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67章 晋江首发
“滴答。”
又是一滴殷红的鼻血滴落在地。
柳皇后呆若木鸡地看着鼻血直流的皇帝,惊住了。
“快,快传太医!”梁铮惊慌地高喊道。
有内侍结结巴巴地应了声,步履慌乱地领命而去。
整座养心殿都骚动了起来。
皇帝接过了梁铮递来的一方帕子,擦了擦鼻血,眼眸阴鸷,先挥退了那名来传军报的年轻将士,才慢慢地道:“去传大皇子,徐首辅,兵部尚书潘轶”
在了几个名字后,皇帝停顿了一下,抿了下唇,这才带点不甘地又道:“以及顾非池,觐见。”
“是。”梁铮恭敬地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正要着下头的人去传皇帝口谕,却又被皇帝叫住了。
“等等,”皇帝沉声道,眸色幽深,“梁铮,你亲自跑一趟怡亲王府”
“就,朕有意封怡亲王次子唐竣为益郡王。”
此话一次,连梁铮也是一惊,双眼微微睁大。
太|祖皇帝登基之初,就定下了袭封制,皇子封亲王,亲王嫡长子立王世子,亲王的其余诸子等多也就封个辅国将军,领一份宗室俸禄。
皇帝封唐竣为益郡王,等于多给了怡亲王府一个爵位,这不仅是莫大的恩宠,更是巨大的利益,足以打动怡亲王府很多人的心。
“是,皇上。”梁铮垂下头躬身应命,心里暗暗叹息:皇帝这是已经下了赐婚的决定。
皇帝是宁舒郡主的亲伯父,郡主也一向亲近皇帝,皇帝原本许是还有点犹豫不决,舍不得把这个侄女许给承恩公世子柳嘉的。
可现在,承恩公在幽州大败
梁铮回忆着这段时间时不时传回来的那几道幽州军报,心知肚明皇帝已经给了柳家一次次会,但柳家实在是扶不起来,承恩公竟然连这样简单的差事都办不成,逼得皇帝不得不另谋他选。
怡亲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先帝晚年时,为了让两个儿子相互扶持,令怡亲王为京营总督,执掌禁军三大营,负责京城内外的守卫与门禁。
为了给大皇子铺路,皇帝只能选择用联姻的法子把怡亲王府绑到大皇子这条船上。
柳皇后终于回过神来,染着大红蔻丹的指尖一把捏住了皇帝的袖口,脸色犹有几分苍白,低声道:“皇上,不如直接赐婚吧。”
皇帝却是摇摇头,一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梁铮,你先去透点口风。”
不能逼得太紧了,得让怡亲王府先有点心理准备,等万寿节再赐婚,免得到时候闹得不好收拾。
“也是给宁舒的一点体面。”皇帝疲惫地叹道,揉了揉眉心后,又道,“莲儿,改日你把承恩公夫人宣来,提点一下她,好好教教柳嘉。”
“让他以后安分点。”
柳皇后温顺地满口应下,又道:“皇上,阿嘉年岁还呢,自然难免爱玩了一些,有道是,先成家后立业,等到日后他与宁舒成了婚,也就好了。”
柳皇后将皇帝的袖口又捏得更紧了,心中不太舒服:皇帝这话里话外,好似这门亲事多委屈宁舒似的。
她的侄儿柳嘉相貌出众,文武双全,也不过是多养了几个通房侍妾罢了,又不似宁王那般性子暴戾。
反倒是宁舒这丫头娇气又刁蛮,要不是身份尊贵,还配不上侄儿呢。
这门亲事当初是大哥柳汌亲自求到她跟前,如今婚事能成,柳皇后本该很高兴的,可一想到被困幽州尚古城的大哥,她就笑不出来,心口沉甸甸的。
“皇上,您一定要派兵救救臣妾的大哥啊”
梁铮从东暖阁退出去时,还听到柳皇后带着几分抽噎的声音,疾步匆匆地出了养心殿。
带上了大堆的赏赐,梁铮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再次出了宫,与他一起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龚磊。
龚磊是带着锦衣卫出宫去找大皇子的,大皇子没有开府,现在人既不在宫中,也不在衙门,龚磊只能下令锦衣卫在京城到处找人。
锦衣卫是皇帝的眼线,在京城耳目众多,消息一道道地传下去,犹如一粒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层层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散
半个多时辰后,一个便服打扮的锦衣卫力士在城西的锦盛酒楼找到了醉倒在二楼的大皇子唐越泽。
“殿下。”留着胡子的锦衣卫力士凑在唐越泽的耳边,低低地唤了一声。
唐越泽的身上一身浓浓的酒气,烂醉如泥。
那“胡子”心地把人给扶了起来,道:“大爷,属下扶您回去吧。”
“不回!”醉醺醺的唐越泽一把挥开了那“胡子”,耍起酒疯来,“我不回去!”
他像烂泥似的又趴到了酒桌上,俊朗的面庞上潮红一片,已经醉得神志不清,含含糊糊地喊着:“鸾儿,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鸾儿鸾儿!”
他的右中还死死地捏着那个宝蓝色绣蜻蜓点莲的荷包,念到萧鸾飞的名字时,那嘶哑的声音中满含失望、痛苦、不解以及深情。
右前方的某间雅座,好几道好奇的目光从窗户后探出,寻声看向了醉醺醺的唐越泽。
其中一人调侃地对着酒友道:“这年轻人怕是情场失意才来买醉的吧。”
“真是年轻人啊。”雅座里的另一人含笑附和了一句,在看清唐越泽面容的那一刻,不由愣了愣。
这不是大皇子吗?!
殷焕眼睛一亮。
虽然他只在进京的那天见过大皇子一次,却把对方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
可大皇子怎么会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
殷焕疑惑地挑眉,正琢磨着是不是出去看看,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蹬蹬蹬地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目光扫视了半圈后,对上了殷焕的脸。
“殷兄?”那中年男子挺着将军肚朝殷焕走来,表情古怪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回去吗?贵府都出这么大的事了!”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大事?什么大事?”殷焕一脸茫然地问道。
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表情更复杂了:“我刚在前头香茗茶楼听人在,你媳妇在殷家大门口,当众你偷偷挪用了你家老爷子百万两银子。”
什么?!殷焕瞪大了眼。
那中年男子接着:“还有人,你不仅把那百万两全赌输光了不,还借了一大笔印子钱才凑了笔银子填账上的窟窿。”
“他们还,你又卖田又卖铺子,到现在都没还上那笔印子钱,现在追债的人都找到你家去了!”
着,那中年男子以及雅座里的其他几个酒客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殷焕的右臂,透过那宽大的袖口,他们都能看到殷焕的右臂以白色绷带包扎着。
众人暗自揣测着:这莫非是被追债的人打断的?
殷焕听得都懵了,左拿的那个酒杯脱而出。
“砰!”
那白瓷酒杯直落在地板上,砸得碎瓷横飞,酒水四溅。
怒火瞬间在他心头熊熊燃烧,阴沉的眼眸中迸射出两道厉芒,真是杀了佘氏这蠢婆娘的心都有了。
“这娘们竟然敢”
她竟然敢大庭广众下胡八道
殷焕先是怒极,跟着恐惧疯狂地在他心头滋长。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
殷焕急忙起了身,也顾不上与这些酒友道别,慌慌张张地冲出了雅座。
他得赶紧回江南老家,找族里做主,只要委以好处,族长、族老们肯定会愿意帮他劝住老爷子
他心里着急,就顾不上看路,一不心撞上了正搀扶大皇子要下楼的胡子锦衣卫,随口道:“喂,借过哎呦!”
殷焕吃痛地惨叫一声,只觉左腿胫骨传来一阵剧痛,腿脚一软,踉跄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原本就没痊愈的右臂撞在楼梯的棱角上是真疼,疼得他发出一阵阵杀猪似的惨叫声,整个人沿着楼梯一路滚到了一楼的大堂。
还是酒楼的二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客官,你没事吧?”
殷焕的厮也匆匆从二楼跑了下来,口里担心地连连喊着“大爷”。
大堂里其他的酒客们也好奇地朝殷焕这边看来,还以为是有人醉酒闹事。
殷焕痛得连五官都有些扭曲,想要骂人,可才一抬头,眼角就看到了酒楼的大门口有几道眼熟的身影——
金大管家带着几个殷家的家丁往这边来了。
“大爷在这里!”金大管家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堂里的殷焕,后方的那些家丁应和着朝大堂走来,气势汹汹。
此时此刻,金大管家的脸在殷焕看来,简直就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般。
殷焕很想逃,可他刚刚摔下楼梯时,不慎崴了左脚,左脚一落地,就疼得钻心,根本就站不起来。
“阿海,你赶紧回江南,去告诉族长,就”殷焕一咬牙,对着身边的贴身厮道,“就,老爷子要把殷家的家产给外姓的外孙女,还想要我们一家子命呢!”
“快,快走!!”
“大爷,那的先走了。”厮阿海干巴巴地应道,看了看大堂外的金大管家等人,不敢再留,拔腿就往大堂的后门方向跑去。
大堂里,人声鼎沸,阿海趁乱跑了。
而倒在地上的殷焕则很快被殷家的五六个家丁团团地围了起来。
“把大爷带回去!”
金大管家一声令下,两个身体健壮的家丁就一左一右地把殷焕从地上拖了起来,粗鲁地把人往外拖,直拖进了停在酒楼外的一辆马车里。
殷焕狼狈地倒在了马车的地板上,只听“咔哒”一声,车厢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马车很快开始驶动,殷焕呆坐在那里,心烦意乱,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可任他绞尽脑汁,也没什么头绪。
整个人心魂未定,浑浑噩噩当他被家丁押到殷家正院的堂屋,看到佘氏那张熟悉的圆盘脸时,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佘氏的眼神不由游移了一下,不敢直视殷焕的眼睛。
“佘氏,你这个贱人!”殷焕咬牙切齿地唤道,两眼充血,步履踉跄地朝佘氏冲去,抬起左臂就想要去拽她的领口
就坐在佘氏身旁的萧燕飞抚了抚衣袖,温温柔柔地道:“呀,舅父,你吓着我了。”
吓着姑娘了?!这可不行,祝嬷嬷眉头一皱,利落地抽起她那把戒尺,就狠狠地往殷焕的左上抽去。
“啪!”
殷焕痛呼着收回了,左背上留下了一道通红的戒尺痕。
萧燕飞一轻拍着胸口,好像真的被吓了一跳,叹道:“你这一回来就对着舅母喊打喊杀的,闹得又是哪出。”
着,她转头往坐在她旁边的佘氏看了一眼,目露怜惜。
这一眼看得佘氏热泪盈眶,两眼泪汪汪,感觉萧燕飞与自己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而几步外对着她们怒目而视的殷焕则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殷焕这会儿才迟钝地注意到,老爷子殷湛和殷太太就坐在上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殷焕整个人如坠冰窖,心口的火一下子熄灭了,心脏在胸口怦怦地狂跳不止。
“父亲,母亲,我没有!”他第一反应就是反驳,抬指向了佘氏,恨恨道,“是她在胡八道,也不知道这贱人存着什么心!”
萧燕飞盈盈一笑,犹如明珠生晕,柔柔地道:“舅母胡什么了?”
殷焕两眼喷火:“她”
才了两个字,殷焕突然就哑了,喉头干涩无比。
无论是抓他回来的金大管家和家丁,还是刚刚,都没有人把他抓回家是为了什么事,他总不能不打自招吧。
殷焕的嘴巴张张合合,有些懵,结巴道:“不不是。”
“您与舅母夫妻十几年,有什么事张嘴不能的,您二话不就动粗,未免让人寒心。”萧燕飞对着殷焕摇了摇头,看向佘氏时,柔婉一笑,下颔微收,“舅母,您是不是?”
佘氏听着感动极了,双眼闪现点点泪光,不由自主地也收起了下颔,点了点头。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体谅自己,在意自己的意见,明白自己的不容易。
还是外甥女最好,自己真没白白心疼她。
有外甥女子站在自己这边,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方才还有些底气不足的佘氏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打起了精神,那点点心虚瞬间抛到了脑后。
佘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叉腰,另一指着三四步外满身酒气的殷焕,连名带姓地怒骂道:“殷焕,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发酒疯!”
“你敢做,还怕我呢?”
“赌是你要赌的,输是你输的。”
“假账更是你做的!”
佘氏的嗓门越来越大,气势也越来越高昂。
凭什么要她们母子三人代他遭报应!
殷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佘氏,一时给吓懵了。
“不不是这样的。”殷焕支支吾吾道,脸庞涨得通红,差点没一巴掌朝佘氏甩过去。
殷湛淡淡地问道:“那是怎么样的?”
殷焕慢慢地转头朝老爷子望去,对上一双年老却不浑浊的眼眸。
老者定定地凝视着自己,这双眼睛睿智如星海,眼神沉静而锐利,直刺穿了自己的灵魂。
让殷焕觉得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眼前这个虚弱的老者看穿了,无所遁形。
殷焕不由连连摇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佘氏会突然倒戈对付自己,把什么事全都了!
他若是倒霉了,佘氏会好过?!
佘氏这是被鬼附身了吗?!她到底在想什么。
殷焕再次看向了佘氏,恶狠狠地瞪着她。
两人怎么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佘氏被他这么一看,不免又开始心虚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萧燕飞。
“舅母心善,”萧燕飞给了佘氏一个鼓励的笑容,梨涡浅浅,笑容亲和,同时顺把里的一本佛经放在两人之间的方几上,“大爷一错再错,也难怪舅母看在眼里,煎熬在心。”
萧燕飞不再称呼殷焕为舅父,而改称了“大爷”,亲疏立现。
佘氏甚是受用,眼眶更热了,看了看萧燕飞放在茶几上的那本佛经,觉得自己又和外甥女亲近了几分,她们都是信佛的心善之人。
她心善,燕飞也知道她心善,偏就殷焕这没良心的不知道。
十几年前,她刚给嫁他的时候,他一穷二白,当年她为他洗衣做饭、整理家务,还要纺纱织布,贴补家用,那时候怎么不嫌她生得不好看。现在日子好过了,这两三年,他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姨娘通房一个接着一个抬进门,庶子庶女生了一个又一个,还成天嫌弃她一碗水没端平,觉得她亏待了庶子庶女。
呸!
她凭什么要把别的女人生的儿女当成自己的?!
佘氏越想对殷焕的怨气就越重,尤其想到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更是觉得殷焕就跟萧鸾飞一样,就是一头白眼狼!
殷湛慢慢地拈须,看着外孙女直笑,笑容慈爱。
他自认擅洞察人心,但是燕飞这丫头比他更懂心术。
殷湛心情极好,不紧不慢地道:“天庆年十九年五月二十日,你借口采购海贸的瓷器、绸缎,从账上支取了六十万两,可你联合王管事一起做假账,实际上只买了价值十万两的劣等商品。”
“其中的五十万两,你在四方赌庄里一夜之间就挥霍一空,还欠了赌庄老板二十万两,答应他两年后加倍还清。”
老爷子的每一句都让殷焕心头大乱,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他整个人差点没瘫下来,满头大汗,脸上白得像是涂了蜡似的。
那惶恐呆滞的表情像是在,老爷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其中很多细节连佘氏都不知道,像是他欠了四方赌庄二十万两的事。
“二十万两,你竟然还欠了二十万两!”佘氏也听得惊呆了,殷焕这没良心的只他输了挪用的五十万两海贸银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瞒着这么大一笔。
他还答应还人家四十万两,也难怪他要铤而走险地偷偷调换了老爷子的药膳。
“闭嘴!”殷焕近乎气急败坏地对着佘氏斥道。
殷湛冷冷一笑。
殷家这么大一份家业,他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地都去管,主要就是把控大局,其他一些事都会交给几个大管事。
三年一次大盘账。
这几年,他精力不济,有些地方也就得过且过,但并不代表,他已经老眼昏花了。
在发现殷焕做贼心虚后,殷湛很快就查到了问题出在海贸的这笔银子上,又往江南那边飞鸽传书托人查了查,就发现了殷焕赌博的事。
“父亲,你听我解释。”殷焕面对老爷子时,又换了一张卑微的面庞。
殷湛摆了摆,不想听他废话,眸光又锐利了几分:“殷焕,你总是怨我不把一些要紧事交给你去办。”
“我问问你,你配吗?”
殷湛随把一本蓝色封皮的账本朝殷焕丢了过去,扔在了他的鞋面上。
“这都一整年了,你竟然连个五十万的窟隆都填不上,你还能干点什么?!”
殷湛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可这字字句句听在殷焕耳里,却是字字带刺。
“”殷焕无言以对,额头的点点冷汗更密集了,鬓角彻底被汗水所浸湿,几乎无法直视老爷子的眼睛,两腿战战。
殷湛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盼着海船会在海上出事呢?”
停顿了一下后,老者的声音更深沉了:“还是——”
“等着我赶紧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最后一句得极慢,就仿佛一道天雷劈在了殷焕的身上,惊得他差点没魂飞魄散。
难道佘氏这恶毒婆娘连“这件事”也了?殷焕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连忙去看佘氏,恨不得掐死她。
他自认待她不薄。
佘氏这个婆娘长得丑,家世又不好,且无才无德,简直一无是处,而他可是殷老爷子的嗣子,这份庞大产业未来的继承人,以他的人品便是娶县令家的姑娘也娶得。
念在佘氏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又跟了他十几年的份上,他一直没有嫌弃她,也没要休她,可她呢,竟然在背地里捅了自己一刀!
不,她这哪里是捅他一刀,是想把他推落万丈悬崖要他的命呢!!
殷焕盯着佘氏的眼神似是淬了毒般,如同那阴暗中的毒蛇随时都会发出致命一击。
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佘氏双眼瞪大,再次回想起了那个噩梦,梦里的那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自己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死了,一切实在太真实了,仿佛是上辈子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佘氏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寒。
她下意识地去端方几上的茶盅,想喝点茶水润润嗓、暖暖身子,可端起茶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在不住地颤抖着。
那滚烫的茶水自杯口溢出,飞溅在她的背上。
好烫!
佘氏眉头紧皱地痛呼出声,赶忙又放下了茶盅。
祝嬷嬷拿着帕子给佘氏轻轻地擦了烫红的背,以唯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叹道:“哎,舅太太您多好的人呐,可惜要被大爷这样的人连累了。”
萧燕飞随意地抚了抚衣袖,左肘不心撞到了旁边的方几,方几上的那本佛经落下,恰好掉在了佘氏的身上。
佘氏下意识地垂眸去看那本六祖坛经,一时也忘了背上的灼痛感。
这段时日跟着祝嬷嬷读的那些佛经又在佘氏眼前闪过,“忏者,忏其前愆,从前所有恶业、愚迷、憍诳、嫉妒等罪,悉皆尽忏,永不复起,是名为忏”,“今身破塔坏寺反戾师僧不孝父母者,死堕入阿鼻大地狱中”
“看什么看!”佘氏一下子鼓起了勇气,迎上殷焕那双阴毒的眼眸,狠狠地瞪着殷焕,“给公公的药膳里下毒的是你,又不是我!”
殷焕犯下这等会遭天打雷劈的罪孽,她和一双儿女可不能跟着他这没良心的人一起遭报应,她已经诚心在佛前忏悔过了。
“贱人,住嘴!”殷焕简直要气疯了,凶猛地朝佘氏扑了过来,宛如一头凶狠的野兽,两眼发红。
佘氏咬了咬牙,梗着脖子厉声道:“殷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但要毒死老爷子,连太太你都不放过!”
“你是要让他们俩一块儿去死!!”
妇人的声音尖利得似要掀翻屋顶,近乎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