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六十三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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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念文瞪圆了眼。

    便携式测谎仪?

    这不是只存在在各种刑侦悬疑剧里面的东西吗?

    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江城可是他最好的朋友,时安安不能这么对待江城!

    这个可怕的老巫婆!

    想到这里,褚念文鼓着眼,准备开口提醒隔壁的江城。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星河眼疾快,又把那张熟悉的帕塞进他的嘴里面。

    褚念文:“”

    星河弯下腰,在他耳边声:“五,我劝你乖乖的哦,你应该也不想被我打晕过去吧?晕倒之后可能会大便失禁,那个场面可不太好看呢。”

    褚念文:“”

    可恶,干嘛要叫他五!

    他是堂堂褚家五少爷,身上流着顶级豪门的尊贵血脉,她至少也应该恭恭敬敬叫他一声“五少爷”吧?!

    而且,她这种威胁,难道他会害怕吗?!

    他可是褚家霸王,还能怕一个女子?

    褚念文双眉一竖,立刻就想耍横。

    星河也没跟他客气,她冰凉柔软的在他的后颈处轻轻一捏。

    瞬间,褚念文就好像被点了穴一样,整个人酸麻瘫软,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他后背的鸡皮疙瘩猛地窜了起来。

    褚念文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做什么动作,星河会毫不犹豫把他活生生捏晕。

    好霸王,能屈能伸!

    他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乖乖站在那里,没有再出声音。

    隔着墙壁,江城惊讶的声音传过来:“测谎仪?叔叔,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测谎仪?我刚才都已经承认了,我和文是不心碰到常思了,但是我们绝对没有推他!”

    虽然已经还原了监控视频,但是视频本身清晰度不高,当时三个人的角度又有点刁钻。

    只能看到三个人有过接触,还真不能确定常思是不是被推下去的。

    不然的话,凭着监控视频就足以定罪,不用再去辛苦整这么一出。

    何远道微笑着回答:“江城同学,测谎仪只是一个辅助段而已。如果你没有撒谎的话,根本就不用害怕。”

    江城沉默了一会。

    从一开始,他的态度都很镇定。哪怕看见监控视频,也只是有些纠结犹豫,并不显得惊慌。

    可是现在,他明显感到害怕了。

    他的语气微微颤抖着:“我我”

    连着了好几个“我”,他都没能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远道冷静开口:“江城同学,测谎仪已经开始运行了哦。”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没有丝毫逼迫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墙壁这边的褚念文却已经汗毛直竖。

    就算是他,面对测谎仪也会心慌。

    更何况是江城?

    他真的很想帮助自己的好朋友。

    可是他后颈还被星河捏在里面呢。

    他真的爱莫能助。

    江城沉默下来。

    过了好几分钟,他长长叹一口气,重新开口。

    这一次,江城的语气完全好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任何笑意。

    “好吧,那我实话。”

    墙壁这边的褚念文跟着皱起了眉。

    他感受到了自己好友心中的无奈与不安。

    时安安这个老巫婆!

    段太狠毒了!

    不过是一个穷鬼摔伤而已,赔钱不就行了,至于一定要查清楚真相,还用上测谎仪这么可怕的设备吗?

    江城缓缓开口。

    他的第一句话是——“文不太喜欢常思。”

    褚念文怔住。

    江城又:“常思成绩好,性格又清高,不喜欢搭理人。文在班上呼风唤雨,唯独常思对他爱理不理。一来二去的,文就和常思杠上了常思出事那天,是文带着我们去找常思,要吓一吓他,给他一个教训。”

    时安安听到这里,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旁边的褚念文。

    褚念文的神情好像有点茫然。

    江城还在继续:“常思当时正好从楼梯间出来,看到我们以后,吓得转头就跑文拉着我们追上去,很快就追上了常思”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可能是因为常思的态度激怒了文,我亲眼看着文伸出,使劲往前一推常思失去了平衡,往旁边倒下。我吓坏了,下意识地想要伸去拉但是没拉住。”

    到这里,他的声音带上了微微的哭腔。

    江城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开始撒谎,都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文当时应该只是气坏了,并不是真的故意要推常思的”

    时安安再次转头看向褚念文。

    褚念文的表情呆滞,瞳孔放大,似乎对江城的话极为意外。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着。

    过了一会,他的眼中逐渐迸发出怒火。

    连还掐着他后颈的星河都顾不上了,褚念文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的脸涨成了愤怒的红紫色,双眼瞪得大大的,双双脚都在使劲,看起来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如果不是嘴里还堵着帕,恐怕这会他已经再次开始高声怒骂起来。

    星河面带微笑,双依然紧紧地控制着褚念文。

    他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情急之下,褚念文抬眼看向时安安,用力呜咽:“呜呜呜呜呜!”

    他好像有什么话急着想。

    时安安对着星河使个眼色,起身往外走去。

    星河带着褚念文出来,顺关上了门。

    房间门关闭后,江城和何远道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很好。

    星河依然没有松开褚念文,她只是再一次取走了他嘴里面的帕。

    褚念文的嘴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这次他没有再骂时安安。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骂她了。

    他愤怒地大喊着:“江城这个骗子!他撒谎!”

    时安安看着他,很有耐心地问:“哦?江城怎么撒谎了?”

    褚念文咬牙切齿:“当时出推常思的是他,我才是想要伸去拉却没拉住的那一个!

    “江城这个骗子!这个骗子!好了要保密,永远不出去的,他却食言了!”

    面对着褚念文有些歇斯底里的指控,时安安不动声色,神情平静。

    旁边的星河有些疑惑,忍不住看了时安安一眼。

    在星河看来,褚念文和江城各执一词,都是对方推常思下楼梯。

    监控视频又不清晰,无法证明到底是谁动的。

    事情的调查再次陷入了僵局。

    至于那台测谎仪——这种设备管理得很严格,根本不可能随身带着。

    何远道刚刚的话,不过是唬一唬江城而已。

    他拿出来的就是一台长得奇形怪状的普通仪器,并没有测谎的功能。

    所以现在时安安到底会选择相信谁呢?

    是相信自己的弟弟,还是相信看起来更可信的江城?

    对了,常思也坚持是褚念文推他下楼梯的。

    相比之下,还是褚念文的嫌疑更大吧?

    如果让星河来处理这件事,接下来她要做的,很可能就是对更有嫌疑的褚念文进行进一步逼供,逐渐击垮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最终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犯了错就得立正挨打,星河相信时安安绝对不可能包庇自己人。

    时安安认真看向情绪激动的褚念文。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没有放过一丝细节。

    她的想法其实和星河不一样。

    她更信任褚念文一些。

    倒不是因为她偏袒褚念文,而是时安安认为江城表现得更可疑。

    褚念文的确是个蛮横惹人厌的熊孩子,但从她与褚念文接触的过程来看,褚念文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演技也不怎么样。

    他的缺点是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怒气上头了什么都不管不顾,连时安安都敢打。

    但是根据时安安的观察,褚念文固然讨厌,却真的没什么城府,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蛮横与浅薄,并非那种藏着一肚子坏水的两面派。

    而江城——哪怕是以时安安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江城的表现实在是太逼真,太生动了。

    从一开始的淡定,到后面有些惊慌,再到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江城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符合逻辑,而且表现得很有层次感。

    仿佛他真的是全心全意为朋友隐瞒,直到最后才不得不被逼吐露真相。

    可是

    不能忘了,江城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十岁的孩子还没有什么社会阅历,就算心态再好,终究还是稚嫩了一些。

    或许能骗得过旁人,却很难骗过精通演戏的时安安。

    正因为江城演得太过于完美,反而让时安安心中生疑。

    对比之下,褚念文这一刻的意外和愤怒,才更加真实。

    褚念文这会已经陷入了混乱和崩溃当中,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看起来很狼狈。

    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后面他逐渐变得麻木,声音也开始变了。

    只有凑近一些才能听到他在喃喃着:“骗子这个骗子”

    时安安歪了歪头,微微笑起来。

    她问褚念文:“老五,推常思的,真的不是你吗?”

    褚念文使劲摇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甩出残影。

    时安安点头:“好,等会你别话,只要看着就好。”

    她对着星河点点头。

    星河拉起褚念文,打开门,重新回到刚才那个房间中。

    在他们隔壁,江城还在着急地向何远道解释着。

    “我真的不是故意撒谎的,我是不想文受到责备,叔叔,你们可以别怪文吗”

    时安安拿起,飞快给何远道发了一个信息。

    过了一会,何远道沉稳地:“好了,我暂时问到这里吧。我们来看看测谎仪的结果。”

    他在器上装模作样地捣鼓着。

    江城沉默下来,没有再继续开口求情。

    过了一会,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何远道轻轻笑了一声:“很抱歉,江城同学,测谎仪显示你的全部都是谎话。”

    江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低喊:“这这怎么可能?”

    何远道很冷静:“器是不会出错的。对了,我们同时也问了褚念文少爷,他的话好像和你的完全相反呢。”

    他的声音顿了顿,露出一丝揶揄。

    “而且,他通过了测谎仪的验证哦。”

    江城再次沉默了。

    那边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何远道正在收拾房间里面的东西。

    何远道:“好的,江城同学,你可以走了。”

    江城茫然:“我我可以走了?”

    “是啊。”何远道点头,“我们的询问已经结束了。”

    江城犹疑:“就这么结束了?”

    他好像很意外。

    何远道再次确认:“是的,江城同学,测谎结果我们会交给警方。接下来就不是我们负责的范围了,而是由警方负责。”

    江城的声音猛地拔高,有些变调:“交给警方?!你们要报警?”

    “对啊。”

    何远道理所当然,“出了这种恶性伤害事件,报警不是很正常吗?”

    江城不敢置信:“可是文也是嫌疑人啊!”

    何远道微笑:“褚家不会包庇一个犯了错的人。哪怕是五少爷也不行。”

    他顿了顿又,“而且,根据测谎仪的结果来看,五少爷的嫌疑应该可以洗清的吧?毕竟,测谎仪是不会谎的,警方应该也会认可测谎仪的结果。”

    江城的声音再次拔高,变得有些尖细:“这是你们褚家的测谎仪,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动了脚?”

    何远道的脾气很好,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发怒。

    “如果江城同学不相信我们的测谎仪,等到了警局,你可以要求警官们再测试一次。江城同学,测谎仪是不会出错的。”

    完这句,房间里响起脚步声,应该是何远道准备离开。

    还没等他走出房间,江城突然大喊一声:“叔叔,我!我实话!我只想要请求你们不要报警!”

    在这一刻,他才终于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语气里充满了恐惧。

    不管怎么样,江城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测谎仪证明他在谎,何远道又要报警,把事情交给警察处理。

    这两件事情最终击溃了他的心防。

    似乎害怕何远道不听,他的语气很急促:“常思是我推下去的,文没有推他!”

    何远道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有些疑惑:“江城同学,你又要修改自己的供词吗?”

    江城的语气里已经带上哭腔:“我现在的都是实话,常思是我推的!只是他当时摔下去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文,所以才认定是文推了他!事后我感到很害怕,哀求文不要把这件事情出去,因为我不想被学校处分!删视频的事情,也是我求着柳老师去做的!”

    何远道沉默片刻,问他:“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你推了常思,又不想被学校处分,没有这种道理吧?”

    江城开始声抽泣起来。

    他断断续续:“我的家族已经破产了,我下个学期就要交不起学费了我很想留在这个学校,所以我必须在期末考试里拿到第一名,第一名能获得全额奖学金的奖励!可是——可是常思太聪明了,我超不过他,所以我才一时糊涂,做下这种错事”

    江城真的很想留在这个学校,哪怕用一些不正义的段。

    他不敢想象自己离开学校以后的生活。

    第一名对于他来,并不是不可能达到的。整个年级,成绩比他好的人,就只有常思。

    只要常思受伤了,没有办法参加期末考试。

    他就有会。

    听到“破产”两个字,在旁边房间里的时安安双一紧。

    她突然把这一切联系了起来。

    江家,破产。

    是海城的那个江家吗?

    被她亲整治到破产的那个江家?

    江姗的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