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最讨厌我也没关系。

A+A-

    名为凤长太郎的学生有着一张非常可爱的脸,眼睛大大的,目光纯然,像极了见人就咧开嘴笑、看见了火腿肠就跟着你走的可爱萨摩耶。

    但也很固执——

    “这个妹妹不会飞。”伊达航。

    凤长太郎坚持:“妹妹是超人,会飞。”

    他还捏着拳头比出标志动作,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给伊达航模仿。

    “贝莉真的不会飞。”伊达航重复。

    这个对话他们已经重复了三次,伊达航不厌其烦地重复,真诚地看着凤长太郎的眼睛,希望自己能够服对方——

    能肯定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是绝对科学的,不存在有什么超出的事物存在,任何看似不科学的事物都是能够给出科学解释的。

    不过

    凤长太郎看上去并不是个会谎的孩子,而且他的同期萩原研二的反应确实有点怪。

    伊达航分神看了眼萩原研二。对方脸上挂着仿佛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可相处了这么久,关系如此亲近,伊达航还是能够从他看似天衣无缝的笑容中窥见一点不同寻常的破绽。

    但那又怎样呢?

    就算是这个世界其实不那么科学,贝莉真的会飞,那伊达航也得在外人面前好好守护好这个秘密。

    他心里再怎么起疑,也不能叫别人怀疑贝莉的。

    伊达航摸了摸凤长太郎柔软的头发,叹了口气,只觉得现在的孩怎么都这么难带。

    “长太郎,我有一个秘密。你能替大哥哥保守住吗?”他凑上前去声地。

    男孩看了看伊达航显得不那么像大哥哥的脸,但还是善良地应下来。

    “那个妹妹,”伊达航停顿,“其实是天使哦!”

    啊!不是超人,是天使吗?!

    凤长太郎睁大了眼。

    这句话出口前伊达航觉得还很羞耻,可一旦出来了,他却得无比顺畅:

    “妹妹是天使,是从天上接到了秘密任务来到我们身边的。假如有超过五个人知道这件事的话,妹妹就无法完成任务,会受到惩罚的!”

    “长太郎可以帮妹妹保守秘密吗?”

    五个人?

    长太郎掰着指数了数,眼睛惊慌地看着贝莉,发现现在好像已经有五个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心地善良的孩子立刻红了眼眶,再三发誓自己绝对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会让天使妹妹受到惩罚!

    伊达航见状松了口气,努力压下去自己骗孩负罪感和羞耻感。

    这算是差不多将凤长太郎给糊弄了过去。之后就算他不心漏了嘴,别人也只会觉得这是孩子的胡言乱语。

    那就只剩下那个拐带孩子的混蛋了。

    不过,伊达航浅浅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没有看到确凿的证据前,每个人都坚定地相信世界是科学的唯物的。再加上对拐带儿童混蛋为负的好感,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眉头狠狠一拧,认为对方在些胡话——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曾经还有过犯人觉得自己走投无路,出自己是上帝儿子或者是外星人的无稽之谈。

    在现场处理完事项,警员们准备收队。

    伊达航放心不下还一个人光脚站在原地流眼泪的贝莉和显然生气冷着脸的萩原研二。他和上司讪笑着讲了几好话,希望自己能够稍微早点下班。

    上司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伊达航工作中一直尽职尽责表现良好,再加上现在距离正常的下班时间只有半时不到。

    凤长太郎在出自己家庭住址后被其他警员领走,他们要对孩子和他的家长都进行一些教育。

    孩子有善心是好事,但也必须要提高自我防范意识。做家长的更要看护好自家孩,做到监护人的职责。

    此时巷子里只剩下伊达航、萩原研二和贝莉三人——

    这是贝莉:

    浅金色头发的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蛋被她粗暴用背擦眼泪的方式弄得红红的。

    她梳好的辫子东倒西歪的,还挂着几片翠绿的树叶子。脚上的鞋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光着脚站在水泥路上,看上去好不可怜。

    这是萩原研二:

    他双抱胸站在那里,平静地盯着贝莉看。刚刚还扯出来的礼貌笑容被绷得平直的嘴角驱逐出境,紫色的眼睛仿佛燃起了两簇的火焰。

    至于伊达航

    可怜的班长摸着脑袋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总是会遇见这种需要他去从中调解矛盾的事情:

    无论是警校时期大打出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工作时因为争夺最后特价蔬菜花落谁家的老人,还是现在显然有了矛盾的父女俩。

    但不管怎么,也不能叫孩子老是哭下去吧。萩原研二不心疼,他还心疼呢。

    伊达航叹了口气,才往贝莉那边走了两步,就听见萩原研二冷冷地制止了他:“班长,你别管她,她想哭就让她哭。”

    本来还期待着萩原研二或者伊达航能够哄哄自己,安慰一下自己的贝莉一愣,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呜”

    “最讨厌、最讨厌”

    贝莉连续念了几次,却怎么也舍不得把后面的名字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只觉得世界忽然变得很陌生,不久前才笑着抱着她,那么爱她的萩原研二忽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贝莉踩在水泥地上的脚感觉到凉意,脚趾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有什么事情回家再,”伊达航才不管萩原研二的话,走过去将贝莉抱在怀里,“贝莉的鞋呢?”

    被宽厚的怀抱抱住,贝莉揪住伊达航的衣服,将眼泪全部抹在他身上,又心翼翼地抬眼去瞄萩原研二。

    对方根本没看她。

    于是更伤心的姑娘将脸埋下去,发出被抛弃的狗特有的悲怆呜咽声。

    萩原研二默不作声地走到那片讨厌的树冠下,伸扒拉了几下枝干。

    “哗啦啦——嘭!”

    一只圆头漆皮皮鞋从树而降,砸在水泥地上,被精心呵护好的皮面立刻多出一块坑坑洼洼的伤疤。

    听到皮鞋落地的声音,贝莉更加伤心,眼泪更加汹涌。

    贝莉和皮鞋都没有错哇。

    她固执地想,觉得萩原研二变了。

    另一只皮鞋掉在这条支路的路口,捡回来一双鞋就齐全了。

    伊达航开车送他们回家,路上大的那个默不作声,的那个也只顾着低头抹眼泪。

    在公寓楼楼下,他们还碰上了下班回来的松田阵平。他一愣,被诡异的冷凝气氛震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这是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不及多想,松田阵平伸出将看见他之后哭得更伤心的贝莉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哄着,一边发问:“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今天不是萩那家伙带贝莉去参观学校吗?

    怎么弄成这样?

    萩原研二像没听到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看得松田阵平眉毛狠狠一皱,恨不得张嘴夹枪带棍他一番。

    的那个松田阵平不指望,于是将目光投向伊达航。

    对方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自己也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四个人沉默地上了楼。

    家门打开,再“嘭”地一声关上。

    萩原研二一直沉默地站在玄关没动。

    他沉默地看着松田阵平给贝莉脱了鞋又拿了毛巾给她擦脚,沉默地看着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忙脚乱地着好话哄孩。

    他沉默地看着贝莉一点点平静下来,止住了眼泪,也沉默地看着贝莉掀起眼皮,蓝汪汪湿漉漉的眼睛飞快地扫过他。

    抬起,萩原研二发现自己的到现在都还在微微颤抖。

    五指张开插入自己的发丝,萩原研二烦躁地将自己的额发全部撩上去,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安静一点。

    耳朵仿佛还有点嗡嗡作响,萩原研二吐出一口浊气,用没什么太多情绪的语气安排贝莉:“贝莉,你去拿纸和笔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拿纸和笔,但姑娘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跑到自己经常画画的地方拿了一支彩笔和纸。

    那张纸上还有着贝莉完成了一半的作品:半个微笑脸的太阳公公。

    迎着同期不理解和职责的眼神,萩原研二三两句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讲给他们听。

    瞬间阵营反转。

    原本还在安慰贝莉,将萩原研二视作敌方阵营的两位直接叛变到了萩原研二那一方。

    萩原研二揉了揉眉心,坐在沙发上,让贝莉坐在她的桌子前。

    “我们的女警贝莉,”

    这个他偶尔会用亲昵语气叫出来的昵称此刻冒出来显得冷冰冰的,刺得贝莉一颤。

    “你现在写,把你的超能力都有什么都写出来。用英文写也可以。”

    “我想我应该知道你都有哪些能力,并且应该让你明白有些超能力并不是用在自己家人身上的。”

    “你上次答应过我的,贝莉不会谎的。”

    贝莉一动不动,低着头攥着纸和笔站在原地,被萩原研二生硬的语气狠狠吓坏了。

    尽管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但心里却冒出点后悔的芽来——因为大家看起来都好生气好生气的样子。

    “唉。”

    她听到萩原研二又叹了口气,好像很累很伤心的样子。

    而后是一只轻轻地按上她的脑袋,萩原研二半跪在贝莉身前,额头抵上她的,更狭长的深紫色眼睛对上贝莉圆圆的蓝眼睛。

    姑娘看着那双也变得湿漉漉的萩原研二的眼睛,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萩原研二看起来很伤心,比贝莉自己还要伤心。

    “对不起,”他,“萩不应该对你那么凶。最讨厌萩也没关系,但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