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不像了 挑选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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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过午膳,两盏茶后,温叶命人准备启程回国公府。

    她本来还想带两只鹅回去,给陆氏他们也尝尝,后来想想,算了,怕吓着他们。

    这种苦,留着她以后一个人来受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雪虽停了,但因为路不好走,马车行驶得并不快。

    温叶在车厢里靠着云枝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已经入城了。

    天色已有昏沉之际,温叶问了时辰,桃枝回道:“申时过半了。”

    温叶默了一瞬道:“让秋叔尽量快些。”

    秋叔是秋婆子的儿子,都是沈氏当初给温叶的陪房。

    国公府一般酉时二刻摆晚膳,平日里也就算了,如今大姑太太回京,这几日肯定都是要在正院用膳的。

    好在紧赶慢赶,马车终于在申时六刻前入了国公府。

    正院一直候在门口瞧见,赶紧折回去通报。

    温叶装没看到,径直奔向西院。

    和长辈第一次见面,要端庄稳妥。

    温叶让云枝将那身月白色冬衣拿出来,她要换上。

    “月白风清天似水”,一丝浅淡的蓝若隐若现,衬得人温柔恬静。

    温叶自己照着镜子,乍一瞧,都差点没认出自己。

    这身冬衣就是常姨娘亲做的那套,一针一线里满是她对温叶的期许。

    桃枝在一旁夸道:“夫人真好看。”

    温叶自信道:“你家夫人哪天都好看。”

    人沉浸在某一件事中,总会容易忽略五官对外界的感知回馈。

    云枝替温叶插上和衣裳相配的玉簪子后余光瞥见突然出现的徐月嘉,心猛跳了一下,赶忙道:“夫人,郎君来了。”

    温叶闻言,转过头,默默打量突然出现的男人。

    是默契吗?

    不,是巧合。

    她和徐月嘉今儿居然穿了同色系的衣裳。

    “郎君何时来的?”温叶随口一问。

    徐月嘉瞥了一眼她新换的衣裳,道:“一直都在。”

    温叶顿了一瞬,反应过来,继续看他道:“郎君在西侧书房?”

    徐月嘉“嗯”了一声,便是承认了。

    难怪没人进来通报,合着人就在屋里。

    不过温叶没那厚脸皮心思多想,觉得徐月嘉是在专门等她。

    没瞧见他里还拿着本书么。

    装扮好了,温叶起身,道:“郎君走吧。”

    走出西院,将过酉时。

    温叶始终落后徐月嘉半步,酝酿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将野出天际的心掰了回来。

    她现在已经回了国公府,不在庄子上了。

    每每在心底默念这一句,温叶都要无声叹一口气。

    行至正院,温叶端直身体,随徐月嘉踏入正堂。

    温叶默默扫了一眼,除了孩子们,人俱已到齐,就差她和徐月嘉了。

    陆氏面色并无异样,嗓音甚至可以是很温和了,她道:“这两日,辛苦你了。”

    从进屋后,没在陆氏脸上瞧见一丝怒意和不满后,温叶心中就有了另一番计较与成算。

    可尽管如此,在听到陆氏她“这两日辛苦了”的时候,温叶还是差点失去对自身的表情管理。

    好在最后稳住了。

    温叶道:“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堂内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想必这位就是二侄媳吧?”

    温叶寻声望去,约莫是位四十左右的妇人,面盘饱满,眉目神采炯炯。

    她身边还站着一位年轻妇人,看向温叶的目光有藏不住的好奇。

    在触及到温叶的视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很容易便能猜出此二人的身份,温叶转身向年长些的那位福身一礼:“见过姑母。”

    随后又与年轻妇人互相见了礼。

    不管温叶内里如何,在外的规矩,她不会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年轻妇人唤她:“表嫂。”

    温叶也回应了她。

    大姑太太的儿子与徐月嘉同岁,不过月份上要两月。

    大姑太太则夸了一句:“不错,与子檀很是相配。”

    她话一向直来直往,在亲近之人面前更甚。

    温叶不知道该回什么,就只能继续保持微笑了。

    入座后,陆氏又问了几句庄子上的事,温叶虽不能是对答如流,但也没哪里有遗漏。

    大概是对她的期望本就没有太高,陆氏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末了道:“喝茶吧。”

    一次性了这么多话,温叶的确渴了,于是低头抿了口茶水。

    这时,徐玉宣同两位哥哥从西侧暖阁过来,待瞧见温叶后,松开本拉着徐景容的,哒哒哒径直朝温叶所在的方向跑去。

    这么多人看着,最重要的是堂上还有位各方面都还不熟的姑母。

    是以为了稳妥些,温叶向徐玉宣投去一抹温柔的笑。

    谁知本要直接奔向她的徐玉宣,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停下脚步。

    过了一会儿后,变成慢慢挪到温叶跟前。

    温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笑得还不够温柔?

    徐玉宣左瞧瞧右瞧瞧,后面赶上来的徐景容见了都悄悄问陆氏:“宣弟这是怎么了?”

    陆氏没吭声,因为她也不知道。

    就在温叶不解时,徐玉宣嘴动了,朝她喊了声:“是母亲?”

    明显带着疑惑的语气。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他摇摇脑袋道:“不像了。”

    温叶顷刻明白过来,然后继续沉默。

    原来是嫌她太温柔了。

    温叶觉得作为母亲,偶尔还是要满足一下孩儿的需求。

    她瞬间收敛笑意,变得无良了些:“宣儿。”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徐玉宣眼睛都亮了几分,喊道:“母亲!”

    嗯,听着比头一回气足多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唯有徐月嘉的目光,隐晦地扫过温叶今日这身衬得她柔静如水的衣裳。

    徐玉宣栽倒进温叶怀里,目光却直勾勾地望着桌上的点心。

    温叶瞥了一眼,抬用茶壶一挡。

    看不到了,徐玉宣仰起脑袋声喊了“母亲”,脸颊两旁因为生气,鼓成两个半圆。

    温叶瘾犯了,毫不客气上捏了捏。

    徐玉宣瞬间将勾起他肚里馋虫的点心抛诸脑后,与温叶的玩闹起来,被逗得咯咯直笑。

    陆氏从头至尾瞧见这一幕,不禁跟着弯了弯唇,随后便吩咐婢女下去通知,可以摆膳了。

    *

    翌日,去正院见过礼。

    温叶带着陆氏拿出来的纯色狐裘以及一个锦盒离开。

    还有徐玉宣这个尾巴。

    回到西院后,桃枝将狐裘拿到温叶面前道:“夫人,这狐裘一点杂色都没有。”

    云枝也道:“国公夫人对夫人真好。”

    原本以为姑娘嫁入国公府,有国公夫人这样的侯府嫡女做妯娌,日子肯定没有在温家时轻松。

    哪曾想,国公夫人比她们预想的要和气多了。

    而温叶的目光却早已经落向那锦盒。

    她打开后,桃枝和云枝依次惊呼。

    居然是满满一盒银票。

    温叶惊讶片刻后,淡定上数了数,足足一万两千两。

    五百两的面额,一共二十四张。

    就算她庄子巡查得不错,奖励也无需这般丰厚吧。

    温叶不喜欢猜,于是让桃枝去沏壶茶来。

    前院书房。

    今日虽是休沐,但徐月嘉仍未能有清闲。

    柳心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恭敬道:“郎君,温家派人送一封信过来。”

    徐月嘉笔顿,随后放下,问:“给夫人的?”

    柳心应是。

    徐月嘉又问:“信呢?”

    柳心答:“柳芽已经送过去了。”

    温家写给二夫人的信,自然是直接送去西院,她只是觉得此事应该知会他一声。

    徐月嘉默了一晌,:“我知道了,退下吧。”

    柳心不疑有他,福身后,退出书房。

    其实她在前院的活很简单,每日按时辰沏茶送进书房便可。

    更多的还是约束前院仆从们的规矩,万不能让他们搅扰了郎君。

    柳心离开后没多久,徐月嘉起身,走出了书房。

    柳芽拿着信来到西院时,温叶正让云枝先将银票收起来。

    柳芽朝温叶行过礼后道:“二夫人,这是温家派人送来的信。”

    温叶诧异:“信?”

    她姨娘是不会越过沈氏以温家的名义往她这送信的,于礼不合,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那个心眼和胆量。

    而沈氏更不会就因为常姨娘思念她,而有那个闲心拐着弯帮她们母女书信传情。

    所以,这封信就只能是沈氏写给她的了。

    温叶怀着疑问打开信,粗略一扫,眉头一皱。

    还真与她姨娘有关,准确的是与她妹有关。

    看完了信,温叶正思量着,就听到外头有人唤“郎君”,顿时眉头舒展开来,徐月嘉来得可真及时。

    温叶放下信,起身去迎:“郎君。”

    徐月嘉淡淡应了一声,道:“听温家送了封信给你,可是有了难处?”

    温叶诧异:“郎君过来,就是问这个?”

    徐月嘉出声解释:“我这段时日动作颇大,温家作为国公府的姻亲,或会受到一些影响。”

    他的潜在意思,温叶听出来了。

    倘若温家真有难,他会出帮忙,不过沈氏信中并未提起,想来是还能应付。

    温叶让桃枝给徐月嘉倒了杯茶水,又让她们都退下。

    徐月嘉主动过来,正好免了她走一趟书房。

    温叶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郎君。”

    徐月嘉从她方才的语气里已经听出温家派人送来的信,与他所想有异。

    不过此刻她仍有疑问,徐月嘉静气道:“你问便是。”

    温叶将没来得及收进去的一盒银票推至徐月嘉眼前,道:“嫂嫂突然给我这么多银票,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徐月嘉扫了一眼,便俱已清楚,他道:“这是二房名下铺子的一部分盈利,有一万两。”

    温叶纠正:“是一万两千两。”

    徐月嘉顿了顿,道:“多出来的两千两或是大嫂私人予你。”

    温叶思忖片刻后问:“是因为我庄子巡查得好?”

    没道理啊,她分明表现得将将合格而已。

    总不能陆氏对她的期许比她自己预估的还要低?

    徐月嘉一瞧,便知她想岔了。

    他解释道:“是因为愧疚。”

    温叶明显不信:“愧疚?可我没发现嫂嫂是装病啊?”

    徐月嘉默了一息道:“大嫂认为让你在庄子上将就一晚,是委屈你了。”

    温叶听了,久久未有言

    其实吧

    她很快乐的。

    提到庄子,温叶又想到了昨儿午膳吃的铁锅炖大鹅,真是太美味了。

    徐月嘉瞥她神色,便明白她在庄子上过得并不委屈。

    相反,若不是姑母昨日回京,或还会乐不思蜀多待上几日。

    想到这,徐月嘉脑海里忽然浮现徐玉宣那张脸,心中一顿。

    姑母回京的日子正好。

    “可还有其他事?”话落,徐月嘉的目光落向她掌心下压着的信。

    温叶收拢思绪道:“是还有一件,我母亲来信,圣上打算为长乐公主选几位伴读,此事郎君是否有所了解?”

    徐月嘉有所耳闻:“确有此事。”

    温家既写了这封信过来,想必是因为府中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对上徐月嘉的目光,温叶解释道:“郎君可能不知,温家到我这一辈,只剩我妹一人,她读书的天分是这一辈里最高的,可是皇家复杂”

    徐月嘉:“你是想问,长乐公主的性情如何?”

    温叶展颜:“知我者,郎君也。”

    徐月嘉眸光微动,移开视线道:“如果不想被选上,让令妹如常发挥便好。”

    温叶不解道:“为何不是藏拙?”

    “太子殿下聪慧过人,长乐公主作为同胞长姐,与之相处久了,难免”

    徐月嘉言未尽,不过温叶已然明白。

    挑选伴读一事,大约就是皇帝为哄公主开心而下的令,挑选两个资质平平的朝臣女儿进宫,好让公主能够放平心态。

    不过温叶很好奇:“有多聪慧?”

    她记得太子今年好像是八岁?还是九岁?

    徐月嘉道:“太子年纪虽,但已能为圣上分忧。”

    温叶震惊:“是我见识太少了。”

    古代孩都这么卷的吗?

    可她看徐景容也没多成熟啊。

    温叶又低头瞥了一眼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的徐玉宣。

    这一个就更不用了。

    徐玉宣眼圆溜溜道:“母亲?”

    从徐月嘉这大致了解后,温叶打算先回一封信。

    于是拍拍孩儿的肩膀道:“让你父亲陪你玩一会儿,母亲有点事要做。”

    谁知徐玉宣却摇头拒绝:“不要,我陪母亲!”

    父亲不好玩。

    温叶再迟钝也察觉到父子俩之间的异样,她端详了徐月嘉片刻。

    对方岿然不动。

    温叶却仍没打消对他的怀疑,不过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因此道:“郎君无事,就教宣儿读几首诗吧。”

    谁的儿子谁带。

    徐玉宣听懂了,急忙道:“不读不读”

    温叶:“”

    她不在的两日,徐月嘉到底对徐玉宣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