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迟疑一瞬,才道：“好啊。”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林少泽微怔,令月已经朝其他人要来一个笔记本，女生以作笔，在脆弱的纸张上笔走龙蛇，片刻后，他眼前掠过一道金光,闪烁的光点又在眨眼间消散。

    空白的纸张上留下深深的印迹。

    可她分明什么颜料都没用。

    “撕拉——”

    令月将两张纸撕下,法极快地折叠起来,其实,以她的实力,凌空画符早就不成问题,但是警察局这里毕竟人多眼杂，令月避讳着。

    这样想着，她将一枚递给他：“是避水符。”

    有那么一刻,林少泽以为自己幻听了，旋即他便回过神来，令月加入特殊安全局，因为他和对方合作过，所以林少泽也知道一些，这种背景下，他瞬间明悟。

    他坦然地接过符箓，心里有种不出的感觉,旁边响起令月的解释声：“事急从权，这张避水符算是双重保险，你直接放进口袋就行。”

    林少泽点头答应,很快，队员已经勘测好，准备好的救生衣和护具放在一旁，等两人做好准备之后，令月踩上坚冰。

    脚下坚实的冰层像是一块土地一样，不过，她抬起头，视野里，这片湖的面积并不，一眼望去，远处的芦花随风摇曳，太阳下，冰层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先来探路吧。”林少泽道，身上橙黄色的救生衣格外明显，令月低头看了眼自己，她身上也是，实在是警队队员盛情难却，即使她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对方还要她也套上。

    毕竟，这是一片野冰区。

    看似坚固的冰层，不定哪里就有一片薄冰区，之前队员迟迟不下便是因为顾忌这个原因，这个时节一旦落水，抢救不是问题，可对人来，冰凉刺骨的河水实在是太遭罪了。

    就算抢救回去，也要大病一场。

    令月有避水符在，没有半分压力，所以她摇头拒绝了对方：“不用，我应该也可以，这里的冰层还算厚，就算薄，我视力也很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林少泽眼神微动，看出她的意思坚决，也不再多什么。

    令月踩在坚冰上，如履平地般行动迅速，甚至于，林少泽也要全力才能跟上她的步子。

    她走过的地方，冰层坚固，脚下仿佛长了眼睛似得。

    此时，岸边终于缓过来的周警官轻轻叹了口气，跟旁边的同伴：“你看，我的没错吧？令月顾问的速度太快了，一般人还真跟不上他。”

    同伴麻木地点着头，眼神呆滞地看了眼不远处，湖面上一前一后，错开距离不到一臂的俩人，不由得推了推眼镜：“还、还真是。”

    不提岸上的人始终绷着一根弦，提心吊胆地，生怕他们踩到什么薄冰，一脚陷下去，冰上的令月忽然动作一滞：“有味道。”

    她耸动鼻头，徐徐拂面的冷风像刀子似得，远处白花花的结霜芦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清脆得仿佛玻璃纸。

    清新的霜雪气息，远处的翠色青柏，湖面的水汽，一丝丝的腥味，以及，有些焦臭的油腻味道

    令月轻而易举地从繁多复杂的气味里，辨别出罪犯的气味。

    这下她终于心头大定，扭头告诉林少泽：“我好像闻到了罪犯的味道。”

    后者惊愕地看着她，令月摸了摸鼻尖：“之前大黑给我形容过对方的气味，他不是常年吸烟，身上有股烟臭味，我突然闻到了一丝。”

    真的只有一丝，极其单薄，如果不是令月细细辨认，这缕气息怕是早就被风吹散了。

    林少泽神色凝重道：“你来找，我和其他人全力配合你。”

    令月点头，她也正是这个打算，脚下忽然跺了跺，光滑的冰层没有半点裂缝，仿佛是透明的水银一层层浇筑，可见天气有多冷，才能让冰凝结得这么坚厚。

    湖面有罪犯留下的味道。

    那就代表他还在这里，光秃秃的湖面一眼扫去，根本藏不住人，令月忽然凝住目光，落在那一片呼呼作响的芦苇荡上。

    “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她指着芦苇杆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芦苇荡，其实这片野生芦苇并不大，长长的杆子上挂着白色絮毛，风一吹，像是一片头戴羽毛的英国大兵，挨挨挤挤站成一片。

    对于令月的提议，林少泽回复很快，去。

    令月越走近，对方留下的气味越少，她像是走了一步错棋，令月垂眸，目光落在清透的冰面上。

    “怎么了？”林少泽十分敏锐，发现她的态度不对劲儿，询问出声。

    令月摇头：“味道好像没有了。”

    听见她的话，林少泽眉头微蹙：“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不着急，他一定在这里。”

    他的声音并不低，缓缓荡进隔着厚厚冰层的水下，几尾鱼游来游去，顶着冰层甩起尾巴，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人影。

    “哇，是人类呀！”

    “两、两个人类！”鱼儿声音好奇又激动，它们一直生长在与世隔绝的湖水里，这里又不是什么著名景点，常年看不见一个人都是常态。

    也因此，这些鱼儿生得个个身体胖硕，每一尾都有一米多长，暗青色的鱼身游来游去，隔着冰层，没一会儿就聚拢来一大群。

    有鱼稀罕好奇，自然也有人不感兴趣，嘴巴张张合合地：“不就是个人类吗，有什么好看的，呼”

    “咱又不是没见过，瞎激动啥啊！”

    “这里的空气好舒服，鱼鱼好开心！”

    令月早就听到了这些鱼的讨论声，并没当回事，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忽然讶异地挑起眉头，空气舒服？

    她盯着脚下厚厚的冰层，有些出神，众所周知，冰层是会隔绝氧气的，就像一个大罩子。令月不免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纪录片，东北捕鱼，先在厚厚的冰面上钻出深深的孔洞，氧气透过流动的水面溶入水中。

    这时，因为冰层覆盖，导致氧气不溶于水，导致大量缺氧的鱼群便会趋之若鹜的围在凿孔处，渔洒下去，通常会捕捞到大量的肥鱼。

    这些鱼的话，很难不让令月想起这件事。

    这也代表着，看似坚实的冰面，有一处破绽！

    想到就做，令月立刻循着声源处找去，实际上也很轻松，因为冰面并不算多厚，还能隐约看到丁点儿水下的影子。

    令月扒开芦苇，看清之后，瞳孔猛缩，一大片黑漆漆的阴影赫然凝聚在某处坚冰底下，乍一看，宛如一朵浮在冰面下的型乌云。

    越靠近，鱼鱼的讨论声越明显。

    令月停在不远处，本来准备靠近，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停下脚步，旁边的林少泽微微抿唇，两条大长腿三两步就要靠近。

    忽然，他的动作一滞。

    令月指尖抵着红唇：“嘘——”

    她朝他摇头，扯上他的衣角，轻柔地道：“这里的冰碎了，你仔细看。”

    林少泽微微一怔，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刺眼的光线扎入眼中，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令月忽然勾起唇角，找到了。

    实际上，早在鱼鱼们出那些话的时候，令月已经隐约猜到一点儿，实地考察后，终于得到证实。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一根短短的空心芦苇扎在冰水缝隙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风吹下来的棉絮呢。

    她时候，妈妈带她去过京市的郊外的溪采芦苇叶子，包粽子，令月人跟不上趟，妈妈折一根芦苇让她拿在里玩儿。

    芦苇杆子可是空心的呢。

    对于某位罪犯来，这应该是最简易方便的呼吸孔了吧？

    同一时间，鱼鱼的声音也佐证了她的判断。

    “哼，什么叫人类有啥稀罕的，你有本事离我发现的人类远一点！”

    “啥叫你发现的，明明是我们大家发现的！”

    “哈哈哈，这个人类好傻啊，一直在水里，我看见他脸都发白啦！”

    令月忽然出声：“林队长，情况有变！程副队给我打电话，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地洞，人可能已经跑了。”

    陡然听到她的话，林少泽一头雾水，直至对上她狡黠灵动的眼眸，男人忽然明悟，沉默一瞬，他简短道：“我们现在就回去。”

    令月又脆又亮地应了：“好。”

    明亮的眼眸盯紧没有动静的芦苇荡，好似偷了腥的狐狸，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冰凉刺骨的水下，脸色惨白，全身打颤的男人哆嗦着咬住芦苇杆，连空气都是冷的！

    特么的，他脑子是不是抽了，为啥偏偏要跟着来京市，在自己老巢呆着不舒服吗？

    该死的条子！

    如果不是他警，被发现的第一时间跳进湖里，这会儿怕是早被抓住了，他这会儿，对警察的心态，无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再听令月她们的对话，紧绷的心神瞬间松垮下来，警的他选择再等等，这会儿，身上冷得马上就要冻成冰雕了，估计着过了一段时间，男人立刻吐出干巴巴的芦苇杆。

    哗啦一声。

    吸氧的鱼群瞬间四散奔逃。

    “啊啊啊救命啊，人类诈尸啦！”

    “咳咳咳！”打着寒颤的男人趴在冰面上，全身凉透了，习惯了水里的温度，这会儿狼狈不堪活像只落汤鸡似得趴在冰面上，风一吹，冻得他上下牙齿咯咯咯打架。

    “妈的，该死的条子给老子、啊嚏！”

    他打了个喷嚏，差点把脑浆都打匀了，扒着冰层往上爬，抹了把脸上滴答滑落的湖水，颤巍巍的动作，比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还僵硬。

    赶紧逃！

    不逃他就是傻子！

    忽然，他听见头顶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贼大贼响亮，那一刻，脖子仿佛冻僵了，扭动着似乎还能听见咔吧咔吧的响声。

    一分钟还是一万年？

    罪犯艰难抬头，一张毛绒绒放大数倍后的长长狗脸和他只差几公分，对上视线的刹那，他从狗子脸上看见了惊恐和愤怒。

    大黑：“汪汪汪汪汪！”

    “大坏蛋，你可真让俺好找！肯定是鱼精变的吧！”

    大黑又气又臊。

    它可是立志要做一名超级警犬的狗狗，竟然找不到一个罪犯，实在是丢脸！

    所以牵上湖面之后，大黑一马当先跑过来，身边跟随警察拉都拉不住，被它一下子挣脱，四爪奔腾，直奔罪犯所在地。

    看到对方第一件事，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罪犯惊恐地看着狗子大吼大叫，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位身着警服的警察映入眼帘，让他瞬间瞳孔猛缩。

    卧槽啊，条子骗人！

    他就像是身心骗光的寡妇，心里无数国骂喷涌而出，知道自己完了，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

    余光瞥向湖水，想到之前的刺骨冰凉，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

    不、不敢啊！

    之前无知无畏，现在切身体验过一遍，冷得要命，人也跟皮球似得，瞬间泄了气。

    警犬大黑却以为他要逃，它顾忌着命令不敢咬人，但是其它的——

    大黑龇牙咧嘴：“嘿嘿嘿”

    狗狗直接一爪子把他拍进水里，它已经是标准的成年大狗，加上令月之前的细心喂养，各种加成，这全力一拍，堪比一个壮汉全力一击。

    啪地一声。

    罪犯还是个光头，登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好像撞上一块大石头，瞬间明白了啥叫以卵击石，人也冷不丁往下一沉。

    “咕噜噜咕噜噜”

    冷冷的湖水往脸上胡乱的拍，冰凉的湖水往嘴里不停的灌，罪犯彻底慌了神，他养尊处优十几年，也没遭过这么大的罪。

    顿时，双在水里不停拍打，边挣扎边求救：“救、咕噜噜救命啊！杀人啦！”

    光溜溜的脑袋在水里荡来荡去，大黑忽然玩心大起，加上之前因为他丢了好大的脸，别以为狗子傻憨憨就不知道什么是丢脸，越聪明的狗狗报复心越强。

    “哼，光头，让你躲！让你躲！”

    罪犯每次刚浮上来，就被它一巴掌拍下去，浮上来拍下去，罪犯惨不忍睹，大黑乐在其中，渐渐的，有些上瘾。

    它一拍一个准，场面像极了游乐场里的打地鼠。

    等人赶到时，大黑已经连拍十几下，罪犯趴在水里，脑袋肿成两倍大。

    令月看到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大头娃娃！

    可怜的罪犯见到警察，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亲人，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警察、嗝儿警察同志，快来把我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