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Butterfly 耳垂。

A+A-

    他就这么望着眼前的她,视线从她泛起乱的发边落在她瓷白的脸颊。

    再往上。

    那双末尾弧度稍稍挑起的狐狸眼在此刻像是涔了水,微微漾着。

    葛烟前无可进,后无可退。

    一板相隔之余,是正正好两个反面的极端。

    往前是近在咫尺的只笼着她的一人,往后则是越发逼近要迈来门前的动静。

    两厢交杂,她仿佛荡在悬崖两侧的线索之间。

    直到林妘走到门前,抬作势要推门。

    葛烟脊背贴在稍显冰凉的门面上,屏息凝神。

    感受着门板轻轻震着的力道,随之伴来的,则是林妘带有疑惑的声音,“咦推不开吗?”

    念叨着怎么像是锁了门那般推不动,林妘复又往里使劲,用了点力。

    仍是无动于衷。

    关键是也没有任何人声回应。

    “所以人这是都去哪了?”林妘觉得古怪,到底没有多想,脚步只在原地驻留片刻,随后又抬起朝着反向走。

    但也并未走远。

    听那类似停下以及复又坐下来的窸窣动静。

    林妘应该是在二楼两个套房间的客厅坐下歇息了。

    一副要在那边静坐,直至等到人的耐心模样。

    没能预想到是这般走向,葛烟抬起长睫,正对沈鸫言望过来的双眼。

    他清冷面容稍沉,两人呼吸相绕间,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更为烧然。

    灼得空气都被烫得蒸腾出水汽那般,频频地往她的眼眶里氤氲。

    沈鸫言目光睇下来,“现在不想着要走了?”

    他压低的声音像是环绕的音响,轻轻压在耳廓。

    挠得她心尖像是羽毛刮过,生生地泛起痒。

    一贯的贵公子模样,却在此刻莫名沾染了点无端便起的风流。

    只是还想再挣扎以摆脱沈鸫言捱下来的身形,葛烟憋足的那股劲,再怎么往外使,在他面前都是徒劳之功。

    他骨骼清落,硌得人略生疼。

    可偏偏却像是察觉不到那般,就这么拢着她。

    “走是走不了”葛烟几乎用的是气音,“那你松开点我呢。”

    或许不用完全松开。

    哪怕一点,只隔开空出一点

    好像都能接住她几欲蹦出喉间的心跳。

    她想。

    葛烟两条细胳膊因为沈鸫言近乎挟制的弯腰靠近,紧紧地并拢着挡在胸前。

    双紧紧抵在他清劲的肩侧。

    可是不知为何。

    实在是用不上力了,只堪堪地挡了下便再无动作。

    他的气息就这样弥漫着越过空隙,像是笼罩过来的,不断收紧。

    太过不容忽视,也太过熟悉。

    葛烟近乎恍了神。

    心间的松懈略漏出半点缝沿,下的挣扎也好像自然而然地便停住了。

    沈鸫言缓缓倾身再靠近,再低头,俯身倾进。

    不过是瞬间的事。

    像是被什么拂过,唇角带着点被牙齿噬过的体感,状似尖锐地划过。

    不轻不重,却引发全身颤栗,反复收缩。

    沈鸫言这是

    他这是直接在她的唇边咬了下。

    就在她一动不动,彻底被那样的迷蒙笼罩住时,沈鸫言薄唇略过她面颊,径自埋进她发间。

    他的气息晃过她颈边,全然笼在她的耳畔。

    像是不经意那般刮过,葛烟被含啜过的耳垂几乎是在下一秒便浸泡在了热炉里。

    “你你之前是不心。”沈鸫言淳然的嗓音压得很低,“那么现在我也是。”

    周遭的氧气仿佛被抽干。

    葛烟的世界在那瞬,唰地抽成一簇簇的烟花。

    ---

    夜色悄无声息。

    静静地包裹住待在一间房内的这对男女。

    林妘在外面待了多久。

    葛烟便闷头在沈鸫言的房内坐了多久。

    她一边捂住唇,腾出来的另半边又稍稍半弓起,去揉捏自己的耳垂。

    就这么半坐在沈鸫言的床沿边,姿势看起来有些奇异得可笑。

    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

    比起她不能自捱,低着头始终不去看周遭任何的表现。

    沈鸫言倒是一派云淡风轻。

    眉眼间聚敛着淡淡的疏散,顺势还去了趟刚才放置了托盘的桌边,转身问她要不要再用点。

    葛烟长睫颤得厉害,直到现在也只是能堪堪抑制住那样的起伏。

    她之前也确实是不心

    可论及他呢。

    在还回来的同时,又在同样的不心上加了砝码。

    还多要了些许!

    一副孜孜不倦要讨债回来且分毫不让的资本家作态。

    在唇边被轻噬着咬过后,她的耳垂也难能幸免,被轻轻地含啜过后,她浑身好似都携着沈鸫言身上特有的,恍如霜雪的冽然。

    可即便这样,葛烟却莫名得没排斥。

    刚才她几步往后,腿倏地发软便落在了被褥上面,酥着的麻意从耳根蔓延至脖颈。

    这样类似整张脸都浸在泡腾水里,噗噜噜往外冒汽的感觉,很是熟悉。

    熟悉到,她都快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不想再和沈鸫言谈起这个话题,怕他又要列举什么你来我往的政策。

    葛烟清了清嗓子,“林老师还没走吗?”

    “她经常在客厅那边坐很久,现在要找你,一时半会走不开。”

    沈鸫言身形颀然立在床尾,视线直直地落了过来,“等她走了我叫你。”

    顿了顿,他视线幽幽探过来,“你先在这待着。”

    就在这待着

    可她待的地儿刚好是他的床。

    咬了咬唇,葛烟平了平鼻息,“你这里就没其他的房间?”

    “没有。”沈鸫言不紧不慢地应下。

    “”

    葛烟沉默了片刻。

    之前听林老师两个套房里都落有的各自的卧房。

    难道沈鸫言这里的布局不一样。

    可论及事实到底如何,她却是不想细究了。

    在绵软的被褥上扯了扯,葛烟不知道想到什么,倏又稍稍扬起音。

    见他望过来,她指了指门,“你门锁了吗?”

    沈鸫言听此眉目敛起。

    他像是听不懂似的,疏淡着张眉眼反问她,“门锁了要干什么?”

    明知故问。

    葛烟难得地瞪他一眼。

    但她在此方面的功力到底是不深刻,没几秒便又弱了气势。

    这里毕竟是沈鸫言的主场,要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出点动静。

    她在林妘面前的脸面恐怕会丢得连底儿都没了。

    “你干什么我是怕林老师待会儿进来。”

    沈鸫言双抱肩,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眉目含了点笑意,“她不会进来。”

    这番应得利落且直接。

    葛烟听了撂起视线朝着床尾看过去,目光又在空中交汇时,听见他。

    “也打扰不到我们。”

    ---

    大概是真的和他待久了。

    葛烟半崴在床沿往下倒时,很是熟稔地将半边薄被捞了过来。

    就这么轻轻地盖在脸上。

    以此隔绝对方近乎牢牢印刻在她脸上的视线。

    所以

    能打扰到他们什么?

    先前冷却下去的热意像是复又被蒸煮,汩汩地冒上来。

    直冲天灵盖。

    两人这样的相处并不是头一回。

    葛烟下意识便开口,嗓音透过薄被,被显现得瓮声瓮气,“你就这么放心我躺在你这里啊”

    她只是隐隐约约地觑见。

    沈鸫言好像每一次都任由她,在他囿于的固有圈地中迈步。

    心中所想转换成话语,落在空气里,轻飘飘的。

    “为什么不放心?”沈鸫言的嗓音像是近在咫尺,又似是远在天边。

    “这张床,除了我也只躺过你。”

    “这样”

    只躺过她

    葛烟抬捂了捂发烫的面颊。

    气息渐渐地被凝闷在被褥之间。

    话语也好似理所当然地就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没忍住抬起,将皙白指尖附过去,稍稍拉开点细微的缝隙。

    由着这样窄细的视野,逡巡着去打量他的房间。

    分明是从未来过的领域,却也因为被褥上熟悉的气息将人紧紧地圈住。

    眼下的一切好像都因为沈鸫言的存在而存在似的,让人再生不出半点的陌生。

    这样自在且大剌剌地占据他的一床之位。

    好像是理所当然且习惯了的事。

    虽顾及不到他在哪歇息憩。

    但她就是莫名觉得,哪怕她好似踩在了这床绵软的被褥之上

    他好像都不会做什么。

    就这样任由她而去。

    “困得话可以先睡,等人走了我会叫你。”

    ———这样的嗓音不知从哪个方位响起。

    葛烟揽住被褥,轻轻地嗯了声。

    ---

    葛烟放松得很彻底。

    卸下心防后,倒也不顾自己在沈鸫言面前,耷拉着眼皮便睡了过去。

    只恍惚间似乎以为自己回到了江边平层里。

    是那样稀疏平常的清晨,那样能让人自己安心睡眠的环境。

    紧紧闭着的眼皮不愿再睁开,混沌朦胧的世界里,好像有什么轻轻地覆盖过来。

    熟悉的扰了清梦的感觉再次濒临,葛烟半梦半醒间,下意识以为是来捣乱的猫咪,抬起就朝着眼前的方向抓摸了过去。

    轻且低绵的一声,“咚咚”

    宛若漂浮在水面之上漫无目的的木板,她径自摸到便紧紧地揪住不放开,轻哼哼了几声,是哄着的语调。

    哪怕觉得今天的“咚咚”不再绵软,也不再是毛绒绒的一团格外舒适。

    骨感膈着令人稍稍觉得有些冷硬。

    她还是依着惯性,摁着将“咚咚”拉到眼前,微微抬起脸颊凑了上去。

    像是以往做过的无数次那般,紧紧地贴住后。

    轻轻地,目标明确地,直接往中心那处蹭了过去。

    ---

    大雪封窗。

    狂风呼啸刮过的嗓音悉数被玻璃吸进。

    碾磨成极为细的声音。

    床褥上半躺着的那人被洁白的被褥映衬得雪肤红唇。

    以往轻蹙起的长眉轻轻地舒展开,发丝落了几缕在面颊两侧。

    他静静看着,抬起,原本想把那落下半边的些微泛起凌乱的床被往上拉拉好。

    随着蜿蜒而来的一声“咚咚”。

    臂弯被揽住的同时,是她拽着衣领直接将脸埋着探过来的举措。

    沈鸫言愣了片刻,随后只觉好笑。

    他眉眼敛下,还未细思,那个不怎么安分的指一并拢着她的面颊。

    直愣愣地靠在他的胸前,不停揉搓。

    随着这样轻蹭而起的动作。

    紧接着泛起在近处空气里的,是她身上隐约泛起的香。

    就像是今夜庄园里新摘的那枝落雪玫瑰。

    哪怕只是静静地,袅袅地秉着。

    也在馥郁绽放。

    燥意自脊背后部缓慢攀沿上来。

    裹挟着那股熟悉的濒临上来的感觉,令人难以自制。

    沈鸫言目光长长地撂过去,将她乱扯开的被角掖好。

    骤然便起了身。

    浴室里没开灯,自窗外默默流淌过来的夜色掺着冷意,迎着更为激凉的流水自上方泄下。

    脑海里不断略过她轻声应着要留下来的语调,刚才被摁在门板之后涔着水的长睫轻颤,以及刚刚不管不顾抱着他便蹭过来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响才停。

    沈鸫言默默凝视前方,以往清冷的眸中似是凝了云雾,深沉得近乎见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