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各处布置的照明和器材都已收拾好,赵霓夏和裴却看完花出去的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准备撤离。

    夜深了，他们也要回到各自的住所。

    裴却和她站在一起,对她道：“我送你。”

    赵霓夏默了两秒，“嗯”了声。

    来接的保姆车停在不远,赵霓夏上了他的车,周围有工作人员看见，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心照不宣的神色。

    肖晴晴和柯林站在车外,他们坐另一辆车回去,柯林似乎满是无奈,肖晴晴眼里倒是暗暗放着光，跟她挥了挥道别。

    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

    还是那个靠窗座位,还是挨着,裴却他有耐心等，但这种独处时候，他却好像更直接了。

    车开了没多久，他就微侧头低声问她：“困吗？靠着我肩膀睡一会？”

    赵霓夏本来有一点困意，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也没了,强撑着不用。

    他并没有勉强。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暧昧好像会上瘾。

    她的和他的都放在腿旁的座位上，指节和指节似有若无地碰着。

    但谁都没有移开。

    车平稳地行驶，后半程，裴却淡声和她聊起工作的话题：“我这段时间也要忙起来了。”

    “嗯？”她问，“要接新电影了吗？”

    他点头,“新电影,还有一些投资的事情。”

    艺人的行程一满起来，十天半个月都在各地飞。

    他没有多提别的，这时候和她起,倒更像是一种报备。

    赵霓夏很慢地“嗯”了声。

    开到她公寓楼下后，裴却照旧送她上楼。

    接下来他们各自都要投入到工作里，他明天就有拍摄安排，赵霓夏没打算让他进屋，到门外停住，她刚要话，他却忽地伸拽住她，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撞上他的胸膛，被他抱住，整个人一怔。

    “裴却”

    “再抱一次。”

    他轻声着，埋头在她的颈侧，声音微哑，呼吸也是烫的。

    她僵了一会，许久才慢慢放松身体。

    头顶的灯亮了片刻就暗下来，门前这一处彻底黑了。

    和蹦极台上还有看花时都不一样，他的臂收得还要更紧，她像是要被他摁进身体里。

    他身上很烫，不知是因为贴得太紧了，还是黑暗里感官更明显，他周身的灼热包围着她，让她有一种自己皮肤也被带热的感觉。

    空气很静，在他加重了几分的呼吸里，她感觉到他身体起的反应，微微有些紧张。

    裴却似是察觉到她的僵硬，越发收拢了臂，但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唯独他的心跳，在这片黑暗里极度明显。

    赵霓夏被这份静谧安抚下来，但又落进了另一种煎熬中。

    暧昧可能真的会上瘾。

    难受，愉悦。

    交织不清分辨不清。

    她在他怀里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这股热意。

    -

    关于裴却新电影的消息，上隐隐传出了些风声，有瓜主爆料称，他这次要合作的是圈里另一位知名大导，大概率又是冲奖题材。

    爆料里还提到不少男演员都想舔这个饼，之前大导团队一直在磨裴却，其它人试探角力了好多次，奈何大导本人的倾向十分明确且坚持，如今裴却这边应允接下，其他人基本再无可能。

    裴却开始忙起来，赵霓夏也投入到新工作里，综艺收官之后，她就收拾好行李抵达横店，进组了新剧禁城。

    试装、定妆完毕，官博第一时间发出人物海报，官宣了男女主以及一应阵容。

    这段时间上都在讨论很久综艺收官的消息，她新剧官宣一出，粉丝和友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禁城的演员阵容除了赵霓夏一个目前自带流量，其他人都不是饭圈意义上的“红”，黑酸不免嘲讽：

    不是这姐红了么？？怎么资源还虐成这样，百万p粉都换不来一个好班底？该不会有名有姓的生都不愿意搭吧？也是了，谁家看到这些蝗虫一样的p粉不逃啊，笑看一些吹逼被打脸

    梦里的红吧，线上生要接也是接头部花的男主，哪会来给她抬轿

    懂行的很快就把导演履历和师承，以及几位合作演员的作品都扒出来列了个清单反驳。

    这个年头不会真有人以为大制作流量多效果就一定好吧？花大钱包装的一坨屎观众这几年被喂得还少么？人这导演作品虽然少，但水平摆在这，和齐青还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演员阵容新人不清楚，另几个除了不是流量哪个演技不好，只要剧本稳得住，不比塞一堆流量的烂剧强？

    就是啊，看她老公一开始拍的电影，只投资和制作还有合作演员，谁能猜到票房成绩会好？谁又能料到他后来会在电影圈和正剧圈大爆特爆？等成品出来再审判吧

    楼上直接就叫老公了？？我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是影帝，还在想她什么时候已婚了[笑哭]

    没办法p粉太洗脑了，我一看到他俩就想到他们二婚不是，复婚[玫瑰]

    黑酸和理中客各有各的法，在各种看好看坏的言论中，赵霓夏岿然不动地在剧组开始了拍摄的日子。

    周涟这次也陪着她来了，褚卫那边的事情交给了其他人负责。

    禁城的导演程梵是个很有艺术坚持的人，对拍戏要求很高，赵霓夏经过了在烈日之下剧组的生活，逐渐找到了那种工作的状态，在片场不时会和程梵进行讨论与沟通，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

    拍了两个多礼拜，程梵对赵霓夏已经十分满意。

    他人有点文青，感觉挺宅的，实际上却很交友广泛，横店众多的圈内人里，不少搞文艺工作的都和他认识。

    他和老友约着组了个饭局的当天，便也一同叫上了赵霓夏和几个演员。

    饭桌上聊到兴起，他毫不吝啬地对其他人大夸特夸赵霓夏，还提到齐青给他打电话的事：“我师兄知道我们这部剧女主定了你以后啊，特意跟我聊了一次，他你只要好好拍戏，将来不可限量！”

    赵霓夏连忙受宠若惊地谦虚了一番。

    想到齐青导演的新剧，那边似乎还是一地鸡毛，据周涟他大概率要交给团队操刀了，她心下不由默叹。

    桌上有资历深的都顺着话叮嘱起来，让她好好演戏，要有追求，话里虽然带着几分醉意，但也不乏衷心的期许。

    赵霓夏没怎么多，只在一旁含笑地应。

    话题随后又转到别处去。

    看着他们闹哄哄推杯换盏，赵霓夏的思绪逐渐飘远。

    作为一个演员，她当然有追求和梦想。

    很久以前有一次，她和裴却也聊到这个。

    那时是某天收工后的晚上，他们一起吃完夜宵坐在路边，她因为被导演夸奖，高兴地喝了一点酒，脸微微发红。

    裴却问她：“有这么开心吗？”

    她重重点头，跟他：“很开心。”

    可能是因为醉意上头，在人前来有点托大的话，她在他面前全都显露了，“我从到大的梦想，就是想当一个好演员，想拍出好的作品，好的角色。”她看着夜空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想去戛纳。”

    话的那天距离现在已经很久了，但赵霓夏想起那时的场景，仍然记得很清晰。

    她默然笑了下，揉了揉因包厢闷热空气发红的脸，趁其他人笑的空档，起身去了趟洗间。

    远离了桌上吵闹，脑子里好像也静了些。

    赵霓夏正准备回去，还没走出门口，忽地听到外面洗池边传来一道打电话的男人声音。

    “那边还是不肯松口？男二不行，男三呢？览众别欺人太甚！之前的账他们已经算过了，还想怎么样，真以为我们拿姓裴的没办法？！”

    话里隐约透露出的几个关键词似乎和裴却有关。

    她脚步一下停住。

    “导演那边你们再去磨一磨尊重，我尊重个几把！我就不信成导真会按男一的意愿给他挑合作演员，让你们去就去！逼急了真以为我搞不赢他？”

    “”

    览众，姓裴的，成导上爆料传的，裴却的新电影就是跟那位姓成的大导合作。

    赵霓夏在门边皱起眉，这的很明显就是裴却。

    外面的话声没有持续很久，骂骂咧咧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赵霓夏没好露面，听见脚步声远去，估算着距离，赶在对方走远之前出去匆匆看了一眼，但对方走得太快，只瞥见一个身影和侧脸。

    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蹙着眉头回了包厢，赵霓夏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后面都没怎么再吃东西。

    到散场的时候，周涟来接她，上了车，她忽然又在窗外瞥见那个在洗台打电话的人。

    赵霓夏一怔，下意识坐直，没等她话，旁边的周涟先道：“靠？那不是曹旭吗？！”

    她顺着周涟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们在看的是同一个人，立刻问：“你认识？”

    周涟瞥她一眼，微诧：“你忘了？他是以前览众经纪人部门的二把。”

    赵霓夏顿了下。

    “就那傻逼，当初派系内斗，他带走了经纪人部门一半的人，大半练习生也跟着他走了，弄得览众当时元气大伤！”

    周涟：“张绍那王八蛋也是他的人，你没印象了？”

    一提张绍，赵霓夏愣了一秒，随即就想起来了。

    张绍是她进览众后最早分给她的经纪人，从他后来跟着出走的人离开来看，可能是他的心思早就放在了别的上面，也可能是觉得她这种有背景的关系户难伺候，总之张绍对她一直不大上心。

    周涟当时作为她的两个助理之一，基本包揽了她身边所有的事情，拿着助理的工资，活干的比谁都多，出了纰漏要背黑锅，张绍还老刁难他。

    有一次周涟他爸病情恶化，他请假想回家一趟，张绍非但不准，还大骂了他一通。

    赵霓夏那天正好去了趟公司开会，在楼道间看见周涟躲在那，他爸常年生病吃药，为着工资，他不敢辞职，一个大男人偷偷在那哭。

    她气得不行，当场做主准了他的假，还借了一笔不的钱给他——那笔钱直到后来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还清——她更是直接跟公司申请了换经纪人，把张绍踢了，让考到了证的周涟顶上。

    那之后赵霓夏就没见过张绍了，只知道他去了别的公司，现下被周涟一提，久远的记忆苏醒，目光投向窗外：“张绍就是和这个曹旭一起跳槽的？”

    “对。”周涟恨恨，“妈的蛇鼠一窝，当时经纪人部门就是被曹旭搞得一团乱，风气差得很。”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览众的人了，但这并不妨碍他骂这俩脏东西。

    赵霓夏想到刚才在卫生间听到的话，眉头又蹙了蹙，“曹旭现在在哪个公司？”

    “他跳槽去的那家没待多久，之后换了几次，现在鼎飞，下带了个男艺人。”周涟着，问，“怎么了？”

    她沉默一会，摇了摇头，“没事。”

    回到酒店房间，赵霓夏有点在意，和裴却打电话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这段时间他们时不时会聊天，他时不时会分享一些日常给她，就像她以前那样。

    裴却听她完，默了下，沉声安抚：“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要紧吗？”她有些悬心，曹旭这种人明摆着就是人，“这件事”

    他仍道了声没事，“你不要想这么多，安心拍戏。”

    “”

    裴却很快转移话题，清淡的嗓音，语调却放得很轻：“今天拍的怎么样，导演有没有夸你？”

    她以前总是会因为被导演夸拍得好而高兴，他都是知道的，此刻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却莫名带着点像是在哄朋友的意味。

    赵霓夏默了默，在灯光下慢慢静下来，不自觉地，也带上了几分不清的仿佛撒娇般的语气，“没有呢。”

    “是嘛。”他轻声道，“那我夸你，今天辛苦了。”

    只是电话，只是声音，他微微磁性的嗓音却像是拂过她心头。

    她缓缓舒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听他话，一直到十几分钟后才挂。

    安静的房间里，结束通话后，裴却把放到一旁。

    没多久，来电又震动起来。

    柯林在那边道：“裴哥，人已经转移到另一家医院了，事情都处理好了。”他停了下，又问，“一直在这边打探查我们消息的那些人用不用管？我问了董姐，董姐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冷处理，我们可以提前压下去”

    董姐是裴却的经纪人，年近四十，很有腕，多年来一直稳坐览众经纪人部门头把交椅。被人摸老底挖料这种事也遵从艺人的意愿决定处理方式，可见裴却的话语权如今在览众艺人里确实是最高级别的。

    “不用。”裴却淡淡道，“让他们查吧。”

    压得了一次压不了一辈子，况且，他是真的无所谓。

    柯林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跟董姐沟通。”

    -

    虽然裴却电话里那样了，但赵霓夏还是有点不安宁。

    拍戏的时候专注投入进去能摒弃其它，一拍完休息时，难免就会分神。

    又拍了几天，上突然有些风言风语，不少营销号出来语焉不详地“近期某顶流有瓜”，惹得猜忌一片。

    待吃瓜路人细问，粉粉黑黑聚集过来，那些瓜主却又不了，一个个删博假装无事发生。

    赵霓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休息的空档，周涟给她拿来喝的，忽地又对她：“那天那个曹旭你还记得么？”

    她当然记得，“怎么了？”

    “就裴却最近那个新电影的事，我听鼎飞那边接触过，他们力捧的一个生想舔那个饼，但是导演那边没看上，最近正在闹呢。”

    周涟坐到她身旁，跟她讲八卦，“览众好像很不想跟他们合作，之前那次黑粉假装粉丝脱粉的事情你有印象不？就好几家公司都下场浑水摸鱼带节奏，想搞垮裴却的风评，鼎飞就是下最狠的那个。后来那阵子览众跟他们暗地里打架，截胡了鼎飞好几个艺人的资源，还打包了鼎飞旗下一个刚要捧的生的黑料大礼包送几家狗仔，那天塌房的时候可热闹了。”

    “浑水摸鱼黑裴却的主意应该就是曹旭出的，鼎飞被览众摁着打了好几次，再加上这回览众因为之间的过节怎么都不愿意跟他们合作，成导那边又很尊重裴却的选角意见，我听朋友，鼎飞现在对曹旭意见很大，曹旭最近焦头烂额，烦得不行。”

    他边边摇头，讽刺道：“鼎飞也是贪心，他家那个生一没奖二没票房，靠粉丝堆起来的流量，踩着其它更拉胯的流量营销多了演技好就真以为自己演技好，舔不到的饼也硬要舔，吃相难看死了。”

    周涟只是八卦，赵霓夏听在耳朵里，心下却更沉了。

    她想给裴却打电话，但考虑到后头还有戏，她不好分心，只能更加集中精神投入到拍摄里，打算收工后再联系他。

    然而还没等她回酒店，下午三点的时候，热搜突然就爆了。

    周围没在忙碌的剧组工作人员几乎都在讨论。

    肖晴晴拿着匆匆赶过来和她的时候，赵霓夏的心当场咯噔了一下。

    屏幕里，和裴却有关的词条有好些个，全都挂在热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