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互换 一句都听不懂。
然而,母爱是有时间限制的。
温叶带着徐玉宣荡了半刻钟的秋千,便起身单将人抱回屋里。
起风了。
再玩下去,非得着凉不可。
徐玉宣被她半夹半抱在胸前,两条短腿不停地在空中扑腾,嘴上喊:“母亲,还玩嘛”
温叶仗着人,可劲糊弄:“你给的那一盒子,就只能玩那么一会儿。”
徐玉宣一听,脚也不扑腾了,安安分分被温叶抱进内室。
就是表情有些失落。
近午膳时辰,温叶看差不多,便让桃枝去摆膳。
陆氏不在府里,徐玉宣这孩儿大概率是要在她这儿用膳了。
温叶瞥了眼噘嘴孩儿,不禁笑出声。
“母亲!”徐玉宣年纪虽,却也能听出温叶的笑不同寻常。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温叶敛起笑意。
然没过多久,就故态复萌。
一直持续到午膳后,温叶吃饱喝足也玩够了,便道:“母亲要歇午觉了。”
徐玉宣忙不迭道:“宣儿也要!”
边上就是徐玉宣在西院住的院子,他想留下便留下,温叶没意见:“那让纪嬷嬷抱你过去。”
徐玉宣摇头,扒着温叶的腿不放,这个动作他现在可熟练了。
温叶这会儿也能琢磨出他的意思了,道:“想和我一起睡?”
徐玉宣点头。
温叶沉思了片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听我的。”
徐玉宣眼睛顿时一亮,“嗯!”
温叶道了声“行”,转头让纪嬷嬷给徐玉宣剥得只剩寝衣,孩儿脱了衣裳也是圆滚滚的,坐在床榻边上。
温叶掀开一床被褥对他道:“快躺进去。”
徐玉宣顿时脚并用爬着进了温叶给他准备的窝,并乖乖躺下。
纪嬷嬷在一旁瞧着,习惯性伸出的停在半空中,半天忘了收回。
温叶给他盖好被子,回头对纪嬷嬷道:“你先守着。”
然后去侧间略微洗漱一番,出来。
纪嬷嬷一直守着,温叶看了她一眼,掀开床帐,长腿一跨,上了床榻里侧。
然后道:“你出去吧,让桃枝进来替你。”
纪嬷嬷抬眼一瞬,最终应道:“是。”
温叶没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这个人睡觉不喜欢有人在外面守着,可现在多了个金贵的孩儿,屋里还是要留一个人。
不过即使要有人留下,也得是个自己熟悉的,否则温叶怕午觉都会歇不安生。
桃枝很快进来了,温叶让她找个凳子坐,等徐玉宣睡着的时候,仔细看着。
被捂得严实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徐玉宣转了转眼珠,疑惑:“母亲?”
温叶盖上自己的被子,躺下的同时回应:“怎么了?”
“不是,一起睡?”徐玉宣完,被褥下的脚一起动了动。
温叶侧着身,抵着脑袋,看他,微微一笑:“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张床上吗?”
“你睡的可是你父亲的位置,盖的是他平日里盖的寝被,不好吗?”
徐玉宣瞬间被绕过去了,呆呆喃道:“好”
温叶:“那就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徐玉宣听话,立马闭上眼睛,就是眼珠子还在转。
不过孩儿睡得快,很快就真睡熟了。
温叶见了,打了个哈欠,也拥住被子往最里一滚,只余了个后脑勺在外边。
午膳后不久,陆氏刚从庄子上回来,就听人徐玉宣今儿午觉歇在了西院。
陆氏听后,不甚在意,为了赶回府用午膳,她一上午在庄子上都没怎么歇息。
“宣儿想在哪睡午觉,就让他在哪睡。”陆氏进了暖阁,坐到炕上,青雪给她倒了杯热茶。
陆氏喝了几口,身子里外总算开始热了。
边上的白梅道:“纪嬷嬷,公子是同二夫人一块睡的,现在还没醒呢。”
陆氏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道:“还没醒?”
白梅:“是。”
陆氏又问:“宣儿今儿一整天都在西院?”
白梅点头:“上午二夫人命人在廊下搭了个秋千,带公子玩了一会儿,纪嬷嬷公子很开心,午膳都多用了几口。”
陆氏放下茶盏,连青雪递过来的点心也没胃口吃了,不知不觉间话都带了点酸:“母子俩倒是很会享受。”
徐国公替皇上操练完西郊大营的兵后,闲不住又去工部领了个闲职,和工部的人一起研究更适合大晋将士的兵器,听这几日颇有成效,是以经常早出晚归。
徐月嘉就更不用了,一年十二个月,就没见他哪个月有真正闲过。
而陆氏自己,年年这个时候,都是她最忙碌的一段日子,核查庄务、年节单子,姻亲来往送礼等等,没有一刻清闲。
就连徐景容和徐景林都在赶先生离开前布置的课业,为了接下来能过个好年。
整个国公府目前大概就只有温叶最悠闲。
不对,现在应该还要加上徐玉宣。
陆氏嫁入国公府九年,年年都是这般过来的,今年多了个温氏,人就怕对比,她每日为了一大家子辛苦,温氏却能在西院吃吃喝喝,还荡秋千。
那秋千,她都多少年没坐过了。
当然,陆氏现在也没那个心思玩什么秋千,她就是觉得温氏这日子过得也太舒坦了些。
*
好日子果然要低调些过,不然不定会招来什么麻烦。
温叶刚从美好的午觉中醒来,就被告知府上还有三处庄子还没巡查,得她去。
这三处田庄都是徐月嘉名下的,理应归温叶管。
温叶很想问,写她名字了吗?
可谁叫陆氏病了,总不能让一个病号‘带病上岗’吧。
虽然她怀疑陆氏很有可能是在装病。
好在温叶打听了一下,只是去查看庄上的收成与庄头递上来的账本有无虚假之处。
怕那些庄头为了得到主家赏赐,虚报收成,欺压佃户。
庄子在城外,有些远,不过顺利的话还是能在当天回来的。
除了舟车劳顿些,其他就没什么了。
温叶是个会在活里找乐子的人,就当是去体验一场古代农家乐好了。
温叶让云枝和桃枝赶紧收拾几套衣裳。
桃枝边收拾边问:“夫人,国公夫人不是那三处庄子不远,一天就能回来,您让我们收拾衣裳做什么?”
温叶幽幽看她一眼:“嫂嫂只是‘如果顺利的话’,那万一不顺利呢?”
话罢,她想了想,提醒一句:“你们俩也多带两套。”
翌日一早,温叶裹着厚披风,抱着炉,上了马车。
车厢里早就备好了热茶水和刚出锅没多久的早膳,温叶不心起晚,早膳只能在车厢里草草用了。
三处庄子连在一起,温叶选了中间那处庄子作为落脚点。
在车厢里睡了个回笼觉,温叶醒来后一问,得知才走了一半路。
马车足足行驶了两个多时辰,到了地方后都快中午了。
温叶走下马车,遥遥一望,远处雪白,一望无际。
好景色。
温叶正驻足欣赏着,一阵冷刀子风刮过。
温叶:“”
算了,还是赶紧进屋吧。
国公府。
陆氏今天特地起晚了些,慢悠悠用了早膳,坐在暖阁的炕上,里也捧着本书,不过是一本诗经,案几上摆着一壶热茶和一碟点心。
待翻看了几页后,陆氏才问:“人出府了没?”
冼嬷嬷道:“夫人您还未起身时,二夫人就出发去庄子上了。”
陆氏勾唇:“总算轮到她忙我歇了。”
别,这种感觉还真挺不错,怪不得温氏愿意整日窝在西院不出来。
冼嬷嬷也不知道什么好,她也是头一回见夫人这般,仿佛回到了年幼,还是姑娘时的娇脾气。
二夫人还真有能耐。
陆氏舒舒服服喝了口热茶,刚拿块点心准备尝尝,青雪从外头进来,福身后道:“夫人,大姑太太到盛京了。”
里的点心吃也不是,放也不是,明明算好的日子,所以她才特意选了今天‘病了’的。
陆氏问道:“不是明日才到?”
青梅回答道:“是路上差点遇到了雪崩,大姑太太怕再生意外,便让车夫连夜赶路,此刻估计已经快进城了。”
来国公府报信的是跟随大姑太太身边多年的侍卫,青梅认得他。
这位大姑太太是老国公的另外一个嫡亲妹妹,比嫁入昌南侯府的徐姑母大上两岁。
当年也是低嫁,不幸的是,没两年郎君就因病去世了。
大姑太太这几年随儿子外放,一直未曾回京。
去年儿子在任地上娶了妻,因路途遥远,陆氏便将贺礼添了双倍,派人加急送过去的。
儿媳妇进门,大姑太太就觉得今年怎么着也要带儿媳回京认一认人。
于是婆媳俩便撇下了儿子/郎君,带着一众仆从侍卫,风尘仆仆,从千里之外的陵城启程回盛京。
一早就书信约定好的,婆媳俩入京,暂住国公府,陆氏院子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们明日到了之后入住。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二人提前入京了。
陆氏很是无奈,放下中的诗经和点心,下炕。
待穿戴好后,陆氏开始吩咐:“去叫厨房准备热汤热食,姑太太住的院子再派几个人过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记得把姑太太爱闻的熏香点上。”
“算了,院子那我亲自过去一趟。”陆氏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就是个劳碌命吧。
郊外庄子上。
温叶在屋里的炕上暖和过来后,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庄子上的吃食都比较随意,没有国公府的精致摆盘,但胜在味道都不错。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温叶直接点了个大乱炖。
一锅里有鸡块排骨土豆,还有暖房里种的茄子豆角等等,炖得软烂,铁锅边上一圈还贴了饼子,蘸汤汁吃,香得很。
温叶听庄子上还养了鹅。
外头正下着大雪,瞧,老天爷都在帮她。
温叶打算在庄子上住两晚,明天吃铁锅炖大鹅。
国公府西院。
大姑太太即将到府的消息,陆氏派人分别去官署和工部的兵器锻造营通知徐月嘉和徐国公。
徐月嘉已经两日没回府了,一路大雪,到府后,衣裳都浸湿了些。
徐月嘉径直来到西院,走进正屋,步入内室。
却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无半分往日热闹景象。
他脚步顿住,下意识环顾四周。
软榻上的厚褥规整地叠放在那儿,茶案上也没了点心盘子。
徐月嘉转身,去了西侧书房,这儿不知何时置放的软榻上的厚褥也叠的整整齐齐。
就在徐月嘉心中疑惑时,院中传来动静。
院子里,纪嬷嬷紧张地跟在徐玉宣身边道:“二夫人真的不在,还是我抱公子进去看看吧。”
雪天路滑,一个不慎,就连大人都会容易摔倒,更何况徐玉宣一个离两岁还差几天的孩。
徐玉宣扭身拒绝,就要自己走,不过脚下步子倒是听话慢了下来。
徐月嘉离开书房,往外走,正好遇到刚走到廊下的徐玉宣。
徐玉宣昂头,喊道:“父亲。”
徐月嘉“嗯”了一声,同时问:“来寻你母亲?”
徐玉宣点头,神色有些拘谨:“找母亲,一起玩。”
徐月嘉扫了一眼不知何时显得空荡荡的院子,道:“你母亲不在。”
徐玉宣立即道:“找!”
徐月嘉平静道:“我不知你母亲在何处。”
一旁的纪嬷嬷听了,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国公夫人昨儿巡完庄子回来身体有些不适,可府里还有几处庄子等着去巡查,于是国公夫人就央二夫人代她去,二夫人今早未及辰时便坐马车出府了。”
“老奴和公子过了,只是公子非要亲自过来瞧瞧。”
徐月嘉听完,看向站在面前的徐玉宣道:“听到了?你母亲不在府中。”
徐玉宣脑袋垂下,低低地应声:“宣儿听到了。”
徐月嘉又道:“外面冷,来书房。”
父亲的话,徐玉宣还是听的,只是门槛有些高,他穿得又厚,腿脚迈不过去,于是抬头看向纪嬷嬷。
纪嬷嬷赶紧上前弯腰将其抱起来,随徐月嘉进屋。
进了书房,徐玉宣让纪嬷嬷放下自己,然后蹬蹬蹬爬上软榻。
他记得这是母亲常待的地方。
徐月嘉坐在书桌后,安静地看书。
父子俩之间好一段时间,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徐玉宣眨了眨眼,扭动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徐月嘉,透过窗户纸往外瞧。
片刻后,徐玉宣没忍住回头喊了一声:“父亲。”
徐月嘉闻声抬眸,声音温和:“何事?”
徐玉宣指头,指向外边,软声道:“秋千。”
徐月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雪不知何时停了,默了一瞬道:“想坐?”
徐玉宣点头。
“好好看护。”这句话是对纪嬷嬷的,便是准予的意思。
徐玉宣眼睛一亮,随即扭动下榻,示意纪嬷嬷抱自己出去。
徐月嘉低头继续看书。
结果书页没翻两次,徐玉宣又回来了。
人也变得蔫蔫的。
徐月嘉不知道他这是怎么,问:“不坐了?”
徐玉宣摇摇脑袋:“要母亲。”
徐月嘉抿唇:“你母亲去庄子上了,傍晚才能归府。”
徐玉宣听后,幅度吸了吸鼻子。
这时纪嬷嬷有些心疼道:“郎君有所不知,昨儿是二夫人抱着公子坐的秋千。”
徐月嘉闻言,瞥了眼不知何时对自己目露渴望的徐玉宣,顿住。
他想了想道:“不若我教你读书?”
徐玉宣面露迷茫。
徐月嘉却不等他反应,起身去书架上换了一本。
翻开其中一页,徐月嘉念道:“凡不能俭于己者,必妄取于人1。”
“这句话的意思是”
徐玉宣脚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懂,一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