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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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凉的空气让他从睡梦中脱离,萩原研二这才听出有细细软软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拖鞋有一只好像是被踢到了床下,萩原研二顾不上寻找,索性光着脚跑了出去。他几乎是冲进了贝莉的房间,啪嗒一声将灯按开。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的书房被照亮。

    姑娘大概是做了什么恶梦,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黏住了浅金色的额发,眼睛闭得紧紧的,两条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指将被角攥成一团,嘴里一声声含糊不清地叫着萩原研二的名字。

    糟了。

    萩原研二的心往下落——

    现在已经不是觉察力敏锐的萩原研二才能发现的事情了。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站在这儿,都能发现贝莉的脸红得出奇。

    贝莉的皮肤本就又细又薄,是那种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就容易晒红晒伤的类型。此时她白皙的脸蛋上透出嫣红的一片,让人心焦。

    他用背贴上贝莉的额头,心脏都快要停滞。

    太烫了。

    萩原研二不敢多做耽搁,一把用被子将贝莉卷起来就要往外冲。

    好像是意识到可以依靠的人来了,贝莉慢慢止住了呢喃,眉头稍微松了点,脸仍然皱皱巴巴地扭在一起。粗重的呼吸声像风箱一样,呼噜噜,呼噜噜。

    的一团,贴在萩原研二极速跳动的心脏上,烫得他喉咙发干发涩。贝莉的指将他胸前的衣料抓得紧紧的,似乎也将萩原研二的心也一同揪紧。

    非要萩原研二做比较的话,面临爆破现场时,他的紧张和害怕恐怕都没有此刻严重。

    冲到玄关,萩原研二被买来无用的板凳绊倒了腿,踉跄勉强稳住身子,猛地停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怀里这个姑娘不是什么普通的朋友,而是被制造出来的“完美女孩”。

    所以,现在带着贝莉去诊所检查,会不会让她异于常人的地方暴露?

    一大一两道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萩原研二后背湿透。他低头看着烧成煮熟的虾子的贝莉,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该怎么办才好?

    贝莉在做梦。

    那大概是个让她很难过很难过的梦,她眉毛蹙起,无力地捏成拳,腿蹬来蹬去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抗拒与恐惧。

    贝莉,贝莉

    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想要顺从呼唤,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又做不到,只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委屈得不得了的声音,抽抽搭搭的。

    身体好重,眼皮好沉,又冷又热。贝莉将自己再一次蜷缩为一团,指勾了勾,无力地抓在什么东西上。

    “爸爸”

    “贝莉渴”

    姑娘声呢喃。

    有东西抵在嘴唇上,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嘬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吸管润了润喉咙。贝莉无意识地咂嘴,迷迷糊糊地了句谢谢。

    混沌的一片,她梦里好像出现了很多面容模糊的人,都全副武装穿着蓝色的制服。其中有一个好像很眼熟,身高腿长,不羁的少年意气。

    他潇洒地背对着人群挥,义无反顾地独自走向高处。随着他向前的动作,他本来凝实的身体逐渐变成一块块虚化的碎片,又被吹成大大的焦黑色尘埃。

    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贝莉想大声叫住她,她不自觉淌着眼泪,想冲上去抱住他,留住他。

    然而她的大喊与挽留毫无作用,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

    醒醒,贝莉

    这都是梦

    “贝莉”

    每一声都是安慰和呼唤,但那股忧虑却钻进心里生根发芽。

    被吵得心烦意乱,贝莉粗暴地用指挠了挠自己的脸蛋,不高兴地嘀咕着让他们别吵自己,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但梦断了就是断了,贝莉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先前的场景,无法改变梦中的一切。

    挫败与无力席卷全身,她呜咽着发出一声短而快的啜泣,慢慢睁开了眼。

    鹅黄色的墙壁绘着卡通图案,正前方悬挂着壁挂电视。旁边放了个矮矮的书橱,上面放了三四本儿童绘本,空架子上坐了几个卡通玩偶。

    看上去温馨,但很陌生。

    贝莉慌了神,她艰难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昨天的表现太不乖而被萩原研二“退货”。

    呼出的气流热又重,她勉强撑起软绵绵的身子,下一秒又无力地靠在床头。

    头痛,喉咙也痛,又冷又热。

    这样的感觉也很陌生,贝莉还从未体会过。

    身体很难受,疑似被抛弃,独自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这三重叠在一起,让贝莉几乎又想要流泪,她在心里喊着系统,希望这个与自己穿越时空的伙伴不要离开她。

    我在。

    系统的回复有些迟钝,但好歹是给贝莉了点心理安慰。

    听到系统的声音,姑娘鼻子一酸,委屈地撒娇,自己身体好累好累,又胡思乱想地问它自己是不是要死掉了。

    不会的,你只是生病了。喝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生病?

    这个词对于贝莉来也很陌生。她好像从来没有生病过,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姐姐们似乎也没有生过病。

    所以生病的感觉是这样的吗?姑娘吸了吸鼻子,觉得生病的人好可怜。

    哦,她现在也是其中一个可怜了。

    “吱呀——”

    门被打开,熟悉的半长发男人出现在贝莉的世界中。

    他面容显得有些憔悴,整个人的状态却又是紧绷的。他里提着个的儿童水壶,另一提了个袋子,里面装了几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贝莉的眼神和萩原研二相撞。

    她看到萩原研二显然是整个人瞬间轻松,如释重负般地长长舒了口气,憔悴灰暗的脸都在那一刻有了神采。

    迎接她的是一个拥抱。

    很紧,很紧,紧得让贝莉有点难受。

    但她身体实在是无力,只能软趴趴地将脑袋靠在萩原研二的肩上,用干涩的声音让萩原研二稍微松一松。

    她能感受到对方此时心情不算太美妙。可她也好辛苦,此时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安慰萩原研二——

    无论是拍一拍他的头,还是用指按在自己的嘴角上,往上推,让萩原研二学着她一起露出笑容来。

    这些对于此时的姑娘来都太难了。

    萩原研二没有放开贝莉,他将绷紧的胳膊放松了点,调整姿势让贝莉能够舒服地靠在他的身上。

    “你发烧了。”

    他向贝莉解释她现在的情况,又告诉她现在他们在诊所的儿童病房里。

    醒来时让贝莉不安的三重原因都得到了解释,姑娘恢复了点精神,但声音依旧沙哑:“是不是要吃药就会好起来呀?”

    “对,吃点药就会好起来。”

    萩原研二如梦方醒,帮贝莉调整了一下枕头,起身打开儿童水壶给贝莉冲感冒冲剂。

    他最后还是带贝莉来了诊所——

    首先是那场爆炸后贝莉就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没有发现贝莉的异常;其次,比起别的东西,这孩子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那些可能存在的万一和意外,萩原研二其实没有想好怎么应对。

    但贝莉不仅仅只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家人。

    出了什么事情他都将与这孩子站在一起,会成为她的保护与依靠。

    不过好在那些意外和万一并没有发生。

    诊所的医生姑娘是今天吃东西吃杂了,再加上到了新环境有点轻微的应激反应,这才引发了这一场高烧。

    吃点药,再好好睡一觉,等烧退了就好了。

    萩原研二几乎是把医生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理智地明白医生的都是对的,但情感上仍是不安焦虑。

    在贝莉睡着的这几个时里,他在病房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得几乎也快要应激,时不时就去用额头贴贴姑娘,看看她是否有退烧。在贝莉喊渴时,他更是时刻关注,生怕慢一步。

    他本来是担心生着病的贝莉独自在陌生的环境醒来,选择了在病房一步不离。但没想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姑娘就正好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萩原研二甚至还异想天开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早点离开病房,贝莉就能早点醒过来。

    贝莉握不住儿童水壶,萩原研二就捧着,看着贝莉一点点将药剂喝下去,腮帮子吸得凹进去。

    儿童感冒冲剂是甜的,在贝莉眼中,甜的液体就是饮料。她咂咂嘴,觉得生病除了身体难受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更别萩原研二在她喝完药之后从病房外拿了一盒冰激凌进来。

    很很很的一盒,但冰激凌就是冰激凌,无论什么时候冰激凌就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尽管还有点恹恹的,贝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生病真好呀,居然还能有冰激凌吃!

    如果每次生病都能有冰激凌吃的话,她情愿多多生病!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用勺子喂贝莉吃了一口冰激凌。

    冰冰凉凉的冰激凌融化成甜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姑娘美滋滋地嗷呜一口又一口,很快就将那的一盒吃完。

    贝莉想问问萩原研二自己还能不能再吃一点点,因为那一盒才不过她的掌大,实在是太少啦!

    萩原研二看着重新精神起来的贝莉,用将她被汗打湿的额发拨弄上去,露出额头。

    温度降下来了,烧退了。

    “是不是觉得生病很好?还能有冰激凌吃?”

    嗯嗯嗯!

    家伙疯狂点头。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想告诉贝莉,她生病,难受的不只会是她自己啊。

    但他看了看现在精神了好些的贝莉,想到先前无力缩在自己胸前哼哼唧唧的贝莉,最后什么也没。

    以后再吧。

    作者有话要:  贝莉的学作文:记得有一天夜晚我发起了高烧,萩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