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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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冷,陡然如春寒料峭。

    太夫人也自知失言,清了清嗓子,略带几分局促地解释道:“阿衍,战场上危四伏,瞬息万变,娘是担心你,是为了你好。”

    “若是你跟你爹当年一样”又败了的话。

    着着,太夫人也是真怕了,脸色白了几分,当年老侯爷战败的阴影再次袭上她的心头。

    萧衍眸底的阴鸷之色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如常,正色道:“娘,您放心,儿子已经调查过了,这回作乱的只是千来个流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您看,皇上还打算让承恩公去呢,皇上这样宠爱皇后,若是凶险,又怎么会让承恩公亲自带兵?您是不是?”

    “谢家这一倒下,军中留出了不少空缺,皇上这是存心给柳家送军功,好让柳家有会去北境接过谢家从前残留的兵力。”

    照萧衍看,这谢以默也是个蠢的,谢家早就功成名就,他又是驸马,要是早几年就乖乖交出兵权,回京荣养,也不会落个满门尽诛的下场。

    ”“太夫人垂下了眸子,游移不定。

    “娘,”萧衍又走到了太夫人的身边,握住了她的,试着动之以情,“我现在没了差事,又得罪了傅川,想再等合适的空缺,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会。只要走走门路,这件事肯定能成。”

    萧衍越越是激动,双目灼灼,将太夫人的握得更紧了。

    这是他从殷家回侯府的路上就想好的。

    没有温泉庄子与马场,让傅川回心转意是不行了,自己必须得另谋出路才行。

    他们萧家以武谋生,想要再崛起,当然只能靠军功。

    被儿子一番劝,太夫人略有几分意动,拇指在佛珠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可一想到那一万两,又犹豫了,目光瞥向了放在旁边的一箱账册。

    殷家人把殷氏的嫁妆拖走后,就把这堆账册丢了过来,方才太夫人让王嬷嬷对了账册,发现公中只有不到一千两现银了。

    也就是,这一万两唯只有自己能拿得出来。

    萧衍盯着太夫人犹豫不决的眼眸,接着道:“娘,等我立了军功,我们萧家就能恢复先祖时的荣光,再不会有人瞧不上我们了,也不会让区区商贾在我们跟前耀武扬威。”

    太夫人又开始慢慢地捻动起佛珠串,久久不语。

    萧衍热切地又道:“到时候,那殷家自然又会巴上来了,我让他们十倍还给您。”

    以殷家的财力,区区十万两也算不上什么。

    许久许久,太夫人终于咬了咬牙,对着王嬷嬷吩咐道:“去取我的匣子来。”

    王嬷嬷心领神会,赶紧去取那个放银票的匣子。

    “娘,这次全靠您了。”萧衍如释重负,好言好语地又恭维了太夫人几句,哄得她稍稍展颜。

    哪怕下定了决心,但太夫人还是心痛这笔银子。

    她出生寒门清流,嫁妆本就不丰,上的这些家当都是过去这十几年一点点地攒下来的。

    今天上午才刚被萧燕飞讹走了一大笔“添妆”,现在又拿了一万两给长子,这已经去了太夫人大半的压箱底了。

    一夕之间,回归赤贫。

    太夫人本想叮嘱萧衍几句的,可萧衍拿到了银票就急着去办事,立刻就告退了:“娘,您在府里等我的好消息。”

    转过身时,萧衍的眼底有些阴沉,薄唇紧抿:娘还什么是为他好,连区区一万两都推三阻四。

    他揣着银票匆匆出门,在荣和堂的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棵柳树下的崔姨娘。

    崔姨娘身着一袭月白罗衫,纤腰婀娜,风一吹,裙摆与柳枝一起随风飞舞,三十岁的妇人依然楚楚动人,柔弱如丝,看得萧衍心中一荡。

    脑海中浮现十几年前芳华正茂的崔映如也是这般仰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天,她的地。

    “侯爷。”崔姨娘徐徐地迈出了一步,又收住了步伐,惶惶不安地看着萧衍,眸子里水波盈盈,欲语还休地咬了咬下唇,“都是我的错,是我”

    “不是你的错。”萧衍温柔而坚定地打断了崔姨娘,“我知道,你也是想让鸾儿过得更好。”

    当年兵荒马乱,他与如儿走散,他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如儿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也难怪如儿会铤而走险地换掉了两个孩子。

    毕竟万一自己死了,如儿和孩子从此就得由着殷婉磋磨。

    萧衍眉目柔和地看着崔姨娘,心中怜惜不已,又道:“不过是殷婉心胸狭隘。”

    “侯爷。”崔姨娘感动地看着萧衍,眸中水光更浓。

    “如儿,你放心。”萧衍一轻轻搭在崔姨娘纤细如少女的腰身上,深情款款地道,“我早就答应过你,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的。”

    萧衍用眼神安抚着崔姨娘,告诉她,没事的。

    “侯爷,我知道的。”崔姨娘哽咽道,那明丽清婉的面孔上,双眸满是泪水,如明月般皎洁。

    她将面庞轻轻地靠在了萧衍的肩头,可心底却犹有几分不安。

    萧衍的掌在崔姨娘的纤腰上温柔地摩挲了两下,这才将她推开,又道:“如儿,你在府里等我的好消息。”

    “我们的鸾儿这次受了不的委屈,你多去哄哄她,一切都会好的。”

    崔姨娘温顺地点点头:“侯爷,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在崔姨娘的发顶温柔地吻了一下,萧衍这次大步离开,再次赶往外仪门,匆匆地策马离开了侯府。

    他这一出门,便是一天天的,走门路,攀关系,满心满眼只有这桩去幽州剿匪的差事,就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一万两几乎全花完了,萧衍好不容易才买通了关系,把自己塞进了神枢营,就安心地等着开拔,好跟着承恩公捡军功。

    可是,承恩公在去岁北境兰山城的那一战后,就对领兵有了阴影,在京城里拖了又拖,嘴上忠心耿耿地着,他要等万寿节,为皇上拜过寿,过后再启程。

    满朝文武一再上折,要求承恩公立刻出兵,都被皇帝一一压了下去。

    眼看着幽州的那伙流匪继占领上郭郡后又一举攻下了奉普城,陆续有逃难的百姓到了京郊,以乞讨为生,很快就连民间、士林中也有开始有了些议论。

    “承恩公迟迟不肯出兵剿匪,这分明是怯战畏战。”

    “不错,眼看着我大景疆土和百姓被一伙流匪肆虐,承恩公却无动于衷,实在可恨!”

    “贪生怕生,何以领军?”

    “”

    京城的某间茶楼内,一众身穿襦衫、头戴纶巾的读书人聚集在大堂中,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各抒己见,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衣学子激动地扯着嗓门道:“自古以来,外戚专权,乃祸国之害!”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胡八道!”二楼厅堂中的柳朝云不快地拍了下扶栏杆,满面怒容,额心的朱砂痣娇艳欲滴。

    “大哥,”柳朝云抬指着下方大堂那些大放厥词的读书人,愤愤地对着承恩公世子柳嘉道,“你让人把这些刁民抓起来!”

    八月秋闱,近来一些学子陆续地抵达京城,提前备考,今日便有学子自发地在这四方茶楼举办辩会。

    柳嘉听闻了这件事,这才带着友人与妹妹来此看辩会,不想竟然会听到有人在此唾骂他们的父亲。

    柳嘉面沉如水地抬做了个势。

    旁边的两个柳家护卫立刻拔剑,寒光闪闪的长剑出鞘一寸,杀气腾腾

    “呦,这是把自己当成京兆尹了?”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似笑非笑道,“就算京兆尹也没有无缘无故抓人的。”

    柳朝云那弯弯的新月眉一皱,朝右前方望了过去,眉眼一冷。

    两三丈外,宁舒郡主悠闲地抱胸而立,笑眯眯地迎上柳朝云不善的目光,娇声道:“贪生怕死就是贪生怕死,怎么,还不让人了吗?”

    “宁舒,你不要欺人太甚!”柳朝云再次重重地拍了一下二楼的栏杆,理直气壮地怒道,“这朝堂大事又岂是什么人都能妄议的!”

    旁边的青衣二一脸无措地来回看着两帮人,满头大汗。这两帮人都是贵人,全都要争那唯一一间雅座,他们区区一家茶楼那是谁也得罪不起。

    宁舒嗤笑了一声,正想再什么,旁边的另一个少女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了一件水绿色绣百蝶穿花的褙子,秀美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瑞凤眼,乌黑的瞳孔中透着一丝清冷的光华,端庄矜持。

    “宁舒姐姐,不要吵了。”少女的声音清冷而平静,“我们可以打。”

    这个提议甚得宁舒之心,只是

    “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宁舒郡主声。

    “蹬蹬蹬”

    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夹着另一个二热情的声音:“姑娘的朋友就在楼上,也只比姑娘早到了一刻钟。”

    一袭绯红襦裙的萧燕飞信步跟着二迈上了二楼,她细腻白皙的肌肤在鲜艳的料子映衬下如花树堆雪般清纯美丽。

    原本喧闹嘈杂的茶楼也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眼前一亮。

    柳嘉目光灼灼地看着来人,暗叹:真是个美人!不过,这美人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燕燕,这边。”宁舒愉快地招了招,“过来过来。”

    萧燕飞依言走了过去,随意地环视了一圈,自然也注意到了柳朝云和那两个作势拔剑的柳家护卫,隐约嗅到了空气中那股子浓重的火药味。

    是宁舒约她来这里的,是有热闹可以看。

    这“热闹”总不会是柳朝云吧?

    这也不准,郡主爱瞧的热闹总是有点与众不同。

    胡思乱想着,萧燕飞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宁舒跟前,对着她和她身边的陌生少女嫣然一笑。

    “燕燕,这是顾悦。”宁舒指着那身姿笔挺的少女介绍道。

    顾悦?萧燕飞眉头一动。

    那不是顾非池的妹妹?

    姑娘身形娇玲珑,可那身姿却比寻常的闺秀更笔挺,秀美的脸上,唇角微抿,表情严肃,眸光沉静。

    萧燕飞看着顾悦,顾悦也在看她,却是眉头轻轻蹙了蹙。

    “可惜了。”顾悦一脸认真地叹道。

    萧燕飞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顾悦又道:“你长得这么好看。”

    “对呀。”宁舒深以为然地直点头,悄咪咪地凑到萧燕飞耳边:“顾非池长得不好看。”

    萧燕飞捂着嘴笑了出来。

    一想到顾非池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波如秋水般潋滟。

    宁舒歪了歪头,不由地叹了口气:对哦,自家帕交的审美不太好,怎么办?

    宁舒心里头更愁了。

    三个姑娘围在一起着悄悄话,与此同时,下方大堂那些学子对承恩公的讨伐更激烈了,他是靠着皇后飞黄腾达,他贪图军功,祸乱朝政,害得兰山城满城百姓和万千将士成了枉死冤魂云云。

    下方的议论声以及宁舒她们的轻笑声听在柳朝云耳中,犹如往她心头添了把火,认定了宁舒她们是在耻笑她爹爹。

    “宁舒!”柳朝云恼怒地直呼其名,拔高了音量,“你别以为有怡亲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大放厥词!”

    “怎么回事?”萧燕飞看了看柳朝云,疑惑地问宁舒道,“不是来喝茶看热闹吗?”

    “是啊。我听这里有学子辩会,才叫你来看热闹的。”宁舒不开心地噘了噘嘴,“谁知道又遇到柳朝云了。”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早知道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

    宁舒的嘴翘得更高了,娇声抱怨道:“燕燕,柳朝云还非要跟我们抢雅座,明明就是我先订的。”

    “柳家最讨厌了。”

    四方茶楼的老板是个风雅之人,二楼总共才六间雅座,分别以君子六艺为主题。宁舒特意提前几天定了代表“乐”的“琴室”,不想,柳朝云又来跟她抢了。

    青衣二额角的冷汗更密集了,想掌柜的已经去看能不能再腾出一间雅座了,可不等他开口,就见柳朝云霍地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冷冷地直射向宁舒郡主:“你再一遍!”

    两个少女目光相交之处,火花四射,气氛愈发紧绷了起来。

    承恩公世子柳嘉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别人也许会敬柳家三分,但宁舒才不怕呢,巧的下巴昂得更高了,理直气壮道:“你们柳家素来霸道,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抢别人的琴,抢别人的雅座还抢别人的军功。

    “哼,他们”宁舒指的是楼下的学子们,掷地有声道,“他们得没错。柳家人就是贪生怕死!”

    “这流匪在幽州猖狂一日,就有数之不尽的无辜百姓枉死在流匪中。这些人命都该算在承恩公的身上!”

    “也不知道承恩公晚上睡觉时会不会有冤魂索命?”宁舒转头看顾悦,双眸尤为清亮。

    “肯定有。”顾悦在一旁频频点头,表情端肃,“我祖母,冤魂皆是死不瞑目,没人超度,就没法去投胎的。他们会游荡人间,四处寻找害他性命之人,连夜里都要在仇人的枕边吹气”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着,只听得柳家兄妹耳边凉飕飕的,柳朝云下意识地捂了下耳朵。

    萧燕飞抬把玩着那条垂在胸前的大红丝绦,将那末端的红珊瑚珠子抓在指间摩挲着。

    幽州流匪的事,她还是从顾非池那里听的。

    顾非池,幽州本是由谢家旧部镇守,谢家出事后,旧部死的死,罢免的罢免,降职的降职,幽州那里就调上了承恩公柳汌举荐的人。

    这次上郭郡的那伙流匪虽不过千人,只是乌合之众,可这群人极度凶残,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甚至在一些县城村落有屠县屠村之举,惨无人道。

    萧燕飞在原主的记忆中曾经亲眼见识过匪患的可怕,前一天还与原主言笑晏晏的那些人惨死在流匪的刀下,鲜血横流,变成了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些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

    “怎么?你们柳家干得出来,还不许人吗?!”宁舒的声音更高亢了,甚至有不少楼下大堂的人也听到了二楼的动静,越来越多的目光闻声望来。

    “他们是不许你而已。”顾悦正色道。

    咦?宁舒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顾悦抬指着下头大堂的那些学子,又道:“这要是他们,就能都抓起来了。”

    可宁舒就不一样了,无论宁舒再怎么数落承恩公,柳家人也不敢把她拿下。

    宁舒乐了,笑得不可自抑,频频点头。

    柳朝云气得一张面庞涨得通红,浑身直发抖,脱口怒斥:“大胆!”

    她们怎么敢这般羞辱她们柳家,她的姑母可是堂堂皇后!

    宁舒不屑地嗤笑道:“你个无品无级的臣女,也胆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谁大胆啊!”

    “当然是你。”萧燕飞相当配合地与宁舒唱起了双簧,抬指向了柳朝云,还给了宁舒一个赞赏的眼神:厉害了,郡主就是棒棒哒。

    有了萧燕飞的赞许,宁舒的下巴骄傲地抬得更高了。

    柳朝云急忙去看她家大哥,气得直跺脚。

    柳嘉给了妹妹一个安抚的眼神,动作潇洒地打开了一把画着幅仙鹤戏水图的折扇,悠悠然地扇了扇,一派风流倜傥。

    “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他讥诮地叹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宁舒三人,一副妇孺无知的轻蔑。

    柳嘉轻轻地扇着折扇,用一种超然的语气冠冕堂皇道:“柳家从不怯战,是厌战。”

    “这打仗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你们姑娘家家买个胭脂头花,战场上是会死人的,将士战死沙场,只会带来山河飘摇,国家动荡,百姓更是会流离失所,不得不颠沛流离。”

    “明逸,”着,柳嘉侧脸看向了右边的一个蓝衣少年,“你呢?”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袭湖蓝绣竹叶纹直裰,相貌英朗,身形不高不矮。

    闻言,少年的眼神略有几分游移,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宁舒心知萧燕飞不认得明逸,悄声道,“这是明将军的幼子,明将军与长子明述镇守兰山城多年,去岁明逸去兰山城探亲城破之后,明家在兰山城上下几十口人也就他一个人还活着!连他嫂子和三岁的侄儿都死了。”

    她似乎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语气中却是难掩嘲讽之色。

    除了逃走的承恩公外,北境兰山城战将士全都战死,就连满城百姓也都被屠杀,几乎无一幸免。

    宁舒又看向了明逸,故意问道:“明逸,你最近可有梦到你爹和你大哥?”

    宁舒可不管明逸是怎么在兰山城逃过一劫,光是明逸和害死明将军父子的柳家人混在一起,就让她不喜。

    明逸:“”

    明逸神情恍惚,脸色白了白。

    “明逸,谢以默已死,令尊令兄在天之灵也会瞑目的。”柳嘉安抚地拍了拍明逸的肩膀,冷冷道,“这谢以默滥造杀孽,满门尽亡,还连累了这么多的将士陪他们一起葬送了性命。要是没有谢以默叛国谋逆,又岂有明家的悲剧!”

    柳嘉唏嘘地叹了口气,灼灼的目光却是落在萧燕飞那清丽绝伦的脸上,终于想了起来。

    难怪他刚一见面觉得这美人眼熟,千芳宴那日,她就和宁舒郡主在一起,顾非池还为了她把大皇子打下了马。

    后来,柳嘉找妹妹打听过,这美人是萧家二姑娘——皇帝赐给顾非池的未婚妻。

    只是这么看着萧燕飞,柳嘉眼前就再次浮现那日在水榭中顾非池当众羞辱他的一幕幕,几乎是把他践踏于足下。

    柳嘉眸光阴鸷,又收起了折扇,朝宁舒郡主、萧燕飞与顾悦那边走去,不急不缓地道:“柳家不似顾非池好战,暴戾,嗜血为了胜利,不择段,视人命如草芥!”

    “萧二姑娘,顾非池的残暴只会让将士们流血捐躯,血流漂杵。”

    “你们懂吗?”

    柳嘉停在了距离萧燕飞不过三步远的地方,抬将那把并拢的折扇轻佻地挑向了少女巧的下巴

    “啪!”

    萧燕飞飞快地用团扇往柳嘉执扇的右重重拍了一下,毫不留情。

    被敲了个猝不及防的柳嘉指一颤,那把折扇就脱掉在了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柳嘉的背也被敲红了一片,脸庞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萧燕飞莞尔一笑,里那把湘妃泥金柄水红色绣蝶恋花的团扇轻轻地摇了摇,乍一看,漫不经意,再一看,又似带着几分挑衅。

    这动作由她做来,不出来的明媚动人,芳华少女周身上下透着一种既乖巧又乖张的矛盾气质,让周围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落在了她身上。

    “柳世子,您这话得再漂亮,骨子里还不就是贪生怕死!”萧燕飞轻摇着团扇,嘴角撇了撇:哼,偷换概念什么的,谁看不透啊,这位柳世子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就是就是!宁舒郡主与顾悦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萧燕飞接着道:“我能怕死,郡主能怕死,百姓更能怕死这世上,谁都能怕死,但前线的将士不能,领兵之人不能,朝廷官员不能,皇上更不能。”

    “柳世子,你堂堂将门子弟不但畏战、怯战,还得这般冠冕堂皇,置百姓于何地!”

    想起那日柳嘉在澹碧水榭中口口声声什么谢以默和谢无端父子“贪生怕死”、“理该挫骨扬灰”云云,萧燕飞唇畔慢慢地勾出一个冷笑,眸光清冷,“你还有脸谢家,谢家满门浴血奋战,死战不退,直至最后一个子弟,而你们柳家弃城而逃。”

    “弃满城百姓于不顾!”

    萧燕飞字字带着刀子,句句逼进,明明她没有靠近分毫,可柳嘉却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压迫感,差点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神游移不定的柳嘉,萧燕飞唇角微翘,学着那天顾非池在澹碧水榭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贪生怕死?”

    “睁眼瞎话的人是你吧!”

    萧燕飞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了地上的那把折扇上,脚下不客气地碾压着折扇,笑容温温柔柔,可眼神却似那雪山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般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