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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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深重重一咬舌头, 用痛觉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洗完碗回来的李文涛,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专注地盯着应深, 仿佛应深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藏品, 要时时刻刻看着,就怕被歹人偷走了。

    应深偏头看向他, 轻扯嘴角, 因为药效话也有气无力,很慢地道:“可以和我你母亲吗?”

    “当然可以!”李文涛眼前一亮, 表情十分兴奋, 极其配合应深。刚要张嘴继续, 却突然猛地站起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快速,“应博士,

    麻烦你等一下。”

    然后就奔向衣柜,翻找起了什么。

    他转身,向应深展开了一件大红色的针织毛衣,颜色非常鲜艳喜庆。他笑着,

    激动地:“你试试这件毛衣!是我妈妈特意为你织的!”王

    应深皱眉, “……为我?”

    “是啊, 我一直和我妈起你,她可喜欢你了,之前过年就专门给你织了件毛衣, 只是……发生了些事, 没送出去,现在正好,

    你来试试吧!”李文涛失神几秒,又很快将注意力放回到应深身上,快步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心翼翼的将毛衣套在他身上,边角都细细拉平整。

    应深身材高瘦,和李文涛有些相似,按道理来,应该照着尺码做应该很合适,但应深穿上后很宽松,反倒像是故意做出一种慵懒风效果。因为大红色亮眼,乍一眼看去,颇显气色,但细细一看,毛衣有多处错针和织歪的地方。王

    李文涛却很激动,甚至是不知该怎么表达满腔高昂情绪,声音都变调了,“很好看!如果我妈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你那么完美!”

    应深表情很平淡,眉眼间更是透着冷意,微笑:“谢谢你母亲的好意。现在,你可以了吗?”

    但李文涛只是看到笑容便足够了,迅速坐下来,点头,“好,我现在就。”

    和别人谈起已经逝去的亲人,很容易就陷进回忆当中。与人,已经不是重点,只是重温昔日同亲人共处的一幕幕,让人怀恋。

    仅看他幸福的表情,就知道李文涛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从对他就很温柔细心,照顾有加,宠着爱着护着他。即便她嫁错了人,对方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经常对她侮辱谩骂,拳脚相向,她瘦弱反抗不了,但每次丈夫要对孩子施暴时,她都不顾一切扑过去,把孩子护在身后。她懦弱,是真的,害怕丈夫连离婚都不敢;她无畏,也是真的,为了孩子她敢和暴力的丈夫直面对抗。

    她尽了她能做的去保护孩子,让他不受丈夫的身体伤害。但她不知道,心理上的伤比身体的要隐秘严重得多。一个孩子,从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暴力骂,心理会发生怎样的扭曲。而她自身,经历了长年的家暴,精神也慢慢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幻听。

    稍有异动,便会受到惊吓炸起,神经兮兮地看着周围。她把孩子控制在身边,总觉得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即便过年时,听到鞭炮的声音,也会担惊受怕。

    也有正常的时候,她又是那个温柔无比的母亲,为孩子做饭,洗衣服,理好家中一切琐碎事务。

    不允许任何有伤害孩子可能性的人靠近,教坏她的孩子。

    她看到数学老师,戳着孩子的脑门,怒声骂他蠢没用,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所以她尾随老师,找到一个机会,偷偷杀死了他,然后熟练而平静的处理了染血的衣服,洗干净刀。

    她又看到餐厅的男服务员,笑得放肆张扬,给她孩子看不良影片,教涛欣赏店里的漂亮女生,怎么和女孩搭讪,将女孩追到手。所以,她把同样的事又做了一遍。这次她下手更加快速,感觉和平时做的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人体积比较大而已。

    最后一个,是居委会多事的中年妇女,觉得她脑子有问题,丈夫又暴力不顾家,没办法照顾好孩子,想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交给社工照顾。这是她最不能忍的,所以这次下手更重,没有丝毫犹豫,结束时,鲜血喷溅得四处都是,几乎已经无法辨认尸体的样貌。

    后来,邻居家里意外失火,烟飘过来时,她第一时间将孩子推出去,让他快跑,不用管自己。有次孩子去上学,她严重病发,疯狂地跑到楼顶,要见自己的孩子,觉得孩子被人拐走了,然后从三楼跳了下来,摔断腰椎,终身半瘫。

    随着时间流逝,应深感觉到力气正在慢慢恢复,但李文涛也估算着,起身拉开抽屉,拿出药剂和注射器,朝应深走过去。

    细尖的针头靠近皮肤,就要扎进静脉,应深忽的抓住了李文涛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摇头。漆黑的眼底,澄澈如水,真诚又含着一丝请求地望着他。

    李文涛愣住,偏开视线,无奈地弯了下唇,“我也不想,但我不相信我自己,你太聪明了。”

    他拿着注射器,走到窗边,猛地一扯窗帘,露出了后面藏着的东西。

    没有窗,被水泥封住了,一整面墙上满满贴着关于应深的信息事迹,都是从报纸,书本上面剪下来的文字和照片,一点一滴,全都珍藏起来。

    自豪的向应深展示自己收集的一切。

    他微笑着,不知怎么的又改变了主意,:“不注射也可以,但就要把你锁起来,你选哪一个?”

    沉默一会,应深伸出了手腕。

    于是又重新被用铁链绑在了床柱上。李文涛继续和他自己母亲的事,可以是极其配合的犯人,将所有犯罪行为过程托盘而出,只要应深能逃出去,便能轻松定罪,但他一直坐在床边,不给任何机会。

    另一边,警方正四处奔波,竭力调查着凶手的藏身地点。一名警察被绑架,局内十分焦急,在不安的氛围里,年轻的女警员不禁作出最坏的猜测,“应博士该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凶手作案手段暴虐,且疑似有精神问题,一个体能较差的警察落在他手里,会有怎样的后果,似乎可想而知。

    “闭嘴!”沈文钦突然沉声断,脸色漆黑如墨,极其难看,“凡事都讲究证据,胡乱猜测只会平添麻烦,所以,不到最后都别些让人心烦的话,可以吗?”

    他冷声着,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了,最后转头看向那名女警员,放缓声音,礼貌地笑着,征询意见的样子。

    年轻的女警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连声道歉,“对不起,我该考虑到你的心情……”

    王

    两个犯罪心理画像警察来协助破案,和当地警局的人自然不会太熟。应深失踪了,警方是以平常的绑架案来看待,但忘了,沈文钦和应深是合作的搭档,至交好友被危险的连环杀人犯抓走,心情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所以他一时失态吼了别人,他们也表示理解。

    沈文钦紧抿着嘴,死死盯着手中的资料,“没事,我们继续查。”

    ……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炸响暴力的砸门声,“李文涛!开门!你以为你躲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李文涛皱眉,并不想理会,但门外的男人不停地砸着门,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砰地一声,门撞在墙上,那人竟然撬门闯进来了。

    在客厅扫了两眼,便直奔卧室,李文涛起身锁门都来不及,中年男人便冲进来,看到了床上坐着的应深,手腕上还锁着铁链。

    男人愣了一下,“李文涛,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李文涛闭着嘴,不话。

    应深看过去,发现他见过这个暴力闯进来的男人,当初到咖啡厅闹事的,李文涛的父亲。油头肥耳,挺着一个啤酒肚,就像个吹了气的皮球。

    他几大步上前,抓住应深的胳膊,朝李文涛伸手,“钥匙给我!”

    李文涛坚定摇头,“你要的钱,我会给你,不过你要当什么都没看到,立刻离开。”

    “没出息的混账东西!跟你妈一个样,神神经经,你现在是想怎样?赶紧处理掉他!别连累我!钥匙拿来!”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吼着,用力扯着应深的胳膊,手腕被铁链勒着,摩擦压出一条红色血痕。

    李文涛恼怒横眉,瞪着:“他是我的!你别管!”

    中年男人更烦躁,“你以为我想管吗?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烂摊子!滚!去拿钥匙!”

    李文涛张了张嘴,看着应深,捏紧了身侧的拳头,还是转身走出了房间。似乎长期被暴力压制的恐惧顺从占了上风。没过多久,他再走回来,手背在身后,握着一把尖刀,慢慢走到男人面,然后毫不犹豫的,猛地一刀狠狠刺向男人的心脏。

    男人如面对蝼蚁,并无防备,一时间瞪大了血红的眼,不敢置信。

    李文涛面无表情,冷淡:“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