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4章 松手,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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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天公不作美,清晨开始下暴雨,京都的赌马比赛推迟到下周一举行,而找上门的咒灵大概是因为术师杀的存在,消停了很多。

    空气潮湿,伏黑甚尔冲完晨起澡,穿着宽松的浴袍懒洋洋的走到沙发上坐下,离他两米的位置律春正艰难的做着俯卧撑,伤腿抖成了残影,肉乎乎的肚皮在空中颤巍巍的晃。

    真是够会折腾的。

    撑着下巴伏黑甚尔回忆起律春的那些话,心头一阵烦躁。

    他向来只做等价交换的买卖,无论委托还是女人,律春这样的究竟是人傻钱多,还是别有目的?

    像一只不被人驯服的狐狸,伏黑甚尔戒备着这疑心这那,到最后黑沉的眼一眯,淡漠又平静的凝视着挥汗如雨的律春。

    “你这得练到猴年马月才能瘦下来?”

    竹内春正数数呢,闻言干脆停下吱嘎作响的四肢朝他看去,“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没有。”男人淡漠的。

    “哦,好吧。”

    竹内春又开始做仰卧起坐,伏黑甚尔被他的哼唧声扰得心烦意乱,像是故意的,闭上眼睛越不想在意越留意。

    那清透的少年音和着窗台上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得人浑身发起了热,

    该死的。

    他利着眉眼,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声音。

    “你去哪儿啊伏黑?”

    律春虽然胖但骨架很,一段时间的健身与营养餐确实让他瘦了不少,眼下坐在地上,浑身的冷白皮被潮热蒸得鲜红,仰头时隐隐露出点下颚线,脸上的肉少了些,露出一双隐隐看得清轮廓的眼睛了。

    此刻那双眼睛又湿又红,看着他就像某种等待垂怜的动物,伏黑甚尔的眉宇狠跳了下,冷淡的开口:

    “洗澡。”

    “哦,那你快点。”

    干什么,洗个澡都要按时报到?伏黑甚尔讨厌被束缚,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除了不堪回首的那些旧事,谁也拖不住他的腿。

    却听见胖子,“看不见你我有点害怕,伏黑你快去快回吧。”

    心头又是一跳,伏黑甚尔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脚进了浴室,门关得相当大声,竹内春却没感受到他的情绪般,在心里感激对方带给自己的启发。

    只管塞钱就能得到幸福值。

    不用走心,不用走肾。

    这游戏体验简直杠杠的!

    发出一阵傻笑,竹内春锻炼得更卖力了,但没多久他就累了,好想偷懒啊。

    想睡觉,想吃冰棒,还想重生。

    全身的汗水经风一吹黏糊糊得惹人难受,皱起眉竹内春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浴室门口刚想催人,就听见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唰地他的脸更红了,连眼睛都在抖。

    成年雄狮克制的嗓音如同一道鼓,又沉又重的打在他的耳朵上,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这些天黑得跟煤炭一样的脸是因为火气太重了啊。

    大半个月过去伤腿复原,上门的诅咒也少了,竹内春顿感安心,夜里也敢一个人睡了,然而今天他被没有开智的诅咒惊醒后,发现伏黑甚尔不在身边。

    磨了两个时好不容易把低级诅咒祓除,又去搓了半天澡,堪堪躺上床便听见一阵动静。

    地毯吞没了脚步声,但空气不会放过他的呼吸。

    是伏黑甚尔回来了。

    竹内春在漆黑中睁开眼,没有生气,一只低级诅咒尚且能通过留下的那些工具清除,相反他介意的是伏黑甚尔的态度。

    出去怎么不报备一声呢?他又不会阻止,要是变成夏油杰那样要是那样的话,就真的后悔都来不及了。

    隔了几天,伏黑甚尔又摸黑出去了,竹内春从床榻上爬起来,睡衣一脱,里面竟早早穿上了常服。

    他猫着身,悄悄跟了上去。

    地下赌场乌烟瘴气,在一片吞云吐雾中他看见了伏黑甚尔。

    身材魁梧的男人将中红红绿绿的筹码扔垃圾般不要命的往桌上甩,动作豪气,结局却惨不忍睹。

    没多久漆黑的眉宇染上阴郁,等里的钱出去大半,对桌的脸快笑出花了,他终于失了兴致推开贴上来的女人,烦躁的了句没意思后离了桌。

    地下赌场设备齐全,中间是吧台,左边为舞池,右边是赌狂,两边各自人声鼎沸又互不干扰。

    他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穿过人来人往的过道,走至吧台要了杯柠檬水,已是深秋,夜里气温遽降,伏黑甚尔却依旧穿着那件紧身恤衫。

    竹内春躲在暗处,看见有男人上去搭话,却被对方阴戾的神情吓退,不久又有身材火辣的女性上前递酒,不复方才的态度,他的嘴唇边夹着笑,接过酒却没喝,而是倚在吧台上侧着英俊十足的脸起了话。

    忽然他黑沉的眼朝这个方向飘来,吓得竹内春立马蹲身,却又觉得自己在怂个什么劲。

    他花钱请人救命,结果对方不老实守着还偷溜出来花天酒地,越想越不对劲,他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冤大头!

    对啊,我为什么要怂!

    倏地竹内春一把站起来,可吧台那哪里还有伏黑甚尔的身影,女郎也不见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定——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不守男德的”竹内春瞬间一个激灵,猛地转头。

    黑发黑眸,唇角带疤,不是伏黑甚尔还能是谁!

    他瞪大眼,脸上软软的肉随着身体一起抖了抖,白嫩嫩的看得人想捏。

    “男德?”伏黑甚尔戏谑的盯着他。

    “难得你会来这里,我想的是这个意思。”不对为什么他又怂了!

    “你不在酒店呆着跟着我干嘛?”

    他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竹内春不爽了,眉头一皱,“是我给的不够多吗?”

    “哈?”

    “让你深夜耐不住寂寞出来找消遣。”

    “你有病?”

    “我没病,我好得很呢。”竹内春抿嘴,忽然,“你教我防身术吧。”

    周遭实在嘈杂,伏黑甚尔凑上去用耳朵稍贴他的脸,眼神示意大声点。

    竹内春愤怒吼出:“我要跟你学防身术!我会交学费的!”

    伏黑甚尔满脸不屑,“就你这样。”

    什么意思,他这样怎么着了?!

    竹内春怒不可遏,“就我这样!怎么碍眼了吗?还是嫌钱不够多!”

    舞池的音乐遽然停下,他的声音又急又响亮,惊得一片人回头观望,伏黑甚尔依旧那副懒散颓废的姿态,只不过眼神略沉,被注视的人不出冷汗。

    大佬大佬,是个惹不起的大佬。

    竹内春决定退而求次,让他遵守委托内容不要突然不告而别,结果后劲一疼,视野拔高了一半,他被人提出了群魔乱舞的地下夜场。

    “喝水吗?”

    竹内春有些害怕,瞄了他一眼,发现神情平淡看不出悲喜,心翼翼地刚要摇头,对方就自顾自的从自动贩卖里摁下牛奶,扔进他怀里。

    “我不要热的。”

    “那就自己买。”

    “”

    烦。

    竹内春讨厌喝一切热的东西,从前吃饭汤都少有喝完的时候,他皱着脸,死死盯着掌心里的热牛奶,终是恹恹的喝进了嘴里。

    伏黑甚尔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低沉的嗓音怪勾人耳朵,竹内春朝他看去,就见人颓废的叼着烟,夜色下,火星明明灭灭映入他泥潭般的眼中。

    “伏黑。”竹内春喊。

    男人斜下视线,一脸有屁快放。

    “你那样赌,底裤是怎么留住的?”

    男人脸色稍黑,语气不爽道,“屁孩懂什么。”

    “我马上要成年了。”竹内春纠正他。

    伏黑甚尔不置可否,神情萎靡道:“辛苦挣来不就是为了花?”

    但也不是这种花法吧,不等反驳,就见人摁灭了烟,丢进易拉罐,隔着半条街将瓶子稳稳投入了垃圾桶。

    哐当几声在深夜里尤其刺耳。

    他转头,鲜少那么温和的:“少爷,要不要合作?”

    -

    被一点点抽空氧气的感觉竹内春不想再体会了。

    屋舍漆黑,房梁、橱柜爬满了各色诅咒,它们像看盘中餐般紧紧盯着无寸铁的少年,突然一阵阴风穿堂而入,伴随剧烈的尖啸,竹内春的腰杆被一头乌发勒紧,力道蛮横,挣脱了交缠在他臂上的蛙舌与粘液。

    头发卷着人一路朝墙壁上撞,破碎声如惊雷炸响,眼前的景致高速变化,直到浑身发黑的鬼影出现在眼前,它双展开试图接住他的样子。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只见鬼影的腰腹破开一张巨口,獠牙无数,几乎想象到自己凄惨的死状了,竹内春绝望的闭上双眼,突然一道银光破开了黑暗,随着咚咚几声脚踏,腰上一紧,他被人扔到了安全的楼道间。

    伏黑甚尔利落的拎着大刀,完全不像看不见诅咒的样子,他与咒灵打了数个来回,凭借怪力与敏捷的动性,很快将它踩在脚下。

    “箱子拿过来。”

    竹内春惨白着脸,双提着个牛皮箱朝他跑去。

    这是几周下来他们“捕猎”的第只诅咒。

    伏黑甚尔口里的合作简直是把律春特殊的体质当作了招财宝。

    接过皮箱,伏黑甚尔毫无怜惜地将满脸怨毒的咒灵塞进去,这个空隙竹内春问:

    “你真的看不见?”

    伏黑甚尔抬眼看他,语气平淡的嗯了声。

    “那你之前”

    像是知道他要什么,伏黑甚尔打断道:“我的五感比较敏锐,之前那只能用拳头砸到,其实是用了咒具。”

    “咒具?”

    “杀这些垃圾的工具。”他摸出烟,点燃后提着箱子要走。

    竹内春喊住他。苍色月光下,他比之前更瘦了,一张脸软软的透着点婴儿肥,浑身狼藉,圆鼓鼓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惧,“伏黑我想休息。”

    “那你在这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他想的不是这种休息。

    等上了车,竹内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眉眼紧皱,几乎在车刚停时就惊醒了,一句话也没同主角,下了车直奔酒店。

    等伏黑甚尔把皮箱交到对接人里,回到房间时他已经洗漱完蜷在床上了。

    总统套房,一张床能塞下四、五个人。察觉到律春情绪不对但伏黑甚尔没有管,脱掉衣服进入浴室,等洗漱完后就见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双眼红得可怕。

    伏黑甚尔:“不睡觉干嘛,要还有精神再去杀两只诅咒?”

    竹内春的眼睛慢慢变成死鱼眼,他死心了,没骨头一样扑倒在床上。

    服了,主角哪是爱财如命,他简直视钱如粪土!

    折腾了一个多月,钱跟流水般进入又流出,也不见幸福值涨那么一截,倒是在看自己出糗或狼狈时会施舍般给他一、两点。

    幸福值:29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没忍住竹内春咬着被子发出一阵磨牙声。

    “喂?”伏黑甚尔挑眉。

    “干嘛。”

    “哭了?”

    “没有。”

    屋子完全黑下来,窝在沙发上的男人并没有闭眼,他盯着床铺上的那一团,等双耳捕捉到渐渐平稳的呼吸后才慢慢阖上。

    接下来的几天没再频繁的外出捕猎了,合作的钱五五分成后,吃过山珍海味,闲来无事的竹内春随着他一起去了赛马场。

    见人眼睛都不眨的一掷千金,竹内有样学样,避开他选了另一桩。

    一轮赛事堪称度日如年,直到观看席传来欢呼或咒骂,竹内春惨白着脸,哆嗦着看向伏黑甚尔。

    “你你你”

    “嗯?”男人姿态懒散,撑着下巴斜斜瞥他。

    “你不是霉神吗?!”

    竹内春输得倾家荡产,相反日常输家的伏黑甚尔挣得盆满钵满。

    “那种东西,会信以为真的才是笨蛋吧。”

    被成笨蛋他居然无力反驳!竹内春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决定回酒店缓缓。

    “去哪?”伏黑甚尔问。

    “祭奠我逝去的爱情。”

    伏黑甚尔愣了下,如狼般的眉眼软顺下来,含着星点笑意的:“早去早回。”

    “不回了!”竹内春嚷嚷着走远了。

    回到酒店洗去汗渍,光着身子站上了体重秤。

    6。

    随伏黑甚尔上跑下蹿不是没有意义的,当然更要归功于他与各色鬼怪的斗智斗勇。

    臭屁了会,竹内春穿上裤子,拿起发现毛利五郎发来了后续资料,不过对方产生了怀疑,明里暗里在问他调查伏黑甚尔做什么。

    竹内春刚要回复,来了通没有备注的电话。

    “春春?”

    是原主妈妈。

    竹内春后知后觉想起他与主角两个月的雇佣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

    “是我。”

    那头松了口气,急忙问他:“伏黑在身边吗?”

    “我刚和他分开。怎么了吗妈——老太婆?”系统别的没用,就特别爱在他脑袋强调这些有的没的。

    那边显然更急切了,“春春你听妈咪,现在快去找个地方躲好。”

    “具体之后再告诉你,你乖一点,千万不要出——”

    电话奇怪的中断了。

    竹内春盯着,疑惑的眨眨眼,如果这个世界上谁不会害律春,那必定是愿意为他花八千八百八十八万日元请保镖的妈妈了。匆匆套上t恤,竹内春抓着躲进了床下。

    几乎在他缩进床底的同时门铃响了。

    总统套房贵就贵在一应俱全,像间公寓。刺耳的铃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竹内春屏住呼吸,直到空气静下来,原以为人走了却又传来哐哐哐的巨响。

    有人在砸门!

    过了会奇怪的声音从破损的门缝里钻入。

    “快开门呀”

    “请问有人在吗?”

    “开门,快开门!”

    “嘻嘻,那我进来了哦?”

    竹内春浑身发凉,剧烈的心跳震得他头晕目眩,与此同时房门发出了一阵断裂的吱嘎响,许久或者只是十来秒,他从床板间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双人类的脚。

    “有人吗?”

    那声音更近了,像五六岁的稚童,含糊不清间荡漾出惊悚的笑声。

    他憋住气,握紧的没一会浸出了湿意。

    “我知道你在哪儿。”

    出这话时,空气寂静,那双脚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竹内春却觉一阵难言的心慌!

    不敢眨眼,满耳都是自己的心跳,却听见它:“找到你了!”

    一张布满脓液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双眼瞪大,竹内春不敢在停留,他猛地朝后爬,怪物惊喜的大笑起来,能塞下五个人的大床被它一把抬起。

    视野开阔了,怪物的身子宛如橡皮般伸展,长度与柔韧度完全是非人的水准!

    腐烂的脸上长出四张嘴,争执起要从他身上那个部位下。

    竹内春面色惨白,趁它们吵得不可开交时逮住会朝外冲,却被一道鞭条状的臂甩扔出,重重撞上墙壁!

    胃部一抽,硬是吐了口血,竹内春瘫在地上,眼前渐渐发黑。

    “居然敢偷跑!”

    “吃了吧,快吃了他!”

    “可是我想让他陪我玩”

    “闭嘴,你们——”

    毫无征兆的,怪物爆体而亡。

    绿油油的血肉飞溅得满屋都是,竹内春离它近,几乎整个人被埋在了血肉中。

    腥臭扑鼻,没一会就恶心得不停咳嗽,紧接着他的身体被一根布满吸盘的触卷起,费力睁开眼,就见一只墨色的章鱼悬挂在天花板上,竟不知何时藏身在那的!

    是诅咒吗?

    这种东西真的是诅咒吗?!

    身体被布满吸盘的触紧紧勒住,衣服受液体侵蚀,慢慢碎成了布条,怪物大张嘴,竟是吐出了浓稠的粘液。

    竹内春被液体吐了一身,已经感觉不到臭了,只觉得难受。

    好热——好热——

    仿佛被剥光了扔在石锅上烘烤,身体被诅咒一点点拖入腹中,直到光线完全暗下来,他陷在一片漆黑中,周边布满咸水。

    水面漫过头顶,像刺般冲刷掉他浑身的燥热,可灵魂深处的热没法根除,他难受的动了动,想要找寻一处冰凉,接着喉咙一疼,他没法呼吸了!

    费力地睁开眼,就看见伏黑甚尔一张布满阴霾的脸。

    理智只回笼了两秒,竹内春又被那阵热烧得失去了神智,粉红的唇吐出来滚烫的热气,没一会他哭出声,细碎的呜咽听得人心惊肉跳。

    伏黑甚尔怎么也没想到,只眨眼的功夫他就把自己送到了诅咒肚子里。

    察觉到异常,几乎不做停顿的抓住后领一把提起来,却被人趁抱住脖子。

    要知道律春在诅咒尸骸里滚了一圈,又落入另一只的肚腹里,浑身腥臭不提,冰冷的粘液更叫人眉心猛跳!

    脖子一湿,跟磨牙的奶狗一样在他劲间作恶。

    伏黑甚尔谈不上多抵触,只是觉得麻烦。

    他推开浴室的门,快速打开浴霸,三下两下将身上的人拔下来,对方却胡搅蛮缠,被抓住了就用脚,白花花的一盘,硬成了挂件黏在他身上。

    伏黑甚尔牙痒不已,他轻抵后牙槽,危险的警告起已经神智不清的竹内春。

    “松。”

    “律春,现在、立刻松。”

    “呜”

    少爷只知道摇头哭,呜呜的哭声抓得双耳瘙痒,冷水冲刷下他竟出了一身汗。

    作者有话要:  昨天e极了q-q没有信心的我因为大家的评论又复活了,无能报答只能码字为报了![飙泪码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