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Butterfly 沈氏官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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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冷风微凝,大概有往来人群走动的缘故,空气不再滞留,流动间也沾上花灯显出来的那般暖似的,扑到面上也只觉得舒适合宜。

    毕竟没打算在这边久待,两人付完钱后和摊主老大爷告辞,缓缓地朝着街道的出口迈。

    老大爷倒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临走前直直朝着沈鸫言叹气,觉得他不挑一个实在是可惜,甚至提出买二便送礼物的优惠。

    都被葛烟一一挡了回去。

    原本她就还在想刚才的那句话,也完全控制不了嘴角的弧度,摊主再这样满脸真挚地朝着沈鸫言推荐她大概率会真的破功吧。

    出去时的人流量照样多,但周遭像是勘探的灯,自发地扫描过后,仍是主动地给他们两人让出了空间。

    葛烟处于众人视线交汇的中心,却浑然不觉,还在低头拨弄着她那盏狐狸花灯。

    沈鸫言走在她身侧,视线探过来,觑了眼后,像是觉得好笑,“之前没玩过花灯?”

    他声音落入耳中,葛烟敛眸凝思,倒还认认真真地想了一番。

    “也不是没玩过,就是很少有这样一个专属的”

    她着轻轻提了提掌中的花灯把,看狐狸在夜色中亮起浅浅的光,“不过确实也没这样买过,就觉得还蛮稀奇?”

    话落葛烟便垂下眼,又拿起指尖去拨弄花灯。

    难得的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格外感兴趣。

    她其实很少这样。

    但如果真的沉浸到了某些事里,也就真的充耳不闻窗外事。

    这个点已经深夜,天色沉沉地捱下来,有些摊位在这期间陆陆续续打了烊。

    部分路段少了光亮落在路间,像是没了指引,一路上那稀碎又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便成了回去的最大阻碍。

    葛烟专心致志,没注意到有些青石板开了裂,刚要平踩落地,不知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石块,没能抵住反弹回来的力度,脚下一个不稳,身子稍侧,眼瞧着就要往前栽去

    沈鸫言抬将臂横了过来,虚虚摆在她身前。

    葛烟练舞,平衡感强,在快要摔的那会儿便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空出来的单只下意识揪住眼前人的袖口。

    她再略微调整,勉强站直时。

    距离身前的沈鸫言不过咫尺。

    再侧眼望过去,正好落入沈鸫言看过来的双眸。

    其实不仅仅是皮相惑人,他的这双眼也生得极好。

    眼瞳漆沉宛若凝聚成团的云雾,末梢稍长的眼尾又裹挟出几分清冷。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予人以一种极其强烈的致幻性。

    惑人十足。

    葛烟眼睫像是被烫,翅片翻转那般微微地颤,不过片刻,她秀巧的指尖便倏地松开了他的衣袖。

    顿了顿,她开始解释,“这边路好像有点不太好走”

    沈鸫言应声,随后抬眼看过来,“现在站稳了?”

    “站是站稳了——”葛烟着低头看了眼里的花灯,完好无损。

    再抬头,她还想再什么,沈鸫言却在这时收起。

    他长腿朝前迈几步位于她右前方,示意她跟上来,“这边路不平,等下跟紧我。”

    见葛烟迟迟未应,沈鸫言转过身,扬眉看她,“愣着做什么,傻了?”

    这段路比刚才的要昏暗,他这话时面容半隐在其中,神情看不太分明。

    葛烟抬起眼,还想着去应他之前的那句话,听他这么问,下意识就嗯了声。

    等等

    她嗯什么?

    等到葛烟反应过来,却已经是来不及了,沈鸫言笑意微不可察,再转身,已经利落地朝前走去。

    葛烟不再驻足于原地,拎着花灯,快速几步便跟上他,视线也随之往上落。

    望着眼前人的背影。

    她心中暗暗补充才没傻。

    ---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路口,视野也骤然开阔。

    主路段上的灯明晃晃地落下来,驱散了刚才的昏暗。

    葛烟也再次成为了附近行人的焦点。

    不知为何,分明是差不多的花灯,只单单落在葛烟里,仿佛成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时不时便有人探头过来看,再低声和自己人讨论是在哪儿买的。

    期间不乏有大胆的孩凑过来,片刻不移地去盯花灯上的图案,随后再跑走,乐此不疲。

    不过大概是同行的那位看上去便非富即贵,怎么瞧都是位难攀的主儿。

    也就没人真的敢上来搭话。

    葛烟反倒得了份没被打扰的清净。

    历经这场意料之外的花灯行,等到了大平层,已经十一点多了。

    葛烟将袋子里被周嫂摆得整整齐齐的打包盒放入冰箱,又去给自她回来起,就一直叫唤着的咚咚薅了薅毛,这才空了下来瘫在沙发上。

    她寻了个位置伸了伸懒腰,咚咚也似是终于被没归家的猫主子给安抚好了,从猫爬架上跳下,哒哒哒地朝着沙发这块儿便冲了过来。

    鼓囊囊的一坨毛团几乎没费力,便自发地寻到了最舒适的地儿,窝在了葛烟身边。

    葛烟怕咚咚踩到,将狐狸花灯往茶几旁挪了挪。

    想了想她到底又关了主灯,只点了花灯的亮。

    一人一猫落在昏黄的光影里,倒是奇异得和谐。

    现在距离零点还有段时间。

    想起今天几乎没怎么碰,葛烟打开屏幕便开始翻看微信。

    差不多有大半天没碰,等到进入页面,还没来得及翻看信息。

    右侧朋友圈的消息提示那里,却是显示出一个红点。

    是谁的动态和她相关了,还是,是谁的评论?

    抱着好奇的态度,葛烟动作未停,直接略过左边的聊天框,指尖轻放过去。

    点进去才发现是有关她今天发的那条朋友圈。

    比起之前多了一个赞。

    这条朋友圈是她去林老师那之前发的——大抵就是别人在过节她要去练舞之类的随性表达。

    她今天刚发,但因为好友数量并不算多,点赞评论也没有呈现出什么井喷式的盛况。

    这个多出来的赞便格外得显眼。

    葛烟视线再落向上方。

    消息提示中显示的是——yn赞了您的朋友圈。

    不仅仅是这个称呼,头像也是她还算熟悉的树枝。

    葛烟沉思一瞬,再将目光落在这条消息提示所显示出的时间上。

    ——按照时间来看,应该是下午那会儿。

    原来在那时候,沈鸫言就给她点了赞?

    葛烟很快便在脑海里联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汤圆,车厢以及她倏而转眼,看向旁侧的茶几。

    狐狸花灯氤氲着亮,不过是换个地儿瘫,倒像是更顺应在她家里似的,看起来懒散又舒适。

    葛烟指尖微顿,收回视线。

    几秒后,她就此顺着沈鸫言的头像点了进去。

    两人的聊天框跃于眼前。

    至今还停留在之前她要反请时的界面。

    在那之后两人并无联系。

    见此,葛烟斟酌了许久想要道谢的话语,想来想去还是犯了难。

    要不还是算了?

    可论及到今晚,她才算是得了惠顾的那人。

    轻蹙起眉决定不再纠结,这一回,葛烟反倒是干脆利落地敲了字。

    一鼓作气点击,发送。

    格言从录:沈总,谢谢今晚的花灯,提前祝你过节好

    发送完毕后,葛烟退出和他的聊天框,辗转去回复千倚和蒋绯发来的信息。

    这会儿的咚咚在她肘的动作下,倒是缓缓地从迷蒙中醒了过来。

    它大概是觉得有光亮不适,将猫眼探向那盏狐狸的花灯。

    没几秒,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咚咚当即弹起身,轻松一跃跳起后便来到了茶几上。

    随后便喵喵喵地叫着,围着灯不停地转悠。

    葛烟看它在闹,也就任由着跟它一起玩了会儿。

    等到玩好后再拿起,点开屏幕觑一眼界面。

    没想到竟然刚好卡了点。

    时间就在这一瞬,辗转变为零点。

    下一秒,沈鸫言对话框那里蓦地出现一条消息。

    她点开——

    yn:元宵快乐。

    ---

    汾城在年后骤然入了暖。

    跨过稍显凛冽的晚冬,初春刚冒出头,便送来洋洋洒洒的赠礼。

    柳枝拂面,阳光肆意。

    空气里浮起的细毛絮也被这热趴趴的暖意给烘得到处都是,悬起漂浮着。

    葛烟每每结束演出,发间和演出服里,都能沾上不少。

    清理起来格外得麻烦。

    这天结束了春季巡演的第一站,她下了舞台刚换好衣服打算回去,被宋李拦住,是要她去剧院领导的办公室。

    “怎么突然叫我过去啊?”今天演出结束得算是晚,领导居然还在吗。

    宋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不过领导那里好像来了客人,应该是客人想要见你一面才把你叫过去吧?”

    葛烟听着没吭声,却是很快地把这个可能从心里给否认掉了。

    不之前没有这个先例,就是真有客人来也可以去后台亦或者是休息室,好像从没有在办公室里见面过,更别,还是领导的办公室。

    不过葛烟的疑惑只携有了几分钟,等到她推开门进入办公室,抬眼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位长辈,其余的猜测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女人见她过来,当即和身旁的男人一同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前几步笑着便拥抱住她,“烟。”

    葛烟乍被抱,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眼前的人道,“总算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妈妈有多想你。”

    葛楹的力度很大,葛烟任由她抱了会儿,示意这里还是办公室,周围还有人,“好了妈”

    好不容易被松开,她又站了直,朝着一旁的男人浅声打了招呼,“伯父。”

    被唤作伯父的男人笑着,欣慰地朝她点点头。

    葛楹到底是舍不得离葛烟远,不情不愿松开了人又转为去捏她的,解释了下他们两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和你伯父刚刚在台下看完了全程才过来的,上来这边也没多久,你呢,没想到我们今天会来吧?”

    葛烟确实没想到,摇摇头,“你来都没事先和我。”

    “当然不事先了,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啊。”葛楹比划了下葛烟的身高,复又道,“你不我也知道,你盼我来盼好久了。”

    “这次直接过来还有一点是不想打扰你,这不,等到演出结束了顺便接你,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

    葛楹着实是很久没见到自家女儿了,到此,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将她翻面一样上下左右各自打量了一番。

    嘴里还不停地念着,“烟,怎么感觉你又瘦了?不身上了,脸蛋感觉好像也了点哦对了,你们剧院这边伙食怎么样?”

    “好了啊好了啊。”剧院领导原本想装没看到,到了此刻,终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开始赶人走,“你们这边温馨又团圆,我这里还有事没忙完呢,去去去,接到人就麻溜地从我眼前消失!”

    见到旧友,剧院领导话的语气明显比平时亲近不少,还带着些许调侃。

    不过这会儿赶人,其实也是想着让他们早点去聚。

    “原本就想,你倒先提了,下次你来梁宅,请你喝老酒。”葛楹倒是没和人客气,笑盈盈道,“那我们这就走了啊?”

    她着朝着领导挥挥告辞,拉着葛烟,又看向旁边的男人,“致臣,走吧,现在去你定的地儿。”

    梁致臣点点头,朝前几步就要推开门。

    葛烟却是有点想拒绝,立于原地不愿动,稍稍有些抗拒。

    “妈,你们今天能来我真的很开心。”着她抬眼看向葛楹,“但如果要是人多的话,我还是不过去了。”

    顿了顿,葛烟放缓语调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每天在剧院和住处之间来回跑,还是挺忙的,不太想”

    话还没落就被打断——“可是忙也不能不吃饭啊!”

    葛楹反拉住人,也是怕自家女儿真的不愿意去,当即解释道,“原本今天就我们仨,没有别的人。”

    梁致臣在旁边听了也劝道,“烟,来吧,就一顿饭而已。”

    葛楹附和点头,随后又朝着她看过来,中力度丝毫不减。

    葛烟被这两人言语间的劝意拉扯得没法儿。

    她默了默,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

    梁致臣定的位置在汾江边上的一家私人会馆,专做汾系菜。

    菜肴多以蒸煮的方式烹饪,清淡可口。

    因为是庭院的包厢制,清幽静雅之余,很适合家庭来此聚餐。

    葛楹生怕葛烟吃不饱,点了满圆桌的菜,一个劲儿地问她够不够。

    “妈,我真的吃不完”葛烟摆摆,“就这些吧,这些就够了。”

    坐于母女俩对面的梁致臣也笑着看过来,“烟的饭量你又不是不清楚,就先这些吧,不够的话我们之后再补。”

    “也是”想起葛烟的那点量,葛楹这才罢休。

    她给自家女儿倒了壶茶,转而换了个话题,“其实原本打算我们一家都过来的。”

    “潇潇今天有约会,我想着她之前也见过你了,就没喊她过来。”

    葛楹将茶往前推了推,又补充道,“易西的话也是不巧,他这次回国不是准备正式接管梁氏吗,被你伯父派遣了好多公务,忙得团团转,抽不开身。”

    梁潇潇有未婚夫,这是葛烟回国前就从她那里知晓的事,至于后者,葛烟垂下眼,没再去想。

    “不过本来就是我和你伯父想来见见你,他们两个辈,你们什么时候不能见?”

    葛楹着竟是难得叹道,“你老是不回来,回来了又不凑巧,我实在等不下去,可不,这几天总算有了空,就拉着你伯父过来了。”

    梁致臣点点头附和道,“烟,你妈妈确实很想你。”

    趁着服侍生开始上菜,他提议,“你忙回不了家,到时候其实可以让你妈妈去你那边,陪着住一段时间。”

    葛烟听到这,属实有些诧异了。

    大平层那边房间多,空余之下,好像确实可行。

    以往好像还真没往这方面

    念及此,她点点头,“好的伯父,我到时候考虑考虑。”

    葛楹也觉得这个提议好,笑着看向梁致臣,“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梁致臣人至中年,笑起来却也爽朗,“解决问题要看从哪方面入。”

    着他随意道,“就好比以后,如果哪天烟不愿意跳了,我可以在梁氏那边给她安个职位”

    “好了啊,什么呢。”葛楹及时打断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爱现在的这份职业。”

    顿了顿,她又补充,“烟愿意跳就跳吧,跳到什么岁数还有我给她兜着呢。”

    是这么,音调还是那个音调。

    葛楹话落后,没想得到什么回应,脸色也渐渐淡下去。

    眼见此,梁致臣哪还不清楚,他连连赔笑道,“不好意思,是我不妥,不了,不了,照我看来啊,这做妈妈的,总归是疼女儿的。”

    葛楹听到这才半抬起眼,动了筷子。

    亲眼目睹了梁家家主在自家母亲面前的好脾气模样,一旁的葛烟这会儿属实没什么惊讶。

    这对二婚夫妻婚后感情一直不错。

    就是圈内人之前也都葛楹命好,还称她是离异后找第二春的天花板。

    当初葛楹头婚时,是男方入的赘,那会儿周围人其实没少惊讶,她这么个葛氏的大姐竟然能接受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肯定走不长。

    待到后来,葛楹如她们所想离了婚,还没来得及在背地里八卦唏嘘。

    就又得来她再嫁梁致臣的消息。

    梁氏在汾城虽称不得一或二,却是十分有底蕴的望族,实打实地跻身在世家前列。

    而梁致臣在妻子去世多年后未曾再娶,直至后来葛楹离了婚,他那端才有了动静。

    时间差摆在这,旁人也指摘不了什么。

    不过乍一提起跳舞这事——

    葛楹明显有话。

    “烟,之前你要去国外,我也同意了。”

    她顿了顿,到底还是给女儿夹了菜,“可后来呢,前阵子要不是从我剧院旧友那里得了点消息,我都不知道你早就打算转院。”

    “我现在已经在京芭了,您就是操心也晚了。”葛烟垂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菜。

    葛楹没理这句话,只道,“你这样急匆匆回来,我早先还担心呢,今天是看你状态还不错,我这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今晚演出的那般盛况,是她位于台下所见识的,近几年来最为感慨的时刻。

    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以及,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

    家有女初长成,葛楹曾经阻止过,放不下过,也曾放飞过。

    但时至今天,她不得不承认。

    她的烟,是真的长大了。

    出落得越来越标志,漂亮到惊人。

    近些年长开以后,更是完完全全地继承了她的美貌,并凌于她之上,浑身都散着股天生的媚意,走到哪儿都招人得不行。

    但认真来,母女俩虽然长得像,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气质却迥然不同。

    葛楹早先身体不太好,多半卧于床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体弱沾染到了些微病气的缘故,颇有点病美人的风范,直到近几年才算养好。

    这也是后来她再不同意葛烟跳芭蕾,却仍是任由她去了的原因之一。

    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能健健康康地去做喜欢的事,比什么都好。

    再者,练舞可以锻炼身体,也能让体质变得更强。

    思及此,葛楹从回忆里抽身,朝着自家女儿道,“你啊,不仅仅是脸随了我,其实性子也随了我。”

    话是随口的,但听过后再深思,好似又能琢磨出来点意味。

    骤然提到此,母女俩像是倏而通了感,又像是陷入了同样的境界里,竟是纷纷沉默下去。

    事实上,比起葛烟葛丛鹭才是最像她的。

    见母女俩都默契十足地没再出声,也没再动筷,梁致臣识趣地不再多,只挥挥朝着这两人道,“菜不吃就要凉了啊,先吃着。”

    经由此,在复又动筷的间隙。

    葛楹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转眼看向自家女儿,艰难开口,“上次我听潇潇,你们去了画展,那时候我就想问你来着,你去画展做什么,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葛烟语气也难得略有些艰涩。

    她没朝着对方看过去,只垂下眼睫,“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就是还想试试。”

    “万一呢?”这句话她好像了无数遍。

    话再次落下,这一回,母女两人再次陷入了同一片噤然之中。

    葛楹这会儿再望向自家女儿,只默默地凝视,不再开口了。

    这顿饭吃到后来稍有些沉默,梁致臣反倒成了活跃起氛围的那一个。

    他甚至接连讲了不少行业里的八卦谈资,谈笑风生间,竟也是把这对母女成功地逗了笑。

    待到结账完毕,辗转去了地下车库,在梁致臣走远把车开过来的档口。

    葛楹轻轻揽过葛烟的腰,像时候那样在她耳边轻语,“烟。”

    “有些话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不想承诺。”葛楹着抱紧她,“但妈妈这边也一直没停下来过。”

    “交给我和你伯父就好。”顿了顿,她补充道,“我有时候只是想让你轻松点,也更快乐点。”

    “我知道的,您放心好了。”葛烟点点头。

    “我会努力让自己更轻松快乐的。”着,她蓦地绽开今晚最真挚的一抹笑,只反拥住葛楹,轻声道,“但我,还是想寻找一个答案。”

    ---

    来也是巧,自从那天后,葛烟再回剧院,竟然从宋李那里得知了鄞城画展办的消息。

    是对方有这个意愿,想要和京芭合作。

    和宋李再三确认后,葛烟难得双眼泛星,“怎么不直接签?”

    “哇,还直接签,你以为签合同是那么方便的啊。”

    宋李提醒她,“当初你来京芭,我们是不是也起码拉锯了至少三个月?”

    “我以为合作的性质不同。”葛烟眨眨眼。

    宋李原本还想反驳,听她这样,不知道想到什么,反倒是应下,“那倒也确实是不同。”

    “你呢,是京芭给你送钱;那边呢,是他们给京芭送钱。”下完定义后,他啪啪带着狠劲儿拍了拍自己的,总结道,“这还能叫一样?!”

    葛烟差点没被他突然激昂起的语调吓到,只默默地朝旁边退了退。

    不过宋李口若悬河,到此竟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合同就算签,他们肯定还要再考核考核的嘛,这不,我们京芭代言人还在选呢,这事儿啊,怎么都得到那之后了。”

    宋李着笑眯她一眼,“我听代言费不低的,你想不想了解到底有多少?”

    葛烟对这些倒也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她到底心情还算是好,就随意附和了几句才回了休息室。

    蒋绯这会儿刚打表完今天的练习份额,来到葛烟这便半躺下玩起了。

    眼下她皱着眉,荧幕上方的光亮都落在脸上,看起来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葛烟知道她照例要在上冲浪,也没管太多,自顾自在沙发的尾处窝着瘫好,闭眼假寐。

    “烟烟,你有看京芭的官方微博吗?”蒋绯蓦地发问。

    葛烟这会儿正全身心放松,听此也只懒软地应了声,“没看,怎么了?”

    “我是搞不懂啊。”蒋绯着摇摇头,连连叹气,“我们剧院怎么还搞起投票那一套了?”

    着她将递了过来,葛烟也就半抬眸,往屏幕上方觑了眼。

    她没细看,只依稀之间瞟了个大概好像是关于代言人什么的投票。

    总归还是那些事,葛烟也没在意。

    这一厢瞥了眼就继续去假寐,蒋绯却不愿了,见状干脆去摇她,“你看了没哇?!”

    葛烟被摇得难得轻哼,转了个身应道,“看了啊。”

    “所以呢?你看完就没有什么想法?”蒋绯瞪大双眼。

    “我觉得这话得问你啊,一个投票而已,你那么苦大仇深做什么?”葛烟自进来起就见蒋绯这样了,就没见她眉头舒展开过。

    “还不是为了你。”蒋绯倏然激动起来,一字一句道,“为了你啊,我、的、女、神!”

    “”

    葛烟睁开眼,倏而有些无言,干脆歪头靠在沙发一侧,就这么懒洋洋地看着她。

    蒋绯这会儿见她看过来,朝着人晃了晃,“你看是看了,但是没看投票数吧,你现在散票超级多,也排列第一,可是挡不住有些人的票数涨得飞快啊——”

    到此,她顿了顿,暗示性挑挑眉地神秘道,“就那种没号召也没组织的那种飞快,你懂吧?”

    “我有点懂了。”葛烟半边面颊搭在细白腕处,眨眼看向她,“但我没懂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能不激动吗,你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吗?这预示着散票再多,迟早有一天也打不过水军啊!”

    有时候辛辛苦苦地投,可能都比不过器那一晃的功夫。

    蒋绯话落颇有点忿忿,指快速如飞,“太讨厌了,我现在要马上动用我的十八个号给你投。”

    葛烟这会儿总算明白过来蒋绯的用意。

    她觉得好笑,刚想着要去劝,蒋绯却主动停了里的动作。

    只愣愣地看着中的屏幕,像是觉得不可置信,连带着音调都变得疑惑起来。

    “咦,一会儿没看,票池怎么突然增大了?”

    蒋绯话落,像是在翻找着什么,抬便将屏幕上下划拉了个遍。

    须臾几秒,应该是看到了疑惑的解答,她终于顿住。

    随后竟是奇异得压低了嗓,“等等——”

    葛烟被这一声弄得不明所以,抬眼便朝她望去。

    蒋绯就在此刻,又将递了过来。

    她尾音拖曳得很长,掺和着丝丝的兴奋,“沈氏的官博怎么也来凑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