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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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月抿了抿唇,看男人的面相,他父亲不该是这个时间死亡,他应该在两年之后离开。

    不过令月并没,她深深看了眼咨询人,后者将黄缘龟往前推了推,看她凝重的脸色,继续道:“多少钱我都能接受,只要能救下紫檀。”

    他眼圈越发泛红,紫檀,是他和父亲一起想出来的名字,紫檀还在,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令月:“那倒不必,这里都是有级别的,至于救下它——”

    她看向沉默的黄缘龟:“我可以试一试。”

    她先开启了萌化光环,盒子里的黄缘龟动了动,伸出了脖子:“我在你身边很舒服,让我想起了我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

    “那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啊。”

    令月眉眼舒展:“你现在还有那种想法吗?”

    黄缘龟沉默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令月拧眉,她的萌化光环提升到最大,然而对于一颗早就心死的乌龟来,那样短暂的温暖,犹如一根火柴,它会燃烧也会很快熄灭。

    用火温暖冰雪,它会很快融化,用火煅烧钢铁,只会让它愈来愈坚硬。

    黄缘龟:“我喜欢我的朋友,我的一生都陪着他,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一个人在地下一定会很孤单的。”

    它在盒子里走路,少见的多出几分活泼,出来的话却又那么坚定。

    黄缘龟的话让令月叹了口气:“因为人世间没有一点想让你留恋的东西,所以你才会这么,对吗?”

    黄缘龟点点头:“对我来,死亡也是一种快乐。”

    令月看向咨询人:“你听过哀莫之心大于死吗?它自我断食,心存死志,我只能询问它,是什么让它这么绝望。”

    男人嘴唇哆嗦着,近乎绝望的目光落在黄缘龟身上:“紫檀是我爸爸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老板,我求求你。”

    周围人也被这句话感动,才好奇地看向黄缘龟,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只乌龟这么绝望?选择自杀?

    令月看向黄缘龟,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想死?”

    听完全过程的黄缘龟伸出脑袋:“我为什么不能死呢?”

    “就像我刚才的,我的朋友去世了,我想陪陪他,你要我一只龟继续活下去,我不想,况且,他想留下我,也只是为了缅怀他的父亲,你可以告诉他,等我死之后,把我身上的躯壳保存下来。”

    “他是买我的人,可是陪伴我一辈子的人,是我的朋友呀。”

    在乌龟的讲述中,令月仿佛看见了一个沉默寡言默默付出的父亲身影。

    这位咨询人家境并不好,来自平原地带的农村,一路打拼考上博士,之后进入导师带队的项目组,多年之后,终于在京市安家落户,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他的双亲,就是最朴素的农家人,母亲去世很早,父亲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拉扯大,后来儿子大学离家很远,只有这只儿子买下的黄缘龟与他为伴。

    黄缘龟:“他真的对我很好,可惜好人不长命”

    “你要怎么救我呢?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令月眉心越皱越紧,一个问题横亘在心头,可是没等她问出来,黄缘龟道:“你能和我沟通,那你能不能告诉他,我朋友留下一张银行卡,就在送他的木马里面,那是他全部家当,可惜还没来得及,他就去世了。”

    令月点点头,当她把黄缘龟的话翻译出来之后,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个木马?”

    刹那间,他眼前又出现那个吵着闹着要骑大马的男孩儿,那个人是他自己。

    “我时候羡慕别人,非要他带我骑大马,后来他帮我打一个木马,因为我爸爸是十里八乡的木匠。

    爸爸的很巧,会为我编织各种虫子”

    这时,一直沉默的姑娘突然出声:“爷爷的木马?我知道我知道!”她兴高采烈地挥舞:“爷爷送给琪琪的,琪琪好喜欢好喜欢!”

    她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闪光,被父亲抱在膝盖上:“爸爸也喜欢。”

    他眼里泪光闪烁,想起爸爸神神秘秘要给自己惊喜的样子,那只木马,同样承载了他整个童年。

    可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去世的那么突然。

    男人忽然失声痛哭:“我已经熬出来了,我可以把他接到城里养老,我可以为他养老送终,为什么他忽然去世了?”

    “我爸还那么年轻,他才五十多岁,他走的太突然了。”

    男人话时,已经染上哭腔,他至今没走出父亲死亡的阴影,不能释怀。

    同样的,令月看到,盒子里的黄缘龟哒哒哒地敲击盒身,伸出长长的脑袋,它看了一圈:“他错了。”

    “哪有那么多突然,他想了很久很久。“

    令月微怔,下一刻,就听黄缘龟的解释:“我的朋友,是中毒去世的。”

    令月震惊地看向乌龟,再看咨询人,瞬间意识到什么,道:“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家乡的亲戚告诉我,他是突然猝死,怎么,有问题吗?”

    令月:“黄缘龟刚才告诉我,他是中毒去世。”

    后者一怔,紧接着,是周围群众的惊骇欲绝的抽气声,什么意思?

    老人死亡还有谜团?

    咨询人直接接受不了,他惨白着脸拨打家乡亲戚的电话,周围人的讨论声滔滔不绝地传进耳朵里,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他父亲好好的身体,怎么会突然离世?

    令月目光微垂,其实从一开始,对不上死亡年龄时,她就猜过会不会是儿子干的,可是但凡杀过人,身上都会有遮掩不住的血煞之气,他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不是他。

    此时,家乡亲戚的电话终于被接通,男人悲愤之余,直接质问出声:“三大爷,我爸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话时,声音一度哽咽,电话那边的人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你知道了?”

    男人听见瞬间红了眼圈,他悲愤道:“我爸是中毒死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欺负他,是谁害了他?我要报警!”

    他如一座突然爆发的火山,把女儿琪琪都吓了一跳,半晌,三大爷磕着烟锅子:“把他逼死的,不就是你吗?”

    “我们大家联合瞒着你,也是为你好,你要是知道真相了,我们怕你接受不了。”

    “他为了你,辛苦了一辈子,你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吧,别辜负了他。”

    完,挂断了电话,这副拒绝的意思任谁都能看出来。

    令月扫了眼,咨询人痛苦地扒拉着头发,不知为何,她心里开始发冷,再看黄缘龟:“我朋友是中毒,也是自杀。”

    当她翻译之后,这话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咨询人当场震惊,围观群众更是吓呆了,自杀?

    “自杀?大爷中毒是自杀?为什么啊?”

    “我想不明白,明明已经熬出头了,他怎么会自杀?”

    “如果,是他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咨询人越听脸色越苍白,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前段时间父亲的模样,不喜欢大城市不喜欢区的他,第一次破天荒来到自己家,一住就是十天,他带来了好多东西,都是他时候的玩具,唠唠叨叨地了一遍又一遍。

    他嗫嚅着嘴唇:“我爸来看我,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他眼巴巴地看向令月。

    令月看着黄缘龟——

    龟龟绿豆大的眼睛却看向最后话那人,不禁点点头:“如果不是绝望了,我的朋友怎么会去世呢。”

    旋即,乌龟滴溜溜地眼睛看着令月:“可是,那也是我朋友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令月呼吸一窒,一个念头压在心底,明明已经呼之欲出,却又隔着一层纸,直到她听见,黄缘龟的下一句话。

    黄缘龟:“一个多月前,我的朋友被确诊癌症,晚期。”

    老人发现身体不舒服,拖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后来,他撑不住去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下来判决通知书,步履蹒跚的老人微微一怔:“癌症?”

    “虽然是晚期,但是我建议你继续治疗,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半晌后,科室的门被人打开,他心里回荡着对方的介绍,大几十万,听得他脚冰凉。

    倒不如把钱留下来,攒下来给孩子。

    令月回神,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她沉吟一瞬,终于将这句话了出来。

    “不要再猜测了,老人是自杀。”

    此话一出,方才讨论的众人瞬间偃旗息鼓,看向令月:“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了?中毒为什么会是自杀”

    “卧槽卧槽卧槽!我想到了!”

    “我好像也——”

    唯一呆滞的大概只有咨询人,癌症,晚期,他全身颤抖不止,不可置信地看向令月:“不会的,不可能!我爸不会这么做的!”

    一个无法接受的想法浮上心头。

    到底有多坦然,一个人才会主动做出这样的事情?

    令月静静看着他,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豁然开朗,只是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知道。

    这边,黄缘龟缩回去,自闭前告诉令月全部过程:“那天,我呆在房子里,听见他对我,不对,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他老头子没什么本事”

    那天太阳很亮很暖和,一个老人蹲在乌龟面前,絮絮叨叨地着自己的儿子:“可惜我只待了几天,我跟他了几句话,人老了,什么都不出来。”

    “孙女长得真可爱,爷爷没办法看到你长大了,没关系,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他早就知道癌症晚期无药可救,索性放弃,起码人没了,钱还在。

    之后,他找来早就准备好的,这东西见效快,只要一点点,人很快就会死掉。

    他不想因为自己,拖累掉儿子一家。

    等令月讲完,周围早已是一片鸦雀无声。

    唯一的咨询人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

    他痛苦得不能自已,以往忽略的画面全都浮现在脑海里,前段时间,沉默寡言的父亲忽然变成了话痨,可他忙着工作并没有发现,或者,并没注意到。

    直到后来,他彻底失去了爸爸。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令月的目光低垂,落在黄缘龟身上,后者朝她点点头:“我想去找我的朋友了。”

    令月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失败,苦涩地看向咨询人:“不用给我钱了。”

    咨询人一怔,就听令月的声音:“我帮不了你,救不了黄缘龟。”

    “它和你父亲感情很好,它想去找你父亲,我服不了它。”

    旁边的围观群众已经哭死了。

    “就是因为癌症要钱,所以直接回去了吗?”

    “啊啊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

    咨询人脸色惨白地看着她,站起身,忽然一个踉跄,软倒在地上,他哭着抱紧黄缘龟,颓然地弯下腰,离开宠物咨询店。

    令月忽然想起林央,旋即,她又笑了起来,这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结束最后一场咨询后,令月准备关店,忽然听见嘎嘎的叫声,举目望去,黑得发亮的鸦鸦张开翅膀,瞬间迫降到屋子里的桌面上,长且大的翅膀扑棱棱打开,一个脸刹,鸦鸦躺在光滑的桌面上。

    一段日子没见,鸦鸦越来越漂亮了。

    就连令月都不知道,它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问它,鸦鸦:“我在工作呀!”

    令月拧眉,才发现它嘴巴上竟然叼着两张百元大钞,随着鸦鸦张嘴落在桌面上:“嘎嘎嘎!”

    “主人,给你钱!”

    令月还没反应过来,听见后面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大乌鸦,还有多远啊?”

    旋即,她对上令月目光,以及身旁完全瘫倒在桌面上的鸦鸦,瞬间停下动作。

    女生满面通红:“你、你是大乌鸦的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