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小老鼠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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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偷吃蛋糕的飞鼠在被叫醒的时候,上下眼皮像是被胶水粘在一起一样,睫毛抖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雾蒙蒙的蓝眼睛迷蒙看了萩原研二一眼,又不堪重负般地合上,声音的:“今天多睡一会儿可以吗?困困。”

    萩原研二没话,就看着头发睡成一把炸开稻草一样的姑娘下一秒又闭上了眼。

    她脸蛋睡得红扑扑的,让萩原研二回想起那天发高烧做噩梦的贝莉,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来,伸探了下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

    家伙舒服地哼哼了两声,下意识地用额头蹭了蹭萩原研二的,很眷恋的样子。但很快,贝莉皱起眉头,脑袋不高兴地扭到一边去,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臭臭的。”她嘀咕。

    是闻到指上沾染的烟味了啊。

    萩原研二收回。

    “昨天呢,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贝莉一动不动,将被子拉高罩住了脸,嫌萩原研二话的声音吵到了她的美梦。

    “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了一只动物。”

    鼓起来的被子微微动了动,从里面慢慢悠悠地探出了个醒了但还没完全醒、眼神迷离的脑袋。

    “是猫猫还是鸟进来躲雨了吗?”她的每个字尾音粘黏在一起,软软糯糯的,充满了期待。

    想到那些毛茸茸可爱的动物,贝莉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傻傻的、晕乎乎的笑容。

    她的思绪像是钻进了云雾飘渺的天上,将自己昨天的行为忘得一干二净。

    “是厨房里跑进来了一只老鼠。”

    厨房?老鼠?

    这两个关键词总算是让贝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她下意识地将嘴抿起,心虚地想将头扭到一边不敢看萩原研二的眼睛。

    但又认为那是完全露怯的表现,于是强迫自己直面着萩原研二,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词汇作为回应。

    “是哦,会偷吃的老鼠。贝莉知道吗?”

    “不、不知道!”

    她怕自己不听话的行为会让萩原研二讨厌自己,下意识地冒出一句“不知道”后,又立刻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她想立刻承认错误,但又很害怕。

    当听到贝莉犹犹豫豫,极度心虚地出不知道的时候,萩原研二开始有那么一点的生气——

    偷吃蛋糕并不是一件多么多么过分的事情,甚至于这根本不是一件“事儿”。假如贝莉能够在偷吃蛋糕的第二天,主动来或者是在他问的时候坦然承认这件事,那萩原研二只会告诉她太晚吃甜食不好,再告诉她吃完东西一定要记得刷牙。

    但顾左右而言他就不对了。

    “是吗,那老鼠是怎么打开冰箱,把剩下的蛋糕吃掉的?”

    “贝莉、贝莉”

    贝莉结结巴巴地开口,两条短腿缩在被子里不安地踢了踢,额头鼻尖冒出几点心虚的汗来。原本睡得红润的脸蛋立刻充血,变成了一颗不自然的大番茄。

    她不擅长撒谎,眼神飘忽地东躲西藏,恨不得时间能够闪回到昨天晚上,她做什么也不会去偷吃那一块蛋糕。

    萩原研二没话,甚至还是往常那副含笑的好脾气模样,笑盈盈地看着贝莉进行一场拙劣的表演。

    每个人都不想犯错,在犯错之后用谎来掩饰过错、逃避责任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虽然这样的谎言并不正确。

    但孩子就是这点也格外可爱——

    还没学会如何自如地出精妙的谎言,没来得及成为那些满嘴谎言却不以为然甚至还为自己瞒天过海沾沾自喜的大人。

    那点天真的、诚实的羞耻心格外可爱。

    眼眶发红,贝莉圆圆的蓝眼睛又变成湿漉漉的可怜模样,那颗的心脏无法担负起那样复杂的情绪与压力,最后实在是无法承担下去——

    “呜哇哇——!”

    被心虚、懊悔、愧疚、自责等等让人难捱的情绪折磨得受不住的姑娘大哭起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砸,将被子上晕成一团一团深色的水印,然后连成一片,甚至这团水痕还在向外不停地蔓延成。

    “对不起萩呜呜,贝莉不该撒谎的!也不该偷吃的!”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继续看着贝莉哇哇大哭——

    换做是别的情况,萩原研二只怕是要被贝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模样惹得心软,绝对会将姑娘抱在怀里上几句宽慰的话哄一哄,再亲一亲,告诉她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但这次不一样。

    再怎么可爱的谎言也是谎言嘛。尽管半夜偷吃蛋糕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但萩原研二不希望这一次的经历会给贝莉留下一个错误的印象:

    在事上谎是可以的,只需要哭一哭再愧疚地承认错误就会得到原谅,就可以不受任何惩罚地被放过。

    那太糟糕了。

    “啊呜啊呜呜哇!”

    “贝莉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姑娘还在积极地认错,如果她是眼泪流出来可以变成珍珠的鲛人的话,恐怕此刻的床上早就被珍珠铺满了。

    她擦眼泪的动作很粗暴,两只握成拳,用背狠狠地擦过眼睛和脸颊,用力得将细而薄的皮肤磨出一道道红痕。

    好可怜。

    迟迟等不到萩原研二的回应,贝莉的哭声一点点减弱,最后变成了和动物抽噎一样的呜咽声。

    贝莉的胸膛还时不时大幅度地起伏一下,看得让人心疼,只想快点把的哭包团子搂进怀里,拍拍后背摸摸脑袋安慰安慰。

    头疼眼睛也痛,眼睛哭的肿起来像核桃的姑娘可怜巴巴地伸出,试探性地用指尖碰了碰萩原研二的背。见他不躲,又拉了拉。

    “我知道错了”

    萩原研二强迫自己狠下心不为所动。

    但他勉强撑起的狠心很快就在贝莉下一个动作下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哭得乱七八糟,甚至还吹出一个鼻涕泡的姑娘蔫哒哒地垂下眉毛,将两只的直直地伸到他面前,摊开。

    “你、你打贝莉吧”她。

    这句话的时候,她向上摊开的还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明明很怕疼却还是努力撑开了,将白白嫩嫩,用力戳一下都要红的心展开。

    萩原研二抓住她的,掌高高扬起,做出下一秒就要重重打上去的动作。

    贝莉身子缩了缩,害怕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仍然保持着心向上的姿势,没有下意识地抽回。

    呜

    做错事的坏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贝莉知道错了。

    然后是更大更粗粝的贴上来,好轻好轻地拍了一下贝莉的掌——

    力度不会比捧着一朵樱花更重了。

    自觉已经狠心惩罚完犯错的孩,让贝莉明白了谎后果的“严父”萩原研二拿出纸巾给脏脏脸的哭包擦脸。

    明明这件事情已经算是被放过,眼泪好不容易止住的贝莉却在萩原研二轻轻给她擦眼泪擤鼻涕的时候重新哭出来。

    眼泪吧嗒吧嗒安静地落,贝莉什么话也不出来。

    她突然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像是发出打架邀约的熊猫一样伸直两只短短的胳膊,浑身重量往前压。

    毛茸茸的一团扑进萩原研二的怀里,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萩原研二很快又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料被贝莉的眼泪染成湿乎乎的一片。

    身体还在发抖呢。

    看来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知道错了。

    萩原研二轻轻拍着姑娘的后背柔声安慰,又一点点讲给她听:“半夜饿了想吃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你的家,贝莉当然可以去冰箱里找吃的。”

    “但撒谎是一件不对的事情,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是。”

    “萩最讨厌谎的孩子了。”

    萩原研二不爱听谎言,善意的谎言也如此。瞒天过海无人拆穿的谎言就算了,但他的觉察力太过于灵敏,看起来万无一失的谎言在他面前总是容易被看出马脚,让他觉察出谎言本身的存在,于是疏离。

    他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因此和贝莉疏远,于是宁愿从一开始就坦坦诚诚地将所有问题清楚。

    姑娘不出话,只用力地点头,在心里发誓绝不再谎。

    面对错误,承认错误,记住错误。

    她还有好多需要学习的事情。

    抓住浅金色的头发将脸蛋裹起来,贝莉犹豫了一下,又想到萩原研二刚刚的话,于是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抓住萩原研二的。

    “贝莉的牙齿有点不一样。”

    “是门牙有点晃动吗?”

    五岁的朋友也快到换牙的年纪了,萩原研二没在意。

    但贝莉张开嘴,用指指了指更里面的地方:“里面痛痛。”

    她其实牙齿已经隐隐约约疼了有几天了,但一直怕给萩原研二添麻烦,于是忍着没有。现在和萩原研二约定不可以再撒谎隐瞒,才老老实实地了出来。

    直觉不妙,萩原研二打开的电筒,观察了一下贝莉的牙齿。

    他最终语气沉重地告诉贝莉这个惨痛的事实:“你应该是长虫牙了,贝莉,我们得去医院看看。”

    没有经历过牙医毒打的贝莉乖巧地点点头,殊不知自己即将经历一场噩梦。

    看牙需要预约,萩原研二在可预约的日期中选择了最早的那一天——蛀牙拖久了可不好。

    但当那天萩原研二正带着贝莉准备出门去看牙时,他接到了一通警视厅的电话,是有什么和上次炸弹案相关的事情需要和他当面确认。

    两边的正事都无法推脱,萩原研二低下头看着一边腮帮子微微肿起来的贝莉,选择给自己的同期打电话过去求助:

    “景光,今天你是不是休假来着?能不能帮忙带贝莉去看下牙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