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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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杨芒像枯叶一般,飞落到地上。

    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对他的后背来了一个亲吻。

    杨芒几乎以为自己的脊背已经尽数断裂。

    疼痛让他有些麻木了,然而他依旧试着从地上爬起,尽管他浑身都在因为这伤势而颤抖。

    黑蛇收回自己踢出的脚。

    他慢慢地朝杨芒走去。

    杨芒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试图爬起来,却又一次被黑蛇踹倒。

    这一次,他着地的,是他的脸。

    黑蛇踩在他的脊背上,用抓住他的头发,强行让杨芒仰起头。

    他看着杨芒畏惧惊恐的眼神,咧开一个充满了恶意的笑容,然后——

    再一次重重地把对方的脑袋撞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怎么,很能跑啊?”

    “这一次,怎么就不跑了?”

    “喜欢报警是吧?”

    “报啊,报啊!”

    “怎么不报了?”

    “哦,忘了,这里没有警察”

    “不过”黑蛇再次抓起杨芒的头发,看着对方血肉模糊的额头,恶劣地道,“你该不会以为报警,就真的有用吧?”

    “砰——”

    下一秒,杨芒的头便又被按在了地面上。

    “看到我们进局子你很得意是吧?”

    “是不是还在沾沾自喜,以为我们会被关进去?”

    “哈哈,怎么,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就被放出来了吧?”

    “哈哈哈——”

    “杨芒,你可真会跑啊?”

    黑蛇哈哈大笑,随即表情又变得阴沉,他抓着杨芒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道:

    “杨芒,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在无疆吃了多少挂落?”

    “人人都在嘲笑我是一个废物,连一个没有习武的普通人都抓不住”

    “你,你怎么就那么会跑呢?”黑蛟恶劣地拍了拍他的脸。

    “砰——”杨芒的头重重落到地面上,原本纯白色的大理石,此时已经染上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仿佛象征了妖异和不祥。

    “不过,”黑蛇又笑了起来,神情愉悦,“现在,你终究还是落在我里了。”

    “唉”他似乎在为杨芒遗憾。

    “早点束就擒不好吗?”

    “砰——”

    “为什么非要吃这种苦头?”

    “砰——”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砰——”

    看着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杨芒,黑蛇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啊,这就是传中的天下第九。

    这就是传中的“杨花钩”。

    ——可那又怎样?

    纵然他们过去有怎样的辉煌,现在,不依旧只能被我踩在脚下,任我宰割?

    哈,“人屠”?

    我看,是“被人屠”吧?

    黑蛇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些昔日孤高傲慢的武林传人,在他脚下痛哭求饶的模样。

    可惜,无论他怎么折磨杨芒,杨芒都一言不发,这让他少了一些乐趣。

    不过他另有任务在身,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黑蛇到这里来,自然不单单只为折磨杨芒一顿。

    于是杨芒又被迫仰起头来,他感觉到黑蛇似乎再次拍了拍他的脸。

    然而他的脸已经疼得麻木了,精神也因为疼痛而有些恍惚,他只能任凭黑蛇施为,做不出什么反抗。

    杨芒的反应,在这长久的折磨下,也变得有些迟钝。

    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很深很深的水泽,而他在里面一步步陷落,沉重,无力,冰凉。

    杨芒的思绪,也变得沉沉的。

    在昏沉当中,他似乎听到了黑蛇的声音,那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杨芒,都那么久过去了,你都还是一个普通人”

    “看来杨花钩,确实已经没落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吴钩传承已失,但是与吴钩并称的越剑,却依旧还有传人在世。”

    越剑?

    听到这两个字,杨芒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听过这个名字。

    ——在那更遥远的过去。

    可是,谁是越剑?

    杨芒的眼部已被血污覆盖,淋漓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艰难地试图睁开眼睛,抬头看向黑蛇,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个答案。

    而黑蛇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你的同伴,可比你厉害多了”

    黑蛇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但杨芒的思绪却不在这里了,他仿佛回到了那一个午后,他打开那扇门,在那个房间里,他看到了安静拭剑的木摇光,还有她身后,那无数把泛着凌凌寒光的剑。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杨芒心中所有的困惑,都仿佛得到了解答。

    难怪、难怪

    难怪,她要救我。

    难怪是她,难怪是我。

    那一瞬,杨芒几乎以为自己窥见了命运。

    明明此刻他还被人踩在脚下,明明他身上的危还没有解除,但此刻,他却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原来,她就是——

    可黑蛇的声音,又在此刻响起:

    “可惜,你的同伴,还是太年轻了。”

    “她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界上,习武多年,乃至几十年的人,可远不止她一个”

    “而年轻,就是最大的劣势。”

    “我想,现在,你的同伴,应该已经遇上我们的人了吧?”

    黑蛇低下头,对杨芒恶劣地道:“鹤先生会告诉她,所谓的‘十剑’传承,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也不是。”

    “只有活到最后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

    “而活不过去的哈哈。”

    “不过,‘十剑’的名号也确实响亮,让人不得不防”黑蛇抓起杨芒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有些恶意地笑道,“幸好,这里不是还有你嘛”

    “让我看看,越剑吴钩的羁绊,究竟,有多么深厚吧。”

    话音刚落,突然,黑蛇察觉到自己下的杨芒开始挣扎起来。

    他觉得有些惊奇,同时也有些不悦。

    于是他冷笑一声,再次将杨芒甩在地上。

    “咳咳、咳咳”杨芒趴伏在地上,不停咳出鲜血。

    而黑蛇则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讥嘲道:

    “怎么,现在想要挣扎了?”

    “可惜,晚了。”

    “砰——”杨芒又坠了下去。

    黑蛇再次踩在了他的背上,看着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濒死挣扎的蝼蚁,他的眼里满是嘲讽:

    “——你太弱了。”

    你太弱了。

    我,很弱吗?

    无数纷杂的记忆碎片,又从遥远的时光中涌来,逐渐填满了杨芒的脑海。

    “爸爸,这是什么?”年幼的杨芒看着漫天飞舞的飘絮,伸出去接过,疑惑地问道。

    柔软的飘絮在他的掌心间滚来滚去,最后又随着微风飘向远方。

    “这是杨花。”他的父亲这样回答他。

    杨芒:“杨花?”

    年幼的孩子抱着形如弯刀的吴钩,眼里有些好奇。

    “是的。”他的父亲看着这漫天白茫茫的杨花道。

    “最弱的杨花。”

    “也是。”

    “最会杀人的杨花。”

    “你这个疯子!”

    “你明知道他有哮喘,居然还把他一次次带到那种地方!”

    “你自己活不久了,难道也想让儿子跟着你死吗!”

    “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就没命了!”

    “听是家族遗传病”

    “造孽唉,明明知道孩有哮喘,居然还把那么的孩子带到那种地方”

    “这大人也太不负责了吧”

    “还是孩可怜,哮喘发作,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母亲的责骂,父亲的沉默,医生病人的窃窃私语所有人的声音都交错在一起,宛如一场漫长的梦魇。

    等杨芒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看到的,就是母亲喜极而泣的眼泪,还有父亲安静疲惫的目光。

    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春天的杨柳树下,拿起那把冰冷刺骨的吴钩。

    母亲带着他离婚后,更是如此。

    不久后,他的父亲便因病去世了。

    母亲也因意外不幸身亡。

    年年杨花作雪飞,茫茫晴野不见天。

    可他永远只在室内听着同学们热闹的讨论,笑着婉拒他们踏青的邀请。

    年年如此,次次如此。

    他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白茫茫的杨花。

    年幼时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尘封。

    可杨芒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哮喘发作时,将要死去的窒息感

    还有在记忆更深处,当幼的他拿起那把滴血的吴钩,跟着父亲踏进家门时,母亲望向他的,恐惧的目光。

    “妈妈,你为什么——”

    “要怕我呢?”

    年幼的杨芒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钩亦兵器也,似剑而曲,所以钩杀人也——”

    “钩者,本就是一种杀人器。”

    “杨芒,你记住——”

    “你的,注定是来握杀人的钩。”

    折磨杨芒也折磨得也够久了,黑蛇渐渐感觉到了无趣。

    “好了,鹤先生还在等我们过去呢。”

    他恶意地勾起嘴角:“别担心,不定没过多久,你的朋友,就能来和你作伴了。”

    黑蛇走过去,正要抓起杨芒离开。

    然而这时,他的,却被杨芒抓住了。

    黑蛇皱起眉,正要挥落对方,却突然惊愕地发现,他的力量就像是泥牛入海,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对方的禁锢。

    “你”黑蛇愕然出声,然而,他只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来也奇怪,明明此刻并不是春天,周围也并没有杨柳树,但是这一刻,杨芒,仿佛又见到了漫天飞舞的杨花。

    杨芒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愁绪,眉眼间也泛起一股忧愁。

    这愁绪不知来处,却仿佛亘古有之。

    “唉”他轻叹一口气。

    杨花茫茫——

    愁杀人呀。