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失踪

A+A-

    拐弯之后,沈文钦出声要去他们惯去的宾馆,女人没多想便答应了,做这一行什么样奇怪的客人都见过,弯腰上了他们的车。

    但看着窗外变化的路,女人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心地去掰扯车门,却发现锁住了。她脸色一变,干笑:“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能放我在前面的路口停车吗?”

    “不行。”应深冷淡答,同时拿出了证件给她看,“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女人神情变了几变,都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更加忐忑。

    车子靠边停下,闪着警示灯。

    应深:“我们不是来抓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如果你不配合回答,那就只好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放狠话,但任谁都听得出话里的潜台词。

    女人握了握拳,只能怪自己不够警醒,还不忘讽刺几句:“我就,怎么会有这种颜值的客人到我们的地盘,一点都不像做条子的,现在你们破案已经要伪装有奇怪癖好的嫖客了吗?不怕有人假戏真做?”

    但应深并不理会,“要配合吗?”

    女人咬牙:“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薇你知道多少?”

    女人呵了一声,翘起雪白的长腿,“你她啊,她早就不做我们这一行了。”

    “多久的事?”

    “谁记得那么清,少也有七八年了吧。”

    “几年?”

    “啧,九年多。”

    九年。

    应深和沈文钦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对这个数字比较敏感。是巧合吗?

    沈文钦:“你她不做这行,但我们听她半年前还在接客。”

    女人不耐烦,“到这个,我还想问她发什么神经呢,明明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她还非要回来,我看那男人对她也不差。”

    “男人?九年前有人带她离开这?是她的客人吗?”

    “是。别问我他长什么样,我也不记得了。”

    “但据你跟她关系比较好。”

    “就一般吧,而且她性格比较孤僻,不怎么理人。”女人抬眼看向他们,眼神敏锐,扯着嘴角讽笑,“你们现在是在查那个男人吧,呵,也是,愿意和我们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你仔细回忆一下,关于那男人的任何特征。”

    她看着应深,抽出支烟,漫不经心:“跟你差不多高吧,身材再壮一点。半年前,薇回来这里,那男的没多久就追过来了,两个人拉拉扯扯,男的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我会改,我赚钱你待在家里,大概类似这样的话吧。反正没多久,薇就妥协被他带走了。”

    “他当街拉走人,你们都不管?”

    女人翻了个白眼,“他们认识,我们瞎掺和啥,报警吗?而且你们不管情侣吵架这种事的吧。”

    “最后一个问题,在哪里能找到薇。”

    “我怎么知道。”

    “照你所,那男人对薇有很强的控制欲,薇又没什么关系亲近的人,她肯定会联络你。你们一般在哪里见面?”

    “哈,这样猜法都行?你怎么不改行去做编剧?”

    沈文钦不为所动,开了门锁,“你可以下车,不过你得跟我们到警局一趟,理由——就是你最开始认为的。”

    女人用力掐折了手上的烟,皱成一团,她瞪着前座的两人,恶狠狠快速道:“每周二下午4点,她都会在湖心公园边的奶茶店坐一时。”

    话音刚落,女人就用力地甩上了车门,踩着高跟愤愤离开。

    剩下车里两人默默对视。

    沈文钦耸肩,“我连一句谢谢你的配合都还没来得及。”

    应深直白:“她才不想要你的谢谢,只会让她更气。”

    沈文钦:“没办法,走程序嘛。”

    他按下手刹,一方向盘,驱车向警局开去。

    将薇带回警局的过程并没有很复杂,因为她本人意外的配合。

    按简迪的话来,薇长相清秀,不出挑但有种不出来的宁静气质,看到警察也不害怕,反而挺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不是被带来审讯,只是简单的走个过场。

    简迪和她谈了很久,得口干舌燥,都没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她抗拒交流,只一味的低头,专心地抠弄着指甲。这明显具有神经质的焦虑性动作,但她的表情又完全不一样,很淡然。

    简迪:“据我们获得的情报,他有很大嫌疑,希望你能配合,任何和他相关的信息都很重要,这对被害者家属来也是莫大的安慰。”

    薇安静了一会,平静:“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我帮不上忙。”

    “你这完全不是无辜人突然被抓进警局的反应。”

    一直毫无收获,简迪都开始有点焦躁了。

    旁观的应深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两人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她很可能患了斯德哥尔摩症。”应深。

    根据女人的对话表情和行为观察,沈文钦和简迪也有这样的猜测。若真如此,更加难以从她那里获取嫌疑人的相关信息。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指人质会对劫持者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他们的生死操控在劫持者手里,劫持者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便不胜感激。他们与劫持者共命运,把劫持者的前途当成自己的前途,把劫持者的安危视为自己的安危,甚至会把解救者当成敌人。

    此时,女人便是将自己和嫌疑人放在同一战线,支持维护着嫌疑人,不向警方透露任何不利.信息。

    他们头疼地抓头发,现在只能接连换人审问,看疲惫之下,女人会不会露出破绽,同时看局里什么时候能查出女人的具体身份。

    女人做的这行,除了少数生活所迫自愿做的,还有很多是离家出走的少女,被家人抛弃的,或者是被拐卖骗来的。

    他们先从失踪案比对排除,看女人的家人是否曾向警局报案。但经过一番数据排查,省内并没有发现符合的,再一次将范围扩大到全国。

    九年前,薇也就二十出头,但她已经在那条街做了三五年,若要认真追查她是怎么来到这里,怎么入的这行,势必又要拉扯出一串的社会毒瘤,但这是另一帮同僚正在做的事。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此次案件查到的数据资料上传到内部网。

    为加快速度,应深也电话给省厅的技术员赵卓锐和罗一泽帮忙,迅速排查十二年前至十六年前十五岁左右的失踪少女。就在他们终于查到些资料时,薇的律师也赶来了。

    律师手提文件袋,眼角的余光都透着精明。

    应深等人急匆匆奔进审讯室,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过去。那是钟婷婷一家的合照,稚嫩的女孩坐在椅子中间,抱着一大个软乎乎的棉花糖,父母一左一右揽着她的肩,脸上都是对她满满的爱意。

    “你对照片上的人有印象吗?他们是你的父母,这个是你。你不叫薇,你是钟婷婷,北城县人,十二岁那年和家人出外游玩时走失,你父母一直都在找你。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深爱着你的父母。而那个人,他只是在利用你,你根本不用帮他的。”

    女人已经三十岁有余,瘦削的脸,满目沧桑,和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女孩很不一样,只有眉眼间依稀能辨认出她们的相似。她神情怔然,木木地看着照片,伸手想拿起来细看。

    坐在她身旁的律师按住她的胳膊,提醒:“你不用回答。”

    女人没应声,而是继续拿起照片看。半晌,她抬头朝对面的人笑了一下,那样子和照片上的女孩更加像了。

    她:“警官先生,你们在骗我吧?这女孩嘴边很明显有一颗红痣,但我根本没有,她跟我长得很不一样。你们觉得我是傻子吗?”

    简迪忍不住辩驳:“这真的是你!我们已经通知让你父母飞过来了,你不想见见他们吗?”

    “又不是我的父母,我为什么要见?”女人慢慢放下照片,漠不关心。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顺临市的吗?”

    女人并没有回应,而是问:“我可以走了吗?”

    他们想拦,但律师客气地护住女人,:“我的当事人没有义务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可以离开了。”

    按照章法来,没有确凿证据,那律师更是能言善辩。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案件相关人离开。

    简迪更是气得口不择言:“我们居然输在了一颗痣上?!”

    听到她这话,气着的同时,又莫名觉得有一丝的好笑。

    沈文钦无奈笑:“她就是不想承认,不是痣也可以是眉毛酒窝背锅。”

    虽然没办法之下,放了人离开。但不代表警方就此放弃,依旧安排了人跟踪钟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