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回门 还好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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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回门日。

    温叶起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今日回门,午膳要在娘家用,是以卯时中就要从国公府出发。

    国公府到温家距离,像这样的雪天,要行近一个半时辰。

    卯时初,温叶坐到膳桌前,瞥了一眼窗外,除了时而钻缝而入的冷意,什么都感受不到,天还黑着呢。

    温叶用了一碗红枣粥,两个肉馅饼,和几勺爽口菜后才停筷。

    徐月嘉起得比温叶还要早,用过早膳后就在西侧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品茶。

    等温叶用完早膳,一切准备完毕后,人也从书房里走出。

    见婢女已帮温叶系好披风,便道:“时辰到了。”

    温叶淡淡“嗯”了一声。

    这么冷的天,陆氏不放心,除了原本照顾徐玉宣的纪嬷嬷等人外,又添了两个心腹婢女青雪和白梅。

    一行人出了正院,走了一刻钟左右,终见国公府大门。

    肃穆森严。

    嫁进来那日,披着头纱看不真切,温叶此刻才看清国公府正门长什么样子。

    车轿都已备好,徐玉宣已让纪嬷嬷先抱上了轿,徐月嘉让温叶先上马车。

    温叶也没和他客气,实在太冷了。

    钻进车厢内,温叶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右侧的孩儿,在他对面坐下。

    隔绝了肆意的寒风,车厢内又煮着茶水,较之室外要温暖多了。

    徐玉宣脑袋一点一点,明显是还没睡醒,却还要努力睁眼。

    温叶抱着暖炉,瞧着有趣。

    很快,徐月嘉也进了车厢,坐到正中。

    温叶收回视线,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驱驱困意。

    马车驶动,车厢内除去茶水的沸烫,别无他响。

    温叶喝了杯茶,又用了茶案上摆放的点心,对面的孩儿似乎是发觉车厢里没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肉眼可见开始生怯。

    他看看正中的徐月嘉,又瞅瞅对面的温叶。

    一双从将他包成一个圆团的披风露出来,揪着披风一角。

    徐月嘉在刑部任职多年,身上多少沾了些令人生畏的狠绝气场,因此徐玉宣一直有些惧怕他这个父亲。

    不过比起没见过几面的温叶,到底还是徐月嘉这个父亲要更亲些。

    他往徐月嘉的方向一点点挪动屁股,直至短能够挨到徐月嘉,才停下来。

    仿佛就此有了底气一般,徐玉宣再看向温叶时,胆大了不少。

    视线从碟中的糕点移向温叶一动一动没停过的嘴,徐玉宣嘴咽了咽。

    此时温叶中已多了本书,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同坐的又是不相熟的郎君和儿子,自然要找点乐趣。

    只是,桃枝好像给她拿错了。

    温叶翻了两页,眉头暗挑了一瞬。

    看了一半后,温叶注意到徐玉宣灼灼的目光,正一错不错地落在她中吃了一半的枣糕上。

    温叶动作一顿,而后一口全塞嘴里。

    徐玉宣看看她,又看看已空盘的瓷碟,意识到温叶方才吃的是最后一块后,委屈劲上来,嘴一瘪一瘪的。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倒没哭出声来。

    温叶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视线一抬,就见徐玉宣不知何时拽上了徐月嘉的衣袖,父子俩同时朝她看过来。

    一个眼包含泪,似委屈极了。

    另一个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但也不像是要为亲儿子讨公道的样子。

    温叶思虑了一会儿,放下话本,从一侧的食盒中又端出一碟红豆酥,在徐玉宣面前晃了一周,最后摆在靠近自己的一方几角。

    再次自顾自吃起来。

    半点没有要分两块出去的念头。

    徐玉宣见温叶还有,鼻子吸了吸,再次拽了拽徐月嘉的袖口,意思很明显。

    然而徐月嘉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温叶进食的速度不快,徐玉宣却急了起来,忙从座位上挪下去,短腿绕着茶案,从徐月嘉面前,抓着他一点点靠近他左侧的温叶。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抓皱了父亲的衣裳。

    温叶被突然抱住大腿,低下头去看,是一张又奶又白的圆脸,正在朝她喊:“母亲”

    倒是知道先要讨好人。

    温叶却丝毫没有被蛊惑到,嗓音淡淡地问:“要干嘛?”

    徐玉宣指了指茶案,声表示:“吃。”

    温叶这才伸出,一把揪住孩儿前衣襟,拖上座儿,然后从碟里拿了块红豆酥给他。

    “吃吧。”然后继续看她的话本子。

    徐玉宣里抓着红豆酥,一点一点啃,一块红豆酥不大,很快就吃完了。

    两再次空空,徐玉宣看向温叶,道:“母亲”

    温叶闻声,目光未曾离开话本,就这般准确无误地拿了第二块红豆酥,给身侧的孩儿。

    这一次,徐玉宣对红豆酥热情消减了许多,啃了三口,就停下了。

    他再次挪动下去,将红豆酥放在茶案上,主动用帕子擦擦沾了糕屑的。

    而后亦步亦趋再次靠向温叶,对她中的话本好奇起来。

    温叶瞅了他透着渴望的狗眼,想了想,抬眸问:“宣儿是不是到该启蒙的年岁了?”

    问的自然是坐在上首的徐月嘉。

    徐月嘉看向与温叶亲近的徐玉宣,道:“启蒙先生,年后方到。”

    温叶脑子里那根弦松了,还没启蒙,想来是一个字都不识。

    “想看?”温叶问道。

    徐玉宣不知听不听得懂,反正就一个劲点头。

    温叶再次抓住徐玉宣的衣襟,不过这回儿是将徐玉宣塞她披风里,被她半搂着。

    话本摆在二人面前,俩人一起看。

    孩儿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火人儿,有了他,也不用一直抱着暖炉了。

    腾出了一只,温叶嘴巴继续动起来。

    时不时喂怀里的孩儿一口,一大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徐玉宣脸上就沾满了糕屑,连那两撮眉毛上都有。

    徐月嘉望见这一幕,眉头不禁一跳。

    须臾过后。

    “话本里讲的是什么故事?”

    突然听到徐月嘉的声音,温叶第一反应,是错觉,待她抬眸与对方的视线对上,才知不是。

    不过话本的内容嘛

    徐月嘉又问了句:“不能?”

    温叶知道自己放在西侧书房那一书架的话本,徐月嘉从未私底下翻看过。

    只要她安分一日,他便不会私自踏足她的领域。

    “倒也不是。”温叶道,只是她眼下看得并不是普通话本,是带了颜色的!

    她合上话本,顿了片刻,开始道:

    “这本讲的是一个江南花魁爱上了一位白面书生,不惜将自己攒了数年的赎身银借给书生,助他进京科考,谁料到那白面书生是个情薄心狠的,一举高中后却抛弃那花魁,与皇家公主相爱,做了驸马爷。”

    徐月嘉听了,眉头一蹙:“男子写的?”

    温叶面露讶异,没想到啊,“何以见得?”

    徐月嘉递了她一个“还用我解释”的眼神。

    没了话本,徐玉宣学起父亲,皱起两条眉毛,仰头无声控诉温叶。

    温叶不动声色将话本塞回车厢的暗屉里,然后一盖住徐玉宣的眼睛,道:“其实这故事还没完呢。”

    单从上半部来看,确实像是男人的笔。

    温叶继续道:“刚刚我只了前半部,后半段里,花魁知晓真相后,一气之下来到京城,赶路途中恰巧救了一名神医,对方知晓她的经历后,表示愿意帮其改换面容,以报救命之恩,于是花魁顶着一张连负心书生都认不出的倾城美人脸来到京城,各种缘巧合下,她成了皇上的继后,从此以后,公主和负心书生见到她都要喊一声:“母后!”。”

    徐月嘉:“”

    幸好宣儿不识字。

    故事是这么一个故事,只不过温叶讲述的是去黄本,她可是寻了好几年,才在盛京一座名不见经传的书坊,淘到不同于市面上受欢迎的那些书生与公主/相府千金/女皇/富家姐等等的话本。

    不过方才她居然带着一个两岁娃看黄书,真是罪过、罪过。

    温叶低头看向脚并用,挣扎向明的徐玉宣,心道:还好不识字。

    逗弄了一会儿,温叶放过孩儿,终于重见光明的徐玉宣,语气带着控诉和委屈:“母亲!”

    恰逢徐月嘉的视线再次投过来,温叶心中闪过一瞬心虚。

    当着孩儿父亲的面,捉弄孩,多少有些放肆了。

    好在这时,马车驶到了温府门前。

    温叶将徐玉宣还给他爹,然后迅速下轿。

    纪嬷嬷早已在轿前等候,温叶下轿后,她幅身一礼后,便利落进了车厢。

    这一瞧,纪嬷嬷差点没稳住。

    匆忙行礼过后,她心翼翼问:“公子这是?”

    徐月嘉正一点一点擦去徐玉宣脸上糕屑,淡淡道:“无事,打翻了一盘糕点而已。”

    徐玉宣闻言,仰起脑袋,露出困惑的表情。

    纪嬷嬷疑心不再,忙快速将徐玉宣衣服整理好。

    温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见徐月嘉父子下轿。

    这时,温父与沈氏携儿子儿媳们正好到达府门前,时间可谓是拿捏得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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