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 30(修细节) 封口……
周亦婵喜欢的人是陈西川?!
宋知一时惊愕不已,就连肩头的西装外套被风吹得滑落,都没有任何反应。
连她自己都不知,此时此刻,是这个消息本身令她震骇,亦或因江舒月竟就这样大喇喇地将之对陈焰宣之于口。
宛如那日江舒月告诉她,周亦婵其实是个刽子。太意外,太猝不及防,宋知大脑少有地出现刹那空白。
她除了错愕地盯着放冷枪的人,暂无他法。
而少女这副目怔口呆的模样,落在陈焰眼中,却无疑是被戳中心事。
他本下意识质疑过一瞬。
怎么可能呢?他哥都已经去世这么多年,而当年周亦婵认识他哥的时候才上初中,她那时懂什么,况且陈西川早有女友,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哥?
难道从初中暗恋至今?未免太荒唐。
然而少女惊惶的表情却仿佛在告诉他,是的,一切就是这样荒谬。
陈焰怔默片刻,即便如此,他仍跟她本人求证:“是这样吗?”
宋知神思顿才回笼,对上少年的深眸。她能感觉到,陈焰所期望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但,她给不了。
她清楚,江舒月所言正是事实。
宋知只能移开眼,回以沉默。
“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陈焰轻嗤,“答案得到,我就不打扰二位姐妹谈心了。”
他意味深长盯她一眼,转身走得果决。
少年背影刚消失,江舒月便得意地笑出声。
她蹲身,替宋知捡起滑落的外套,伸拍拍后意有所指地:“怎么办呢,沾灰了弄不掉又难看。”
宋知冷眼睨她,静候下文。
却见江舒月慢悠悠为她重新披上西服,一字一句威胁:“真是不懂事的衣服,你要心啊,万一再脏点就只有被扔掉的命运了。”
恶魔完全不将她冷利的目光当回事,再一次地,朝她露出獠牙。
这刻,宋知竟真有些心生忌惮。
因为她切实地感受到,江舒月的确在一步一步慢慢地将周亦婵的那些秘密对外昭告,她是真的会曝光一切。
江舒月似乎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勾出嚣张笑容,她最后警告性地拍拍西装衣领,扬长而去。
而宋知立在原地,拧眉望着风浪四起的泰晤士河面。
独自静下来,思绪也渐渐恢复清晰。
她想起一个被忽视的细节:银石赛道初次约见陈焰那次,江舒月便耐人寻味地过,周亦婵忘记谁都不可能忘记谢俞梦。
那时,宋知以为谢俞梦是陈焰的女朋友,猜测周亦婵与谢俞梦是情敌。
未曾料想,竟真会是情敌,只不过她们喜欢的人都是陈西川。
难怪周亦婵拒绝来英国时,江舒月要特意提一句“学姐也在,你怕我漏嘴”;也难怪,视频那夜自己提及“陈焰死去哥哥”时,周亦婵的情绪几乎立刻濒临崩溃。
其实一切早有痕迹。
若真相如此,周亦婵会不会真的与陈西川的死有关?
宋知不敢确定,走到这一步,她渴望真相却也害怕真相了。
墨色河面暗涌滚滚,她盯着河面作了个假象,她发现,即便真相是真,自己好像也不愿周亦婵被曝光被迫接受世人的审判。
她不想毁掉周亦婵的人生,她想为她保守住秘密。
思及此,宋知望向黑夜的眼睛忽而坚定。
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知晓这个秘密的外人,其实只有陈焰一个。
只要她能搞定陈焰,叫他不深究,叫他守口如瓶,事态便仍可掌控。
*
宋知毅然决然地重返派对。
她预备先去试探陈焰对此的态度,却不料,尚未走近便见少年正与江舒月相谈甚欢。
两个人面对面单独坐在一张靠窗的桌,桌面中央摆着个空酒瓶,而他们面前一人摆了一排空酒杯。
宋知看见,陈焰转动酒瓶,瓶口对准了江舒月。
他微俯身拎起一瓶酒,笑意撩撩地为女孩斟满一杯酒。他们不知了什么,须臾,女孩含羞带娇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女与江舒月打得火热,端的是一派风流。
但莫名地,宋知觉得他只是在钓鱼,不,钓鱼口中的消息。
她认为,陈焰或许是在跟江舒月套问,有关周亦婵喜欢陈西川的更多细节。
形势完全反转,这次,轮到宋知私底下发信息去“求理睬”。
何必舍近求远,这么费劲用美男计去套话?
直接问当事人不就行?
她刚刚起码还看一眼少年发来的消息,此时此刻,自己的消息发过去,陈焰却仿佛压根没收到。
他连也不摸,仰起头,喝掉江舒月为他倒的酒,两杯。
宋知并不急,跟他现学现卖,也开始进行轰炸:
?
陈焰,你不会想让我这样和你告别吧?
不是想跟我玩游戏我跟你玩
隔空游戏,如何?
她边敲打少年,边特意绕着人群避开江舒月的目光,来到其背后的桌落座。
陈焰只消抬眼便能与她直视。
对上少年的目光,宋知举起晃了晃,示意他看消息。
陈焰扬眉,继而抄兜摸出了。
宋知见状微微松气,至少,她想,他还不至于就地将自己拉黑,完全不给再沟通的会。
却见少年以其道还治其身,也只瞄一眼,便将反扣。
他又伸转动了下酒瓶,瓶口正对江舒月,宋知听见女生嗲声:“陈焰,这次你要问什么问题。”
陈焰倏尔起身,掌撑在桌边缘,身体往前俯。
他停在江舒月耳畔,眼睛却直盯盯注视宋知,他问:“你初中就和他这么要好吗?”
“她?谁啊,亦婵么?”
喜欢的人离自己太近,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江舒月面红耳热,整个人僵直一动不敢动。
她问完,鼓起勇气侧头,欲贴向少年。
陈焰却已返身坐回,他不语,只目光微深地盯向她。
江舒月便只能猜他的意思,试探着:“就是问亦婵吧,我跟她是高中认识的,因为是同班同学”
女生柔声柔气地讲起和周亦婵的相识经历,但宋知秒懂,陈焰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
他问:“你初中就喜欢我哥了吗?”
游戏已经开始了。
而问题的答案,宋知根本不知道。
但她猜,以周亦婵的烂漫性格来讲,她很可能就是那种会因为一瞬就对某个人一见钟情的少女。
沉吟片刻,宋知起身,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拿来两瓶酒一个酒杯。
她为自己满上,对少年举杯,以酒做答。
她,是的。
陈焰一笑,打断了耳边的喋喋不休:“你回答晚了。”
江舒月猛地停顿,却笑得更娇:“好,那我罚酒,这局还是你来转瓶。”
少年随一拨,瓶口再度对向两个女生。
他懒懒往椅背上一靠:“dble,加罚一杯。”
这是他和江舒月定的规则。
女生又爽快喝了两杯,讲话的语调已然是醉酒的亢奋:“这次你要问什么问题,还是和别人相关么?”
陈焰朝她勾勾指。
江舒月心跳鼓跳到耳边,她压抑着兴奋,靠近少年。他亦靠过来,话的气息擦过她的耳朵尖。
他问:“我和我哥,像吗?”
少年狼性的眼睛盯过来,宋知呼吸一停。
脑中不自觉闪现新闻上的那张脸,22岁的陈西川,除了那双眼睛只有桃花多情没有野性以外,的确与此刻陈焰的脸非常相似。
他现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回想起最近相处的几次暧昧,宋知心中升起个不妙的猜想。
念头刚起,就听她面前的江舒月就脱口而出:“很像哦,不然亦婵也不会愿意来英国——”
话到此,女生突然抬捂住嘴。
默了瞬,她端起酒杯道歉:“抱歉抱歉,是我酒后失言了,对不起,我再自罚两杯。”
轻描淡写,借着酒意拱火。
“这样。”陈焰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
片刻,他对江舒月邀杯:“敬你的情报。”
宋知在旁边观摩许久,这是陈焰第一次对江舒月主动,仿佛在对她进行肯定。
他信了“替身”那套烂辞。
宋知对上他目光,这次却没有任何动作,没有斟酒也无解释。
她只是定定看着少年,如在赛场p房提出自己要走,如在庄园拍卖会上暗示他帮自己。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心照不宣,展示最真实的心迹。
她在回答这个问题:不是。
陈焰好像并不相信。
他豁然起身,指尖敲两下桌面:“游戏结束,江姐跟我去别桌玩玩?”
“当然!”江舒月欢天喜地跟着他离开。
宋知目送着两人加入了更火热的多人酒桌游戏。
而她依旧坐在窗边,琢磨着陈焰的态度。久久,她最后给陈焰发送两条消息:
抱歉。
我走了。
旋即,宋知真踏出派对大厅,来到游艇顶层甲板边缘。
这次没等太久,陈焰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却没接,也不挂断,任由在掌中嗡鸣。不出两分钟,少年就循声找到了她。
宋知背靠凭栏,将揣进西服兜里,迎面等着陈焰靠近。
少年最终于她眼前站定,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周大姐真是有恃无恐啊。”他语气中透出几分危险,“就这么笃信我会来找你?”
宋知抬眸,无惧他的视线:“我赌对了,不是么。”
陈焰又往前半步,几乎要贴上她。
他双撑住游艇凭栏,将女孩圈住:“周亦婵,你真是被瞧了。”
“少爷谬赞。”
宋知有一种反正都已败露,索性摊牌不装的坦然,“都是你话算话,任我差遣。”
他们伦敦初见,他似乎的确过“任大姐差遣”这样的话。
陈焰挑眉:“行,算我自作自受。大姐不是想解释吗,现在看。”
宋知却问他:“你很介意吗?”
“你觉得呢?”陈焰将她凝睇。
宋知屏息一瞬,:“我觉得你不是那么自卑的人。我喜欢陈西川,但与我和陈焰的交往无关。”
独自等待时,她想过很多种解释、掩盖和恳请的方式。
但最终,宋知都否决掉,在她看来,这个少年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迂回。
什么都不如坦荡直白的这一句。
陈焰果真不再追问什么,连看向她的面色都沉缓下来。
他痞戾的情绪消散,但紧着,又好像有一些更躁动的其他情绪涌动上来。
宋知拿不准究竟是什么,她只觉些许不自在。
她便又开口,让话题进行下去,她试探问:“你会站在江舒月那边吗?”
陈焰却轻笑一声,反问:“怎么,你害怕了?”
“嗯。”宋知正色,诚恳地告诉他,“我很害怕,因为那是我打算至死不的秘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那为什么会告诉江舒月?”陈焰脱口问。
宋知便垂目:“你应该早就猜到了,我怎么会主动告诉她。”
女孩的情绪沉下去,凤眼垂着,尾部却微微扬,楚楚可怜的。
陈焰明知道,如今的她那么狡黠,极可能是故意如此,叫他心软。但他依旧情愿上套。
他居然跟她解释:“她特意单独告诉我一个人,不就是想让我相信?”
宋知蓦地抬眼。
却听少年继续道:“我不信,那位江姐怎么会觉得打败了你?”
宋知怔忪。
所以玩游戏那时他根本没信江舒月,或许最初从甲板离开,也只是想让江舒月觉得自己得逞。
他看出江舒月对自己不怀好意,将计就计,令她免于女生的其他招数。
在自己面前,他好像一直都如此赤诚。
宋知将少年望住,接下来要的话,她差点羞于启齿。
但,周亦婵在她心中始占上风,她最终还是出口:“所以,你愿意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对吗?”
陈焰微微俯身,离女孩更近了,几乎像将她拥抱入怀。
他问:“那样我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开价。”宋知意有所指。
陈焰勾出点笑意:“上次生日的承诺都没兑现,大姐就又给我画饼啊?”
宋知蛊惑他:“那你开价吗?”
陈焰:“为什么不?”
宋知心头微松,却也奇异地同时紧绷。
她问:“那你的定价是什么?”
“什么都给?”
“什么都给。”
她开价了,少年反而噤声。
空气骤然寂寂。
陈焰的头更低垂一分,碎发的尖扫在宋知额上,微痒。
极度暧昧和危险的距离,她甚至,能呼到他含带酒香的气息。她看见少年的眼里,有霓虹的光在闪动,又见他喉结轻滚,似要开口叫价。
或许是这样的越轨之举在他们之间已发生过太多次,仿若一种无言的默契,以至于她对这个少年过分信任。
结果,始料未及地——
陈焰竟会猝然低头,吻住她。
刹那,混含水腥的夜风凛凛刮过,扬起她的衣裙,带走她的呼吸。
像下坠,宋知本能反握住游艇铁栏,耳畔鸣鸣炸开,顷刻心荡失魂。
远处塔钟隐隐敲响零点的钟声,脚底下的派对上似乎涌起新一轮的狂欢,似乎连泰晤士河的水都沸腾起来。
然而,宋知一无所觉。
她只看见陈焰邪气地一笑,呼吸落在她眼上。
他:“封口费,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