岔开话题:“外卖还要多久到?我不想再和你打嘴仗了,好无聊,还有其他的项目能打发时间吗?”
她一连抛出几个疑问,以供少年能够发挥。
陈焰点亮瞄了眼,片刻,他打开内置电筒:“跟我来。”
宋知犹豫半顺,最后还是起身跟上他。
少年领着她,穿越客厅,来到大平层的最角落。
然后他将作话筒:“亲爱的周亦婵游客,我是今天的导游陈焰,接下来要参观的景点是诺丁山河景公寓。第一站——”他推开门,“赛车的健身房。”
宋知扑哧一声笑出来,全部的窘赧都在这秒笑破。
顿了顿,她调整好表情,一本正经陪他玩起幼稚游戏:“行,那请陈焰导游详细介绍介绍。”
“okk,这件珍贵器械是f赛车锻炼脖子,适应离心率的”
少年举着电筒,边介绍边带她参观了健身房、品酒室、模拟器游戏室,最后停在了书房。
宋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在昏暗之中,以这种方式参观一个男生的家。她根本看不清什么具体装潢,只觉得四处都藏有宝藏。
此时此刻,她立在顶壁的书柜前,发现竟有很多械相关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管理学相关。
她忽然问:“陈焰,你在国外也要高考吗?”
“考。”少年,“但这边除了成绩以外,更看推荐信。”
宋知哦一声,又问:“那你选好心仪的大学了吗?”
陈焰了一个大学名,她闻所未闻。
少女不语,陈焰便反过来问她:“你呢?今天这么丧,该不会就是考砸了吧?”
宋知无声扬唇,浑浑白光里,她仰目看着他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简单的人吗?全部的不快乐,就为一场考试。”
书架之下,两人面对面,靠得很近。
少年垂目与她对视,久久,他回答她:“我希望你是。”
宋知心间被什么猛地一撞。
与此同时,室内骤然明光铮亮,来电了。
突来的光亮,令久行于昏暗的两人都不由偏头眯了眯眼,等适应过后,两人倒反而不如在黑暗中那样健谈。
幸而,门铃在此时被摁响,外卖也到了。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地往客厅而去。
两人谁也没再提方才的话题,专注拆着外卖袋。
好像,那些对话那些情绪,通通都只是黑暗世界限定。
整整三分钟,他们才拆开全部的外卖。
中西全有,各种口味一应俱全,直接摆了满桌。
宋知便给自己盛粥,边不由感叹:“真不愧是少爷做派。”
少爷看她碗里的丁点东西,回敬:“大姐,知更鸟都比你吃得多。”
宋知白他:“知更鸟听了又得啄你。”着她才想起问,“对了,dn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也不让我跟她告个别?”
“以她的性格,你觉得我能做主?”陈焰无奈,又跟她起雀的坏脾气。
一餐饭就在少年对一只雀的控诉里结束,宋知听得津津有味。
来时戒备,中途羞臊的她,临走前竟有些舍不得。
少年允诺她,下次派对再邀她,两人于是启程返回落跑的庄园。
回程之路,陈焰换了辆黄色法拉利。
雨已经停了,他们打开车篷,轻柔的晚风拂面而过,音乐正好播到ctyofstr。
宋知无意瞥见少年的一丝疲态,脑中莫名想起他在昏暗里那句“我希望你是”,不由轻轻一笑。
车速很慢,陈焰侧目掠她眼,好奇问:“在笑什么?”
宋知摇头不语。
她只是,忽然觉得,抛开这个人的浪子做派,他其实是个做朋友的最佳选择。
风趣耀眼,无条件陪你疯,将安慰的话讲到最高明。
周亦婵选择爱他,但她想选择和他做朋友。
这夜所有的迷惘都似在这刻被风吹散。
宋知终于安心,伴着温柔的曲调,放低座椅侧身寐眼。熬了两天一夜,亢奋的神经在闭眼那刻陡然松弛,体内深藏的疲乏便一股脑地涌出。
隆隆引擎声一下比一下模糊,不知不觉她竟真的睡着了。
迷蒙间,有谁在推她,但宋知睡得很深,并未立即苏醒。
可那力道越来越重,从推变成搡。
梦中的她感到一阵天摇地动,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喊“周亦婵”,声音很远却透着肃冷。
“烦不烦?”宋知不堪其扰,终于睁开眼睛。
下一秒,周衍隐愠的脸映入眼帘。
男人低沉克制,似要动怒地对她:“醒了就下车,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