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100 八十一步量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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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星有一种被什么从背后盯上的错觉,她僵在原地,许久未动。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常,陆致远回头问。

    “没什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女人摇头:“风有点大。”

    腕上的铃铛没有了,她总觉得不太安心,有些心慌意乱。

    男人点点头,“你在屋檐下等着,我去拿。”

    南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对于陆致远这种有一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最好是装作顺从他。

    所以她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郁金和沈斯年把椅子搬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堂屋里觉得有些不自在,出来又没什么事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上一个拍摄地点屋内出现的黑影影响到了他们。

    秦画再次看楚逢月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呼吸清浅。

    在镜头面前她十分轻松自然,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在乎这些。

    反正自己是做不到这样的。

    兀自叹了口气,她趴在椅背上,盯着楚逢月看了许久,自己也有些眼皮子发沉。

    院子里,所有嘉宾都睡着了,一阵柔柔的风吹过,竹叶簌簌。

    南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看到鉴定书上写着南星和楚谦的亲子关系不成立,南章心口的怒火熊熊燃烧,哪怕没有现场发作,脸色也一片铁青,十分难看。

    如果是别人交给他这份鉴定书,自己心里肯定存疑,可眼前这两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爸,”南晚枫斟酌片刻,还是:“当年的鉴定结果被人做了脚,既然阿星她不是楚家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女儿?对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弄这一出?这些都是需要查证的。”

    他确实有些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章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控制住自己的火气,将亲子鉴定放到一边。

    “这是纪凯云的杰作。”平复好起伏的心绪后,男人沉着脸道:“要么他把三个人家里的孩子换了,要么”

    脑海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仔细回想南星的长相,和纪凯云夫妇好像并没有半分相似。

    可他却不由自主想起那次在余家宴会上,见到的季河。

    有些孩子确实不像父母,可会像舅舅或者隔代遗传,而季河当时眉眼间就给他几分熟悉感。

    当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而现在猛然惊觉,是和南星有两分相似。

    季河季纪!

    拿起公司的内部电话,叫来秘书,南章吩咐道:“你去查一下关于季家的事,重点放在季河身上,还有那个季复。”

    “是,南董。”秘书记下内容,立刻去办。

    听到他的话,南晚枫和南昭都有些疑惑,但后者很快猜到父亲的用意。

    “爸!”现在办公室只有他们父子三人,南昭也没有任何顾忌,“你是觉得姐姐和季家有关系?”

    “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涉及到纪凯云的事就是触及南章的高敏感区,他看着办公桌上的资料和鉴定书,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任人戏耍的傻子。

    “这件事你们要保密,连你妈妈都不要。”他寒声道。

    “好。”南晚枫见父亲心事重重,而弟弟也心不在焉,他眉头紧皱,随后又松开。

    之前没想过要查南星,现在看来得好好查查了。

    南章摆,嗓音带着倦累:“你们先回去吧,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们兄弟俩。”

    之前没想过让儿子知道这些,现在觉得纪凯云躲在暗处随时可能有动作,必须让晚枫和阿昭有所防备。

    原先只以为纪凯云因为当年的事蓄意报复他,所以找来一对农村夫妇去私人医院生产,刻意调换他的孩子。

    可现在却发觉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纪凯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如果真如他猜测的这样,那么明纪凯云这么多年都在暗中盯着他,而自己却给仇人养了二十二年的孩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南章心口发痛,几欲吐血。

    如果真是这样,那南星

    他眸色暗沉,风雨欲来。

    同时查到这条线索的还有赵书青。

    和赵鹤过招,自然难以避免查到季氏集团身上,而他早就怀疑如今的季氏集团就是以前的纪氏集团。

    南星和季河的关系成立书辗转到了他里,这是从秦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得到的东西。

    “把查到的消息陆续放给南章,不要一次性放完。”男人随放下资料,嗓音还是一贯的清冷,“别让纪凯云得意太久。”

    他要利用南家,牵制住赵鹤。

    “好的,先生。”有人应声退下。

    得知有人通过医院的系统获取到了这份结果书,秦江的电话打到了楚逢月上。

    对方处于关状态,怎么打都打不通。

    这才想起她还在录综艺节目,很有可能被节目组收了。

    从她救了秦岩之后,秦家主脉这一派,以秦父为代表的人都十分感激她,更何况之前宗祠的事也是她解决的。

    所以秦父特别叮嘱过,让儿子多亲近楚姐,要是她遇到什么麻烦,秦家背地里直接替她解决掉。

    -

    这两天陵城很热闹,得知有不少风水大师往这边涌来,可把富豪们激动坏了。

    可怪就怪在不管怎么请,这些大师们都窝在玄学协会不出来。

    有人试探问程方,是不是玄学界出了什么事,得到的只有四个字——

    无可奉告。

    吃了闭门羹的富豪们时不时开车在玄学协会外面绕一圈,有去道观找青玄道长一问究竟的,都被随口敷衍了过去。

    他们以为风水师们聚集在一起是在举办什么大事,如果知道了真实情况肯定会大跌眼镜。

    因为这群富豪们趋之若鹜的风水师们,都趴在待客室的桌子上,强撑着眼皮看综艺。

    也就是上午跟着楚师傅休息了一阵,现在又有些不敢睡了。

    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生怕错过什么剧情。

    以前不懂那些年轻人为什么会熬夜看综艺节目,疯狂追星。

    现在到了自己身上,完全能理解。

    楚逢月就相当于是他们风水界最顶级的明星,所以不愿意错过任何一帧画面。

    玄学协会是有拨款的,可程方觉得不能用在招待风水师们的吃喝上,所以拉了个群发起群收款。

    一人五百块钱,不算太多。

    这点钱在风水师们眼里完全不算回事,他们随便去看个风水都是百万起步,自然很痛快的就给了。

    睡到下午三点多,楚逢月悠悠转醒。

    她仰着头靠在藤椅上,目光透过竹叶缝隙,窥见阳光。

    下午的太阳没有那么晒人了,光线也柔和了下来,淡淡的金色落在她发梢,美貌更甚。

    话楚姐好像没怎么染过头发,我突然有点想看她换个发色是什么样的

    就楚姐这脸,什么发色那不都是轻松拿捏哦(如果楚姐能看到这条评论就好了,讨好jpg)

    女人偏头一看,另外六个人在屋檐下睡得正酣,看起来像是为晚上的通宵做准备。

    勾唇笑了一下,她起身,在院子里走动。

    虽然没有摄像跟拍,可三百六十五度都有无死角摄像,随着她的动作,友们神经也紧绷起来。

    不会又发现什么了叭!幸好是白天,有什么事能现在就全部解决了吗?不然我怕晚上睡不着(哀求)

    节目组也是这样的想法,但就楚逢月这性子,恐怕更乐得看他们受折磨。

    所以导演让人买了一箱速溶咖啡回来,随时准备为精神续杯。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楚逢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

    每到这个时候就无比想念奈哥,她在家睡醒一起床,茶几上就有切好的果盘还有鲜榨的桃汁。

    叹了口气,她百无聊赖地往堂屋门口走。

    在外面本来就浅眠,更何况他们现在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所以一听到脚步声,陆致远和沈斯年立刻惊醒。

    “楚老师?”模糊的身影从旁边过去,沈斯年摸过眼镜戴上,顿时松了口气。

    “嗯,你继续睡。”楚逢月随口应了一声,她进了屋子,随意打量。

    虽然是古宅,但后来一直住过人,里面也堆放了不少杂物。

    斗笠蓑衣,还有风车。

    一看就知道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东西。

    因为这里没有再住人,所以这些东西很陈旧,如果不是节目组打扫了一下,恐怕到处都是灰尘。

    屋子里除了一个灯泡,没有其它的电器设备,开关还不知道在哪儿。

    不过这里光线充足,白天不用开灯里面也很亮堂。

    背着随意在屋子里踱步,她只是想走动走动,中午吃的有点撑,可在风水师们眼里就是另外一个看法。

    “以步为尺,八十一步量天尺?!”有人惊呼出声,“飞星对罡步,逆顺自然规。这不是我们九宫飞星一派的惯用段吗?看来楚师傅是我们这一脉的啊!”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有人冷哼一声戳穿道:“楚师傅就是随意走走,你看她的第一步落脚,和你们九宫飞星有什么关系?别瞎扯了,当我们真的看不出来呢。”

    被嘲了一通那人也不放在心上,依旧笑呵呵道:“这不是逗逗你们嘛,刚才还昏昏欲睡,现在是不是精神了?”

    “麻溜地滚!”

    其他风水师没好气道。

    谁不想把楚逢月拉拢到自己这一派来啊?以后还能吹,我们这一派出过宗师。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但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件事。

    那些自称正统的青田刘传人以及和赖布衣沾点关系的是不是都是自己死皮赖脸赖上去的?

    有人被看得老脸发红,争辩道:“我们师承郭璞那确实是有迹可循有典可查的!”

    “哦。”那人不甚在意道:“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风水师大多脾气不好,差点就撸袖子干起来了,还好拿桃木剑的道长站在中间把他们隔开。

    “诸位,不要动怒。”

    看了眼他左的雷符以及右的桃木剑,两个火气刚升起来的风水师立马偃旗息鼓。

    “那就给你个面子”

    “这就对嘛,”道长笑呵呵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都是同行,还能互相介绍生意,没必把关系要搞得这么紧张。

    又重新坐了回去,程方看完戏,招让人泡茶。

    “消消火,再看两个时,又能点外卖了。”

    风水师们:“”

    这辈子吃的外卖都没有在陵城玄学协会这两天吃的多,炸鸡螺蛳粉臭豆腐,和以往富豪们精心准备的山珍海味成鲜明对比。

    果然,自己人就是不把你当人。

    管饱就完事。

    楚逢月还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下午,风水师们已经把她蹭了个遍。

    金锁玉关卦理九星都她是自己这一派的,争得面红耳赤。

    而拿着桃木剑的道长陷入片刻沉思后,忽然抬头——

    “楚师傅善用符,有没有可能她是我们道家一脉的?”

    “滚!”

    “绝无可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道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不是就不是,凶什么嘛。

    脾气也太差了点吧。

    终于到了下午五点半,程方时不时看看大屏幕,又偶尔看看斗嘴的风水师们,掏出熟稔地打开美团点外卖。

    骑看到一帮身穿长袍的人出来取外卖,有些纳罕:“现在道士还喜欢吃炸鸡了?”

    古宅这边,楚逢月她们也要做饭了。

    沈斯年提议道:“楚老师,你和我们一起去厨房?不会做饭也没关系,你站在那看着就好。”

    齐欢鸡啄米似的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楚逢月顶不住这么单纯清澈的目光,她叹了口气,答应了。

    “我也可以做饭的。”南星笑容清浅:“逢月你等着吃就好了。”

    “别,我怕有花椒。”见她自己凑上来,楚逢月毫不犹豫怼道。

    秦画一脸你抢我台词的表情,硬生生把女人逗笑了。

    哈哈哈,秦画现在的内心:这花椒仿佛是你吃的一样的qq

    到了厨房,冷锅冷灶,有柴但是没劈,陆致远主动去劈柴。

    食材很丰富,但这里没有冰箱,所以肉类鱼类的处理完就要煮了吃,不然过了夜肯定就坏了。

    沈斯年是个厨艺达人,自己在家经常下厨,所以看到食材后很快规划好了菜谱——

    “清蒸鲈鱼、蒜香排骨、爆炒鱿鱼”

    “沈老师,这里还有一个虾。”南星碰了碰木盆里的对虾,惊喜道:“还是活的。”

    “你们看看要吃什么,现在可以开始准备做饭了。”沈斯年自然不会把表现的会独占,但也没想要和南星交往过密,所以拉开了距离。

    语气也比较礼貌客气。

    除了带资进组抢资源的事对她观感不好,更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楚逢月。

    楚老师对她的态度很明显不喜,他自然是站和自己关系好的人这边。

    其实嘉宾们和友对于玄学这方面的接受能力很高,楚逢月在他们眼里大概就是和那些街边摆摊算命或者道观里的道士差不多,只不过这些能力出现在一个明星身上,更有话题度。

    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疏离,南星也没有过于在意。

    如果不是陆致远,她根本不会来这档综艺。

    上的事沸沸扬扬,陆母也看到了热搜,对于南星她没什么印象。

    在挑珠宝首饰的时候,她淡声道——

    “不是什么人都能往致远身边凑,让公司出个澄清声明吧。”

    “还有这位楚姐”陆母沉吟片刻,对助理:“我记得她和秦家还有时家以及肖家都有来往,跟赵家那位也很熟悉。”

    “你去约一下时间,请她来陆家看看风水。”

    南星没想到自己最大的阻碍已经出现,她在挑虾线的时候,众人有没有对虾过敏的。

    看她这心翼翼的模样,秦画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装!继续装!

    给谁看呢,这不是故意在阴阳她吗?

    真不是个好东西!

    友看到她这不加掩饰的嫌弃差点笑疯,在看到沈斯年洗菜切菜时又忍不住来一波夸夸。

    我们沈影帝就是全能型嘿嘿,有没有觉得他和我们楚姐挺配的?!

    瞎讲!我们家秦江也不错的好伐?楚姐看看他叭

    我还是站那次冒充送物资村民的特警哥哥嘤嘤嘤,不知道还有没有会再见到呜呜。

    对于特警哥哥的神颜,很多友印象深刻。

    跟他一比,这几个都有些相形见绌。

    暴躁的陆粉也跳了出来:

    我宁愿看到楚逢月和哥哥在一起,也不想南星过来沾边(微笑)

    给爷爬!你家陆致远配吗?楚姐看看诩!奶狗也很香的吖!

    诩对楚姐多半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哈哈哈,不过他要是知道这么多粉丝要给他硬配姐夫,估计会暴走(狗头叼花jpg)

    一个月前的情况和如今截然相反,当时全喊打的是楚逢月,都她喜欢碰瓷炒p。

    现在楚粉扬眉吐气,挑三拣四道:这都什么人啊,还想蹭我楚姐?麻烦各位把镜子递到诸位的哥哥们眼前k?

    我们楚姐完全看不上!

    几个嘉宾分工合作,沈斯年和南星负责炒菜,齐欢蒸米饭,陆致远劈柴,秦画洗菜,郁金烧火。

    而楚逢月只负责站在那里就行。

    楚姐:合着我就是个吉祥物呗(狗头)

    站累了楚逢月找个地方坐,没一会儿就听郁金疑惑道:“咦,这个火柴怎么划不燃?”

    “可能是受潮了吧。”沈斯年温声道。

    郁金又换了一盒试试,还是一样划不着,他纳闷:“不对呀,这是节目组准备的新火柴吧,要不沈老师你们来试试?”

    沈斯年放下菜刀,洗完,擦干,走到郁金旁边蹲下。

    接过男孩递来的火柴盒,骨节分明的指抵开盒子,取出一根火柴。

    划了一下,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就是时候划火柴时闻到的。

    依旧没燃。

    想到昨晚在凶宅里发生的事,几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倚在门框上心不在焉的楚逢月。

    这回想起我楚姐了哈哈哈

    “楚老师,”其中沈斯年和她关系最好,自然是他开口,“你能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楚逢月瞥了眼外面摇曳的竹子,从门框上直起身,她到了灶边,伸:“给我。”

    沈斯年把火柴盒递过去,他欲言又止,想什么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秦画直截了当:“是不是又是黑影跑出来了?还是竹林里弹琴的”

    “呲啦——”

    火焰在女人纤细的指尖跳跃,她嗓音懒散:“这不是可以吗?”

    沈斯年有些诧异,难道是自己没怎么用过火所以不会?

    里拿着女人还回来的火柴,他再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郁金和秦画都试了,都是一样的结果。

    沉默片刻,郁金试探问:“楚老师,要不麻烦您来生个火?”

    “别试了。”楚逢月示意他起身,“我来烧。”

    “好。”郁金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太深邃了,像是不见底的深渊,随时能把你吸进去。

    坐在他刚才的位置,先把柴火放进灶里,没有划火柴,灶里无火自燃。

    外面摇晃的竹叶戛然而止。

    已经见识过这一幕的嘉宾们有些麻木,各司其职。

    玄学协会,待客厅内。

    道长一脸倔强:“离火诀不是这样用的!”

    “她是宗师。”有人劝他,“想开点吧。”

    到了七点多,天色渐沉,终于吃上了晚饭。

    厨房里一盏昏黄的灯,因为电压不稳,时不时闪烁一下。

    刚坐下拿起筷子,秦画准备开口一下房间的事。

    “我跟楚”

    话音刚起,外面竹影婆娑,丝竹声在耳边婉转,戏腔低吟。

    “一朝别后,二地相悬。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哀怨的唱腔让人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这首卓文君的怨郎诗咿咿呀呀不断,屏幕前的友听完都浑身颤栗,更别厨房里的嘉宾了。

    秦画差点吓晕过去,她下意识往楚逢月身边躲,抱着她的胳膊就不肯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