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Chapter 50 被他紧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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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匪夷所思又骇人听闻的言论,听得许芳菲头发丝都要着火了。
许芳菲脸红脖子也红,羞恼地斥道:“你再胡八道,信不信我不陪你去买包子了。”
郑西野:“”
郑西野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具有杀伤力”的可爱胁迫。他忍俊不禁,瞧着她勾了勾嘴角,语气也柔和下来,:“你这威胁,挺让人害怕的。”
许芳菲虽然有一定天然呆属性,但总体还是个聪明姑娘,当然听得出这个漂亮混球是在反话。她无语了,羞愤交织又不知道怎么撒气,只能红着脸泄愤似的加快脚步,超过郑西野,将郑西野甩在了自己身后。
然而,两人距离拉出了大约五米之后。
背后漫不经心响起一嗓子,:“许芳菲同志,你入学第一天,我教过你什么?”
许芳菲步子一顿,回转身看他,不甚情愿地声回答:“报告教导员,你在军校内部走动,三人以上列队前进,三人以下一人以上并排前进。”
郑西野:“那你走这么快?”
许芳菲:“。”
郑西野眉眼沉静,又柔声丢来两个字:“过来。”
“哦。”校规在上,军校学员许芳菲瞬间蔫了,只能耷拉着脑袋转过身,默默走回她家教导员身边。
云军工食堂的各个窗口,大部分都只在饭点时间段开放,而军校生的作息又规律到近乎病态,两层原因使然,八点多的食堂已经十分空荡,整个一层饭厅,只零散几十个还在嗦面喝粥的学员。
许芳菲跟在郑西野身边走进食堂,径直从粥类面条类的窗口前经过,来到位于最里侧的包点窗口。
戴白色高帽子的食堂师傅边麻利地捡包子装袋,边让买东西的人刷卡,蒸笼里的各色糕点腾腾冒着热气,香味儿扑鼻。
郑西野看了眼窗口正上方的菜单栏,随口问身边:“你吃什么?”
许芳菲一怔,摆摆,客气地婉拒:“我刚才吃过了,你不用给我买。”
“军工大的香菇鸡肉包可是一绝。”郑西野侧目看她,挑挑眉:“你确定不尝尝?”
许芳菲还是摇头。
包点窗口前排着好几个人,郑西野留下一句“稍等我一会儿”后便迈开长腿站到了一个瘦高男学员身后。
没一会儿便轮到郑西野。他点完餐,刷卡付费。
许芳菲看见郑西野这番回来,目光无意间下移,扫见他拎在里的一袋子早餐,瞬间惊了,低呼道:“教导员,我不是跟你了,不用给我买吗?”
郑西野:“这是我一个人的份。”
许芳菲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大一袋,你都买了些什么呀?”
“三个鸡肉包,两个馒头,四个鸡蛋和一杯豆浆。”郑西野语气很随意,“多吗。”
许芳菲目瞪口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形,半晌才咽口唾沫,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这顿早餐,顶我一整天的量。”
这这这。
这也太能吃了吧!
郑西野闻言,垂眸自然而然打量她一圈,淡声:“你这么的骨架体格,拿自己跟我比?”
许芳菲被噎住,仔细想了想,也对。他这么大一只,浑身上下全是实打实的腱子肉,加上平时那么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再不多吃一点,可能会分分钟低血糖晕倒呢。
如是一番思索后,许芳菲当即对教导员人猿泰山一般的食量予以了充分理解。她指指他里的各种餐点,问:“教导员,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找个位置坐下?”
郑西野眼风在食堂里扫视一圈,摇摇头。
许芳菲费解。
没等她提出疑问,郑西野已经随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馒头,咬了口,边咀嚼边脸色淡淡地动了动下巴,示意她跟他出去。
两人便一道并肩离开食堂。
没走两步,许芳菲觉得奇怪,扭头看了眼正在啃馒头的郑西野,问:“教导员,为什么你不在食堂吃早餐?”
郑西野:“食堂里人太多。”
许芳菲依然不懂:“吃个饭,干嘛管人多不多,又不是没座位。”
郑西野侧目看向她,语气非常冷静地继续:“我只想和你单独待一起。”
“”许芳菲脸一下滚烫,心里慌乱,飞快逃也似的撤回视线,不敢瞧他。顿了下,她支支吾吾地再次开口,声:“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散散步,遛遛弯儿。”郑西野着稍顿,忽的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人工湖旁边的三角梅应该开了。”
听见“三角梅”这个词,许芳菲眸光微闪,惊奇道:“学校里还种了三角梅?”
“嗯。人工湖旁边种了一大排,每年秋冬季节,那一片儿都很漂亮。”
郑西野盯着她:“想看吗?”
许芳菲憧憬不已,连忙朝他点头。
郑西野弯起唇:“跟我来。”
临近十二月,云城天气已经转凉。秋末快入冬,许多花卉都相继凋零,但人工湖旁栽种的三角梅却开得正盛,紫红色的花朵热热闹闹挤在枝头,垂坠的花条形成三角梅瀑布,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许芳菲被这艳丽的美景震撼,仰着脖子在树下走来走去,看见地上有花朵掉落,便弯腰捡起来,心翼翼放进掌心。短短几分钟,她的掌便盛满一大捧紫色花。
郑西野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吃早餐,目光直勾勾落在捧花的娇身影上,瞳色漆黑,眉眼柔和。
须臾,许芳菲集满了花,欢欢喜喜跑回长椅前坐下,然后捧起花朵、掌在郑西野眼前摊开,献宝似的:“好不好看?”
郑西野注视着这张精致灵动的脸,淡淡一弯唇:“好看。”
许芳菲觉察到什么,抬起眼帘看他。将落花举高,正色提醒:“我是问你花好不好看。”
郑西野正色回答:“我是你好看。”
许芳菲两腮飞上红霞。不想跟他东拉西扯费脑筋,她脑袋转回来,继续欣赏掌心里的花。欣赏了会儿,不由咧嘴笑起来,感慨道:“果然,美好的事物可以治愈所有坏心情。”
郑西野正把剥下的鸡蛋壳放进袋子,闻言顿了下,看着她问:“你今天心情不好?”
话音落地,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亮闪闪的明眸瞬间黯下几分。脸也低垂下去,运动鞋的鞋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地面,看起来就像一颗流失水分、整个儿蔫掉的草莓。
郑西野眉心微蹙,轻声:“不方便?”
“倒也不是”许芳菲苦恼地歪了歪脑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烦心事。足足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抬眸看向身便的男人,将徐晴珊被告发事件的来龙去脉,全部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讲述完事情始终,才刚被治愈好转的情绪再度低沉,许芳菲落寞地敛眸,怔怔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可是没有人相信。”
郑西野安静地凝视着她,没有接话。
“教导员,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吗?”许芳转过头,沮丧地长叹:“就像我必须用一只已经没有墨水的笔,写一封长信,不管我写得多用力、多认真,最后这张纸依然是空白。”
郑西野沉默少倾,道:“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看法。”
许芳菲点头:“嗯!”
“你现在的彷徨、沮丧、失望、无力,所有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其实不是那个有进食障碍的学员、或者其它任何人给予的。”郑西野很淡地笑了下,,“它们并非来自于外界,而是来源于你自己。”
许芳菲听糊涂了,不解地皱眉:“教导员,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郑西野:“在这个世界上,你能感知到的痛苦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某个事件的结果与你原本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相悖。所以你一时间难以接受。”
“就像徐晴珊这件事。告密的人不是你,但其他人却不信任你,怀疑你,所以你委屈难过甚至愤怒。让你感知到这种种情绪的,其实是你本身。”
郑西野的嗓音低沉而轻缓,语速不急也不慢,很容易便会让人产生依赖与信任。看着这双平静温和的眸,许芳菲烦躁郁闷的内心,也仿佛在一瞬之间得到了安抚。
她思考了几秒钟,:“那面对这种事,具体我应该怎么处理?”
郑西野把剥好的鸡蛋吃完,又喝了一口豆浆。咽下后,他语气随和地回答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许芳菲忙问:“哪两个?”
郑西野:“第一个选择,让我帮你解决这件事。”
许芳菲讶然:“你出面?”
“对。”郑西野摇晃了下纸杯豆浆,语调柔和,“我去帮你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调整心情,继续开开心心地上学。”
许芳菲滞了下,又问:“第二个选择呢?”
郑西野稍顿,撩起眼皮定定看向她,:“第二个选择。别人的行为与思想,你无法左右,把你该的了,能做的做了,摆明态度。这种局面,你越是逃避、越是畏缩,那些闲言碎语越会甚嚣尘上。”
许芳菲眼帘垂下去,十指收拢,使劲握成了拳头,迟疑不决。
关于告密的误会,如果让郑西野出面,她可以继续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安安心心等风浪平息就好。
如果选择第二条路,就是无论徐晴珊等人信不信,她都要主动找上门去将事情清楚,摆明态度。
可是。
许芳菲用力咬住嘴唇。
可她性格温吞,从到大,甚至没有和人红过脸吵过架,这样的自己,即使是“据理”也未必能做到“力争”,加上现在32室全员都对她态度恶劣,真要她这么直冲冲杀过去,她怕自己露怯,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些难听的话,怕各种想象不到的后果
许芳菲内心天人交战,半天拿不定主意。
这头的郑西野仿佛对她的艰难处境毫无所觉。他拿起一个香菇鸡肉包,一掰成两半,分给她一半:“喏,尝尝?”
许芳菲焦虑得脑袋都要裂了,哭丧着一张脸瞧那包子,有气无力:“教导员,我都愁死了,哪来的心情品尝美食。”
郑西野轻嗤了声,自言自语似的感叹:“果然还是个娃娃。”
许芳菲无语地抬高视线看他。
“姑娘,你才十九岁,未来的人生长得很,你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真正的难题和难关。”郑西野挑挑眉毛,语气轻淡,“这么一件事就让你伤透脑筋,你让我怎么放心你?”
许芳菲囧,觉得怪怪的,声咕哝道:“你这话的感觉,都不像我的教导员。”
郑西野:“那我像你什么?”
许芳菲迟疑地回答:“像老父亲。”
郑西野:“。”
郑西野屈指,在她脑袋瓜上不轻不重地一敲,柔声道:“我对你这崽子跟养闺女有什么区别?”
许芳菲嗷了声,捂住脑袋揉了揉。她还在纠结如何处理被误会告密那件事,忍不住软着嗓子:“教导员,你觉得这件事我怎么办比较好?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郑西野静默两秒,道:“私心来。崽崽,我希望你让我帮你解决。”
许芳菲:“为什么?”
郑西野:“因为我舍不得你受到哪怕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
许芳菲脸蛋蓦的微红。
然而,郑西野紧接着又开口了。他平静道:“可是理智来,我希望你能自己出面。”
许芳菲耳根子热热的,嘴唇嗫嚅几下,问:“这又是为什么?”
郑西野眼神落在她脸蛋上,眸光沉沉,深不见底。
他:“因为许芳菲同志,我和你都是军人,有我们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没有办法一直守护你,你终有一天会长大,会脱离开我的羽翼,会踏上你必须要走的路。纵是我再不舍、再不忍,我也必须要放,让你学会独当一面。”
*
云军工每栋宿舍楼都是相同配置,每层一个洗衣房,每层一个开水房,每天下了晚自习后,学员们就会以寝室为行动单位、三五成群,提着各自的热水壶去开水房接热水。
这天晚自习后,曲毕卓玛像往常一样拎起自己的水壶,招呼寝室其它人:“走走走,打开水去!”
张芸婕从上铺跳下来,坐在凳子上弯腰换拖鞋,随口道:“有没有不想去要帮打热水的,先,我这儿可以帮拎一个哈。多的恕不伺候。”
话音刚落,梁雪便第一时间出声,道:“我我我!我不想去,班长,麻烦你帮我带一下!”
张芸婕轻啐一声,数落:“军训结束这些天,你哪天自己去打过开水?不行,今天你必须自己去。”
梁雪趿拉着拖鞋站起身,过来抱住张芸婕,晃来晃去撒娇:“班长班长,你最好了。我今天早上腿抽筋,现在都还麻着呢,懒得动,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张芸婕拿这姑娘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地帮大姐打水。
魏华从桌上拿起校园卡塞兜里,提起水壶左右一瞧,狐疑地欸了声,问:“许芳菲呢?”
“还没回来,估计还在自习室写作业。”李薇接话,“咱们等她回来再一起去吧。”
张芸婕却:“卓玛,许芳菲的水壶你帮她拎着,咱们顺就给她打回来了。”
李薇:“许芳菲了让咱们帮她打水?”
“没有。”张芸婕回答,“我这不是怕去了开水房,又遇到32室那几个吗。”
李薇脾气爆,一提这茬简直火冒三丈,怒冲冲道:“遇到又怎么样,本来这件事就和许芳菲没关系,她们硬把脏水往许芳菲身上泼!成天阴阳怪气三道四,欺负老实人!”
“谁欺负老实人了?”突的,一道温婉轻柔的嗓门儿从屋外传来,房门推开,许芳菲拿着教材回来了。
一看见她,屋里其余几个姑娘的神色皆是微变。
这种糟心事,多了就是找堵,平添不愉快。李薇冲许芳菲笑了下,打哈哈道:“没什么。”
许芳菲脸色如常,低眸扫见室友们里的水壶,:“准备去打水呀?正好,走吧。”
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头,许芳菲已经放下书拎起了水壶。抬头见室友们还干站着,茫然道:“走啊。”
“哦,好好,走走走。”李薇和魏华干巴巴地附和。
这时,张芸婕却伸拽住了许芳菲的胳膊。
许芳菲不解,侧头看向她:“怎么了班长?”
“你别去开水房了。”张芸婕脸色微沉,道,“每天这个点儿32的也要去打水,一会儿遇上了,坏你心情。”
许芳菲很淡地笑了下:“没关系,走吧。”
“许”张芸婕还想什么,许芳菲已经拎着水壶提步出去了。
30室的许芳菲一行来到开水房。
好巧不巧,果然遇见了32室的六个女孩。
开水房的水箱一共就两个,要供整层楼的所有学员打水,位置吃紧,加上晚自习后又是每天的打水高峰,这会儿开水房里早就排起了两条长龙,直从水箱跟前排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32室正好就排在号水箱队伍的中段。
徐晴珊几人原本还在聊天。忽然,其中一个人看见了许芳菲和张芸婕她们,脸色微变,紧接着便搡搡徐晴珊的胳膊,朝她递了个眼色。
徐晴珊往后看了眼。
瞧见许芳菲,她清丽的脸庞瞬间阴沉几分,不屑地别开眼。
32室的周倩冷哼了声,道:“有些人脸皮真厚,做了坏事不知道躲远点,天天在人家受害者跟前晃悠。成心让人不痛快!”
徐晴珊扯了扯周倩的袖子,摇头:“算了,班长。咱不理她。”
李薇听见两人的对话,气得捋起袖子就想冲上去,却被许芳菲拦住。
许芳菲嘴角轻轻弯了弯,:“站好,一会儿撞到人,被开水烫到怎么办。”
“”李薇愤愤咬了咬牙,碍着人多不好发作,只能强自把这口气咽下来。
许芳菲垂着眸,安安静静排在2号打水队伍的最后。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开水房的所有学员看见30室的几人,都像是颇不自在,纷纷避让开,就连排在她们前面的学员都往前挪了挪,离这几个女孩远远的。
不多时,开水房里响起一阵压抑着嗓音的对话。
问话的是一个高年级的女学员,不解道:“奇怪,大家怎么站那么挤?”
室友回话:“后面是30的人。”
高年级学员很好奇:“30怎么了?”
室友:“是那个寝室的学员人品有点儿问题,所以大家才躲得远远的,不跟他们接触”
高年级学员:“具体是什么事儿呀?”
室友回答:“不太清楚,好像就是不讲信用,出卖朋友什么的。”
“哦,那确实太不应该了。”
“可不是么,真过分。”
闲言碎语仿佛病毒一般,肆意蔓延。
许芳菲听见那些言论,嘴唇抿唇,脑海中回响起郑西野的话:别人的行为与思想,你无法左右,把你该的了,能做的做了,摆明态度。这种局面,你越是逃避、越是畏缩,那些闲言碎语越会甚嚣尘上。
的确。
越是逃避,畏缩,闲言碎语不会消失,只会变本加厉。如今,有关她告密的事几乎已经传遍整层宿舍楼,甚至连无辜仗义的张芸婕李薇她们,都受到了她的牵连,被校友们误解、排斥、孤立。
许芳菲闭上眼,十指收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终于,在徐晴珊打好了水,提着水壶从许芳菲身旁经过时。她出声叫住了她。
“徐晴珊。”
一道女声念出三个字,不轻不重,在开水房内响起,瞬间便吸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晴珊闻声,脚下步子略微顿住,转过头来。
一旁的张芸婕等人也愣怔了瞬,诧异地转身往后看。
许芳菲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继而淡淡地:“对于你下个星期就要强制休学做心理治疗的事,我表示遗憾,和同情。”
听见这句话,徐晴珊先是愣了下,随之便是一声冷笑。正想出声讽刺两句,许芳菲已再度开口,将她的言辞堵在了喉咙里。
“但是有些话,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清楚。”
“”
许芳菲脸色沉而冷,眸光坚毅如炬,眼神重若千斤,毫不躲闪地同徐晴珊对视。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徐晴珊莫名竟有几分心虚。
徐晴珊用力清了清嗓子,道:“你要什么?”
“首先,我再一次,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起过你有进食障碍这件事。把这件事告诉你们队干部的,不是我。”
身穿军装的年轻女孩,面庞青涩而坚定,每个字音都铿锵有力,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其次,众所周知,军校生因未来的任务需求,不能有任何心理疾患,你隐瞒自己有暴食症已经严重违反校规。你你从就有个军旅梦,你想成为一名军人,那你现在就应该好好治病争取早点回来,而不是对着一个无辜战友宣泄你那无处宣泄又毫无道理的怒火。”
最后一个字音落地,整个开水房内骤然陷入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有些讶然失语。
这些日子,她们或多或少都听见了一些关于许芳菲这个女孩的流言蜚语,有的听完就忘,有的不以为意,有的则信以为真,却从来没有人去怀疑、去证实这些流言的真实性。
如今真相被当众揭开,众人惊讶之余,又感到有些愧疚。
好一会儿都没人话。
这一头,徐晴珊也被这番掷地有声的话给震懵了。她讷讷地看着许芳菲,嘴唇开合,半天不出一个字。
然而,令徐晴珊万万没想到的是,许芳菲忽然又朝她笑了下。那笑容风轻云淡,随意而坦荡。
“另外,好心提醒你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多长个心眼儿吧。做这件事的人不是我,至于是谁,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许芳菲稍顿,目光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扫过徐晴珊的一众室友。
几个女孩子知道误会了许芳菲,神色都有些尴尬,纷纷躲闪着她的目光。
最后,许芳菲看向徐晴珊,道:“还是祝你早日康复。希望等你病好再回来的时候,能成为一个心如明镜、明辨是非的人。”
徐晴珊窘迫极了,动了动唇,终是嗫嚅着道:“许芳菲,对不起。”
“不用道歉。”许芳菲。
这么,倒并不是因为许芳菲大度,而是通过这件事,她已经很清楚自己和徐晴珊不是一路人,将来也不大可能再继续做朋友。
最后,许芳菲无视所有人震撼的目光,脸色冷静地接开水,脸色冷静地拎起壶,又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人。
*
这天晚上,因着在开水房的那番英勇发言,许芳菲又一次成了整层楼议论的焦点。
“太帅了太帅了!”
30室内,张芸婕拍这大腿直呼666,接连夸赞:“许芳菲,想不到你平时温温柔柔文文弱弱的,拽起来这么酷啊!”
魏华也:“就是。刚才你话的时候,真的拽炸了酷毙了!你是没看32那几个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呢!”
“这波反怼给力!”李薇竖起大拇指,“逻辑清晰思维严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特别是最后那个挑眉,啧啧,画龙点睛!让她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公道自在人心,这下让她们也出个名!”
许芳菲怕出众也经不住夸,让室友们糖衣炮弹一轰,巧的脸蛋已经红成番茄色。她捂着双颊窘迫道:“你们别打趣我了,我刚才那些话的时候,紧张得腿都在发抖。”
几人围在一起笑了会儿,之后便分批洗漱,各自上床。
难得周末,大家伙都很珍惜能用的时光,纷纷抓紧时间,追剧的追剧,打游戏的打游戏,煲电话粥的煲电话粥。
许芳菲则给乔慧兰打去了一通视频电话。
接通后,她先是询问妈妈和外公的身体,以及萱的近况。
聊着聊着,视频里的乔慧兰忽然笑道:“对了,江警官之前给你外公买了一辆轮椅。你抽空给他打个电话,感谢一下人家。”
许芳菲对此颇为诧异:“江警官,他给外公送了轮椅?”
“不只是轮椅。”提起江叙,乔慧兰脸上乐成一朵向日葵,“他隔三差五就会来咱们家,送东西,帮忙,总之热心得不得了!可真是不错的伙子。”
许芳菲忽然想起什么,静了静,迟疑地:“妈,其实江警官这么照顾我们,是有人拜托他这么做的。”
“哦,对。江叙也这么。”乔慧兰点点头,很好奇:“不过他没告诉我那人是谁。菲菲,你知道不?”
许芳菲斟词酌句,试探:“你还不记得,以前我们楼下有个邻居,很年轻,男孩子,帮过我们很多次?”
乔慧兰回想数秒:“哦,以前住3206那个伙子。他都搬走好久了,你怎么忽然提起来?”
许芳菲:“就是那个哥哥托江警官照顾我们。”
乔慧兰大惊:“啊?”
许芳菲支吾了下,边思考怎么告诉妈妈“3206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她的教导员”这件事,边声继续:“而且,那个哥哥现在”
话没完,视频里的画面忽然变得卡顿,乔慧兰皱起眉,连着喂喂喂好几次,嘀咕了一句“这信号也太差了”便挂断视频。
许芳菲:“。”
算了算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非同寻常,视频电话里三言两语,根本不清楚,还是等放假回家再告诉妈妈吧。
许芳菲抱着囧囧地想。
不多时,乔慧兰又将视频打了过来,母女两人闲聊了二十来分钟,挂断。
许芳菲又给远在新加坡的杨露发去了一条微信消息。
许芳菲:露露,在干嘛?
杨露秒回复:咦?你拿到啦?
许芳菲:嗯。军训总算完了,累瘫大哭以后我每个周末可以用。
杨露:恭喜。
许芳菲:你最近怎么样?
这条消息发出去,杨露那头半天都没回音。许芳菲抱着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四十分钟,对框里才弹出一行新消息。
杨露:就那样,我这水平到哪儿念书都差不多抠鼻
许芳菲:你刚才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我。
杨露:跟江源打游戏。
许芳菲:?
许芳菲:江源?你和他打什么游戏?
杨露:哦,忘了告诉你,我和江源在一起啦。
“”看着好友发来的这行文字,许芳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感到惊悚至极,艰难消化了好半天才又敲过去一行字。
许芳菲:什么时候的事?
杨露:就上上个月。那天我登王者,发现他也在玩这个游戏,加上玩了几局,后面就聊上了,再然后就在一起了。
许芳菲:可是,你在新加坡,他在哪儿?
杨露:缅北吧,听就是在跟他爸搞边贸。
许芳菲:你们恋?
杨露:大家都在异国他乡,恋就恋咯。
杨露:我高中的时候就对他挺有好感的。本来以为,高三我去了云城,我和他铁定没戏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缘分。哈哈哈哈哈哈。
杨露:好了不了,我游戏开了,有空再聊!
好友与江源的缘分,如同凌城夏季的暴雨一样猝不及防。就是不知道,这缘分是良缘,还是孽缘。
许芳菲心情十分复杂,好半晌才点开表情包,故作轻松地选定一个写着“再会朋友”的张学友熊猫头,回复给杨露。
许芳菲的社交圈,朋友也不多,跟妈妈与杨露联系完,她就抱着发起了呆。
室友们都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有的在和闺蜜聊八卦,有的在和队友峡谷厮杀。
许芳菲静默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嘟嘟没两声,接通。
那个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蕴着窗外夜色的清冷,语调却又温和:“怎么了?”
“你”因在宿舍,这隐秘不为人知的心思,她戚戚然,唯恐被人发现。甚至连“教导员”这个称呼都不敢喊,只是嗫嚅着,轻声问他:“你还没有睡吧?”
她害怕打扰到他休息。
电话那头,郑西野很随意地“嗯”了声,回她:“还没有。怎么?”
许芳菲心脏扑通狂跳,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蹦跳到月亮上。她头埋进被窝,深呼吸,努力抚平慌乱紧张的思绪,仿佛是冒着天大的大不韪般,问道:“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微信号给我?”
对面静默两秒,而后,很轻地低笑出声。
许芳菲:“”
许芳菲脸都要烧起来了,屏息凝神等他回答。
郑西野:“你这么紧张地给我打电话,就是这个?”
“你为什么知道我很紧张?”许芳菲惊呆了,几乎压着嗓子脱口而出。
为什么隔着电话线,他都能知道她的情绪变化。
怎么做到的!
郑西野淡淡地:“等你什么时候像我在意你一样在意我,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许芳菲脸嗖嗖更红,窘得不知道回什么话。
须臾,又听郑西野建议:“我加你吧。”
许芳菲呆住:“咦?”
“看你这么容易害羞。”他语调轻缓而低柔:“我们两个之间,还是我来主动比较好。”
“”
挂断电话,许芳菲缩在被窝里,聚精会神盯着。不多时,当当两声,她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添加申请。
她大眼一亮,移动指点进去。
ye发来一条好友申请,备注:郑西野
头像是一片干净如洗的蓝天。
许芳菲点击了同意申请。好友添加成功,她先是给郑西野发过去了一个微笑表情包,接着便点击那个蓝天头像,进入他的朋友圈。
郑西野的朋友几乎是空白。
为什么要“几乎”呢?
因为在整个半年可见的内容里,有且仅有一条朋友圈,发送于几个月前,没有文字文案,只有一张旺仔软糖的照片。
这是?
许芳菲惊讶地眨了眨眼,认出来——这是他没收她情书那晚,她送给他的那包软糖。
整个朋友圈,居然只有她送的糖果?
许芳菲愣住了,下一瞬,ye发来了新消息。
郑西野:巡视完我的朋友圈了?
“”
许芳菲大囧,心虚地回复:我只是随便看看
郑西野:巡视完就早点睡,姑娘家家的,熬夜对身体不好。
许芳菲心里暖暖甜甜,回复:嗯嗯!晚安!
郑西野:晚安。
*
军训结束,各种专业课便呼啸而来。
周一到周五,许芳菲依然需要每天五点五十起床,下楼集合,去食堂吃早饭,再和同专业的队友们一起列队,整整齐齐地进入教学楼上课。
这天是周三,许芳菲在电脑室查完资料回寝室,随翻了翻厚达数十页的信息学专业课程表。发现,今天下午的课表里新加入了一门课程——格斗课。
回到宿舍后,班长张芸婕叫她名字,:“吴队让我提醒你,你们信息大队下午有格斗课,别穿常服了,统一穿作训服方便活动。”
军训结束后,大一新兵便和其它高年级一样换回了秋常服,作训服清洗后便被压进箱底。
听完张芸婕的话,许芳菲朝班长道谢,从床底下翻出作训服往椅子上一挂,上床睡午觉。
午休结束,集结哨响起。
整栋宿舍楼脚步声轰轰,所有人都朝操场飞奔而去。许芳菲边跑边戴帽子,当她紧赶慢赶来到操场时,所有学员已经站成数十个方方正正的方块队。
她火速窜进队伍,笔直站好。
郑西野站在队伍最前方,喊口号调整着队形,接着便面无表情道:“各位学员,今天我们开始上本学期的第一堂格斗课。基础课程军体拳,大家军训的时候都会了,跳过,我们直接学习综合格斗。”
完,郑西野吹了声口哨,寒声发出指令:“以排头兵为基准,间隔两臂,距离三步——散开!”
全队立刻散开,呈散开队形。
郑西野:“跨立!”
所有人立刻左脚向左跨出一步,背起双。
郑西野面朝众人站定,边动作边配合讲解:“首先,调整站姿。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握拳举高,靠近头部——在与敌人搏斗时,一定要攻守并重。接下来,看我示范。”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只见教导员调整为基础站姿后,双眸冷戾凌厉,直视着正前方,旋身的刹那眼中杀毕露,重拳击出,力道之强劲,势头之猛烈,竟硬生生带出了一股拳风。
男学员们眼睛都看直了,心生敬佩之余,又感到一丝庆幸。
心道还好教导员大佬是自己人,这要是在战场上硬碰硬,还不被这位爷一拳送去见太奶?
示范完,郑西野垂落下来,冷冷道:“这里几个要点。一,搏斗时注意力一定要高度集中;二,双眼一定要直视前方;三,出拳时臂一定不能伸直;四,拳峰务必死死扣紧。明不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大吼:“明白。”
郑西野:“准备!”
众人双脚前后分开,双握拳举高,碎步挪动。
郑西野:“出拳!”
众人挥拳击出。
“准备。”
“出拳。”
“准备。”
“出拳。”
单一的动作,反反复复训练打磨。不多时,新兵们年轻的脸庞上便布满汗水,大家酸脚酸浑身酸,依然坚持着,不断收拳,击出,收拳,再击出。
许芳菲毕竟是个女孩子,上肢力量有限,几次出拳都用尽全身力气,这会儿已经臂已酸软到极限。
她咬紧牙关,努力强撑着继续。
郑西野走进队伍中间,挨个儿调整着所有人的出拳姿势。从排头兵开始,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良久良久,终于走到最后一排的末尾。
许芳菲双握拳,保持着格斗站姿,额头汗水涔涔往下滑,一道道一缕缕,在她尖俏巧的下颔处汇集,最后滴答落地。
她眉头紧紧拧着一个结。
郑西野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坚韧的姑娘,在用意志力与她的体力极限做抗争。
郑西野安静地注视着她,眸光微沉,眼底暗藏着浓浓的不忍与疼惜。
片刻,他终于伸出双,轻轻地、克制地、几乎是心翼翼地,从背后握住女孩的双,将她拥入怀中。
“”许芳菲眸光突的一跳,怔住。
只此一瞬,她的世界完全被他清冽干净的气息侵占笼罩。
“大拇指不要扣在四指上方,这样着力点不对,要放在食指侧面。”他的声音紧贴在她耳边响起,听上去冷静平和,没有丝毫异常,“这样出拳的时候,才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许芳菲被他紧抱在怀里,脸都要红透了,怕被其他人发现端倪,只好把头埋低,闷闷地应道:“是。”
“突然觉得,我真是不容易。”忽的,她听见他在耳畔很轻地了句。
许芳菲闻言,下意识侧过头,声问:“什么不容易?”
郑西野英俊的脸颊轻贴在她粉色的耳朵尖上,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道:“为了正大光明碰一下,必须抱完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